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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下落不明

来源: 网络 作者: 风为裳 时间: 2014-06-28 阅读:

换草运动上翠绿的一片叶

2010年元旦,小九来哈尔滨,跟徐若溪挤在一张小床上。大学四年,她们是上下铺,无数次这样挤在一张小床上听许巍的歌,热泪盈眶。

毕业三年,徐若溪回到家乡,行走在冰城的大街小巷推销一种健身器材。小九做了空中飞人,没有固定职业,买来卖去倒腾。

小九说:我带着冉平去相亲了。

徐若溪的心忽悠了一下,表面却波澜不惊:哦?

其实是换草运动。我跟几个眼瞅着就是剩女的朋友组织的,把各自的蓝颜啊,或者是身边无感的有为青年都拉去认识一下,扩大社交圈,没准就都遇着真命天子了呢!

徐若溪咬了口小九带来的北京果脯,牙针扎火燎地疼了起来。徐若溪捂着一面腮帮子问:那……你们都遇着没?

遇着了我这大冷天还往冰城跑?!

徐若溪想问的自然不是小九,她放下果脯,似不经意地问:冉平呢?

别提他了,一顿饭下来,他的眼里只有蜜汁梅肉,扫都没扫姑娘们一下。弄得我都不好意思对姐妹们带来的帅哥下手……

徐若溪抱着抱枕无声地笑了。他怎么没跟那竹竿姑娘呢?

我当初就看衰他和竹竿姑娘,两人走路隔着一米远,那叫恋人吗?

小九说:我总觉得你俩有点事呢?我的直觉一向准。

徐若溪看看窗外说:大雪封城啊,明天咱俩做两只仓鼠,过腐败生活,吃、睡、聊天……

话题成功转了出去,徐若溪的心里有所思,又怅然若失。

你不是桃花潭水深千尺啊

徐若溪是怎么坐到冉平身边的她记不清了。她只记得他每日最后一个进教室,两条长腿,头发乱着,若溪常想那头发里会不会忽然扑棱棱飞出几只麻雀来。他戴着黑框眼镜,永远是白衬衫牛仔裤,眼睛不大,退一万步,都跟徐若溪理想中的白马王子没有半毛钱关系。

徐若溪想家,政治经济学课之前,生活委员把一封老爸的来信递给了徐若溪。然后整整一节课,徐若溪都在掉眼泪。

冉平掏了半天,掏出半包纸巾,拍了拍徐若溪的肩膀递给她。

下课时,冉平说:想家时,可以看一本最枯燥的书,比如……他抖了抖手里的政治经济学教材。

徐若溪努力地笑了一下,眼泪又涌了出来。

给你讲个笑话。冉平推了推眼镜。徐若溪桃子样的眼睛第一次碰触到他的目光。

有一只老虎感冒了,想要吃掉熊猫,熊猫哭了:你感冒了,干吗要吃掉我啊?老虎说:广告上都说了,感冒就要吃白加黑!

徐若溪的笑点很低,她笑说:原来你并不是桃花潭水深千尺啊!

清风吹出来的模样人人爱

徐若溪是北方妞,却是南方姑娘清风吹出来的模样。她读的是工科,工科男多女少,给女生寝室打水的男生跟夏天草坪上的蚊子一样厚——给徐若溪寝室拎水的男生更是乌泱乌泱的。

只是,寝室里大部分姐妹都有了“情况”时,徐若溪还“素”着。她吃奶油蛋卷,她绣十字绣,她看一本又一本砖头厚的书,只是,她不出去跟男生花前月下,也不去电影院里卿卿我我。

小九说:系花,别托大了。看准了就下手呗。

徐若溪把周围追的人在心里过了一过,想咬牙牵手一个,结果无果,爱情是要这么勉强将就的吗?

某天自习课上,她侧着脸问冉平:你会因为寂寞而找个人恋爱吗?

冉平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说:寂寞就寂寞吧!

因为他这句话,她高兴了一小天。及至躺在床上,想自己这一天怎么会心情这么好时,才忽然意识到冉平在自己心里有了位置。冉平那么木头,他——喜欢自己吗?

徐若溪想,就是现在这样的状态也挺好的。恋人未满,她想家时,他可以陪她在操场上看星星。远远近近说些各自童年的事,有风从两人发间穿过,想握他的手,不敢,很折磨,也很甜蜜。

可是,冉平打破了这样的状态。他有了女朋友。

远远地,他带着她向徐若溪走来。徐若溪很想转头走掉,但脸上还是绽开了一朵花,说:同桌,以后有人管你了,头发别再弄得跟犀利哥似的,我总害怕那里飞出鸟来。

笑话说得有点冷。冉平那瘦得像竹竿一样的女友警惕地看着徐若溪。徐若溪落荒而逃。

晚上,躺在床上,风徐徐吹进来,泪热热地流下去,变凉。自那日之后,怕自己如涓涓细流一样的心事外泄,徐若溪索性换了一张面孔,不苟言笑。后来,换了座位。

新年时,冉平抱着吉他唱了方大同的《红豆》:还没好好地感受雪花绽放的气候/我们一起颤抖会更明白什么是温柔/还没跟你牵着手走过荒芜的沙丘/可能从此以后学会珍惜天长和地久……

徐若溪发现,冉平长得真的很像方大同。

毕业晚会上收藏的秘密

毕业晚会要散场时,不知谁提议全班同学坐成一圈儿,每个人在纸条上写一个自己的秘密,传给左边的人,这样每人分享一个自己秘密的同时也保守了一个别人的秘密。徐若溪从来没那样机敏过,她坐在了冉平的左边,能分享他的秘密也好。徐若溪甚至想,就这样默默地爱下去,是不是他成就了她的一生?

纸条传过来,她攥在手心里没看,回到寝室,夹到衣箱最里面的夹层里。她不敢看,她害怕看到的是他爱那个竹竿样的女孩。

大家如鸟兽散。徐若溪坚持不肯留在北京,她要回家乡,冉平跟同学一起送她上火车,他的目光深不见底,他说:你还是恋家!

她笑了,挥挥手,眼泪滚下来。他伸出大拇指,为她抹掉眼泪,说:找个爱你的人,幸福地嫁掉吧。

徐若溪很想抱抱他,哪怕就抱一次也好。双臂几乎张了出去,他闪到一边,提起她的行李箱登上火车。火车就要开了,他急急地往外走,她在后面叫了声“冉平”,他没回头,再叫时,他已经站在站台上了。

眼泪铺天盖地地涌出来,后来小九多次质疑她的那场泪雨。她说:你不是理智到冷漠的吗?怎么会哭成那样,又不是恋人分手?

徐若溪淡淡地说:四年了,那样风清月白的青春岁月还哪里找去?

思念不听话,自己跑出来

2010年夏,徐若溪不再跑业务,在办公室记账,业余时间就宅在家里。淘宝、玩开心网、上校友录逛逛。微博上她的ID是“我爱方大同”。毕业晚会上,她写给右边同学的纸条上写的也是这句话。

校友录里很热闹。有人结婚了,有人得子了,有人离婚了。晒照片,晒薪水,晒爱人的美貌与财富……只是从没见过冉平留言。

徐若溪有些失望,也渐渐淡了跟老同学联系的心思。只是有一天,微博上有人在七夕情人节时发起写自己的恋爱故事活动。她写了她曾经爱过一个很像方大同的人,她曾经恨自己不是瘦到竹竿一样的女孩,减肥减到头晕。她写,如果时光再重来一次,我一定要告诉他,我爱他,然后,爱咋地咋地。

那条微博很多人留言。其中有一条留言说:我知道你爱谁,我是收你纸条的右边的同学。

徐若溪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收去自己秘密的右边同学的样子,回复了“呵呵”两字。那人继续回:他也知道你爱方大同,他用一顿酒买去了你的秘密。

徐若溪石头一样立在电脑前。她想起自己还收藏着他的秘密。她疯了一样找到那只箱子,纸条还在。

她打开,纸条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四个字:我喜欢你!

徐若溪泪如雨下。思念再也容不下一刻等待。她跑去机场。

飞机在北京落地时,北京的大太阳像极了她雀跃的心情。

她打电话给小九,她说:赶紧招集人,我来首都了。

小九在一片嘈杂声中喊:若溪,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咱北京的同学都在呢。冉平,你同桌冉平结婚,我们正喝喜酒呢!

明晃晃的阳光下,兜头一盆冷水浇得徐若溪透心凉。

她在机场坐了两个钟头,买了回哈尔滨的机票。

爱情,下落不明

2011年春节,小九居然嫁到了哈尔滨来。徐若溪陪她试婚纱时,她说:若溪你信缘分吗?有件事我说了你别骂我,其实,冉平一直爱你。

徐若溪替小九整理裙摆,淡淡地说:是吗?

当然是。我那时不是跟他们寝室的那谁谈恋爱嘛,他说冉平喝醉酒叫过你的名字。

徐若溪手里的别针扎了手,她说:那他还找别人?

他是乙肝病毒携带者,他父亲就是肝癌过世的,竹竿姑娘也有……

徐若溪的心被撕扯了一下。

他现在的妻子也是他的病友……你的微博他每天都看……

徐若溪听不见小九说的话了。眼泪啪嗒啪嗒落到手背上。小九弯身抱住若溪,若溪扬起头问小九:小九,你告诉我,我的爱情去哪了?它怎么就这样阴差阳错下落不明了呢?

那天,徐若溪最后一次更新了微博。她说:我终于可以放下了,不是因为你的病,而是因为你的不信任,你的不勇敢。我不要下落不明的爱情。

关上电脑时,整个城市被一场大雪裹得粉妆玉砌。徐若溪一个人出去呼吸了一口冽凛如冻的空气,在雪地上歪歪斜斜踩出了一行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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