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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空间物理的固执爱着你

来源: 《大众文艺·浪漫》 作者: 优游 时间: 2014-02-23 阅读:

第一次在T大见到师兄秦关时,我就确切地知道,他有女朋友了。
 
我俩都就读于空间物理系,都在学校最边缘的社团——科幻协会当会员。提起女朋友,这厮就情不自禁地骄傲:“她叫苏曼,苏醒的苏,曼妙的曼,我们是高中同学。”他挠挠头,对我不满:“喂,你的名字和她的也太像了吧?”
 
“不,差得不止一丝半点儿!我的名字,出自‘漫卷诗书喜欲狂’。”我固执地摇头,不承认这两者的读音和写法多么接近。
 
其实,纵使我不刻意强调,也没人会把我和苏曼混淆。苏曼有一袭波西米亚风格的鬈发和与之相配的慵懒性情,因为楼下有个耐心绝佳的男生在等她;而舒漫漫呢,眼睛细细的,正配她瘦弱的个头,她习惯于慌慌张张冲下楼,因为楼下有一个急性子的男生正扯着嗓子喊:“再不贴海报就没地儿啦!”
 
凑巧的是,这两位男生是同一个人——秦关。
 
我想要的,从来就不是远大前途
 
关于自己的将来,秦关倒清楚得很。一天,他乐呵呵地说:“小师妹,你也考个GRE,咱们一起去美国吧,空间物理这个专业出国才有前途。”我忙不迭点头,欢喜的感觉多过突兀。
 
秦关要出国,自然也是为了苏曼,她想去美国读比较文学。
 
我自顾自地背单词,GRE成绩居然惊人地高。转眼到了来年4月,我已经联系好学校、奖学金,只待签证了,秦关却一个offer也没拿到。我急了:“师兄,你不至于这么弱吧?”他沉吟了半晌,缓缓答道:“苏曼改变主意了,她觉得在国内做传媒也挺好,没必要去挨学院派的清苦。”他边说边笑,苦涩却一滴滴从眼神里溢出来,“我呢,留校教书也挺好,然后,慢慢地做到讲师、副教授、教授……”
 
这不是他的理想,我知道。我恨恨地回宿舍,明天见签证官,得早做“准备”。
 
次日从大使馆出来,夕阳的余晖在我身后跳跃。必胜的把握没有,一塌糊涂的把握还没有?出国有什么好?我想要的,从来就不是远大前途。
 
他是没有秘密的男人,我是忧伤的伴娘兼伴郎
 
等我再见到秦关,他已当上了系里最年轻的副教授。
 
秦师兄高兴极了,时空的分隔并没有使我们丧失共同的话题,只有提到苏曼,他的神采迅速地黯淡下来。苏曼在社会中褪去慵懒,爆发出她的雄心壮志。原先约定好,一毕业就结婚,她的话渐渐变成“等我月薪五千就结”,接着“一万再结”,接着,“买了房子再结婚”。
 
我不忍看这华丽绸缎被利刃割碎的终局,谁知几周后,秦师兄打电话来:“苏曼昨天已打电话同意做我的新娘,她提议订婚仪式放在香港举行。”
 
“你打电话给我,是想讨个大红包吗?”我茫然地站起身来,茫然地问。
 
他说:“我没去过香港,小师妹,你们公司不是有好多业务在那块儿吗?如果有时间,陪我去挑挑礼物?”
 
原来男人那么容易胆怯,抱得美人归的同时,他还需要一个参谋、兄弟、伴娘兼伴郎。他才没那工夫理睬,那个伴郎兼伴娘会多么忧伤。
 
让时光倒流,回到上大学前的12年前
 
香港的天空被摩天大楼切成一条一条的,漂亮的婚纱店每天上演真人秀,珠宝店里的首饰做工异常精美……在这么美丽的香港,我们只呆了三天就回来了。
 
因为,香港,维多利亚海湾,苏曼正式宣布跟秦关分手。他的脸刷地变成象牙白,我这个伴郎兼伴娘起不到任何作用,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看着他,这个全世界我最爱的男人,终于不可避免地遭到了伤害。
 
得想个法子安慰失恋者,不过“好男儿何患无妻”之类的说辞多么苍白,情急之下,只有一个法宝可祭了。我去找他聊天。我要告诉他一些真相。
 
上大学前的12年前,一堂公共课,一个随父母进京的七岁小女孩被老师点起来回答一个问题:“长大后想做什么?”小女孩瘦弱、心怯,却一脑子不着边际的幻想,她大声说:“我想去太空寻找迷失的原振侠医生,让他与他的三位美丽姑娘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话音刚落,课堂上哄笑的声音四起。太空、爱情,对小学生来说过于遥远和狂妄。小女孩苍白着脸,为自己的土腥味与都市生活格格不入而自卑不已。倔强的她迅速地作了个决定——他们再笑一分钟,我就不要活下去了!
 
就在这时,前排一个男生站了起来:“去太空找人有什么稀奇?等我长大了,肯定能研制出很棒的飞行器,送这个女同学去找原振侠。”
 
他有着世界上最迷人的背影。从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小女孩就知道。
 
于他,这不过是小小男子汉一时冲动,但从那一刻起她就固执地决定,要在漫长的时光里,在她温柔的眼神可以展望到的空间里,追随他、等候他,以及守护他。
几天后,男孩转学走了;十多年后,当她透过学校的橱窗看见了他的名字,她随即报名参加了科幻协会;当他喊她贴海报、帮女朋友打饭、帮忙占座时,她屁颠屁颠跑前跑后;当他一次次把背影留给她时,她不沮丧、不懊恼。
 
女生舒漫漫从来就是个固执的人。
 
秦师兄的表情,很奇怪
 
我放弃了坚守着的小小自尊,把多年前的真相告诉秦关,希望他对自己有点信心,可秦关的表情如此奇怪,一点不像是受到了鼓舞,令我大失所望。瞠目结舌了一会儿,他竟然说,给我三个月,让我好好消化消化。
 
秦师兄转身就走,消化去了。然后三个月时间过去,在咖啡店里,他一把握住了我的手,吓了我好大一跳,他——病急乱投医?可秦关的眼神证明他神思清明:“原来你才是漫漫,真的漫漫!”
 
接下来秦关说了真相的另一半。
 
他转学,小学,初中,然后上了高中,高一班上有个长发的叫苏曼的女孩,令他没来由觉得亲近,因为模模糊糊的印象里,这个名字应该与他有莫大的关联——多年前,那个要上太空的、南方口音的女孩自我介绍时吐字不清,他对她的名字只留下了模糊的印象。
 
一个小男孩九岁时随口许下的豪言壮语,谁会记得呢?包括他自己,但就在这里隐藏着最初的爱的萌芽。他与苏曼,好漫长的一条路啊,漫长得迷失了初始的方向,但冥冥中一定有一种奇妙的力量,教他读空间物理,沉醉于科幻,在每一个重要的时刻,依赖着女生舒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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