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拆开的军令
伊尔莎·艾兴格,奥地利著名女作家、诗人、剧作家,是奥地利文坛公认的“女卡夫卡”,德语战后文学杰出代表,曾被提名诺贝尔文学奖候选人,代表作有:长篇小说《更大的希望》和散文《第四道门》等。
二战时,在前线的一个阵地上,战事进入了胶着状态。寒冬就要来临,可谁也不知道这旷日持久的残酷战争何时才能结束,很多年轻士兵对未来一片茫然,都快沉不住气了。有一部分人密谋:即使上头没有命令,也要在下雪前向对方阵地发起攻击,西蒙就是其中的骨干。
这天,指挥官忽然把西蒙叫进办公室,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他一番,便命令他以最快的速度,把一封密信送到司令部去。西蒙马不停蹄赶到司令 部,上交密信后转身就要离开。没想接信的长官吼了一声:“等等!”说完拆开信,仔仔细细看了三遍后,才斜着眼盯着西蒙问,“这么长时间我军都没有动作,你 们已经等不及了吧?”西蒙一听,心中大惊:难道我们的密谋被上面发现了?这信正是针对我们的告密信?这时,长官又问了他一连串前线士兵状态的问题,才让他 出去待命。
西蒙出来后感觉到:这几乎就是一场审问。但他又纳闷,为什么自己没有马上被捕?他惴惴不安了一夜,到了拂晓时分,竟接到命令:把一封军令送回部队去。这次司令部专门安排了个叫路易的士兵开车送他,还专门指定了一条路线。
西蒙上了车,一路推理起来:目前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是司令部对前线指挥部有重要指示;第二,就是我们的密谋已被发现,但如果我有去无 回,很可能会激起我前线同伴发生兵变。现在只有安抚我回去,再让前线指挥部把我们一伙人一并处置。所以他们专门指定了路线,还派这个路易开专车监视我,其 实就是防止我逃跑。不过,第一种推理也不是一点可能没有,那么,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路上找个机会看看军令里写的是什么。
想到这里,西蒙的手摩挲着那封军令,摸到了上面的封印。他盘算好:如果发现里面写的是处置自己的命令,就马上找机会逃跑;如果不是,再另想办法制造一个意外,来解释封印被损毁的原因。
为了赢得机会,西蒙请求和路易换一下位子,由他开车。路易思考了一会儿才同意换座,却始终盯着方向盘。没多久,车开进了部队的设障区 域,路一下子变得颠簸起来。西蒙知道机会来了,便故意把车忽然开进一片泥泞里。车陷了进去,马达熄火了。西蒙赶紧假装一脸愧疚,路易硬生生地对他说:“我 去修车,你,呆在车里别乱动!”
西蒙点点头,耐心地一直等到听见路易躺在车下,才赶紧拆开军令读起来。天哪,军令上果然写着要处死他的命令!
西蒙顿时脑子充血,心脏乱跳。这时,只听路易从车身下跳起来,西蒙赶紧把军令塞进胸前右边的口袋。这时,路易跳上车严肃地说:“好了,还是换我开车吧。”可西蒙再也无法平静,他瞥着路易,心想:这家伙就是派来押送我回去接受处决的。不行,我要想办法逃脱。
想着想着,西蒙的手不由自主碰到自己的手枪。这可是他第一次谋划向自己人开枪,他犹豫不决地偷偷掏出手枪,没过多久,只听一声枪响,可 他发现,这声音并不是自己的枪走火了,而是自己的右背中了一枪。他的胳膊立刻无力地垂下,手里的枪也掉在了车上。这时候,只听路易大喊一声:“他妈的,敌 人有埋伏!”说完,加大马力,把车开进了前边不远的树林里。
这么又开了一段路,路易确定没有追兵了,才高兴地说:“到我们的地盘了,现在安全了。”西蒙赶紧要路易停车,路易却连声拒绝说,“还是 到了我们的营地才保险。”西蒙这才哀求说:“求求你停车吧,我中枪了。”路易听了,突然刹车,顾不得观察周围动静,迅速帮西蒙暂时止血,包扎好伤口,还安 慰他说:“就快到了,你要坚持住。”说完发动车子,向营地冲去。
西蒙躺在车里,悲哀地想着,自己将不是因为失血过多死在路上,就是回去等着被枪毙。绝望之际,他突然想到,刚才那军令上写的是:立刻处决送信者!但却没有明确写上送信者的具体姓名。
西蒙灵机一动,心生邪念——自己还有机会活下来,那就是让路易当自己的替罪羊。于是,他赶紧哀求路易:“我也许顶不住了。请你代我转交一下军令吧。”说完,指指自己的口袋。路易沉默了一会,便点头把信从他口袋里取走了。
西蒙的盘算很简单,让路易替他自己交信。那么路易很可能会被当成送信者给处决。那么他自己就能争取时间,趁乱逃脱。于是,他不再作声,一心想着保存体力,争取逃脱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车到了营地。西蒙躺在车里,只听车外的哨兵威严地问道:“车里有什么?”路易响亮回答:“伤员,带着一封军令!”
接着,车停下了,一个士兵帮忙一起把西蒙抬进了一个房间,放在了一张长椅上。西蒙感到一阵冷风吹过来,便眯眼观察了一下:房间黑漆漆的 没开灯,窗户都开着。这时,只听路易对帮忙的士兵说:“你照看他一下,我不能再耽误了。”说完走出房间。接着,帮忙的士兵要帮西蒙去找军医,也出门了。
房里一下安静了,西蒙等了好几分钟,还是没人来。他缓了一口气,硬撑着坐起来,想从窗户爬出去。谁知一用力,刚才简易包扎的伤口瞬间给 撑破了,血一下子又冒出来了。西蒙一下子倒在长椅上。他的体力已经耗尽,动不了了。这一瞬,他绝望了,可几秒后,他反倒觉得彻底解脱了:在这儿死了也不算 太糟,自己再也不用面对战争的恐怖,不用面对抗命的罪名,更不用每天担惊受怕地过日子了。
这时,远处几声枪响打断了西蒙的思路。他想起了路易,心中充满悔意:自己为了生存,竟然会想到去坑害救了自己一命的路易。他闭上眼,仿 佛都可以看见路易被误认为“送信者”给人蒙上眼睛、堵上嘴巴,拉出院子枪决的场景。哎呀,没准刚才那几枪就是送路易上西天的呢。而他自己呢?现在也插翅难 飞了。
西蒙越想越无地自容,悔恨的眼泪涌上了眼眶。但再后悔也没有用,一切都无法挽回,因为下一秒,他就陷入了昏迷。
不知过了多久,西蒙醒了,他惊讶地感觉到自己的伤口被重新包扎过了。他努力地睁开眼睛,更是吃惊:只见指挥官和路易都站在他身边。西蒙顿时想不通了:为什么自己还没死?为什么路易也好端端地活着?
这时,指挥官开口了:“哈,你醒过来了。”
西蒙更加莫名,一心想摸清其中缘故。他怯怯地问道:“那封军令呢?”谁知,指挥官竟露出微笑,说道:“放心,虽然被子弹穿破,损坏了一点儿。不过,我们还看得清内容。”
西蒙听了,脑子“嗡”的一声,他想,大概指挥官是想把自己抢救过来再宣判。但这次,他没忘了向路易道歉:“路易,对不起。本该是我自己亲自把军令送去的。”
谁知路易却毫无责怪他的意思,说:“嗨,什么都别说了。我们还算命大,我俩到的时候,河对岸的敌人马上就要发动进攻了。还好,我们还来得及先下手为强!”
西蒙更加疑惑了,望着指挥官。只听指挥官道:“你带来的军令是我们必须等到的最后一条命令,那就是开始向河对岸发动总攻!”说完,他便转身离开。走到门边时,指挥官又回过头来,说道,“幸好你不知道军令的内容。因为这次行动,我们采用了特殊的密码。”
西蒙这才明白,那句“立刻处决送信者”原来是司令部怕机密被泄露或被敌人截下,故意用了密码,破译出来大致意思应该是:立刻发起总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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