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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刘处玄驸马狱祈雨 郝太古赵州桥养神

第十五回 刘处玄驸马祈雨 郝太古赵州桥养神

词曰:

神仙易可求,无修解有修。一旦功成跨鹤游,出阳神自在风流。桥下优悠,养神日久,救生人鬼不为仇。度幼女同赴瀛洲,功行满亘古无休。(右调《新月沉钩》)

却说谭长真真人在峨嵋玩境咏诗毕,下了山,欲往渝州游玩。至沪州地界,夜见水星发晖,而火星暗昧,土星无光,在井鬼之间。思此处必涨大水,不忍低处人民淹没,遍处告之,急早回避。不三日间,果发大水。多少百姓感他福惠。自此之后,遍积功勋。不表。

且说刘长生自在陕西拜别师兄弟们,看相指迷,云游终南。遇吕祖复授道要,后至武当山静炼丹成。复游湘州,得护法天然,静养四年,始得脱胎神化。道成,欲渡湘江,苦无舟揖,刘真人遂掷伞腾空,过江而去。众人见之,知是神仙,焚香礼拜。不表。

且说刘真人过了湘江,邀游泳章之地。见一老婆子手抱一个死孩子,哭得死而复苏;傍立一个中年的妇人,亦悲啼不止。真人诘其原由,见一老者道:“他家婆媳二人,皆是寡妇。他家五房乏嗣,只有这个孩子,因出天花而死。他家祖上数代皆有积善之名,因何遭此绝嗣之报?可不悲歌!”那长生真人听这老人之言,遂起恻隐之心,怜愍他家五房无后,婆媳孤单,犹兼他家数代行善,可以救他还阳。遂近前去,叫声:“妈妈,你今不要悲哭,可将这个小孩抱来与贫道一看,还可救否?”他婆媳二人见这道士说道“可救”,急忙抱这死孩上前。刘真人将他一看,道:“可救,可救。你去取无根水来。”那婆媳不知无根水是何物件,傍一老者道:“无根水即是天落水也。未曾下土,故曰无根。”那婆婆急去寻水。

这一言,摇动这一方的老幼男女,俱来观看。不多时,那婆婆将无根水寻到,真人将炼成的阳丹纳人死孩口中,用硬物揭开牙关,用无根水灌人喉中。真人再取五方真气,吹人腹中。须臾之间,四肢变暖,口鼻之气微微息动。见这孩子渐渐苏醒,那婆媳二人倒身下拜,道:“不是神仙临凡,安得此子活命?乃是我孙儿再生的父母。若不是神仙相救,连我婆媳二人的性命,亦然同赴九泉矣!”刘真人急忙扶起他婆媳,向二人道:“此于今服我之丹丸,非独起死回生,能保终身无疾,兼能可得上寿。今朝遇我救他,乃你祖上积善之功也。”语毕,飘然而去。那婆媳欲留不得,无奈其何,只得绘画刘仙之像,朝夕礼拜。时众人见之,无不惊异,俱道真个神仙。后人此处建造刘仙庙,祷者亦有灵通感应。此是后话,不表。

且说刘真人北游海州,时当天气亢旱,百姓猖狂。那州设坛,命僧道祈祷,毫无应验。州官发怒,出差严拿僧道,凡见和尚道士,尽皆捉去,拘闭驸马狱中,共有三百有余。时刘真人亦被拘系在内。那州官吩咐道:“这些僧道,拘禁驸马狱中,不与其食,待雨下时,方可放出。倘然天不下雨,尽皆饿死于他,免得妖言惑众。这厮留之,无益于世。”这些僧道拘在狱中,三日无食,悲声彻天,凄惶不已,俱道:“倘然七天不雨,我等尽做饿死鬼矣!”个个号陶大哭,涕泪交流。

那刘真人遂起怜愍之心,想道:“这些僧道,虽然不守清规,败坏教相,该遭此劫。但如此玉石不分,这官太把法门看轻!我去积这功德,一则为万民,二则为这些僧道。”是夜,遂出了阳神,去到庙中,拿来一个大大的木鱼,背到州官的后衙,敲将起来。敲得这个州官眼中出火,口内生烟,急忙升堂,出差拿捉。

这些差役四维搜寻,只听木鱼之声在后衙,但不见人在何处,即时回禀。那州官亲自闻之,亦然。只得无奈,遂高声问道:“你是何方的僧道?用的隐身之术,至此敲鱼,所化何物?何不现身说来?”那长生真人在空中答道:“我今不化别物,单化驸马狱中这些僧道。”州官曰:“你既有隐身之术,必有祈雨之法,因何不来祈雨,得救万民疾苦,积这宏功?”真人道:“要我祈雨不难,依我三事,管教大雨滂沦,万民乐业。”知州答道:“请问那三事?”真人道:“第一事,明日早晨,将驸马狱中这些僧道放出,设斋宽待;第二事,设三丈六尺高洁净的法台于荒野之处,香烛供养,一切齐备;第三,要老爷与太太亲身率领本州绅士及这些僧道等众,齐集法台,左右叩拜,至雨下时,不可走散,亦不可遮盖,必待雨止,方可回头。倘然有人早走,必遭雷击;兼且人散则雨止,不足泽沛汪洋,空负祈祷。谨之,慎之!”那州官答道:“只要法师能祈甘霖下降,万民沾恩,法师吩咐三事,—一依从。”长生真人回转狱中。不表。

却说这个州官,姓柳,名邦政,乃是河南汴京人氏。两榜进士出身。在此海州为官,颇有爱民之意。时听真人之言,雨下时不可回避遮盖,想道:“这样的天时亢旱,又值盛夏之时,虽有冷雨湿身,亦不为害。”一面发差通知绅耆,一面吩咐搭台,设斋侍候。至明日辰时,诸事已备,本城绅士耆老俱已会集。那柳老爷吩咐,将驸马狱中这些僧道一齐放出吃斋。

且说这些僧道,饿得眼黑脚软,忽见叫出狱吃斋,各各思想道:“这老爷定要饿我们死,摹然发心释放我们,又设斋宽待。敢是昨夜有菩萨点化?”那些差役说道:“你们造化了!昨夜来了一个有影无形的神仙,到后衙敲木鱼募化你们出苦。大老爷命他祈雨救民,故你们有活命了。”众僧道始知此事,纷纷议论:“不知那位祖师下降,得救我们的性命?”各人欢欢喜喜赴斋毕,齐到大堂叩恩。

那柳大老爷吩咐道:“你们众绅士耆老及僧道兵民人等,一体知识,齐集法台左右,待法师上台祈雨,各人志心礼拜,毋起诸念。待雨下时,不许回避遮盖,更不可惟先走散,至遭雷击之祸,更兼雨止,不能苏生万物。违者究办!”于是众人听官之言,悉到法台侍候。那柳老爷同太太亦排轿来到法台之下,见众人俱已齐集,但未见法师上台,即便高声请道:“此刻三事俱备,可请法师登坛。”言毕,只见一个道士上台,怎样打扮?但见:

头戴荷叶巾,一轮明月;身披鹤氅袄,两袖清风。手拿净尘拂,俨若蓬瀛仙子临凡;足踏多耳鞋,胜如阆苑真人降世。唇似涂朱,双眸发金光四射;脸如扑粉,一体藏玉质周润。令牌击响,惊动雷神轰霹雳;咒语诵持,召来雨部降甘霖。正是:不是刘仙施道力,安能万物得苏生?

那柳老爷一见这法师上台,生得仙风道骨,相貌异常,就同太太倒身下拜。两傍的绅士僧道,倾心皈叩。

却说刘真人上了法台,焚符一道,口诵真言,手拿令牌一击,龙王急忙兴云布雾。真人再运神焚符二道,令牌二响,雷部霹雳轰轰。真人复念咒语,焚符三道,令牌三响,雷电交掣,大雨如注。这些官员绅士僧道兵民人等,不敢回避,苦捱足有一个时候,方得雨止云散,平地水没尺余。众人见真人下台,身上不湿,众人倾心下拜。

长生真人向众说道:“汝等今日在此祈雨,吾将汝等洗涤愆尤。你们既然出家,身人空门,不肯发心修道,更造孽障,该遭此劫。幸遇我至此救汝等性命。自此之后,必须各发善念,改往修来。今朝这雨,可与你们洗涤心身,不可复作前非,可免轮回苦趣矣。”转向州官道:“汝乃儒门弟子,口读诗书,心通礼义。今为一州之主,上替国家办事,下与万民分忧,岂得不明三教之理乎?你设坛祈雨不应,乃汝之过也。应当斋声行善,训导万民,改恶修善,以人心感格天心。天心顺遂,自然雨畅自若,物阜民安。此乃你为官之本分也。你自不行善,运将僧道囚于驸马狱中饿死,若然贫道不至此地,这三百余人死于非命,含冤不释,辗转相报,何时了期?你造下这弥天大罪,将来如何了局?急速回头省悟,今日将你洗涤,毋使再污,不至沉埋于苦海矣。自此告别。”遂拂袖而去。众人叩头礼拜,欲留不住,各各拜谢送出。

这片地方得了此雨,民安物阜。那州官遂行文上疏,建造刘仙庙宇,世代香烟不绝。此是后话,不表。

却说郝太古在咸阳别了师兄弟们,遍游天下。至江州游玩匡庐山,遇异人谈道,指授易理,卜筮益精。后至扬州指引愚迷,一载有余,声名远播。复思光阴迅速,若不急早修持,难免轮回苦趣。即欲择地用工,奈何地缘不遇,遂往北游。至赵州地界,见一座大桥,高阔异常,逢亢旱时,水干见底;遇大水只没半河。南有小洞,可坐三人许,不湿不污,到也清静。原来此桥名曰赵桥,是昔鲁班先师所造。桥成之时,张果老仙曾带韩女骑骡过桥,外向踏倒二层桥石,桥上有骡迹数个,深限数寸,此仙迹存焉。这桥南桥北,庄村稠密,那郝太古就坐此桥下静养,肚饥时出去化斋。

这桥南庄中,有一女子,姓滕,名叫云姑,年十四岁。其家有父母兄弟,向来好善。惟有这云姑夙缘有种,,从幼吃素念经,不喜繁华。时见太古居此桥下,一月有余,对人不言不语,默坐桥洞,知他有异。那云姑与母商议,每日送些粮食与他,常来陪伴。太古知他宿有根基,有时与他说几句修身的言语。那云姑觉悟,就拜太古为师。太古道:“汝心源澄湛,夙有来因,将来登仙有分。今且幸汝天癸未降,情欲未萌,修身易得。我今授汝三一之道,修之,可使不漏身躯。但我今欲养胎调神,非侣伴不可。命汝护法三年,待我功成,方可度汝。”云姑道:“愿师道成,弟子护法应当。”

太古欢喜,遂下手用功。云姑朝夕殷勤,侍候三年。太古金丹成就,不饥不渴,脱胎神化,逆知未来。

一夜,闻桥下有二鬼道:“我明日午时,当有一个戴铁帽的人来代我出苦矣。”一鬼作贺而去。至明日旁午之际,见天下雨,有一人头顶铁锅,下桥洗足。太古止之,其人乃去。至晚来,见有数鬼会聚。一鬼问道:“你说今朝午时有人代你出苦,为何不去?”一鬼答道:“其人来时,却被这位先生止之而去,所以不得其代。”众鬼怒道:“此人好生无理!他坐此桥下数年,我们未曾害他,他反来害我们?如今就将他拿去替代罢了。”众鬼簇拥而来,追寻不见,道:“才见在此打坐,一时为何不见?”众鬼叹息而去。

太古向云姑道:“鬼乃纯阴之质,仙乃纯阳之体。一人得道,更有万神护持。仙欲灭鬼尤易,鬼欲害仙则难。”众鬼寻觅不见者,郝真人神返虚无,金光罩体,众鬼焉能得见者乎?

此时这赵州的人俱信太古有道,皆来护法,皈依日众,欲与师创建庙宇。太古厌其繁赜,遂同云姑往华山而去。那云姑拜别父母兄弟,随师至西岳,随路化斋度日,磨炼心性。正是:

一心慕道学神仙,不记生前苦万千。堪笑时今装伪者,却思坐至可升天。

要知郝、滕后事,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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