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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荒岛上的人 第六章

赛勒斯·史密斯一言不发,站住了。他的伙伴们在黑暗中摸索着石壁,也许是软梯被风吹到旁边去了,也许它掉在地上……可是到处无影无踪。是不是一阵狂风把它吹到半截的平台上去了呢?这一点在黑暗中还无法证实。

“假如是开玩笑的话,”潘克洛夫喊道,“这也就太过火了,回到自己的家门口却找不到进屋去的梯子,对于累得要命的人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纳布无法可施,急得大叫大嚷。

“我现在才感到林肯岛上的怪事层出不穷!”潘克洛夫说。

“奇怪吗?”吉丁·史佩莱接口道,“一点儿也不奇怪,潘克洛夫,再自然也没有了。有人乘我们出去的时候占据了我们的房子,把软梯拉上去了。”

“有人,”水手喊道。“你说是谁?”

“除了放枪的那个猎人还有谁。”通讯记者接着说,“没有别的,算我们倒媚!”

“假如上面有人的话,”潘克洛夫开始不耐烦他说,“我喊他一声,他准会答应的。”

“喂!——”水手用霹雳似的声音拉长了这个字喊起来,峭壁和山石间不断传来回声。

他们侧耳静听,好象有一种咯咯的笑声,大家都猜不出它的由来。可是没有人回答潘克洛夫,他一再大声叫唤着,都没有用。

的确,即使是最麻木不仁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也会不寒而栗,何况他们还不是那样的人。在他们所处的环境中,每一件事都举足轻重,但是,从他们留居在荒岛上这七个月以来,的确还没有遇到过一件象这样的怪事。

虽 然他们由于诧异而忘记了疲劳,然而他们还只能停留在“花岗石宫”下面,他们不知道应该怎样考虑,怎样行动,明知道他们之中谁也不会给自己一个满意的回答, 大家还是互相询问,人人都胡乱地猜想,而且愈想愈离奇。纳布由于不能进厨房而感到遗憾,因为他们所带的粮食已经吃得干干净净,现在又没法补充了。

“朋友们,”赛勒斯·史密斯终于说,“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就是:等到天亮,然后见机行事。我们先回‘石窟’,安下身来,即使没有吃的,至少可以睡一觉。”

“可是谁在和我们开这么大的玩笑呢?”潘克洛夫又问了一遍,他犹犹豫豫地,不想离开这个地方。

不管是谁,最行得通的办法还是工程师的建议,到“石窟”去等天亮。在这期间,他们命令托普在“花岗石宫”的窗下看守,托普接到命令以后一声不响。于是这只勇敢的狗就留在悬崖脚下了,它的主人和它主人的伙伴们则在乱石丛中找地方安身。

这 些人已经非常疲倦,然而如果认为他们能在“石窟”的沙石上面安眠的话,那就错了。这不仅因为他们急于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是事出偶然,一到白天就能真 象大自呢?还是有人在故意捉弄他们?——而且在那里睡也极不舒适。但是,不管怎样,他们的住所在当时是被霸占了,一时也没法进去。

“花岗石 宫”不仅是他们的住所,同时还是他们的仓库。他们的全部武器、仪器、工具、火药、食粮等等都在那里。假如这一切都被洗劫一空,他们要从头做起,制造新武器 和新工具的话,这个问题的确是相当严重的。他们焦急不安,每隔几分钟就有一个人去看托普是不是还好好地守在那里。只有赛勒斯·史密斯还象平时那样镇静地等 待着,然而,面对着这种不可思议的事实,他那坚强的理智也发挥不出力量来了。同时,当他想到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权威在他的左右——也许就在上面——的时候, 他不禁恼恨起来。吉丁·史佩莱在这方面也有同感,于是他们两个人低声谈论起这莫名其妙的情况,这种情况把他们的智慧和已往的经验全难住了。这个岛上肯定有 什么秘密,可是,怎样去揭穿它呢?赫伯特只会幻想,只爱向史密斯问长问短。纳布认为这是他主人的事,要不是怕伙伴们生气的话,这位好心肠的黑人满可以跟在 “花岗石宫”里一样安安稳稳地睡一宿。最着急的是潘克洛夫,他简直气疯了。

一这是开玩笑,”潘克洛夫说,“是有人和我们捣蛋。我可不喜欢这种玩笑,这位开玩笑的人最好还是留神一些,假如一旦落到我手里的话,我就要他好看!”

一线曙光才从东方露出来,大家就马上武装起来,回到峭壁旁边的海岸上。朝阳直射着“花岗石宫”,一会儿就会把它照得通亮的。在早晨五点钟的时候,透过遮蔽的枝叶,可以看到紧闭着的窗户。

一切看来都很正常;可是他们出发的时候关好的门现在却敞开了,他们看见以后,不由失声大叫起来。

有人到“花岗石宫”里去过了——这是毫无疑问的。

上半段软梯向来是从门口挂到平台上的,现在还在那里挂着,可是下半段却被拉到齐门槛的地方去了。显然,这些侵略者想用这个方法来防止意外侵袭。

要弄清楚他们是什么样的人,究竟有多少人?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到现在还没有一个人露面。

潘克洛夫又喊了一会儿。

没有人回答。

“该死的东西,”水手喊道。“他们安安静静地好象睡在自己家里似的。喂,你们这些强盗,土匪,海寇,约翰牛!”

潘克洛夫是一个美国人,当他骂到“约翰牛”的时候,他认为已经把对方污蔑到极点了。

现在太阳完全升起来了,阳光照亮整个“花岗石宫”的正面,可是里里外外都是鸦雀无声。

他们不知道“花岗石宫”里有没有人,然而从梯子的位置看来显然是有的,同时还可以肯定,不管这些人是谁,他们还没有逃走。可是,怎样才能把他们抓住呢?

赫 伯特提议在箭上系一根绳子,然后把箭向门槛上挂下来的软梯上射去——射进软梯的第一个空档里面。这样他们就可以拽箭上的绳子,把软梯从门槛拉到地面上来, 恢复地面和“花岗石官”的交通。除此以外,显然没有别的方法;假如射箭的本领好,这个方法是可能成功的。好在弓箭都在“石窟”里,他们还在那里找到一些很 轻的木槿绳子。潘克洛夫把它系在一支上等的羽箭上。然后赫伯特就张弓搭箭,瞄准了软梯的下部。

赛勒斯·史密斯、吉丁·史佩莱、潘克洛夫和纳布都后退了几步,这样假如窗口有什么东西出现的话,他们就可以一目了然了。通讯记者举起枪来,把枪托抵在肩窝上,枪口对准“花岗石宫”的门户。

赫伯特拉满弓,那支箭带着绳子直飞出去,正射进软梯的最后两档之间。

他们成功了。

赫伯特马上抓住绳子头,他正打算一下子把软梯拉下来,突然从门缝里伸出一只手来,一把抓住绳子,把它拉进“花岗石宫”去了。

“该死的东西!”水手喊道。“假如给你一颗子弹的话,你早就活不成了。”

“是谁呀?”纳布问道。

“谁?你没有瞧见吗?”

“没有。”

“是一只猴子,一只蜘蛛猿,一只猩猩,一只狒狒,一只大猩猩,一只猿猴。我们的住所成了猴窠了,它们趁我们不在的时候从梯子上爬进去的。”

这时候,仿佛要证明水手的话没有错似的,有两三只猴子在窗口露出脸来,它们打开窗户,向房屋的主人作了无数个鬼脸。

“我早知道是开玩笑了,”潘克洛夫喊道,“可是我们非杀一儆百不可。”

说 完以后,水手就举起枪来,瞄准一只猴子放了一枪。一只猴子掉在沙滩上只剩下一口气,其余的都不见了。这只大猴子显然属于猕猴类的第一目。也许是黑猩猩,也 许是猩猩,也许是大猩猩,总之,它属于类人猿,这是因为它们长得和人相似因而得名的,可是精通动物学的赫伯特却一口咬定这是一只猩猩。

“这个畜生长相多好啊!”纳布喊道。

“好就好吧,”潘克洛夫答道,“可是我看还是没法到屋子里去。”

“赫伯特是一个射击能手,”通讯记者说,“他的弓还在这儿。不妨再来试一下。”

“怎么,这些猴崽子可机灵了,”潘克洛夫说,“它们不会再到窗口来的,我们打不到它们了,我一想到它们如果在房间和仓库里耍起把戏来,就……”

“别着急,”史密斯说,“我们决不会被它们弄得毫无办法的。”

“它们不下来我真不敢相信,”水手说。“现在,史密斯先生,你知道上面有几打吗?”

潘 克洛夫的问题很难回答,少年要想作第二次尝试也不容易,因为梯子的下部又被拉进了门里,下面拉第二把的时候,绳子就断了,软梯却还牢牢地留在原处。情况的 确很令人为难。潘克洛夫急得暴跳如雷。从某一方面看起来,这个局面是很滑稽的,然而他却丝毫也不觉得可笑。自然,他们最后是会把侵略者赶出去,重新回到家 里去的,可是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呢:又该怎么办呢?困难就在这里。

两个钟头过去了,在这一段时间内,这些猴子小心翼翼,不敢露面,可是它们仍在里面不出来,有三四次门口和窗户上探出一个鼻子或爪子来,他们马上就给它一枪。

“我们躲起来吧,”工程师最后说。“也许它们认为我们去远了,会重新出来的。史佩莱和赫伯特埋伏在石头后面,一看见它们出来就打。”

大家马上就按照工程师的命令去们了,通讯记者和少年在这些人里射击技术最高明,他们找到一个不让猴子看见的地方躲起来,这时,纳布、潘克洛夫和赛勒斯爬上高地,到森林里打猎去了,因为现在已经是早饭的时候,他们连一点余粮也没有。

半个钟头以后,打猎的人带了一些野鸽子回来,他们尽可能把这些野鸽子烤得恰到好处。猴子还是一只也没有出来。吉丁·史佩莱和赫伯特把托普留在窗下,去吃早饭了。吃完以后,又回来继续埋伏着。

又 过了两个钟头,他们的情况还是没有丝毫好转。猴子消声匿迹,好象已经失踪了似的,实际上它们也许是看到同伴被打死,恐惧起来,又害怕枪声,因此躲到房子的 后半部,跑到仓库里去了。他们一想到仓库里所藏的珍贵东西,就急得跳起来,连工程师一再嘱咐的耐心也不顾了,这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真糟糕,”通讯记者说,“最麻烦的是:它闹起来没完没了,我们竟毫无办法。”

“可是我们总得想个法子把这些畜生赶出去,”水手喊道。“即使它们有二十个,我们也可以很快地制伏它们的,不过这就必须和它们面对面地干一场。来吧,难道没法抓住它们吗?”

“我们想法子从原来湖边的那个洞口到‘花岗石宫’里去吧。”工程师说。

“啊!真糊涂!”水手喊道,“我怎么会没想到。”

的确,这是到“花岗石宫”里去,跟这群侵略者打仗和把它们赶出去的唯一办法了。不错,洞口已经被石头和泥土筑成的墙堵住了,现在只有作一次牺牲,但这是很容易修补起来的。幸亏还没有按照赛勒斯·史密斯的计划,把湖水引到高处来淹没洞口,要不然就要多费一些时间了。

他们带着武器,拿了锄头和铲子离开“石窟”,经过“花岗石宫”的窗下,这时候已经十二点多钟了;他们把托普留在原地,然后爬上慈悲河左边的堤岸,往眺望岗走去。

可是他们朝着这个方向走了还不到五十步,就听见托普怒吠起来。

于是大家又从河堤上冲下去。

他们一转弯就发现情况变了。

一 大群猿猴不知为什么突然受了惊,正打算逃走。有两三只从一个窗口往另外一个窗口爬去,灵活得象杂技演员似的。其实把梯子放回原处就很容易下来,它们却根本 没有打算这么做,大概惊慌得晕头转向,它们已经忘记可以这样逃跑了。现在这些居民们瞄准起来毫不困难,于是他们开枪射击。许多猿猴,死的死,伤的伤,一阵 叫喊,都跌到房间里去了。其他往外冲的,跌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几分钟以后,居民们估计“花岗石宫”里一只活猴也没有了。

“哈哈!”潘克洛夫大喊起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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