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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下井

三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到达,井口上还在轻微跳动的铃铛证明刚才这儿一定有东西经过,查文斌接过射灯一照,古井旁边还有点滴溅起的水花,不用说,大家都知道最有可能发生了什么,几乎不用讨论,超子已经放下背包,掏出了那根登山绳,迅速地在腰上打了个结,这种军用尼龙登山绳不仅承受力非常强,而且坚固耐用,那一头的瞎子几乎是像和超子配合过一样,把地上的绳子在腰上缠了两圈,用身体做了个定滑轮。井口是圆形的,只能倒着身子下去,这种活儿可不好干,正常人这么倒着吊上十五分钟,脑袋怕就要被血压挤得受不了,超子下去前打着射灯看了一遍井水,除了一片漆黑之外,只有还在晃动着的水面告诉他这里刚有东西掉下去了。
  现在除了下井,没有别的办法了,查文斌虽然能通神鬼,可这种活儿也不是他擅长的,他只能在边上担当警戒,不能被其他东西所干扰,他们以绳子摆动的节奏为暗号,摆一下就继续放,摆两下是停止,摆三下就是往上拉,瞎子用脚掌顶着古井的边缘作好了准备,超子看了一眼两人,朝着查文斌点了下头,又冲着瞎子竖了下大拇指,趴到了井口,打开射灯,用手臂撑着古井的边缘保持距离,可是那井壁都是干湿的苔藓,滑得很,超子试了几次才勉强稳住身形,开始示意上边的瞎子放绳子。
  绳子一点一点地下去,不到五米就听见“哗啦、哗啦”的声音从井底传了上来,这表明他已经是到了水面了,上面的两人也不知井下的状况,好在射灯的光线在,超子还在示意放绳,他已经是在潜水了,这种军用登山绳上是有刻度的,看了一下,两分钟不到的时间里,超子已经下去二十多米了,这种深度,倒着个脑袋,是非常危险的,因为这下面有一个致命的因素:缺氧!虽然超子是从西藏回来的,但保持这个姿势,没人知道他能坚持多久!
  井上的瞎子和查文斌紧张地看着井里,随时准备拉绳,忽然瞎子手上的绳子摆了两下,这是停止放绳的暗号,查文斌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过了不到五秒钟,井下传来咕隆隆的大水泡声,越来越响,绳子突然猛烈地晃动起来,不停地拍打着,瞎子和查文斌一看,几乎是同时拼命地拉着绳子,刚开始往上提,两人感觉到手里很沉。但那个时刻,除了拼命之外,没有其他办法,他甚至没有注意到头顶的异样:水井上方的雾气竟然开始慢慢散开,露出一个跟水井口大小的洞来,就在那个洞完全显现出来时,一轮明月忽然挂在当空,透过那个洞,直射水井。
  查文斌几乎是下意识地一抬头,这是怎样一种诡异而震撼的天象:厚厚的云层中间开了一个大洞,圆盘大小的月亮恰好处在洞中,忽然古井里的水就跟烧开了一般向上鼓,他们手中的绳子越来越轻,甚至来不及往上提,眨眼之间,强大的水流哗啦一下从古井中朝着空中喷涌而出,一个人也随着井水飞出井来,不用看,这人正是超子,查文斌和瞎子没来得及去看一眼地上的超子,那古井中的水已经仿佛要冲破天顶一般,硕大的水柱夹杂着巨大的力量射向天空,查文斌看着眼前的一幕喃喃地说道:“水龙吸月!这是水龙吸月,天啊,这到底是怎样一个地方!”他看着扶摇直上的水柱,看着已经傻掉了的卓雄大喊了一声:“抱着超子,快点跑开!快!”
  已经被眼前的一幕吓傻的卓雄被这一声喊回了神,二话不说,背起不知生死的超子向边上跑去。
  两人背着已经昏迷的超子几乎是用跑的方式到了刚才藏身的屋子,看着脸色已经发青的超子,手脚冰凉,查文斌试了试,心跳呼吸还在,卓雄把超子翻了个身,将他腹部压在拱起的大腿上,使劲地拍打,超子大口地吐着水。几分钟后,他睁开了眼,看着已经急疯了的两人,用尽力气摇摇手,示意自己的问题不大。站在百米开外的几人,眼睁睁地看着一炷香的时间后,井水停止了喷涌,几乎是与此同时,顶上的月光开始消失,那层打开的云洞又合拢了!接着就是瓢泼大雨从天而降!
  破烂不堪的屋子里面也开始漏雨,查文斌让瞎子生个火堆,照顾一下超子,提着射灯就冲了出去,因为还有两个人呢。在哪儿?
  几个箭步冲到古井处,除了一片狼藉的地面,有一个粉色的发卡掉落在不远处,查文斌拾起那个发卡,擦了擦污泥,心头一紧,捏着发卡:“老王!老王!你在哪儿?怡然,你们听得到吗?”查文斌顶着雨水,站在村子的中间朝着古井里狂喊着,狂喊着……回应他的除了噼里啪啦的雨声,再也没有别的声音,那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根本就看不到下面的情况,战术射灯的光线打下去,就会被无尽的黑暗吞噬,仿佛这里就是一个光的坟墓、黑暗的殿堂!查文斌一时六神无主,不知所措,任由雨水劈头盖脸地打着。
  突然他想到手中的发卡还在,这个发卡不是别人的,正是小姑娘冷怡然的,查文斌脑子里一闪,顾不得去擦水,顺手在怀里掏出一张符纸,往空中一撒,那纸居然就在瓢泼般的大雨中燃烧了起来,慢慢地、慢慢地飘向古井之中……查文斌看着眼前的一幕,已经紧绷了整个晚上的心,终于有一点放松了,看了一眼古井,转身走向废弃的屋子,他还要去看看超子怎样了。
  那头的超子已经醒了过来,靠着门板烤着火,除了不停地打喷嚏之外,似乎已经恢复了不少,查文斌看了一下,也放下心了,还没等超子开口就说了一句让在场的人激动的话:“他们还活着,至少那丫头还活着!”然后转身找了几块干木板丢在火堆之中。
  “还活着?!”刚才还缩着的超子听闻,已经挣扎着站了起来,本来已是涣散的眼神立马聚起了光,边上的卓雄赶紧扶起了超子,两人都充满期待地看着查文斌。
  查文斌朝着火堆里添了几块柴火,良久摊开了捏紧的拳头,一个粉色的发卡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里:“这是我刚才在井边捡到的,他们两个至少那个丫头肯定是在井里了,我点了一张追命符,如果这发卡的主人还在人世,符纸就能烧起来,如果不能,那么就意味着……”
  超子双手撑地,忽地一下就站了起来,迫不及待地问道:“那烧起来了吗?”
  “嗯,烧了,而且符纸最后飘去的方向是古井里边。”查文斌拨弄着火堆里的柴火答道。
  超子和瞎子两个人相视一笑,又再问道:“文斌哥,飘向古井是什么意思?”
  查文斌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咬咬牙说:“人如果还活着,那么应该在井下!超子,你刚才在井下遇到了什么?”
  何毅超此时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加上文斌那儿传来的消息让他重新看到了希望,他的脸色已经逐渐正常,开始回忆起井下的情形。
  超子刚接近水面的时候,还没有觉察到任何异样,凭借着自己在西藏当兵的肺活量,深吸一口气,就朝着水下潜去,他头上戴着战术射灯,在水下能见度可以超过二十米,但在这古井里,能看到的却不到一米,除了眼前一片白茫茫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他只能凭着感觉下潜,一直到大约十五米深的时候,超子忽然觉得眼前一黑,有东西在往上冒,没来得及等他反应,就被一大团黏糊糊的东西缠住了脑袋,一口气没憋住,那东西就直接钻进他的嘴巴里。超子下意识地拔出匕首朝前方挥舞了起来,一边拉着绳子想让上面的人拉他出去,就在此时,一股强大的水流从下蹿出,接着他就顺着水流被冲出了古井,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之后他再次醒来已经是在这间屋子里了,其他的就不知道了。等到超子说完,卓雄接着话茬:“你拉绳子的时候,我就往上提,一开始很沉,我一个人都拉不动,还是文斌哥来帮忙的,两个人合力才勉强保住你不往下沉,然后绳子突然一松,井就开始出水了,紧接着你就上来了。文斌哥,你说超子是不是在井里遇到井龙王了?”
  超子瞪了一眼卓雄:“哪来的井龙王,我感觉那是一团水藻。”
  “文斌哥,超子,你们还别不信,小时候我老是夏天偷跑到河里游泳,常常被我爹逮住就打,他说这河里有河龙王,井下有井龙王,得罪了它们就要被拉下去淹死,经常有人在我们那条河里失踪,老人们都说是被水鬼拉去,陪龙王爷下棋了!”说完他看了一眼查文斌,希望自己的说法得到这个道士的认可。
  超子蔑视地看了一眼卓雄,嚷嚷道:“你别瞎扯了,那是你爹怕你……”
  “好了,都别说了!超子,你好好休息,卓雄兄弟和我轮流站岗,等到天亮,我们再去看看,就这样。”说完,查文斌捡了几块干柴,朝着门外屋檐走去,生了个小火堆坐了下来。
  他们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想这道士是怎么了?为了不自讨没趣,各自躺了下去闭目养神,只留下门外的查文斌映着火苗,静静地沉思。卓雄一句淹死,又让他想起了谁?是不是那个年少落水淹死的可怜的女儿呢?恐怕没人知道,因为自从他离开家之后,再也没有提起过家里的事情。查文斌看着里面已经睡着的两个人,转过头去,看着远处那口古井,就这样看到了天亮。
  当查文斌从一阵悦耳的鸟叫声中醒来时,他惊奇地发现,外面不仅雨停了,而且那厚重的雾气也散开了,更重要的是,村子里居然有了鸟儿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他抬头看了一眼,蔚蓝的天空万里无云,四周环绕的大山也都格外葱绿,仿佛这个地方一夜之间活过来了。查文斌擦擦眼睛,发现一切都是真的,急忙进去叫醒了两人,顾不上吃什么,三人朝着昨夜的古井狂奔过去。可能是久未有人居住,也可能是昨晚的雨真的很大,村子里汇集了不少小溪,看样子是从四周的山上流下来的,可是此刻他们已经来不及欣赏这雨后美景了。
  超子打开战术射灯朝着古井里照去:除了一片漆黑还是一片漆黑,留在井边的苔藓不约而同地向上贴着井壁,告诉大家昨晚的水流冲刷得有多激烈,但凡井里都有一个明显的水位线,这口井的水位线不过五米深,此刻水位线上已经没有了井水,只是灯光打下去的位置实在看不清,也不知这古井到底有多深,昨晚超子已经尝试过下井没有成功,今天这个办法自然不敢再轻易尝试了。就在大家围着古井一筹莫展的时候,卓雄看见脚边的一个小石块,顺手就捡了起来:“有办法了,我们丢个石头下去,听回声就应该知道这井有多深了!”说完就顺势想丢,被查文斌一把拦住:“要是他们两人刚好在井下呢?不是被你的石头给活活砸死了?”
  卓雄看着手里那块网球大小的石头,掂了掂分量,吐吐舌头,又放了下去,查文斌看着卓雄那块石头朝着何毅超问:“超子,你那根绳子有多长?”
  超子自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个文斌哥说话向来说三句半,他也不多想,解下捆在身上的尼龙军用登山绳:“有一百米,可别看这绳子细,能承受住五六百斤的分量呢。”
  查文斌似乎有了办法:“超子,你把绳子的那一头解下来,把射灯绑在上面,再捆上一块石头,慢慢往井里放……”
  “文斌哥,你真聪明!这就来!”
  绷得笔直的登山绳,绑着石块和射灯在超子的手上带着众人的希望缓缓地朝着古井里放下去,在视线范围内的时候,古井的两边竟是些水草,别无其他,二十米过后,竟然还没有听到入水的声音,这个深度已经是人眼逐渐难以分辨的距离了,超子只能继续放绳,查文斌这双火眼金睛好像看见了什么,喊了一声:“超子,别动,别动,你慢慢转动绳子,好像你昨天到的位置,井壁和上面的有些不同。”
  超子听见后,慢慢地转动手中的绳子,拉着射灯把古井的边缘照了个圈,这么远的距离,超子这双侦察兵的眼睛都没发现什么,可查文斌却看见了,果然在那圈井壁上刻画着浮雕,那些线条在水下浸泡的时间太长,加上水草的侵蚀,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但查文斌总觉得这些线条好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但又无法判断是什么。看清楚之后,又让超子接着放,下面的几米,查文斌又看见了不同的线条,一直到他的视线也无法达到。当超子手中的绳子已经剩下捆在手上的一个绳结的时候,这古井似乎还没有到底,难道说古人在这儿打的这口井已经超过了一百米?超子在那嘀咕起来:“一个盆地里打井取水用得了这么深吗?卓雄,你的先人真不是一般的怪!”卓雄听见超子又在抱怨他家祖宗,脖子一僵,就想抬杠:“我……我家……”这会儿他发现自己词穷了,是啊,自己到底是什么人的后代啊,怎么这个地方尽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不怪超子说,连自己都在怀疑了,只能“我”了几声作罢,低下脑袋任凭超子奚落了。
  既然没到底,只能把绳子提了起来,检查了一下,绳子的那一头竟然是干的!
  “干的!文斌哥你看,那一头是干的,这井下没水了?!昨晚那么深的水,今天干了?这也……”
  超子看着那一头还是干燥的射灯,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查文斌捡起地上的绳子看了看,的确,是干燥的,井里没水了,难道昨晚井水全部喷出来了?这是为何?超子这登山绳索是那种尼龙绳,是四股尼龙绳捆在一起的,出来的时候跟卓雄两人一人买了一根。查文斌看着那头的绳结,心头一转,有了:“超子,你把这两根绳子分别拆成两股,接在一起,我们再试一次。”说完就干,没一会儿,一条四百米的长绳就被拆解了出来,再次捆上射灯和石头,朝着古井放了下去,五十米,一百米,一百五十米,绳子上的刻度,已经一百五十米了还不见底!他看了一眼边上的两人,只能继续放。两百米!看着已经两百米的长度,只能祈祷这该死的古井早点见底了,两百五十米,还没有结束!忽然超子手中的绳子一松,不再有下沉的感觉,到底了!
  超子兴奋地朝着两人喊:“到底了,到底了,终于到底了!”文斌和卓雄赶紧围了上来:“多少米?”超子又慢慢把绳子往上提,一直提到能感觉到石头离地的高度,看了一眼刻度:“不多不少,刚好两百七十米!娘的,终于见底了!两百七十米啊,得有多深啊!”
  查文斌接过绳子,看了一眼刻度,舒了口气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口井是特意造这个深度的。”
  卓雄拄着枪托问道:“文斌哥,你是说有人故意把一口井挖到刚刚好两百七十米?”
  查文斌看着蔚蓝的天空,又扫了一眼边上的宅子说道:“对,二百七十米等于八十一丈,古人用长度单位都是丈,风水中当九数尽的时候自然回转为一,当两个九出现,也就是八十一的时候是表示一种循环往复。古人修建东西的时候都是以九为最大的数字,‘九’是最大的,也是终极的,意思为‘最’。要想‘九九归一、终成正果’,还需要‘一四七,三六九’,一步一步往前走。九九归一即从来处来,往去处去,又回到本初状态,这种回复其实并不是简单的返回,而是一种升华,一种再造,一种涅槃,更是一个新的起点!终于有些明白那些义庄了,说不定,我们踏入了前人设置的一个巨大陷阱,我不知道这么做的意思是什么,但逃不掉的是我们很有可能现在都已经成为了它的一颗棋子!”
  “棋子?你的意思是我们都被人算计了?”
  “不是被人算计,恐怕是被天算计了,我们出来一共是五个人,要想成为正果,靠一个‘九’还不够,同样需要一个,九五才能成为至尊!”
  查文斌这话说得可真叫一个玄乎,那两个兄弟现在是没了主意的,神鬼之说,信的人自然信,不信的人你就可以不信,现在是事实摆在眼前,谁无端端地会弄这么几个大祠堂做义庄,摆下青铜棺和巨型磁石?谁家里吃水需要打一个八十一丈深的水井,那个年代恐怕还不需要开采石油吧?谁会把一个村子建在终年见不到星光的地方,一住还是千年,偏偏现在又空无一人?谁家大门会选择上古凶兽看门?总之当一切的一切已经超越了我们的思维的时候,只能用一些非唯物和超时空的观念去理解,在查文斌的世界里一直存在着能解释的和不需要解释的,显然他们现在遇到的就是不需要解释、也无法解释的,等待他的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是与人斗还是与天斗?是宿命还是巧合?在那些未知世界里,懂得有限知识的我们总是那么渺小。
  一口昨夜还是满水的古井,今天已经干枯见底,所有的线索仿佛都断了,可是时间已经等不及了,过了今天要还是不见人,恐怕就再也见不到了。看着井边那一堆绳子,他心头甚至有了想下去的念头,可两百多米的古井,能下得去吗?就算绳子够长,下面的空气也未必够啊!
  事情的转变总是来得那么快,就在查文斌思索前前后后的时候,一个小细节被他发现了。
  卓雄递了根烟给超子,男人解闷的两大法宝:烟和酒。超子此刻也是烦得慌,靠着井边坐着,猛地吸了几口,顺手就把夹着烟的手指搭在了古井边上。
  每个男人吸烟的方式不一样,所以每个男人弹烟灰的姿势也同样不一致,超子就是那种夹着烟手就会不停地抖动弹灰的类型,他这一弹,灰自然就掉进了古井里,等一支烟快要吸完之时,查文斌突然发现古井口边黏着的烟灰在那儿来回抖动,似乎就要飞了起来,他凑了过去,把脸颊轻轻地贴在井口,若有若无地感觉到脸颊上的汗毛在微微抖动:“有风!这井里有风!”他这么一咋呼,把超子吓得一屁股从井沿上弹了起来,一把扑向卓雄怀里:“有鬼?哪里有鬼?!啊?井里有鬼吗?”把卓雄给乐得哈哈大笑:“井里有鬼,刚才准备挠你屁股呢,黑漆漆的长毛爪子……”
  查文斌看着这两个活宝,这都什么时候还在闹着玩,也没了脾气:“超子你们过来看,这井里有风,就说明里面的空气是流通的,那是不是就意味着这下面肯定和某个地方是连通的?再点一根烟来,把烟灰轻轻弹在井里试试。”
  卓雄嘴巴里正叼着一根呢,拔出被咬得皱巴巴的烟头子,伸出手放在古井正上方,轻轻一抖,烟灰向下飘去,三个人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些平日里毫不起眼的烟灰,也就一瞬间的动作,此刻觉得好像是一个世纪一般漫长。
  灰白色的烟灰带着他们的希望向下落去,还未走到井里,就朝边上散开,落到了井沿上。再弹一下这次更加明显了,有几团烟灰自顾自地在井口打了几个圈竟然开始向上飘了……
  卓雄掩饰不住自己的喜悦,又弹了几次,还是依旧,“果然有风,文斌哥,你是怎么发现的?”
  查文斌指着他嘴里的香烟,笑着说:“还是靠你给超子的烟才发现的,我刚才还在犹豫,这下基本可以断定这里起码有空气存在。超子,你不是说自己的绳子可以拉几百斤吗?分出的这两股吊一个人吊得住吗?”
  超子拾起地上的绳子,用力扯了几下,“别小看这绳子,虽然一股拆成两股,但是拉力依然可以达到400斤,别说一个人,两个人都能撑得住!”
  古井边上有一棵古松树,两人合围那么粗,查文斌走过去拿脚踢了踢,纹丝不动,“超子,你把绳子一会儿就绑在这树上,等会儿我先下去看看,要是没问题,我再通知你们两个,要是下去了没回应,你们俩就赶紧出山去,再也不要回这村子,听到了没有?”说完动手拾起绳子,走到树边打了个死结,又用力拉了拉,确定没问题之后,才走到井边。
  卓雄和超子一齐走了上去,拦住了他:“文斌哥,我们两个都是侦察兵出身,要下去,自然也是我们打头阵。”
  “是啊,文斌哥,我跟超子在西藏当兵,登山训练都是老手了,这井下情况本来就不明朗,你又没什么经验,我看还是我先下去。”
  查文斌拍拍两个人的肩膀,这两个小子一路走来,对他这个道士一直都很尊敬,但是超子下去过一次,差点丢了性命,何老已经丧妻,怎么也不能让超子有危险;卓雄是卓老汉唯一的儿子,说白了他的职责只是一个向导,能带着他们进村就算完成任务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趟这趟浑水,即使下面真的是万劫不复的地狱,也只能自己下去。
  查文斌看着天色,再过一个小时,恐怕就要大亮了,到时候就怕又生出什么变故来:“都别说了,我先下去,你们在上面看好了,有什么情况就开枪示警,我下去后要是没危险,超子你再下来,卓雄你就在上面替我们望风,我下去后以拉扯绳子三下为信号,就说明我到底了。”
  “不行,文斌哥,我先下去,这事我比你有经验!”超子一把抢过绳子就往自己身上捆,又被查文斌抢回来:“超子,你小子给我听着,这下面要真是一马平川,老子也能走得下去!要是遇到什么古怪呢?你以为你们在部队学的那一套能应付吗?别的不说,这村子里到处都是些从未见过的邪物,别说这正中的古井了!”说完,查文斌怕他还要冲动又加了一句:“我算过了,今天你们两个八字不够硬,只能我先下去!”当然,后面的这一句纯粹就是他拿出来吓人的。
  超子狠狠地砸了自己手上的烟头:“瞎子,你拉好绳子,我给他穿保险扣!”超子说完就开始着手给查文斌打上专业的登山结,又给他戴上战术射灯,查文斌怕自己遇到什么状况,索性把家什一股脑装进八卦袋里挂在了脖子上,右手捏着大印,跟两人约好了信号,由他们两个拉着,准备下井了!
  临出发前,查文斌跟两个人拥抱了一下,若是放在平地里270米的路,走走也就一两分钟,可是在这垂直向下、伸手不见五指还一无所知的地下古井里,需要走多久,他自己也不知道。超子负责在井口做人力滑轮,为了保险,卓雄又在他身后加了一道人力滑轮,查文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脚朝下,开始朝着古井里缓缓下降,刹那间被包围在阴冷的未知世界中。
  等下降不到四米的位置,查文斌用力地扯了扯绳子,两下,这是他们约定的信号,暂停!他看见了之前在上面模糊看到的那些线条,用手拂去上面的苔藓,已经被井水侵蚀严重的井壁上露出了几条看似人工刻画的图案来,随着苔藓越来越多地被他剥落,逐渐一些凌乱的线条显现了出来,虽然被水泡得很严重,但是刻画得很深,还是能看出来,线条刻画得有长有短,有粗有细,仔细一看,有的地方还特意被人扎了小眼,看上去密密麻麻的。查文斌觉得这些线条在哪里见过,很熟悉很熟悉!
  查文斌用手拂过这些不知年月刻上的线条,闭着眼睛,把它们一一映入脑海,组成了衣服图案,又转动了绳索,继续摸索,当他一圈转完之后,手指触摸到一个比较大的洞眼的时候,猛地睁开了眼睛,看着那个点,刚才的一圈一共摸到四个大小一致的洞眼,这四个又是整幅图案中最大的,一幅巨大的图画快速在他脑海中排列起来。
  查文斌得出一个结果:这里刻画的正是上面那个村庄的平面图!整幅图是鱼形,这村庄的平面图就画在鱼身上。四个大点代表的就是四个由凶兽守着的义庄,那么自己身处的这个井自然就是中心,横着的线条代表的是村子里弯里弯去的路,那些小点代表的就是房屋,而更加让他惊讶的是当他组合完整后,发现自己所处的这个村庄居然是一个浑然天成的八卦!
  八卦图是由阴阳一黑一白两条鱼组成的,自己所处的这口深井只是阴阳鱼上的一个鱼眼,而村庄的位置从图案上看正处于阳界,那么这个点也就是这口古井岂不是代表阳中有阴的阴间界!
  八卦黑鱼中有个白点,白鱼中有个黑点,这黑白二色,分别代表阴阳两方,天地两部;黑白两方的界限就是划分天地阴阳界的人部。白中黑点表示阳中有阴,黑方白点表示阴中有阳。道生一,就是无极生太极;一生二就是太极生两仪;二生三,就是阴阳交感化合;三生万物,就是太极含三为一,因万物由阴阳而化生,故万物各具一太极,也就是说,太极不仅包含了阴阳两个方面,还包含了划分阴阳的界线和标准在内!
  查文斌发现自己所知的真的是太少太少了,这究竟是怎样一个地方?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神通?这里究竟有多少个阵法在等待着他?吊在半空中的查文斌半天没有反应,也让上面的人着急起来,超子朝着井里大喊:“文斌哥,发生什么事了吗?”这一声喊把他拉回了现实,他用力搓了搓手,准备继续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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