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狱出逃的少女(2)

我惊讶地问道：“你不怕吗？”
小曼摇摇头，说：“不怕。他们很好玩的，我要骑牛牛，他们就蹲下身来，让我骑。可我偏不骑。我说，只有我哥哥才让我骑牛牛，你们不是我哥哥，我不骑。”
我哑然失笑，只得说道：“好了，躺在我这里，继续做梦吧，别说话，好好把病养好。明天就得去上学了，不去上学，爸爸会发脾气的。”
可这小家伙还是不老实，她用手抓住我的耳朵，轻声说道：“哥哥，那个女人说我不是你妹妹，你相不相信？”
我用手拍拍她的脸蛋，笑道：“梦里面的人说的话，你也相信？昨天晚上我还做梦梦见自己被汽车撞了，魂也飞了，是你跑过来一把把我的魂就揪住的呢。”
“你被车撞的地方，是不是就是昨天忽然下雨的地方？”小曼忽然问道。
我想了想，惊讶地问道：“是啊，你是怎么知道的？”
“昨天我跳到你背上的时候，忽然有个人告诉我，天就要下雨了，你哥哥经过那个十字路口的时候，会被汽车撞到的，你赶紧带他换个地方走回去。所以，我就要你绕道走回来的。”
我半信半疑地问道：“我们旁边有人吗？我怎么没看见？”
小曼用手指砸着嘴唇，说道：“就是那个朝我们招手的老头啊，他在很远的地方朝我说话，我都能听见。”
“那，那梦里面的人说你不是我妹妹，又是怎么一回事？”我问道。
“他们说，我本来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的，可是我硬是地狱里逃出来的。妈妈生我的时候，其实我跟妈妈一点关系也没有，因为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其实早就死了。”
我听得越来越玄乎，只得拍着她的脑袋，说道，你的脑子肯定是昨天感冒，给烧坏了。不仅烧坏了，还撞墙撞坏了。你快点躺下，不然明天你的脑子会坏到什么程度呢。
就这样，我和小曼又浑浑噩噩地过了六年。六年后，我就要升大学了，小曼这个时候已经出落成一个标致的小美人，与她小时候胖乎乎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看来女孩子终究就是女孩子，无论她小时候长什么样子，到了年纪一大，自然而然会变化得让人刮目相看。
我正想把自己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交给小曼看，没想到，她一看见我，就悄溜溜地拽住我的手，来到角落里，低声说道：“哥哥，我想问你个事情，你千万别告诉爸爸。”
我笑着答应了。这个时候，她的个子也差不多到我的鼻尖了，她低下头去的时候，犹如一朵娇羞的莲花。
她从书包背后摸出一封信来，交给我。她低下头说道：“今天有个男孩子给了我这个，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仔细一看，却是一个男孩子写给她的情书。我笑笑说，这个男孩子写得蛮认真的，虽然有几个错别字，不过想想，他应该也蛮好玩的。
“才不呢。”小曼撇撇嘴唇，说道：“他讨厌死了，老是在下课的时候送我一大堆东西。我说过不要了，他还送。我把东西扔掉，他就把东西检回来。同学都还在笑话我呢。老师也找我谈话了，让我平日检点一些。这哪跟哪啊，这些都是他惹出来的事情，老师干嘛来批评我。“
“那你呢，现在有两条路，一条就是收下他送给你的东西，好好地跟他做好朋友，还一条呢，就是写封信告诉他，你不喜欢他，不愿意和他做朋友，让他以后不要老缠着你。”
小曼一听，连忙说道：“那哥哥你帮我写，就直接写信告诉他，别来烦我，不然惹毛了小姑奶奶，我一定狠狠地揍他一顿。”
我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这个正拧起袖子，做打人架势的小姑奶奶，说道：“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脏话了？”
小曼一听，连忙又把衣袖放下，嘻嘻笑道：“电视里学的几句台词而已，随口蹦出来的。”
我把口袋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拿出来，交给小曼，说道：“我已经考上大学了，过两个月就要去很远的地方读书，以后家里就只剩下你和爸爸了，你要学会好好照顾自己。”
小曼将信将疑地拿起通知书，展开看完，就大声喊道：“你怎么去这么远的地方读书，你读大学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傻瓜”，我笑道：“我高中毕业了，自然要考大学，考上大学，自然就要去很远的地方读书了。这些道理，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的啊。”
“可，可你以后真的就不回来了？”
我说道：“回来啊，当然回来的，半年回一次吧。”
“什么？要半年？你要去这么远的地方，怎么也不跟我打声招呼。不管你去哪里，我也去哪里，我不想跟哥哥你分开。”小曼一下子跳开来，大声说道。
“拜托，我的小姑奶奶，我是去读书，又不是去玩，我怎么可能带你去？你还要呆在家里考高中，读大学的。你又不是永远见不到我了，我不是说了吗？我会半年回来一次。”
“不行，半年太久了。我也要跟哥哥去。我现在就去跟爸爸说，我不读书了，我要跟你去读大学。如果我读不来大学，那天天跟在你旁边也好。反正我是你妹妹，他们看见了也不会说三道四。”
我真是无可奈何，只得拧着她的鼻子，说道：“这么大了还淘气。你就在家里赶紧好好读书吧，你看你的成绩，都没进过班上前二十名。以后，你还怎么像哥哥一样考大学啊。”
第二天，我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忽然就不翼而飞了。一开始，我以为是父亲收藏了起来。可父亲找遍了他的房间也没有。最后，只有在我的房间里找。结果是一整天，几乎翻遍了屋子里的各个角落都没有。
最后，父亲说道：“等你妹妹回来再说吧。说不定是她藏起来了。”
然而，到了晚上七点，该吃晚饭了，小曼却还没有回来。父亲说道：“我们先吃吧，不要等她了。”
我小心翼翼地给小曼留足了饭菜。可是，到了八点，九点，她依旧还是没回来。我对父亲说道：“爸，要不我出去找找。”
父亲不耐烦地说道：“你去吧，别弄得太晚了。她晚上很晚都不回家的事情，以前不是没有过。等她在外面呆腻烦了，自然会回来的。”
等到我走出去的时候，看见院子里有一个白色的人影，就站在花架的旁边。此时，月色如水，静静地流泻着的光芒，有如是在梦境。
我小声地喊道：“小曼，是你吗？”
那个人影并不说话。这种气氛让我忽然觉得十分的诡异。
我只得换了种语气，大声喊道：“你是谁？在这里偷偷摸摸干什么？”
然而，人影依旧还是不说话。我有些误以为，这个会不会其他什么东西投下来的阴影。于是，我仔细地往四周望去。
这一望，令我大吃一惊。因为屋子院落的四周，停着许多黑不溜秋的乌鸦，这些乌鸦竟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仿佛是在等待着某种神秘时刻的到来。而天空上，浑圆的月亮边缘渗出一丝诡异的血色，环绕在月亮四周的乌云，竟然如一张张可怕的面孔。
我不禁毛骨悚然，很想马上钻进屋子里去。一个柔柔的声音，把我喊住了。“哥，是我。求求你别进去。你过来，我有几句话要和你说。”
我一听是小曼的声音，这才稳住了神情，朝花架边上走过去。小曼在阴影里面，伸出一双黑色的手来。她说道：“哥，这是你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我本来想藏起来的，后来想想，这对你不公平，所以，今晚赶来还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