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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指师傅”

来源: 文摘 作者: 秩名 时间: 2015-09-20 阅读:
  很久很久以前,财主黑蝮蛇家雇了个牧童,绰号叫“向牛毛”。这孩子长得眉清目秀,聪明机灵。他身边带着雕刀小凿,挺爱雕玉刻石的。
  每天天蒙蒙亮,向牛毛就赶着牯牛上山岗,看到奇花异草、飞鸟游鱼,就拿起雕刀在料石上刻下它们的样子来。
  这一天,雨过天晴,远观青山迭翠,近看碧水涟漪。向牛毛看得醉了心,握紧雕刀,在石块上“哧哧”地雕刻起来。正雕得入了神,牯牛却吃掉了东家一垅番薯秧。
  黑蝮蛇气得鼻孔生烟,恶狠狠地剁掉了向牛毛一个小指头,骂道:“你能学成雕刻师,除非日出西山,溪水倒流。”接着便命家人将他赶出门去。向牛毛为争这口气,下决心找师傅学习石雕。听人说:无极山住着个三笑师,手段高明,手下收着九十九个徒弟。这三笑师有个脾气,他带的徒弟,只要经过他三次夸奖的大笑,就可出师了。
  向牛毛来到无极山下,见山岙里一幢幢玉楼宝阁。他进头门一看,见满间房子放着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凿子。进了二门,见满屋放着五颜六色的图书石。进了三门,只见光闪闪的檀香桌上,摆满了刻好山水、人物、花卉、飞禽的石刻,活龙活现。
  走过三门是一个大花园,走过花园,便是正堂。只见一个银发老人,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对着一块图书石沉思。
  向牛毛口称师傅,伏地就拜。三笑师朝向牛毛仔细打量一番,开口说:“樱桃好吃树难栽,白饭好吃田难开,石刻好看艺难学,奉劝童子你莫来!”
  向牛毛哀求道:“师傅啊!点点水珠汇成海,粒粒泥沙聚成山,铁杆磨针并非难,功到自然学起来。”
  三笑师听了点点头,但不吭声,只用手指弹了一下桌子。不一会,里头走出一个徒弟来,带了向牛毛就走。转弯抹角,约莫走了筒把烟光景,看见一座八角亭,亭上有块横额,写着“万丝亭”三字。那徒弟拿出一把钥匙开了门。一看,房里尽是乱成一团的麻丝。那徒弟告诉向牛毛说:“师傅要你把这些乱麻丝整理出来,卷成线团。”说罢,顾自走了。
  向牛毛蹲下来,平心静气地找,找了好久好久,才找出丝头,卷了一会儿,那丝头断了,又得重找新丝头。一直找了很久很久才找到第二个丝头,可是卷了一下,那丝头又断了,又得再找……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满屋乱蓬蓬的麻丝,终于被向牛毛整理成团了。
  三笑师拍拍他的肩膀说:“从今天起,你是我的徒弟啦!”
  从这天起,三笑师不多不少,正好收了一百个徒弟。
  金鸡头啼,向牛毛就起床,到师傅房中去听候吩咐。三笑师指指他的断指说:“先去磨磨凿吧,舀尽东溪水,磨平西山石,到那时再来见我。”
  向牛毛坐在磨凿房里,不分日夜,足足磨了一个月,终于把每支凿都磨得锋利无比。三笑师一看他磨的凿子,乐得呵呵大笑。向牛毛听到了师傅的第一次笑声。
  时光好比东流水,花开花落又一年。
  五年一度的雕刻赛会到了。这赛会有个规矩,雕刻任何东西不得超过烧三炷香这样长的时间。
  比赛开始,三笑师出了个《夜雨登阁写文章》的题让大家刻。
  三炷香烧过,比赛收场,“万花坛”摆满了一件件《夜雨登阁写文章》的石雕,大的像小山,小的像拳头,式样五花八门,有的雕着书生独坐亭台楼阁攻书,有的刻着书童冒雨夜读。三笑师一一品评过去,总觉得平淡乏味,不合题意。
  最后,三笑师被一座石雕吸引住了,但见那石雕上刻的是:怪石垒垒,假山迭迭,山边露出一座书房的窗子,窗外长着丛丛高大的芭蕉树,阔大的蕉叶被大雨淋得向下低垂,一滴水珠,从叶上滴落下来。窗里有一书童,左手提着灯烛,右手使劲伸砚台到窗外去接檐水……“啊,好极了,好极了,这个作品把‘夜’和‘雨’巧妙地刻出来了!”三笑师一看题款有“向牛毛”三字,不觉“哈哈”大笑起来。这是第二次笑声。
  月亮迎太阳,太阳送月亮。一眨眼十年就将过去。一天,向牛毛正在操作,忽觉眼前一亮,只见一个小童手捧九龙盘,放着一张金字请砧,向他施个礼说:“当朝丞相有请师兄。”
  向牛毛想:且去一看。
  那小童领着向牛毛在一座金灿灿的大堂前停下来。向牛毛抬头一看,见正堂上坐着一个头戴平天冠。身穿绣花蟒袍的人。
  那人一见向牛毛,满脸笑容地迎了出来说:“小师傅手艺高超,请为老夫雕刻一尊坐像!”话音方落,屏风后出来一个人,手捧大盘雪花银,向向牛毛施礼道:“请收见面礼!”
  向牛毛把大盘一推说道:“有艺只雕花果山,不雕朝中老大人。手有雕刀万事足,不为金银劳心神!”说罢,回身便走。
  正在这时,突然大堂上升起一阵白雾,丞相、丫环、锦帐、玉案全不见了。向牛毛回转头一看,只见师傅站在他面前。“哈哈!”三笑师拍拍向牛毛的肩膀发出了第三次大笑道:“你现在可出师了!”
  风和日丽,奇花斗艳。三笑师与众徒弟摆酒送别向牛毛。
  向牛毛拜别师傅,背起十把“龙柄凿”起程了。在去青田的岭头上,刚巧碰上收债归去的黑蝮蛇,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向牛毛大喝一声:“狗才,还认得我吗?快还我指头来!”
  黑蝮蛇以为向牛毛早死了,现在见他长得魁梧结实,浑身是劲,吓得“格格”发抖,急忙拔腿就逃。但他无论逃到东还是逃到西,跟前都出现当初被他砍下的那截血淋淋的小指头。他确实有些慌了,两腿一软,踩了个空,“扑通”一声,跌到崖下万丈深渊里去了。他死后,变成一堆黑石头,给雕刻师傅做座垫。
  向牛毛后来成了青田石雕行中的名师,人们称他为“断指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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