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心和身体,总有一个在路上(1)
第6章 心和身体,总有一个在路上(1)
在行走中寻找生命的意义
问:久坐,心累,欲远足,有可荐处否?答:心向何方,便往何方。问:心本无向处,怎知心向何方?答:任取一页书报,图文令你心动处,即刻前行。问: 万一那处不美,岂不空跑?答:远足之妙在远足本身,心累者多纠结,贪图结果与过程双双到手,因怕求不得圆满,最终日日呆坐空发春。
如果你总在行走中寻找生命意义,也许需要一段时间的静止。如果你一直原地不动,也许你需要走出去,毕竟并非人人都是康德。
坐在欧洲的火车上,一切都慢了,都静了。过去二十年我每天问自己:“你知道你要什么吗?”未来二十年我每天问自己:“你知道你不要什么吗?”——此刻于法国瓦隆火车站台。
似乎法国人享受等待,不识效率二字,时间大把,就是用来挥霍的,不像我们宁可杀鸡取卵也要争分夺秒超英赶美。里昂租车,不得说不得听不得看,看图比 划了三小时,弄了部欧宝手动两厢向南开去,过普罗旺斯区境线,瞬间小寒转初夏,神奇如海南牛岭分界。本欲至尼斯,导航指偏,不愿回头路,转行马赛。
在南方乡村生活惯的人到北京,除了天天阴转多云和空气中沁人心脾的淡硫化氢味暂时不太适应外,比较难受需长期适应的还有干燥。法国南部瓦朗斯,住了 一晚,半夜三点,活活被干醒,口裂舌燥,灌了几瓶自来水再睡,五点双眼干涩再醒,鼻孔里轻松挖出夹杂着数根鼻毛的小坨血块,硬邦而挺刮,真乃脚气患者的福 地。
别马赛,去尼姆。整座古城建筑奇特,转了六圈,风格阴气逼人,已进城,居然晚七点稍偏远街道就已无人无鸟,打劫的也没盼到,心里发慌,打开远光近光雾灯双跳转向所有能亮的,窗门紧锁,高颂《满江红》。虽然人性歹毒,但再美的风景,还是人味让你最亲。
从尼姆继续前往法国南部城市佩皮尼昂,网上攻略说30公里外有号称全欧洲最美的小镇。想起那年去中国最美的古镇丹巴藏寨,情不自禁想对比一下,看看 差别,所以对比是多数人的天性,对比无所不在,痛苦快乐羞辱激励挑拨都与对比有关……继续向西,见路人普遍从黄毛转为黑发,突然醒悟已到西班牙。
朋友告知法国公路上停着某种小型房车,妖娆美女于车中打着灯光与来往司机交流,用闪光信号完成全套谈价,然后路边玩车震。走了好多段公路,屁都没见 到。上了高速,估计我160码左道慢了,挡了后面的车,这小子过去后故意压在我前面7分钟,直到平行,惊见车内老头边眨眼边用食指勾引我,副驾老太冲我撅 嘴。
在西班牙达利故乡的宾馆大堂上网,无人,半小时后一中年西装男子坐旁看电视,声音巨响,十分钟后我谄媚地打了个手势,他瞟我一眼,把声音调低两度, 仍太响,愤移角落,没想到这厮不时换台,声音还忽重忽轻。大骂:“别人在做事,你他娘的不可以轻点啊!”该男子惊慌对看,嘟囔了几句离去。文人怕流氓,流 氓怕狠的,狠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为参拜达利灵魂,昨驻菲格拉斯。边感受天才神经兮兮的创造,边想着他老人家与比他大9岁的、本是法国头牌诗人的老婆同居30年,最终耐心地把她变成 自己的老婆,这种从一而终的毅力比同样天才疯狂的毕加索和比他小46岁的女娃激情更值得钦佩。达利说:“加拉,亏了你,我才成了画家。没有你,我绝不会相 信自己的天赋。”
巴塞罗那的同胞海量,从国内游客到祖上移民此地开店,从留学生到非法偷渡客,啥品种啥年龄都有,不像日本人,来这的多数是表情暧昧却一路青涩拉着两 根指头的中年男女。夜市中见到久违的、我小学就知是骗钱的街头押宝,好亲切,就是选角很拙劣,玩游戏的三个似东欧光头党,观摩帮腔的两个像雇佣军,谁敢上 去玩。
进入西班牙,三步见拥吻,五步见唇吻,七步见舌吻。随时启动不需预热,青年家常便饭,中年大显身手,老年金枪不倒。国家大教堂门口见识了舞吻,一对 幸福的狗男女在整支华尔兹下如入无人之境长吻不松,看客们好激动,我这种没见过世面的也罢了,若干德国佬法国佬美国佬也眼睛笔直地盯着,口水嗒嘀嗒嘀滑落 唇边。
一友强调达利珍宝馆如不去细看,此生就枉为人也。我进去刚看了开头,就跑出来枉为人了。另友听我说正在巴塞罗那,历数了十大必去之地,我待了一天就 跑出城。寻找夜宿之城,被荐瓦伦西亚,发现是西班牙第三大都市,便连夜继续前行。每个人喜欢的旅行方式不一样,要选择能让自己感觉最舒服的。
他问我:“巴塞罗那相比格拉那达,为何你不喜欢?”这问题好比“某某是个大美女,为何你不喜欢”。每个人所爱的点不一样,在喜欢的旅行景致上,你爱的通常是那些你生活中缺少的,你心中向往的,能带给你无限想象的。
早晨从里斯本去郊区辛特拉,火车空间实在太小,膝盖距对面座位只有一寸。一家三口上来坐我这。爹旁,娘对面,挤太紧。爹香奈儿5号,女儿boss古 龙水,娘香之浓,感觉香水要化汁滴下,加上两只乳峰好比巨大的蒸馏器持续挥发,盘旋鼻孔和嘴边不散,下车时我死命抹嘴。晚上登机时,指头上的香把空姐给震 了。
想法会越来越大。第一次国外自驾远行在新西兰,和一群朋友,仗着人多也就这样混了下来。后来到美国,一个人抖抖豁豁,就会十句英文还硬着头皮转了 圈。这次在欧洲,法西德意语没一句能听懂,四个国家边走边停边看边问边想也习惯了。已经做梦下次去非洲看土著。你不做,永远难以相信自己可以,总要有个起 步的。
从15度的小镇来到国际都市苏黎世,没什么人,雪花飘飘零下5度,冷到牙齿发脆,生怕一用力就咯嘣脆,冷到撒尿时,都要找上半天地儿。餐馆的中国留学生说百年奇寒,换了一地儿,又再传百年大雪,路人面色不变,依旧好好活着。
冰寒之地,零下14度,漫天飘絮,满目皆白,眼睛发痛,行车稀少,人烟罕见,处处是空荡荡的小木屋。纵使雪景无限风光,美不胜收,也挡不住惆怅四溢,荒寂遍野。唯独海拔2700米的半山休憩站,以及等火车的酒馆,挤得水泄不通,都是人的滋味。天冷,易心寒。
米兰遍地可见同胞购物,在麦当劳吃汉堡,五分钟内,两个净衣派的弟子分别走到面前伸手,念念有词,疑似“行行好吧”。我诧异地盯着他们看,他们白了 我一眼,嫌我没见识又小气,头也不回绝尘而去,也没见朝我身旁的意大利男人伸手。行至罗密欧与朱丽叶搞名堂的小城维罗那,女性十有七八身穿貂皮,神态雍 容,极具礼仪。
从罗马继续南行至那不勒斯,突降暴雪,下雪方式仿童姥发生死符,高速上车车25码,无超车,无越位,步步紧跟,相依为命,扭头意欲搭讪旁车阿尔巴尼亚女孩取暖,窗缝刚开,满脸雪片,双眼泛白,仓皇逃回罗马,不想进城后更惨。
卡塔尔以旅游而言,除了沙漠还是沙漠,此刻还是春天的尾巴,中午温度就已到摄氏49度,但有黑金的国家不差钱,所以卡航的硬件好到你进去后很感伤。休息室里见到个常州小妹,小妹乐不思蜀,觉得卡塔尔福利很好,生活简单,不累不躁,不像国内。
卡塔尔上空,比北京好不了多少。差别是人家从出生起就承认自己这本来就是沙,祖宗八代也都没见过什么绿,所有的绿都是人造的,所以在这没听说过“环境恶化”四个字。
圣保罗降机前的70秒,地面肉眼所见就有5个足球场,想想我们的举国体育体制,一声叹息。和坐在旁边的白发儒者告别,人家就是巴西人,刚从中国回来,吉利汽车巴西公司的总裁,刚想和他聊聊李书福,他一脸困惑,我只能理解为我的葡萄牙语太差,只能听出西班牙语味来。
死过一次的人无所畏惧,一切都是白捡的。从上海到布宜诺斯艾利斯,飞34小时,飞过这条长线,以后去哪都可拿此参照,心不烦。出机场,城市很落寞很怀旧,但空气是甜的,对于从来没见过天蓝云白的人而言,这个绿化占全市20%,有数条20车道的首都,令人陡生幸福感。
阿根廷签证复杂,特别针对国人。原因之一是阿国官方注册的中国移民有70万,而实际上中国在阿人口超200万,多是当年偷渡或旅游过来后没走的。对中国食品严控,一瓶绿茶5美元,一小包方便面2.6美元,大家没机会见识“东鞋西毒南地北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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