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化装舞会

第二章 化装舞会

昆比太太一面递给雷梦拉午餐的饭盒，一面又重复了一遍：“小宝贝，你要好好儿照顾小琴欧！”唉！大人真糊涂，没有一个小孩喜欢被迫去善待另一个小孩的。

雷梦拉扮了一个鬼脸，生气地说：“妈，每天早上你都要说一遍吗？”在她的心底藏着～些不为人知的恐怖想法，有时她真的很渴望对小琴做些可怕的事。

昆比太太笑了笑，说：“好、好，下次一定记得。我知道那并不容易。”她亲了雷梦拉一下，说：“开心一点儿，快跑，否则要赶不上校车了。”

身为昆比家的一分子和一个三年级学生，比雷梦拉预期的还 要辛苦。爸爸不是疲倦不堪、匆匆忙忙，就是在餐桌上用功念书，这表示没有人可以看电视，否则会打扰他。在学校上课，她也不敢肯定是不是喜欢惠利太太。雷梦拉读一年级时就发现，喜欢老师是很重要的。此外，虽然她的家人理解她的处境，但雷梦拉仍然很害怕要与肯普太太和小琴共度的时光。

以上都是上三年级的坏处。当然，也有好的一面。雷梦拉喜欢搭校车去学校，她也喜欢处处提防“校园猩猩”，怕他来抢心爱东西的那种感觉。不久，上三年级的另一个好处，就在开学后的第二个礼拜显现了。

他们班照惯例每个星期都要去学校图书馆借一次书，这次惠利太太向大家宣布：“从今天开始，我们每天都要默读。”

雷梦拉挺喜欢“默读”这个词，虽然她并不了解其中的含意，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一定是很重要的事。

惠利太太接着说：“也就是说，以后每天午餐过后，大家都要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静静地，不能出声，念自己从图书馆借来的书。”

有人问：“侦探小说也可以吗？”

惠利太太说：“可以呀。”

班上一名同学怀疑地问：“那要不要写读书报告呢？”

这是大家最关心的问题。

惠利太太向全班保证：“每个人都不必写读书报告。”

能够自由自在地在学校里念自己喜欢的书，感觉真舒服。她再也不必偷偷摸摸地把书藏在桌子底下偷看，也不必用另一本较大的书挡住，遮遮掩掩。她不必查每一个生字，可以跳过不看，也可以猜着看。惠利太太不要求大家写内容摘要，所以她不必故意选比较浅易的书来看，免得因不懂而写不出来。若是惠利太太也能让她随意画画，那学校就是最完美的地方了。

没错，默读是一天中最美好的时光。这是豪伊和雷梦拉放学后，一同从站牌走回到豪伊家途中，俩人热烈讨论后的一致看法。到了豪伊家门口，有两个他在塞达赫斯 特学校新交的朋友，正扶着脚踏车等他。

雷梦拉坐在肯普家门口的台阶上，双臂环抱着双膝，旁边放着默读时看的那本书。当豪伊从车库把脚踏车推出来时，她两眼渴望地注视着脚踏车。

因为豪伊人很好，也因为雷梦拉是他的朋友，所以他问：“雷梦拉，你想不想骑脚踏车绕一圈？”雷梦拉惊喜地跳起来，跃跃欲试。

豪伊特别强调：“只能骑一次欧！”

雷梦拉骑上脚踏车，努力踩着踏板，摇摇晃晃地骑到了街角，一次也没有摔倒。当她掉转车头往回骑时，发觉自己的骑车姿势很难看，于是尽量放松，装出自己已骑过上百回的模样。雷梦拉乐陶陶地想：“只要我有脚踏车，再多多练习，我也是个骑车高手。”雷梦拉刚跳下车，豪伊就一把将车子拉过去，骑上车，跟他的朋友飞驰而去，留下她孤单一人。她只好拾起书本，进屋去陪小琴。

由于小琴已经开始上托儿所，所以她的小脑袋瓜里装满了奇奇怪怪的点子。“化装表演”就是其中一个。她把一块旧窗帘布披在肩膀上，假装是个贵妇人，不断命令雷梦拉说：“快吃你的点心！”她的祖母则一边看电视，一边打毛衣。

点心是凤梨汁和稞麦面包，这些都是雷梦拉喜欢吃的。尽管小琴一直不耐烦地站在她身边，盯着她咽下每一口食物，但是直到吃完为止，她还 是很高兴的。

小琴命令说：“现在我做淑女，你当小狗。”

雷梦拉说：“我才不想当小狗呢！”

小琴的祖母停下打毛衣的动作，抬头看了雷梦拉一眼，似乎在提醒她，她在这里的任务就是要好好儿照顾小琴。就算小琴要她当小狗，她也得照办。

小琴说：“你一定要当小狗才行。”

雷梦拉一边盘算着如何违抗小琴的命令，一边小心翼翼地注意肯普太太的一举一动。她问：“为什么？”

小琴回答：“因为我是一位漂亮的富家千金。”

雷梦拉说：“我的年龄比你大，比你更漂亮、更有钱，我才应该做淑女。”其实她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漂亮有钱。但是她更不乐意自己四肢着地，在地上爬来爬去，还 得不停地汪汪叫。

小琴说：“我们不能两个都做淑女，是我先说的。”

这下子，雷梦拉无话可说了，只好无奈地问：“那我要当哪一种小狗呢？”她故意这么问，好拖延时间。她眼巴巴地望着放在椅子上的书。这本书她在学校看了一半，因为实在太喜欢它，所以特意带回来，想找个时间看。

当小琴学着贵妇人的样儿，正在想哪一种狗合适时，肯普太太提醒她说：“宝贝儿，别忘了，再过几分钟，布斯 就会来找你玩啦！”

雷梦拉好奇地问：“布斯 是谁？”她希望小琴能和布斯 一起玩，这样她就可以看自己的书了。

小琴抢着说：“就是那个没有在沙盆中尿尿的布斯 。”

肯普太太吓了一大跳，说：“小琴！你不可以嘲笑朋友。”

雷梦拉一点儿也不吃惊，她知道小琴的托儿所里，一定有一个叫布斯 的男孩没有在沙盆里尿尿。

啊！救星来了。有个小男孩由妈妈开车送到这儿。妈妈目送儿子走到大门口后，马上开车离去了。雷梦拉得救了！

小琴跑去开门请他进来，有模有样地对雷梦拉介绍说：“他就是那个不乱尿尿的布斯 。”布斯 吱吱格格地笑，似乎还 挺得意的。

肯普太太连忙替孙女道歉：“她不是在笑你，不要介意欧！”

布斯 说：“嘻嘻！没关系，反正我没在沙盆中尿尿。”

肯普太太说：“现在你们三个想玩什么呢？”

这下雷梦拉可脱不了身了。

小琴马上说：“我们来玩化装舞会。”

她把墙角的一个纸盒拖过来，里面装了许多旧衣服。小琴把她爸爸的一件旧夹克套在布斯 身上，又递给他一顶旧帽子和一双蓝色的蛙鞋。她自己则解下披在肩上的窗帘布，整个盖在头上，然后拉住两角，绕到下巴处打了一个结。另外，她又在肩上裹上一条旧床单。她似乎很满意自己的装扮。她还 拿了一件破衬衫给雷梦拉。雷梦拉勉强穿上了它，因为肯普太太在一旁严密地监视着。

小琴很满意地说：“现在我就是鼷鼠小姐——那个漂亮的新娘，布斯 是只青蛙，雷梦拉是老鼠叔叔，现在我们要举行结婚舞会。”

雷梦拉根本不想当什么老鼠叔叔。

小琴开始唱：“青蛙先生来求婚。”布斯 也和她一起哼着调子。很明显，这首歌在托儿所颇受欢迎。雷梦拉也跟着哼调子。

小琴命令布斯 说：“该你唱了。”

布斯 唱：“小琴，你愿意嫁给我吗？”

小琴气得跺脚，说：“哎呀！不是小琴，我是鼷鼠小姐。”

布斯 又重新来唱：“鼷鼠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

小琴唱：“如果老鼠叔叔答应，我愿意。”

“啦！啦！啦！”三个人一起大声唱。

接下来，他们等雷梦拉开口唱，但她根本不记得老鼠叔叔该说什么，只好说：“当然好，开始吧！”

小琴郑重宣布：“结婚舞会开始。”她一手拉着布斯 ，一手拉着雷梦拉，并且命令雷梦拉说：“快牵住布斯 的另一只手。”

布斯 的小手藏在旧外套的长袖子里，雷梦拉伸进去拉，发现他的手黏黏湿湿的，只好用手指捏住他的小指头。

小琴指挥大家说：“现在我们围成圆圈，一起跳舞。”

雷梦拉轻轻跳，小琴旋转跳，布斯 则一上一下地蹦跳。

大家围着圈子跳舞，不时踩到鼷鼠小姐的裙摆和婚纱，还 有青蛙先生的蛙鞋。小琴又下令说：“现在大家全部卧倒。”

雷梦拉跪着，小琴和布斯 则跌作一团，笑得前仰后合。在他们的笑声中，雷梦拉听见男孩们骑着脚踏车，在街上大呼大叫。唉！不知道还 要挨多久，妈妈才会来解救我。

小琴从地上爬了起来，说：“我们再玩一遍。”她双眼闪闪发亮，还 真以为自己是鼷鼠新娘呢！

他们三人唱歌、跳舞、卧倒，一遍又一遍。雷梦拉觉得无聊透顶，越来越不耐烦，所以她每次答应青蛙先生娶鼷鼠小姐的词都唱得不一样。有时她唱：“那要看我在不在乎。”有时唱：“好吧，不过你一定会后悔的。”小琴根本没注意到，因为她每次都迫不及待要进入跳舞部分，这样大家才可以摔成一团。

游戏玩了一遍又一遍，布斯 和小琴一点儿也没有疲倦的迹象。不久，碧翠西抱着一大摞书走了进来。

小琴因为玩得太兴奋，脸颊都涨红了。她说：“嗨，碧翠西，一起来玩。你可以演一只熊猫。”

碧翠西说：“谢谢了，我没时间演那只老熊猫，我还 得做功课呢！”她直接走到餐桌旁坐好，开始做功课。

雷梦拉偷偷看了肯普太太一眼，她竟然在微笑。不公平！雷梦拉在心中大喊：“为什么我非得陪小琴玩，碧翠西就不必？这实在太不公平了。就因为我年纪比较小，就要被强迫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比如：早点上床睡觉，穿姐姐的旧衣服，干些跑腿的活儿等等，可以说上三天三夜。就像现在，我还 得陪小琴玩，因为全家都靠我了，但碧翠西却一点儿责任也没有。”

雷梦拉又瞄了一眼那本渴望看的书，突然脑海里涌现出一丝灵感，或许这个主意管用，无论如何，值得试试看。

雷梦拉以最有礼貌的口吻说：“亲爱的小琴小姐，希望你和布斯 先生，允许我暂时告退一下。我必须去‘默读，一本书。”她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下肯普太太。

小琴对不懂的字眼，特别有好感。她用赦免般的口气说：“好吧！你可以告退。”反正还 有布斯 陪她玩。而肯普太太只是点点头，又继续打毛衣。

雷梦拉拿起她的书，高兴地坐到沙发的一角。碧翠西把一切看在眼里，两姐妹互相交换会心的笑容。小琴和布斯 虽然少了老鼠叔叔，却仍然快乐地绕着圈子跑，扯着喉咙，兴奋地大唱：“当她来时，会绕过山而来！”

雷梦拉快乐地沉浸在公主和王子的神话故事里。她很得意昆比家竟然有自己这么一个聪明绝顶的小女儿，而她正在做她该做的事——看一本好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