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
“你也许念过借据上的名字吧?”侦缉长问。
“没有,我没念过。”埃娃-洛塔说。
侦缉长叹了一口气,可他接着想,不能指望一切会迎刃而解。除了这件事,盘问小姑娘已经得到了不少东西。可不能要求凶手的姓名会送上门来。在 继续同埃娃-洛塔谈下去之前,他打电话回警察局,吩咐把整个“高草原”彻底搜查一遍。作案地点当然已经最仔细地搜查过,可那张纸条也许让风吹走了。必须找 到它,不管怎么样也得找到它!
接着埃娃-洛塔不得不讲她怎么发现格伦的尸体。她现在讲得很轻,不时觉得有个疙瘩堵着喉咙,得把它咽下去。她爸爸低下头,免得看见女儿伤心难过的眼睛。不过现在已经快讲完了。侦缉长还有几个问题。
埃娃-洛塔断定凶手不可能是他们城里的人,不然她就认识他了。这时侦缉长问她:“要是你看见他,你能认出他来吗?”
“能,”埃娃-洛塔轻轻地说,“我能从几千个人当中认出他来。”
“以前你从来没见过他?”
“没有,”埃娃-洛塔说,她犹豫了一下,“不,见过……见过一部分。”她补充说。
侦缉长睁大了眼睛。又是一件没想到的事!
“这‘一部分’是什么意思?”
“我只见过他的长裤。”埃娃-洛塔很不情愿地解释。
“请你说得更明白一点。”侦缉长说。
埃娃-洛塔忸怩不安地缩起身子。
“我一定得说吗?”她问。
“你也很清楚,一定得说。好,他的长裤挂在哪儿?”
“它们不是挂着的,”埃娃-洛塔说,“它们是从窗帘里面露出来。凶手穿着。”
侦缉长很快地抓起剩下的一个小面包。他感到该吃点东西提提神了。他还寻思,埃娃-洛塔也许不是他觉得的那样实事求是。她不要是在幻想吧?
“好,”他说,“凶手穿着的长裤从窗帘里面露出来。谁的窗帘?”
“当然是格伦老头的,还能是谁的呢?”埃娃-洛塔说。
“那你呢,你在什么地方?”
“我在外面的梯子上。我和卡莱爬梯子。是星期一晚上十点钟。”
侦缉长没孩子。他为这件事现在心里谢谢老天爷。
“你们星期一晚上在格伦的梯子上干什么呢?”他说。
他一下子想起这才告诉过他的秘密,又说:“啊,我明白了!你们在追赶另一个‘伟大的木姆里克’,对吗?”
埃娃-洛塔几乎是用看不起他的眼光看看他。
“怎么,您认为‘伟大的木姆里克’是在树上长的吗?一个个世纪下来,世界上就只有一个‘伟大的木姆里克’,阿门!”
埃娃-洛塔于是讲那天晚上怎样爬上格伦老头的屋顶。可怜的面包师傅担心地直摇头。还说小姑娘文静呢!
“你当时怎么知道这是凶手的裤子?”侦缉长问。
“我当时不知道,”埃娃-洛塔说,“我当时要是知道,就逮住他了。”
“对,不过是你说……”侦缉长不高兴地顶她。
“不,我想到已经是在后来了,”埃娃-洛塔说,“这裤子跟我在小道上遇到的人穿的一样,都是深绿色的华达呢长裤。”
“这可能是巧合,”侦缉长说。“不必匆匆忙忙下结论。”
“我没下结论,”埃娃-洛塔回答说,“我当时还听见他们在房间里为了借据争吵,那穿长裤的说:'咱们星期三在老地方见!您把我所有的借据都带去!'一个倒霉的星期三,格伦老头能跟几条绿色长裤见面呢?”
侦缉长肯定埃娃-洛塔说得对。现在动机、地点、时间全明白了。只剩下一件事——就是捉住凶手。
侦缉长站起来,拍拍埃娃-洛塔的脸蛋。
“非常感谢,”他说。“你是一位聪明的小姑娘。你简直不知道你帮了我们多大的忙。现在把一切都给忘掉吧!”
“我尽力做到。”埃娃-洛塔答应说。
侦缉长向比耶尔克转过身来。
“现在只差找到这个卡莱,”他说,“让他证实一下埃娃-洛塔说的话。在哪儿能够找到他呢?”
“在这儿。”从阳台顶上的平台上传来一个平静的声音,侦缉长非常奇怪,抬起眼睛,看栏杆上面露出两个脑袋——一个淡黄头发,一个深色头发。
白玫瑰骑士们在伙伴处于警察盘问和其他考验的困难时刻,是不会把她丢下不管的。就象面包师傅一样,卡莱和安德尔斯也希望询问埃娃-洛塔时在场。不过为了预防万一,宁愿不先征求同意。
在全国报纸的头版上都登载了谋杀案的消息,大量报道了埃娃-洛塔提供的情况。他们虽然没有写出她的名字,可是在写到这位“善于观察的十三岁女孩”时花了不少笔墨,说她“十分能干”,向警察们提供了“异常有价值的材料”。
本地报纸对名字就不那么保密了。因为在这个小城里人人知道,这位“善于观察的十三岁女孩”不是别人,正是埃娃-洛塔.利桑德尔,因此编辑认 为没有必要在报上把这个名字保密。这样重大的新闻他已经很久没有碰到,于是大报道特报道。他在一篇很长很甜的文章中说:“美丽的小埃娃-洛塔今天无忧无虑 地在她父母的园中花丛里游戏,好象已经完全忘记了星期三在‘高草原’的狂风中经历的事情。”
编辑平静地继续写道:“她在哪里能象在这儿,在她爸爸和妈妈身边,在熟悉的孩子们当中,可以把那些可怕的事忘掉并感到安全呢!这儿她爸爸的面包房发出新出炉面包的香气,这好象是一个保证,说明还有太平舒适的天地,犯罪世界的任何入侵都不能动摇它。”
编辑很喜欢这样的开头。接下来他大书特书埃娃-洛塔何等聪明,对凶手作了何等详尽的描绘。当然,他没有直接写出“凶手”这个字眼,而写作 “一个看来对秘密的谜底心中有数的人”。他还引用埃娃-洛塔的话,说她只要再碰见这个人就能把他认出来,还着重指出,小埃娃-洛塔.利桑德尔最后可能使没 有人性的罪犯受到应得的惩罚。
好,他就这样把一切不该写出来的东西全都写出来了。
警察比耶尔克把还有一股油墨气味的报纸交给侦缉长时十分生气。侦缉长一读这篇报道就勃然大怒。
“写出这种东西实在可恨,”他说,“简直岂有此理!”
过了一会儿跑到编辑部去的面包师傅利桑德尔神情更加激动。他气得太阳穴上青筋直爆,当着编辑的面在桌子上就是一拳。
“你怎么,不知道这是犯罪案件吗?”他叫道,“难道你没想到这会对我的女儿带来危险吗?”
没有,编辑根本没有想到这一点。为什么会带来危险呢?
“你别装傻了,你已经够傻的了!”面包师傅说,他无疑是对的。“你怎么不明白,这个人杀过一次人,在他认为有必要的时候,他会再干一次的。你乖乖地把埃娃-洛塔的姓名和地址告诉了他。你本该同时打电话给他,让他快点来电话约定时间。”
埃娃-洛塔也认为这篇报道很可恶,至少有些话是如此。
她跟安德尔斯和卡莱坐在顶楼上读报。
“‘美丽的小埃娃-洛塔今天无忧无虑地在她父母的园中花丛里游戏!’他们怎么会让这种胡话登在报上的?”
卡莱从她手里拿过报纸,把这篇报道从头到尾读了一遍,担心地摇摇头。这种事情他碰得多了,因此认为这篇报道写得太荒唐。可他没说出来。
不过编辑说埃娃-洛塔好象已经忘记了她可怕的经历倒是对的。她当然还是觉得她老了,几乎有十五岁了,不过幸亏埃娃-洛塔具有少年人的福气: 几乎第二天就能忘掉不愉快的事情。只是晚上上了床,她有时候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她不愿意想的那件事情。开头几夜她睡得极不安稳,有时候在梦中大叫,妈妈只好 叫醒她。
可白天在光天化日下,埃娃-洛塔照常安静和快活。她发过誓要更象个女人一些,再不参加玫瑰战争,不过这个誓她只保持了两天,就再也忍不住了。她觉得他们玩得越凶,另一件事就忘得越快。
警察们已经撤消“庄园”的戒严。可在此以前,“伟大的木姆里克”已经从封锁圈里给取走了。取走“伟大的木姆里克”的无上荣誉属于警察比耶尔 克。在阳台上盘问时她不得不说出“伟大的木姆里克”的秘密,接着安德尔斯把比耶尔克叔叔拉到一旁,问他是不是可以帮个忙,把“伟大的木姆里克”取出来。比 耶尔克叔叔很愿意效劳。说实在的,他也很想看看这“伟大的木姆里克”是什么玩艺儿。
就这样“伟大的木姆里克”在警察的保护下离开了倒霉的避难所,回到白玫瑰司令手中。它如今放在顶楼上白玫瑰骑士们经常收藏宝贝的五斗柜抽屉里。不过它是暂时放在那里。预定很快就把它转移到另一个地方去。
安德尔斯经过充分的考虑以后,认为把“伟大的木姆里克”藏在古城堡的井旁还是不太妥当。
“它应该藏到一个更特别的地方。”他建议说。
“‘伟大的木姆里克’真可怜,”埃娃-洛塔说,“我认为特别的地方它已经待够了。”
“不对,这特别是另一个意思。”安德尔斯向她解释。
他拉开五斗柜抽屉,亲切地看看雪茄烟盒子里在棉花上放着的“伟大的木姆里克”。
“噢,你这双聪明的眼睛看见过多少事物啊,‘伟大的木姆里克’。”他说。现在安德尔斯比任何时候更相信这护身符的魔力。
“我想出来了,”卡莱叫道,“咱们把它藏在哪一个红玫瑰的人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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