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世间，情为何物

文/星氲

金庸的武侠小说《神雕侠侣》中写道：世间有一种花叫做情花，花朵艳丽洁白芬芳，但采摘的时候却得提防花枝上密密麻麻的毒刺。被刺伤的人不能再想着爱恋的人，否则其痛难以抵挡，最终只能极其凄惨地死去。据说，情花结的果实多半难看，偶尔有好看的，味道却是又苦又涩，有时极丑怪的倒甘甜，但样子丑的又不一定都甜，一个果子的滋味，只有亲口尝过才能知道。

或许，人类的情感原本就是与情花、情果一般的情境，难以直接下个定论，给个概念化的诠释。

曾经认识一个女孩，是典型的乖乖女，单纯而细腻。可就是这样人们口中夸赞的好女孩，感情之路却艰辛曲折，她爱上一个痞痞的男孩，浪子的典型，终日游手好闲，惹是生非，对她是若即若离，高兴的时候把她当作宝，不高兴是时候神龙见首不见尾，令她心痛不已。然而，她还是爱他，为他朝思暮想，心是甜蜜的忧伤，几经挣扎，仍不愿轻易地离开他。

这样的爱情，令人叹息。或许情感二字，当真是难以言表，怪道人们常说：问世间，情为何物。然而，情感路上的失意者，女孩不是第一个，也永远不会是最后一个。

年少的时候，喜欢看金庸武侠，让我印象特别深刻的不是小龙女的飘逸出尘，也不是黄蓉的娇俏慧黠，而是穆念慈这样柔弱倔强的女子。

她明明知道杨康的不足之处，却宁可喜欢上一个认贼作父、无恶不作的他，也不愿意嫁予一个不解风情、木讷笨拙的真君子郭靖厮守终老。

也许，在她眼中看来，像郭靖这样的男子，虽然是个真正的侠士，却顶多也只是一个像哥哥一样简单温情的大男生。爱情这种事，对着他实是无从谈起。

而杨康呢？即使他做了一百件令人不堪忍受的恶劣行为，愁肠百结之后，她还是会心甘情愿地委屈着自己原谅他。即使这世上所有的人都唾弃他，她依旧是不愿更改初衷。

爱情的世界里，原本没有正确和错误、更没有好人与坏人之分。如果一定要用那样笔直的标准来衡量，那么就成了一厢情愿的乱点鸳鸯谱，和贴在墙壁上用玻璃框裱起来的规章制度一样冰冷死板。这样的爱情，也许就不能被称作“爱情”了。

仔细想了想，我并不觉得是穆念慈的错，爱的本身，从来都不会错，甚至那个骄傲负义的杨康，他的爱也没有错。

这样难以界定的爱情，就像兰儿眼中的田归农，马春花眼中的福康安，叮叮当当眼中的石中玉，岳灵珊眼中的林平之。同样的情感付出覆水难收，同样的让人措手不及。

爱的美好在它本身，而不是，爱上了怎样一个人。就像你知道的，有的人说不清哪里好，但就是谁都替代不了。

一如岳灵珊临死前温柔地吟唱着的那首“姊妹，上山采茶去……”，她在生命终结前的那一刻，惦记着的不是曾经青梅竹马对她关爱有加的大师兄，而是那个走进她春闺深梦里的小林子，与他在华山两情相悦时的甜蜜时光。

一如马春花，她怎么可能忘得掉那个山花烂漫的下午，那样缠绵的箫声，那样晳白如玉的手，那样气定神闲的微笑。直到死，她还要躺在那个她以为是“他”的人怀里，甚至她从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她从来不曾憎恨过他。

所以，世界上很多看似荒唐的爱情其实背后都有一大段耐人寻味的故事，如果换作是你，可能也会情不自禁的。

据说，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身体里就会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荷尔蒙，让你心跳加速，脸色绯红，看着他的时候觉得一切皆美好，脑海中霎时天旋地转。

所以有时候，爱情会使人头昏脑胀。不知不觉中，已被蒙蔽住了双眼，让你硬生生地把白马看作了王子。

有关爱情的事情，从来没有规则可循。就像梅芳姑爱上石清，而石清心中却只容纳得下师妹闵柔一人。纵然梅芳姑容貌、智慧、武功、针线、厨艺样样胜过闵柔百倍，又有何用？在石清的心里永远都觉得闵柔才是最好的。梅芳姑再好，他石清反而会觉得自惭形秽，难以般配了。

爱没有理由和原因，更与一切外在条件无关，爱就爱了，只是一种无形的感觉，非人力可为。
 

　金庸笔下的男女，全都至情至性，一旦倾心相爱，便生死相许，痴恋一生。如果是两情相悦，那便是神仙眷侣，如郭靖与黄蓉，杨过与小龙女；但如果仅仅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就是无可挽回的悲剧，如梅芳姑自毁容貌，林朝英以绝世之姿、妙龄之年，于幽幽古墓中自闭一生，一天天看着红颜老去，心痛欲裂……

爱情之于他们而言，是一生一世的绝唱，不可复制。

而对于特立独行的现代人而言，更流行潇洒，流行提得起放得下。一段恋爱结束会有机会开始另外一段，爱情有很多次机会，一生一次的爱情或许只存在于神话传奇中。

其实，最美丽的爱情并不在于花好月圆的完满，而在于其中有许多的遗憾然而不悔。若能够不负我心地真爱过一回，已经是一生中难逢的盛宴了。
来源：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