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说的秘密(3)

　　5。身败名裂
　　
　　出了胡大海家，段小沫心里乱糟糟的，但她的良心告诉她必须去见儿子。廖了见了她感到难以置信：眼前的女人跟照片上的段秀云根本对不上号！
　　
　　段小沫在简陋的床铺上坐下，望着眼前的廖了百感交集。踌躇了好一会，她终于艰难地开口说：“是廖建国让你来的？他都对你说了些什么？”廖了的神情黯淡下来，垂下眼帘说：“爸爸遭遇了车祸，临死前让我来找一个叫段秀云的人，其他的话他没来得及说。”他把事情的前前后后说了一遍。
　　
　　听了廖了的讲述，段小沫忽然感到一阵轻松，舒了口气说：“你听我说，事情是这样的：我和你爸爸只是以前的老同学，他让你来找我，可能是想让我替他照顾你。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他照顾好你的，从今天起你就住到我家里吧。”
　　廖了再单纯，也能听出段小沫的话里漏洞百出——她在撒谎！廖了没想到自己千里迢迢寻来的竟是这样的结果，心里既委屈又失望。他摇摇头，赌气地说：“谢谢你的好意，但我知道这不是爸爸的意思。我能照顾好自己，明天我就回家……”
　　
　　“不行，你现在不能回家！”没等廖了把话说完，段小沫就慌了。她用哀求的语气说：“听话，我给你安排一个住处，这段时间你先住在我这里，哪里也不要去。就当我求你了好不好？”廖了不为所动，冷冷地说：“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必须把真相告诉我，我要知道所有的真相！”
　　
　　看着廖了决绝的眼神，段小沫知道无法再隐瞒下去。她定了定神，鼓起勇气，艰难地开始讲述那段在她心底尘封已久的往事。
　　
　　段秀云出身于偏远的农村，17岁那年她到小城打工。不久，她认识了比她大10岁的廖建国，两个人相爱并同居了。廖了出生之后，廖建国喜不自禁，忙乎着要结婚，段秀云却后悔了。虽然廖建国对她百般呵护，她却不甘心就这样平淡地过完一生，她对大都市充满了向往。于是她对廖建国谎称她母亲患有重病，需要一大笔钱做手术。忠厚老实的廖建国信以为真，为了凑足那笔巨额费用，他不仅东拼西凑借遍了所有的亲友，还去借了高利贷。段秀云拿到钱后就绝情地跑了，来到江城之后，她为了隐瞒自己的过去，用那笔钱做了整容手术，并改名叫段小沫，做起了歌手……
　　
　　廖了惊呆了，他用仇视的目光瞪着段小沫，摇头说：“这不是真的，你不是我妈妈，我妈妈决不会像你这么无情无义！”
　　
　　段小沫被斥责得无地自容，流着泪恳求道：“了了，妈妈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爸爸，但是现在妈妈好不容易才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如果这个秘密传出去，妈妈马上就会失去一切。所以妈妈求你，不要把这些讲出去好吗？”
　　
　　廖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激动地朝段小沫嚷道：“不，你休想！我决不会帮你隐瞒的，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为了目的而不择手段的小人！”他不顾段小沫的阻拦，打开门冲了出去。段小沫一把没抓住，廖了很快就跑出了小旅馆……
　　
　　接下来的两天，段小沫一面要配合各大媒体宣传自己那首歌曲的首发仪式，一面要暗中寻找廖了的下落，忙得心力交瘁，然而廖了自从离开小旅馆之后，一直杳无音讯。她最担心的倒不是廖了，而是胡大海，那个无赖绝对不是盏省油的灯，她甚至已经做好了被狠敲一大笔钱的准备。可奇怪的是，对方却并没有再继续纠缠她。难道胡大海真的决定放过自己？不，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她越想心里越觉得不安。
　　
　　“段小沫最新单曲首发仪式”如期举行，为了达到轰动效果，“黑马传媒”特意将发行仪式采用开放的方式，现场除了各大媒体记者之外，还有大量粉丝蜂拥而至，大家都想亲眼一睹心中的偶像明星。
　　
　　发行仪式顺利进行。按照安排，在例行的记者问答之后，段小沫还将现场献唱新曲，与粉丝面对面互动。在众人的簇拥下，在粉丝们的尖叫声中，身着盛装的段小沫隆重登场了。
　　
　　可是，此时的段小沫却有些心不在焉，频频走神，她心里隐隐有一丝不祥的预感。终于，媒体记者的提问快要接近尾声了，她暗暗松了口气。可就在这时，她无意中往人头攒动的粉丝人群中看了一眼，顿时脸色大变——她看到了廖了！廖了此时正望着她，目光中仍然充满了仇恨。她不由得哆嗦了一下。一旁的助理发觉了她的异常，连忙扶住她，关切地小声问：“你没事吧？”
　　
　　段小沫勉强笑了笑。这时，一个记者大声问道：“段小姐，我是城市网娱乐版记者。我接到报料，说你不仅整过容，还有个15岁的未婚子，名叫廖了。请问这是真的吗？”
　　
　　此言一出，如同一声惊雷平地响起，现场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惊呆了。段小沫头脑中一片空白，几乎有些站立不稳了。好在她的助理处变不惊，连忙说：“这位媒体朋友，关于段小姐整容这件事，我们已经辟过谣，这是有人故意诋毁段小姐的声誉。至于你问的第二个问题，更是无稽之谈，十几年前段小姐才多大，她怎么可能有15岁的儿子？这种诋毁方式也太无耻了吧！对于这种恶意诋毁者，我们将保留诉诸法律的权利，同时也希望媒体的朋友不要捕风捉影……”
　　
　　不料，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那个记者打断了：“助理小姐，我能保证我的消息来源绝对可靠。这些事情发生在十几年前，你未必知道实情，还是请段小姐本人来回答吧。”
　　
　　段小沫明白了，这个记者一定是胡大海安排来的，她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那个记者得意地说：“段小姐不敢否认，是因为她的儿子就在现场。”说着，他伸手指向廖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廖了的身上。记者走到廖了身边，微笑着说：“廖了，请你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大家吧。”
　　
　　廖了紧紧地咬着嘴唇，脸色涨得通红，一言不发。此时他心里十分矛盾，他已经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虽然他恨段小沫无情无义，却又狠不下心来揭穿真相，毕竟，她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啊！
　　
　　见此情景，人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记者有些着急了，催促他：“请你告诉大家，她是不是你的妈妈？”“她不是！”廖了忽然大声说，“我的妈妈已经死了。”记者愣了一下，继续诱导他说：“我明白你此时的心情，这种事搁谁身上一下子也接受不了。可是对于一些自私自利、无情无义的人，我们是不是应该勇敢地揭开她的画皮，不让她再继续骗人？”廖了恼怒地挣脱他的手：“我再说一遍，她不是我妈妈，我妈妈已经过世了！”说完，他扭头就走。
　　
　　“你等等！”记者连忙拉住他，“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你爸爸廖建国为了她，在十四年前曾经卖过一个肾。”“你说什么？”廖了吃了一惊。记者说：“接到报料人的报料之后，我们网站花费人力物力，经过多方采访，终于还原了当年事实的真相。十四年前，你的妈妈段秀云，也就是段小沫小姐，在生下你之后不久，对你爸爸廖建国谎称她母亲生了重病，需要一大笔钱做手术。你爸爸信以为真，东拼西凑给她母亲筹钱治病，不仅借了高利贷，还卖掉了自己的一个肾脏，而段秀云拿到钱后却绝情地抛弃了你们父子……”
　　
　　廖了惊呆了，现场更是嘘声一片，段小沫已经瘫软在舞台上。忽然，廖了冲上舞台，愤怒地盯着段小沫问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拿着爸爸卖命的钱来追逐你的狗屁梦想？”
　　
　　段小沫已经泣不成声，她不敢正视廖了的眼睛，更没有勇气为自己分辩。廖了一跺脚，大声吼道：“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卑鄙！你没有资格当我的妈妈，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他扭头奔了出去。
　　
　　粉丝们从惊愕中醒悟过来，他们没有想到自己心目中的偶像竟是如此的不堪，都感觉受了蒙骗，纷纷愤怒地指责段小沫，现场秩序大乱，叫骂声一片。段小沫只感到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段小沫的事迅速上了各大媒体的头条。墙倒众人推，一夜之间，她苦心树立的“玉女”形象轰然倒塌，昔日拥戴她的粉丝也纷纷倒戈，痛斥她的卑劣行径。一时间，网络上辱骂声、讨伐声不断。“黑马传媒”眼见无力挽回她的形象，迅速与其解除合约，撇清了关系……
　　
　　6。亲情带我回家
　　
　　这些日子，段小沫为了躲开娱记和从前粉丝的围追堵截，她窝在那套小公寓内不敢出门，切断与外界的所有联系，也不敢看电视和上网，每天感觉度日如年。短短几天时间，她就迅速憔悴了。她忽然发现，这个给过她荣耀和光环的城市原来并无留恋之处。
　　
　　段小沫决定离开这座城市，但是在离开之前，她要找到廖了。这两年，她星途灿烂，然而感情上却一片空白，她始终不能忘记自己是个母亲。虽然当年她无情地抛弃了廖建国父子，但她内心其实并没有释怀。在成为明星之后，她曾想找到他们父子，给予一些经济上的补偿，然而却没有实现，廖建国带着儿子已经离开了那个小城。现在她已经失去了一切，不能再失去这份亲情了！
　　
　　但是，廖了现在在哪里呢？这么大的城市，她该从何找起？更何况是在目前这个风口浪尖上！
　　
　　这时，段小沫忽然听到有人在敲门，但她仍呆呆地坐着不动。不用猜也知道，门外肯定又是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娱记。这段时间，门铃声似乎从来就没有断过，尽管她的这套住处很隐秘，但对于那些神通广大的娱记来说，找上门仍然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为了清静，她甚至给门铃断了电。
　　
　　敲门声仍然不急不缓地响着，段小沫忽然间释怀了——自己已经这个样子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她定了定神，平静地过去把门打开。不料，门一开她就愣住了：面前站着廖了和一个穿着朴素的老农！原来，这些天廖了一直和瓜农曾爷爷待在一起。经过曾爷爷的开导，廖了渐渐地明白了许多道理，于是两人悄悄地跟着那些娱记找到了这里。
　　
　　段小沫有些尴尬，连忙将二人让进屋里，接下来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曾爷爷笑着打破了僵局，他推了推仍有些抗拒的廖了：“孩子，还不把你心里想说的话说出来！”
　　
　　廖了张了张嘴，却又低下头去，一张脸涨得通红。曾爷爷叹了口气，看着段小沫说：“虽说孩子给你惹了很大的麻烦，但你不要责怪他。你还年轻，不知道这世界上有些东西比那些名啊利啊要珍贵得多。”
　　
　　段小沫羞愧地说：“我怎么会责怪他呢？了了没有错，是我错了，我抛弃了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去追逐一个虚幻的梦，才有了今天的结果……”
　　
　　这时，廖了抬起头看着她，严肃地问道：“那你愿意重新做一个普通人，跟我一起回家吗？”段小沫愣了一下，急切地说：“我愿意！了了，我向你保证，我一定努力弥补我过去的错，只希望你能原谅我。”
　　
　　廖了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曾爷爷说得对，你毕竟是我妈妈，我应该学会宽容。我想爸爸肯定早就知道你在这里，却没有找来揭穿你，说明他已经原谅你了。我、我只希望有个妈妈，我不在乎她是不是明星，只要她能抛弃虚荣，和我过普通人的生活……”
　　
　　“了了，我的孩子，谢谢你能带妈妈回家……”段小沫将廖了紧紧地拥入怀中，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