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剑窃冥(2)

　　可是，钟四方竞硬生生停住身形，接住了那暗器。两眼直勾勾的盯着暗器发了呆。
　　良机稍纵即逝，局势立即逆转。
　　痴羽骇极，“啊”地一声叫出声来。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钟四方会在这种以性命相搏斗的时候发呆？惊呼声中柳子风出掌，只一掌钟四方就被打得飞了出去，大口大口地咳着血，眼见性命不保。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高手搏命更是如此，钟四方给了柳子风一个喘息的机会，结果送了自己的姓命。他为什么非要接那暗器？那暗器就那么重要吗？
　　当痴羽看清那暗器时也是吃了一惊。那是一块玉佩，洁白无暇。他见过的，楚楚的身上也有一块，与这块似乎是一对。这是怎么回事？
　　“我说过，我都准备了二十年了，”柳子风得意洋洋地说，“你是斗不过我的。”
　　钟四方拼命止住咳，声嘶力竭地问：“是你偷了我儿子？你……你杀了他？！”
　　“你儿子就是我的女婿，我怎么会杀他呢？”柳子风以十分惋惜的口吻说，“你还记得咱们指腹为婚的事吧，这玉佩就是定情物，那时候咱们还没闹翻呢。”他语气轻柔舒缓，似乎沉浸在当年那美好的时光之中了。
　　原来如此！
　　“我儿子在那里？”
　　“远在天边，”柳子风用手一指痴羽说，“近在眼前。”
　　5
　　痴羽是钟四方的儿子！
　　楚楚是柳子风的女儿！
　　原来竟是这样！原来楚楚与痴羽自小就订了娃娃亲！天意弄人！
　　痴羽面对这一事实没有惊诧、没有欢喜、没有忧愁、没有悲哀、没有愤怒、更没有仇恨。
　　在他心中，此时唯有无奈！原本的师父却一直在利用自己、欺骗自己；原本自认为的大对头却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而且，这两者即将要决斗了。该如何面对？
　　一切都太迟了！
　　柳子风已经完全控制了整个局面。躺在地上的这对父子已经对他没有任何威胁。
　　“当年是我偷了你的儿子，我当时只是想偷回我的女儿，不成想弄错了，将你儿子偷了出来。也好，我被你废了一条胳臂后无论怎样练功也斗不过你了。只好用这种办法来报复你了。”柳子风尽量把话说得简洁明了，让钟四方在死前听明白事情的真相，叫他含恨而终、死不瞑目。
　　“我教他武功就是为了让你们父子自相残杀，打到两败俱伤的时候我再出来收拾残局。”说完他大笑。他忍气吞声筹备了整整二十年，为的就是这一天，如今他如愿以偿，他又怎能不高兴？
　　钟四方双目尽赤、几欲滴血。一声咆哮，他猛然扑向柳子风。他怒极、恨极，只求这一扑能与柳子风同归于尽。柳子风早料到他有这一手，笑声不停，只轻轻一挥手，四两拨千金，钟四方就再次被甩了出去。
　　这次，他倒在痴羽身旁。
　　“孩子，不要怨我。”他的声音已经微乎其微。
　　痴羽点一点头，他原本也没有恨过任何人。只是，他却不知该向自己的父亲说些什么。
　　“可恨！”钟四方用尽所有的力气，吐出他生命中的最后四个字：“苍——天——无——眼！”
　　“你当年不杀我就是想看到我们父子自相残杀的场面？”痴羽躺在那里，脸色平静得就像逆水潭的水面。
　　“这只是其一，”柳子风兴致勃勃地解释，“你师祖那里没有克制潭水寒气的解药，我只有自己研制，而且入潭取剑的人必须从小经过特殊训练才成，当然，还要完全忠诚于我。你自然是最好的人选了。”
　　痴羽苦笑着说：“可笑我这二十年来一直把你当做最亲的人。你真应该当初就杀了我。”
　　柳子风不以为然地说：“现在杀你岂不是更好？”说完，他的眼角己透出杀机，大步向痴羽走来。
　　“现在你还能杀得了我吗？”痴羽陡然站起，手中紧握着窃冥剑。
　　柳子风顿时连退三步：“你、你不是功力全失了吗？”
　　“这应该感谢您，”痴羽缓缓端起窃冥剑，剑尖已有赤芒隐现，直指柳子风，“我吃了你配置的灵丹妙药当然要比常人恢复得快些。”
　　“我不信。”
　　赤芒暴涨、直取柳子风。痴羽用剑回答他。
　　柳子风深知窃冥剑的威力，不敢硬接，忙向后掠出三丈以观虚实。他知道痴羽重伤在身不会坚持太久，只要不被窃冥剑伤到，胜利终归是属于他的。
　　然而，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出现了。痴羽一剑刺空，并没有继续追击，而是一转身将剑抛向逆水潭。“扑通”一声，激起涟漪无数。
　　紧接着，痴羽再一次瘫倒在地。他所有的内力只够做这件事了。
　　柳子风呆呆地站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明白，如果不是自己过分畏惧窃冥剑就不会中这空城计了，也就能截下窃冥剑了。
　　“你还不动手吗？”痴羽已经做好一切准备。他轻轻地从父亲钟四方手中拿过那块玉佩，小心翼翼地系在腰带上，面露微笑，心中想：“不知楚楚怎么样了，在做什么，有没有想我？”
　　6
　　柳子风的愤怒已经达到了极点。但是他的脸却笑得像绽开的花儿：“你以为把窃冥剑抛回逆水潭我就得不到它了吗？我既然能研制出一粒丹药就能有第二粒、第三粒，窃冥剑迟早是我的！”
　　痴羽没有做声，柳子风说的没错，可是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呢？他已经尽力了。
　　“我原想让你死个痛快，但现在……”柳子风的脸上绽放出恶毒而又残酷的笑容：“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生不能。”
　　柳子风走向痴羽。
　　柳子风走近痴羽。
　　柳子风已经站在痴羽身边。
　　柳子风狞笑着举起了唯一的手掌。
　　这时，就在这时，一柄剑从他身后悄无声息地刺来。剑无情，由后背至前胸对穿而过。
　　这是致命的一剑。
　　这是改变一切的一剑。
　　一刹那间，柳子风知道自己完了。一切的雄图霸业都随着这一剑成为泡影。人死万事空！
　　柳子风恨极了偷袭的人，忍住剧痛，骤然转身，一掌拍出。这一掌凝聚他毕生之力。
　　可是，中途他又硬生生地收回掌。他看到来人的腰带上系着一块玉佩，一块由无瑕的白玉琢成的玉佩。
　　他知道这人是谁了，他也清楚这人还不知道他是谁。
　　没有发出的内力在他体内炸裂开来，震裂了他的奇经八脉。临死，他发出一声大喊：“报应啊！”
　　这一声吼只震得楚楚花容失色，愣怔在当地，恍如做了一场噩梦，全不明白这独臂老者为何竟放过了她。许久，才想起瘫在地上的痴羽，忙把他扶起来。
　　“你怎么来了？”痴羽抓住她的手问。
　　“我是来给你收尸的，”楚楚毫不隐瞒，“活着不能在一起，死也要死在一起。”
　　痴羽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他们的手握得更紧了。因为爱，世界才变得如此美妙。
　　“这个人是谁？”楚楚指着柳子风问。
　　痴羽的心在向下坠。他不知该如何回答楚楚。
　　浓雾，悄无声息地罩住了逆水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