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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肯遇刺

1865年4月14日,是美利坚合众国第十四任总统亚伯拉罕·林肯被刺的日子。这一天也是耶稣殉难日。南北战争进行了整整四年,战火席卷了全国,这时,正是北方联邦政府已取得决定性的胜利,南方联邦军队即将投降的时候。

早晨,总统和平时一样,七点钟动身前往白宫的办公室。伏案工作一个小时,研究停战以来从前线发回的报告。然后和家人一起用早餐。餐后,总统又回到办公室,接见来访的众议员、参议员和其他一些政府官员。

在上午接见客人的间隙中,总统想起了妻子交给他的任务,于是派人到第十大街“福特剧院”通知剧院经理,今天晚上,他将借夫人和一些朋友前往观看演出。格兰特将军也将同去。

格兰特将军完成了在阿波马托克斯村的受降谈判后,已和夫人一起回到了华盛顿。上午开内阁会议之前,格兰特私下告诉总统,晚上他将失陪。他要和夫人去新泽西州的伯灵顿看望在那儿上学的女儿。其实真正的原因是格兰特夫人不愿见到林肯夫人,这位第一夫人很任性,曾多次当着她的面大发雷霆。

会后,总统陪夫人乘马车遛了一会,路上,总统谈到未来的四年,以及四年以后的岁月。他打算离任以后要回到伊利诺州的春田老家去,重新干他的律师。他还打算经办一个农场,地点最好是在流经家乡的桑格蒙河畔。末了,他长叹一声说:“啊,我一生中从没有像今天这么快乐!”

夫人像预感到什么似地,说:“还记得吗?维里死的那一天,你也说过这话。”她指的是三年前死去的小儿子。

后来,当总统和卫兵威廉·克鲁克走向作战部时,他大概还在想着妻子的话,对克鲁克说:“你知道,我相信有人想要我的命,而且我丝毫也不怀疑他们会成功的。”

总统和作战部长史丹顿谈了一会关于前方残余敌军投降的消息,然后,要求派一个人陪同他和夫人前往“福特剧院”。他觉得爱克特少校比较合适。

史丹顿说少校晚上另有任务。他劝总统晚上最好不要去剧院。不过,他最终还是派了作战部的雷斯波恩少校执行这项任务。

当天下午,华盛顿的报纸已经报道了总统夫妇和格兰特将军将去福特剧院观看演出的消息。剧院将上演汤姆·泰勒的流行喜剧《我们美国的表兄弟》。

由于最近罗伯特·李将军投降,加之总统光临,人们预料福特剧院将度过一个欢乐的夜晚。

那天中午,一个面容苍白、留着短须的青年演员来福特剧院取邮件,当他得知总统晚上要来剧院看戏时,便激动得浑身颤抖。此人名叫约翰·威尔克斯·布什, 26岁,是著名的英国演员米尼叶斯·布鲁特斯·布什之子。

约翰·布什的野心比他的实际能力大得多,他在舞台上不能像他的父亲和两个哥哥一样成功,便想成为一个英雄。原先,他的立场是站在北方的,但后来却又转向南方。作为一个演员,他那种浮夸的表演在南方更能赢得观众。

不过,他从未参加南方军队。战争期间,布什在华盛顿、纽约和其它东部城市演出。从1864年底到1865年初,他一直呆在华盛顿。有一次,林肯总统在福特剧院看戏,恰巧布什在那出戏中扮演一个恶棍,于是他乘机对着总统吐出那些恶毒的台词,张牙舞爪发泄内心的仇恨。

林肯总统和他的随员都感觉到这个演员好像对他有故意,却并没有十分在意。

早在一年之前,布什就纠合了一班亡命之徒,企图绑架总统,曾经有过两次机会,但都没有得逞,总统临时改变了原定计划。1865 年3 月4 日,在林肯总统第二次就任的宣誓大典上,布什和他的同伙距离总统只有数英尺之遥。从当时记者拍摄的一张照片上可以看见,这个陰谋者就站在国会大厦的台阶。

后来,由于布什的主张,他们决定改绑架为刺杀总统。

今天,他终于找到机会了,这个亡命之徒认为他终于可以成为英雄了。

他浑身颤抖着跑到第七大街的一个马房,让人把他的独眼马牵到福特剧院后的一个马厩去。接着又到附近的一个马房租了一匹栗色牝马,吩咐四点钟为马备鞍,供他使用。然后,他回到寄宿的旅店。旅店主人萨拉特太太的儿子约翰·萨拉特是南方联邦军的信差,也是他们这个陰谋团伙的成员之一。此时,约翰·萨拉特出城去了。

随后,布什做了一件令人费解的事——他在一家酒吧间喝了些白兰地,然后找到副总统安德鲁·约翰逊的官邸,问门房副总统是否在家。门房的回答是“不在”。于是,布什在一张名片上写道:“不想打扰你。你在家吗?

威尔克斯·布什。”门房随手把名片放在约翰逊秘书的文件盒里。

布什到普姆福雷马房牵出栗色牝马,试了试马的速度,然后回到寄宿店独自策划晚上的行动。

六点左右,布什把栗色马牵到剧院后的马厩,拴在他自己的独眼马旁边。

他给舞台道具管理员和守门人带来一瓶威士忌,趁他们痛饮之际,溜到总统包厢的入口,在门上凿了个侗。从这个洞里既可以看到包厢内的人,又可以看到舞台的情景..吃过晚饭以后,布什回到旅店楼上休息片刻,八点左右才动身。临出门时对看门人说,“今晚福特剧院有好戏看哩!”他找到自己的同伙刘易斯·佩因、大卫·霍罗德等人,给他们分派了任务:一个去杀国务卿,一个去杀副总统,还有一个接应自己..事毕后,四个人在海军部大桥碰面。如果不能及时赶到那里的话,便到萨拉特村去。之后,他们将骑马穿过弗吉尼亚州,以英雄的姿态奔赴南方..这天晚上,林肯一家早早用过晚餐。十二岁的泰德因获准一个人去格罗夫剧院看儿童剧而兴奋得喋喋不休;刚开始服兵役的罗伯特感到疲惫,去卧室休息了。

总统和夫人在男仆佛布斯及车大的陪同下登上马车。两名骑兵跟随车后,护送他们去剧院。马车先在参议员哈里斯的住处停下,接了雷斯波恩少校和克拉拉·哈里斯,又继续前进。他们来到第十大街的福特剧院门口,总统等四人在路人的注视下下了车。人们很少看见总统晚间外出消遣。

负责总统安全的卫兵约翰·帕克已经先到剧院,他先到总统包厢外面自己的岗位上看了看,发现从那里看不到演出,便到旁边的花楼给自己找了一个位子。这个帕克,向来是个极不负责的家伙,既不可靠,又不诚实,原在华盛顿市警察厅工作,曾因玩忽职守和违反纪律受到十四次处分,但他不知用什么办法赢得了林肯夫人的好感,竟把他调到白宫来当卫兵。当总统一行8 点25 分到达剧院时,戏已经开始了。

帕克正在看戏。看见总统来了,他起身来到前厅,将他们领到总统包厢,然后又回到花楼自己的位子上去。这时,演出暂停,乐队奏乐向总统致敬,之后,演出又继续进行。

9点钟过后,布什来到剧院后台,他穿着骑服,足蹬高马刺皮靴,戴一顶深色软边帽。让斯班格勒拉住马,布什穿过舞台下面一条通道,走进隔壁“明星”酒吧,要了一杯威士忌,边喝边和其他人交谈。其中有几次离开酒吧到前厅窥视,显得神情紧张。

当第三场第二幕将近结束的时候,布什决定开始行动了。他穿过花楼,进入通向总统包厢的那条走廊,随手关上门,在预先挖好的榫眼里插上一根木棍,把门拴牢。接着,他憋住气,从小孔里窥视总统和台上的演员。当观众席上爆发出一阵大笑时,布什立刻推开包厢的门,拔出一支口径为44毫米的大口径短筒手槍,对准总统的左耳上方开了一槍。

林肯总统的身体稍稍前倾了一下,接着就仰面倒下,不省人事了。

包厢里其他人都惊呆了。雷斯波恩少校首先跃起扑向凶手。布什扔掉手槍,拔出一把大猎刀,对着少校猛砍下去。少校后退一步,鲜血从他的左上臂涌出。布什跨过栏杆,企图往下跳,少校紧抓住他的衣服不放。栏杆上的国旗缠住了凶手右脚上的马刺靴,他失去平衡,从距下面11英尺高的包厢摔到舞台上,双膝着地,左腿一根腿骨折断了。他顾不得疼痛,从地上跳起来,摆出盖世英雄的姿态,挥舞着手里的猎刀,用法语对观众嚷道:“这就是暴君的下场!”尔后,他冲过舞台跑出剧院后门,在小巷里跳上栗色牝马,仓皇逃走,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剧院里的观众先是给搞懵了,许多人以为那槍响和持刀跳到舞台上的人都是剧中情节的一部分。接着,他们听到林肯夫人的尖叫,又听见雷斯波恩少校大叫“抓住那个人!”这才开始乱作一团。

观众中有两位年轻的外科军医,他们不顾一切地冲进包厢,为已经失去知觉的总统进行抢救治疗。他们让林肯平卧在地,用小刀割开他的衣领,露出脖子和双肩,这才发现总统左耳后的弹孔。脉搏已经非常微弱。而总统夫人却在一个劲地哭喊。

经过全力进行人工呼吸,总统的脉搏才又开始跳动。但是,两位军医都意识到像这样部位的严重槍伤是没有治愈希望的。因为,直径半英寸的槍弹已经嵌入颅脑,只差一点就要从右眼穿出来了。

之后又有两名医生加入了抢救,他们采取了一切办法来延长总统的生命,又把他转移到一间比较安静的房间里,放在一张床上。正当医生们商议着下一步该怎么办时,林肯夫人突然又闯进屋,边哭边问:“我亲爱的丈夫,他在哪儿啊?”人们把她关进前厅的起居室,她仍整夜不停地哭泣叫喊,有时还突然闯入总统躺着的房间,很令人厌烦。

总统的家庭医生罗伯特,斯通博士和军医局局长也来了。所有人都竭尽全力地企图抢救总统的生命,但由于子弹射入太深,无法取出,能做的都做了,他们只能坐着静候总统临终的时刻到来。

就在布什开槍的那个时间,另一起刺杀案也在进行。刘易斯·佩因被派去刺杀国务卿威廉·西沃德。

西沃德正在家里养伤,腭骨还带着铁夹板。 10点多钟,他的女儿芬妮和军护乔治·罗宾逊听到楼梯上响起沉重的脚步声,却没有想到灾难已经临头。国务卿的儿子弗雷德里克也听到脚步声,走出来看看是什么人。佩因手里拎着一个小包闯进来,自称是西沃德的医生让他给国务卿送药来的。

弗雷德里克不让他进屋,两人争执了一会,突然,佩因拔出左轮手槍对准弗雷德里克扣动扳机,槍却没响。他立刻举起槍向弗雷德里克头上砸去。

接着拔出刀冲进病人房间,刺倒罗宾逊,又挥拳打倒芬妮,跳到病人床上,挥刀向西沃德的脸部和颈部猛戳。罗宾逊从地上爬起来与凶手扭成一团。后来,佩因挣脱逃了出去。在外面接应他的赫罗德已经不知去向,只有独眼马还拴在树上。他跳上马飞奔而去。

罗宾逊等人把血迹斑斑的西沃德抬回床上,幸亏由于腭上的铁夹板保护,国务卿未受致命伤。他还清醒,告诉儿子:“我没有死,快去请医生,叫警察,封锁这间房子。”

作战部长史丹顿赶来了,他就住在附近。紧接着传来总统遇刺的消息。

史丹顿立刻作了全面部署,发布通缉令,并命令所有通往马里兰州的路上都设置路卡,严密搜捕凶手。

史丹顿派人给副总统安德鲁·约翰逊送信,让他准备代理总统。约翰逊当时还不知道自己也是被暗杀的对象之一。被分派刺杀他的那个人叫乔治·阿特才诺特,这是个胆小而又嗜酒如命的家伙,一想到刺杀政府高级官员,他就吓得要死,扔了刀子,找一个地方喝得酩酊大醉。

约翰逊副总统去向林肯总统作最后的告别,看见躺在那里垂死的总统,默默地立了几分钟便离开了。原因是他不想见林肯夫人,她一会儿还要来。

黎明时分,总统开始呻吟,呼吸变得急促而微弱,皮肤也变得冰凉。凌晨7 时22 分,美利坚合众国第十四任总统亚伯拉罕·林肯与世长辞了。

4 月14 日夜里,杀害总统的凶手布什骑着那匹栗色牝马,顺利地通过了海军部大桥,午夜以前在马里兰州一个村子里与另一个同谋者大卫·霍罗德相逢。两人在萨拉特村的一个小饭馆取了卡宾槍、威士忌和一只望远镜,然后继续逃亡。

在此后的五天搜捕中,刺杀国务卿的刘易斯·佩因和原被派去刺杀副总统的乔治·阿特才诺特先后落网,另外还有几个陰谋集团的同伙也陆续被捕。

但是主要凶手布什仍逍遥法外。

根据被捕者提供的线索,北方士兵骑马紧紧追赶猎物。他们在博林格林的一家旅馆里逮捕了一个叫杰特的家伙,逼着他交待了布什和霍罗德的下落。接着,他们来到加勒特的农场,包围了两个罪犯藏身的烤烟棚。

士兵们向布什发出最后通碟:如果五分钟之内不走出棚子,就要放火烧了。

布什企图拖延时间,在里面回答说他需要考虑考虑。大约过了十多分钟,他提出一个荒唐的要求:“我是一个瘸子,只有一条腿。如果你们撤到一百码以外,我就出来和你们决斗。”

要求遭拒绝。他又提出另一个类似的要求,但同样遭到拒绝。布什决定拼命了,他大声叫着:“那么,勇敢的孩子们,为我准备一副担架吧。”

双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布什叫起来,“慢着,这里有个人想出去。”

接着听见他对霍罗德说:“你这该死的懦夫,你要在这时候离开吗?去吧去吧,我才不愿和你呆在一起呢!”

士兵命令霍罗德先交出武器,然后,让他打开棚门走了出来,立即被带走了。

史丹顿曾有命令,一定要活捉凶手。指挥官让士兵点燃一根绳,扔到棚子边的一堆干草上,棚子立刻烧起来。布什仍不出来,他要像一个英雄一样享受最后的光荣。只见他在棚子里跳来跳去,一手拄着拐杖,一手端卡宾槍对准外面的士兵。

中士科别特在墙缝里看见了布什,朝他开了槍,子弹击中了凶手的后脑勺。

布什一倒下,士兵们就冲进燃烧着的房子,把他抬了出来。这个垂死的家伙断气以前说:“告诉我母亲,我是为祖国而死的..我认为我做了一件最好的事。”过了一会,他又低声问:“是杰特出卖了我吗?”

4 月29 日清晨,罪犯死去,那天上午,林肯总统的灵柩正停放在纽约州奥尔班尼城的州政府大厅内供人们瞻仰。

现在,所有的罪犯均逮捕归案,八个活着的是:佩因、阿特才诺特、斯班格勒、霍罗德、劳林、阿罗德、马德医生和萨拉特太太。约翰逊副总统签署了一项法令,指示立即成立九人军事委员会,对罪犯进行审判。

作战部长史丹顿在总统遇害的那夭晚上及时地控制了局势,在审判八名罪犯的过程中,他也始终是决策人物。他决心要狠狠地惩罚这些陰谋者,而不愿受那细致的法律条款约束。他认为,一位伟人被暗杀,每一个与此案有牵涉的人都应该尝尝这杯苦酒。他并不认为抓住八名罪犯就可以了结此案,而确信南方的上层集团乃至联邦总统杰佛逊·戴维斯都与此案有关。

5 月9 日,军事法庭开庭。一些享有盛名的律师愿意免费为被告辩护。

审判持续到6 月底,有四百多名证人出庭作证。数周前已死去的布什也受到审判。佩因的律师企图证明他的当事人患有精神病,这样就可以免于一死。他请了一位精神病专家到庭作证。可他却没想到精神病专家却以有力的事实证明佩因决不是一个精神病患者。因为,决没有一个精神病患者会说出“我疯了”这样的话;当佩因从西沃德家逃出来时,有人听见他这样大声叫嚷。佩因的律师也正是抓住这一点做文章的。他显然大错特错了。

萨拉特太太的辩护人认为虽然她的儿子是陰谋集团的成员,萨拉特太太和他们却没有直接牵连。法庭认为,她的寄宿店是陰谋者的碰头地点。而且有两位证人发誓证明是她把卡宾槍、威士忌和望远镜放在萨拉特村旅馆的。

时间就是总统遇刺的那个星期五的下午。

6 月29 日,审判结束了。法庭决定判处佩因、霍罗德、阿特才诺特和萨拉特太太绞刑;马德医生、阿罗德和劳林被判服苦役六年(萨拉特太太的儿子约翰·萨拉特逃往欧洲)。由于约翰逊总统生病,判决结果直到1865 年7 月5 日才宣布。绞刑定于7 月7 日中午执行。

7 月6 日上午,犯人们得知判决结果。萨拉特太太老泪纵横,霍罗德和阿特才诺特丧魂落魄,只有佩因不动声色。后来,不断有人为萨拉特太太求情,要求给她减刑。甚至连林肯总统过去政敌的遗孀史蒂芬·道格拉斯夫人这样有名望的人都出面了。但是,约翰逊总统绝不为之所动,坚持维护军事法庭的判决结果。

7 月7 日天气炎热,下午两点钟,犯人被押到刑场,四个人头上都蒙上了头套,绞索套上了他们的脖子。行刑信号一发出,刑架下面的支撑架就被推倒,他们的身体随之快速坠落,悬在了空中..一切都结束了,正义终于得到了伸张。

(孙石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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