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架警察的儿子中篇故事(2)

　　三、所长很生气，老师很卑微
　　
　　洪晓琼飞速跑回办公室，翻出家长资料表，找到李云峰的电话，打给他，跟他讲了李宏亮用警用手电筒乱照同学的事情，没想到，李云峰轻描淡写地说：“喔，那个手电筒是我的，他非要玩，我就给他玩了。这孩子就是淘气，回来我说说他，以后不能照同学了。”
　　
　　瞅他的意思，还准许李宏亮玩警用手电筒呢，不让照同学，那是不是可以照其他人？假如是晚上，李宏亮拿着警用手电筒在路上胡乱照，强光刺激司机们的眼睛，那还不容易出车祸啊……不过，洪晓琼没跟他说这些，而是继续说道：“李所长，我话还没说完。李宏亮用手电照了同学后，同学短暂性失明了，他害怕了，就跑了。我一直找到现在，都没找到他。刚才我问了门卫，门卫说他偷跑出校门了，想麻烦你回家看看他在不在家，要是在家我就放心了，路上那么乱，我担心……”
　　
　　凭着警察的敏感，李云峰一下子重视起来，他马上说：“洪老师，我现在就回家看看，一会儿再联系！”
　　
　　洪晓琼忐忑不安地回到办公室，胡思乱想着。半小时后，桌上的电话响了，秦校长很简短地说了句：“来我办公室一趟。”
　　
　　到了校长办公室，秦校长劈头盖脸地问道：“洪老师，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宏亮不就是用手电筒照了一下同学吗，你怎么还把他给吓走了？现在，李所长打电话问我要人呢，还说不行的话，就给孩子办转学手续……”
　　
　　洪晓琼着急地问道：“这么说，李宏亮没回家？”
　　
　　“当然了，李所长已经让人到区里各个网吧找人了。”秦校长说到这里，忽然又笑了一下，感叹说，“也就是他儿子，换做是别人，孩子被拐卖了，也不会动作这么迅速高效。”
　　
　　幸好，李云峰是警察系统的，找人还不是件容易的事？！这么安慰着自己，洪晓琼的心又放了下来。下午，她又找秦飞，要来了李宏亮的QQ号，又加了他的微博关注。QQ头像一直灰着，但微博倒是更新了两条，一条是：好怕，要是真瞎了怎么办？我惹祸了。另一条是：倒不怕洪老师批评我，洪老师典型的嘴厉害，其实心软着呢，倒是爸爸那关难过，唉，管他呢，先打会儿“暗黑”再说，大不了我找爷爷去……
　　
　　看来，李宏亮出了校门后，就闲逛了一番，然后去了网吧上网。洪晓琼祈祷李云峰的手下能尽快找到孩子，天很快就黑了，李宏亮还没有回家——李云峰夫妇俩来到学校，直接找秦校长，秦校长又打电话给洪晓琼，把已经下班的洪晓琼给提了来。
　　
　　以往，李云峰夫妻俩见到洪晓琼就笑容满面，今天则冷若冰霜，直接问她到底是怎么李宏亮了，洪晓琼赔着小心，将事情经过详细地叙述了一遍，还让秦校长打开电脑，让他们看了李宏亮的微博。夫妻俩看后，面面相觑。妻子埋怨丈夫说：“你对孩子好时，百依百顺，可是脾气不顺时，孩子就遭殃了——每次看了孩子成绩，不问原因就打他，孩子当然怕你了。”李云峰苦着脸说：“这孩子该不会真去找他爷爷了吧，他身上没多少钱啊。”
　　
　　孩子爷爷在邻市的一个小镇上，李云峰打了电话，爷爷说没见到孩子。夫妻俩更紧张了，洪晓琼疑惑地问道：“现在网吧不是不允许未成年人进去吗？宏亮能在网吧上网，一定是那种黑网吧，这种网吧一般不会备案，所以警察不一定能找到，我问一下秦飞，看他知道不知道……”
　　
　　李云峰知道儿子跟秦飞的关系，他马上同意了。洪晓琼打电话问秦飞，他和李宏亮平时喜欢去哪儿打游戏，秦飞吭哧了半天，不想说，秦校长将电话夺过去，训斥了一番，说了李宏亮失踪的严重性，秦飞才说了，那个网吧，居然在派出所不远的一个老居民区里。这个居民区原来是一个大型国有企业的宿舍区，现在的居民则是外来务工人员，卖菜的理发的刚毕业的大学生发廊的小姐等等，人员复杂，一个网吧在这里面很容易隐身。
　　
　　李云峰马上派人去那里，老板说，是有一个穿着米黄色衣服的小男孩来上过网，因为小男孩带了一个细长的手电筒，这种手电筒市面上少有，所以他印象蛮深。李云峰挂了电话，开车要过去，洪晓琼紧跟过去，说：“李所长，我也去吧，宏亮是我的学生，我也很牵挂他的安危，说不定我能帮上什么忙……”
　　
　　李云峰不耐烦地说：“你能帮上什么忙？我儿子要不是讨厌学校，会闹这种妖蛾子……”
　　
　　宏亮妈妈却怒气冲冲地吼道：“洪老师是好心，咱儿子的微博，你知道？连我都不知道，可人家洪老师知道。你对儿子了解多少？你早出晚归的，跟儿子在一起的时间能有几分钟？孩子六点半离开家，晚上六点才回家，这中间的时间一直都在学校，咱俩加一块，说不定都没洪老师多……”
　　
　　李云峰无语，就冲洪晓琼挥挥手，洪晓琼上车，车一路呼啸而去。路上，洪晓琼疑惑地问道：“那个黑网吧离派出所那么近，你们怎么就没发现他们啊。难道，真的是‘灯下黑’？”
　　
　　李云峰没有回答，许久，他才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个冯秃子，我饶不了他！”
　　
　　这时，孩子妈妈的手机突然响了，是短信，但她看了之后，脸色苍白：“坏了，孩子被绑架了，绑匪，要赎金呢！”
　　
　　四、谁绑架了孩子
　　
　　李宏亮离开网吧后，到外面吃饭，然后，被人带走，绑匪用李宏亮的手机发的索要赎金的信息，开口就要五百万。“疯了，我们普通人家，怎么拿得出这么多钱！”李宏亮妈妈边哭边对急匆匆赶来的市局领导哭诉。领导安慰她：“你放心，警察的儿子被绑架了，这绑匪可真是吃了豹子胆了。我们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让孩子平安回来。”
　　
　　现场办公会就在黑网吧里召开。别看是黑网吧，但这里居然还有监控录像，老板冯秃子赔着小心，殷勤地端茶送水。据他供述，孩子是上午十点到这里来的，来网吧后，让他充两个小时的值，并且说身上虽然有钱，但还要吃午饭，网费先欠着。“我当然不乐意了，一个小屁孩，就不应该来这儿，来这儿了还不给现钱，要赊账，我不让他上，但他说，‘我爸是警察，你不让我上，我就向他举报你’。我知道他是在吓唬我，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我那么多台电脑闲着，他上就上吧，不就费个电钱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我就……”冯秃子边说边擦额头上的汗，“要知道他是李所长的公子，我说啥也得把他拦住，中午请他吃顿饭啊，肯定不会让他出去的……”
　　
　　也就是说，李宏亮到外面吃饭时，被绑匪盯上了。李宏亮今天跑出来，是场意外，绑匪绑他，肯定不是预谋的，而是随机的，是“即兴犯罪”。光天化日之下绑架一个孩子，对方很有可能跟李云峰有仇，或者是李宏亮露富了，让犯罪分子以为他们家很有钱，所以就铤而走险……
　　
　　李云峰做过刑警，肯定得罪过人，但他工作年限并不长，他亲手送进监狱的，也就那么几个。领导马上派人一一排查。
　　
　　对于李宏亮是否露富，李云峰对领导保证，孩子吃穿用度都很一般，没有什么特殊的。洪晓琼在一旁插嘴说：“李宏亮用的手机是几千块的苹果，这足够吸引坏人注意了……”
　　
　　孩子妈妈在一旁说：“这个不算露富，苹果都成街机了，大学生都有了，也没见有人见了拿苹果手机的就绑架抢劫。”
　　
　　领导笑笑说：“你们家家底我是有数的，因为孩子露富而被人注意，这个基本上可以排除。”
　　
　　不是因为财，那就是因为仇或者情了。最近有不少关于小三为了转正害死正妻或者小三因为被遗弃而害死情人孩子的新闻，可李云峰结婚十几年，本本分分，没有过什么绯闻。所以，因为情债绑架这条也可以排除了。
　　
　　全市的警察行动起来，车站、机场等地方被全面监控，消息很快反馈了回来：曾经因为斗殴使人致残的谢大军，目前在一家娱乐场所看场子，没有作案时间；人贩子程金花，房间里有两个来历不明的孩子，看来是出狱后又干老营生了……虽然捎带着破了两个小案子，可李宏亮还是没有下落。
　　究竟是谁绑架了李宏亮呢？
　　
　　领导忽然想到了什么，将李云峰叫到一边，小声说了些什么，李云峰叽叽咕咕地说了一些话，领导貌似不太相信，还在说什么，两个人神神秘秘的，这时，李云峰忽然大声说道：“王局，我这副所长咋来的你最清楚了，我绝对没有阴过谁，我知道所里有人想做这个副所长，可他没成功，犯不着绑我儿子。他即便有这个心，今天这个机会他也很难捕捉到。我儿子今天逃学出来，绝对是很偶然的。”
　　
　　李云峰情急之下喊了起来，让领导非常尴尬。几个所里的人走过去说：“王局，李所说得对，他没来时，我们人人都对副所长这个职位有想法，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嘛，李所既然来了，占着这个位了，我们当中即便有不服气的，那也绝对不至于朝孩子下手……”王局尴尬地笑笑说：“我这是着急啊，所以就考虑得多了，同志们别多想啊，这也是职业病，做警察的，不放过一点蛛丝马迹，才能破案。”
　　
　　李宏亮妈妈嘤嘤地哭了起来，上个月，市里曾发生一起恶性杀人案。一个村民，以招工为由，骗取女大学生上车，然后残忍地杀死，他不谋财但却害命，女生跟他素不相识，无冤无仇，如果孩子落到这类人手里，那可就……
　　
　　洪晓琼安慰她，劝她不要那么悲观，以她对李宏亮的了解，觉得李宏亮年纪虽小，但却是一个鬼精灵，遇到事情会随机应变的。她又走到李云峰身边，说：“李所长，你还没有告诉我，这个黑网吧离你们派出所那么近，你们怎么没发现啊？”
　　
　　李云峰很不耐烦，很讨厌地看了洪晓琼一眼说：“这时候了，问这个干吗？你没瞧我们领导在这里吗？”
　　
　　洪晓琼很坚决地说：“领导刚才不是说了嘛，不放过一丝蛛丝马迹。这个黑网吧堂而皇之地藏身在派出所边，这个难道不让人怀疑？李所长，我想问你，是孩子重要，还是你的前途重要？”李云峰被问住了，狠狠地吸烟，孩子妈妈止住了哭声，狠狠地拧了丈夫胳膊一把：“你个死人，都这时候了，还隐瞒什么，只要孩子能回来，让我死都愿意……”
　　
　　李云峰叹口气，小声说：“这个网吧，两年前就在这里了。冯秃子每个月给派出所交钱，每个月大概五千块钱吧，逢年过节，还会给所里的人送点儿礼物，月饼啊汤圆啊购物卡啊什么的……”
　　
　　“你上任了，发现这个黑网吧，为什么没有取缔？”洪晓琼逼问道，“这里离我们学校不算很远，你就不怕孩子来这里玩……”
　　
　　李云峰苦笑道：“这是所里小金库的一个来源啊，我凭什么一来就取缔？我们家的电脑配置很高，10兆的宽带，在家玩比在这里玩爽多了，谁知道这小子居然来这里打游戏……”
　　
　　洪晓琼让李云峰再说一些情况，甚至问他竞选副所长的事情，李云峰绝不相信竞争对手会绑架孩子，但他还是讲了竞选的事情。其实也很简单，局里向全市的系统内公开招聘一批中层领导，李云峰的工作年限以及学历等情况都符合报名条件，他挑了这个副所长的职位。为了竞聘成功，他使出了浑身解数，光打通各种关节，就花了十几万，最后面试前，又送给主要领导十万块钱，最后才成功。
　　
　　洪晓琼很奇怪：“你做刑警多好，干吗费尽力气做副所长，小派出所所长能有刑警威风？”
　　
　　李云峰苦笑道：“你哪儿懂这个？别小看派出所，你去问问，地面上的商家们谁敢小瞧我们？哪个娱乐场所开业，不给我们送钱送VIP卡的？你看这个破烂的网吧，每个月还要给我们五千块，其他商家呢……另外告诉你，我的前任，那个进监狱的副所长，犯的是巨额财产来历不明罪，你知道他有多少钱吗？北京上海都有房子，本市房子也有几套，孩子在英国读高中，每年学费两万欧元，你自己想吧……”
　　
　　洪晓琼呆了，敢情一个派出所副所长这么厉害啊。李云峰又说，他来所里上班第一天，就向大家许诺，大家以后的福利待遇绝对比以前要好，“只有让大家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才有人给你干活。现在的人多实际啊。”李云峰说道。
　　
　　洪晓琼突然觉得找到问题的核心了：“要提高大家福利待遇，你是怎么做的？”
　　
　　“很简单啊，提高标准啊，比如这个网吧，以后每个月得交六千块……”李云峰随口答道。
　　
　　洪晓琼转头看看一旁殷勤地服侍领导的冯秃子，低声说：“我想，我知道是谁绑架了李宏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