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人物传记大全 > 胡雪岩全传

第三部(1) 灯火楼台 第三章(2)

邵小村名友濂,浙江余姚人,也算是洋务人村,一向跟李鸿章接近;新近放的上海道——上海道本来是李鸿章的亲信刘瑞芬,另为刘坤一参盛宣怀一案,刘瑞 芬秉公办理,因而得罪了李鸿章,设法将他调为江西藩司。刘去邵来,足以看出上海道这个管着江海关的肥缺,等于是由李鸿章在管辖。“联络邵小村,不就是要吊 合肥的膀子?莫非真的要磕了头才算递降表?”

“吊膀子”是市井俚语;语虽粗俗,但说得却很透彻。古应春默然半晌,突然提出一个惊人的建议。

“小爷叔,一不做,二不休,你索性花上二、三十万银子,把邵小村攻掉!”

这一下,胡雪岩更觉错愕莫名;“你是说,要我去当上海道?”他问。

“是啊!”

胡雪岩无从置答,站起来踱着方步盘算了好一会,突然喊道:“七姐,七姐!”

七姑奶奶正在剥蟹粉预备宵夜点心,听得招呼,匆匆忙忙出来问道:“小爷叔叫我?”

“应春要我去做上海道。你看他这个主意,行得通,行不通?”

七姑奶奶楞一下,“怎么一桩事情,我还弄不清楚呢?”她看着她丈夫问:“上海道不是新换的人吗?”

这一下倒提醒了古应春,自觉虑事不周;邵友濂到任未几,倘非有重大过失,决无开缺之理,因而点点头答说:“看起来不大行得通。”

“而且,我也不是做官的人。”胡雪岩问:“你看我是起得来早去站班的人吗?”

胡雪岩虽戴“红顶”毕竟是“商人”。如今发了大财,起居豪奢,过于王候;分内该当可摆的官派,也不过是他排场的一部分。倘说补了实缺,做此官,行此 礼,且不说象候补道那样,巴结长官,遇到督抚公出,早早赶到地万去站班伺候,冀盼一邀;至少大员过境,上海道以地方官的身分,送往迎来,就是他视力畏途的 差使。

七姑奶奶有些弄明白了,她也是听古应春说过,邵友濂是李鸿章的人,跟胡雪岩是左宗棠的人,算是敌对的。现在古应春建议胡雪岩去当上海道,取邵而代之,不是上海道对胡雪岩有何好处,只是要攻掉邵友濂而已。

“不管行得通,行不通;也不管小爷叔舒服惯,吃不吃得来做官的苦头,根本上就不该动这个念头!”

七姑奶奶说话向来爽直而深刻;因此何以不该动这个念头,在古应春与胡雪岩都要求她提出解释。

“我倒先请问你,”七姑奶奶问她丈夫:“上海道是不是天下第一肥缺?”

“这还用你问?”

七姑奶奶不理他,仍旧管自己问:“小爷叔是不是天下第一首富?”

这就更不用问了,“不然怎么叫‘财神’呢?”古应春答说:“你不要乱扯了。”

“不是我乱扯。如果小爷叔当了上海道,就有人会乱扯。小爷叔是做生意发的财,偏偏有人说他是做官发的财;而偏偏上海道又是有名的肥缺,你说,对敲竹杠的‘都老爷’,如果应酬得不到,硬说小爷叔的钱是做贪官来的,那一下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这一说,吓出古应春一身冷汗;如果胡雪岩当了上海道,真的说不定会替他惹来抄家之祸。

“应春,你听听。”胡雪岩说:“这就是为啥我要请教七姐的道理。”

小爷叔,你不要替我戴高帽子!倒是有句话,我——”七姑奶奶突然顿住,停了一会才说:“慢慢再谈吧!”说完,转身走了。

胡雪岩并不曾留意于她那欲言又止的态度,重拾话题说道:“对邵小村,敷衍我不肯;要攻掉他,大可不必,那末,应春,你说,如何是好?”

“当然只有不即不离。”

“也就是一切照常?”

“是的。”

“那好。我们回头再来谈湘陰来了以后的做法。”胡雪岩说,“我想湘陰来我可以对怡和下杀手了。”

怡和是指英商怡和洋行。这家洋行的在华贸易,发展得很快;跟胡雪岩的关系是亦友亦敌。胡雪岩为左宗棠采办军需,特别是西洋新式的军火,颇得力于怡和的供应;但在从事丝的出口方面,怡和是胡雪岩的第一劲敌。

本来胡雪岩做丝生意,“动洋庄”是以怡和为对象。但怡和认为通过胡雪岩来买丝,价格上太吃亏,不如自己派人下乡收购,出价比胡雪岩高,养蚕人家自然 乐意卖出,而在怡和,仍旧比向胡雪岩买丝来得划算。换句话说,养蚕人家跟怡和直接交易,彼此分享了胡雪岩的中间利益。不过,这一点胡雪岩倒不大在乎,因为 他讲究公平交易,而且口头上常挂一句话:“有饭大家吃”。养蚕人家的新丝能买得好价钱,于他有益无损——青黄不接,或者急景凋年辰光放出去的帐,能够顺利 收回,岂非一件好事。

只是眼前有一样情况,非速谋对策不可,光绪五年怡和洋行在苏州河边,设了一家缫丝厂;今年——光绪七年,有个湖州人黄佐卿也开了一家,字号名为公和永:还有一家公平缫丝厂,由英商公平洋行投资,亦在密锣紧鼓地筹备之中。

怡和与公和永这两家缫丝厂,都还没有开工,主要的原因是,反对的人太多。一部机器抵得上三十个人,换句话说,机器开工一日的产量,用人工要一个月。 这一来,浙北农村中,多少丝户的生计,有断绝之虞。因此丝业公所发起抵制,实际上是胡雪岩发起抵制。丝业公所的管事,都惟他马首是瞻的。

但这三家新式缫丝厂,势成骑虑,尤其是怡和、公平两家;倘或不办新式缫丝厂,他们在欧州的客户,都会转向日本去买高品质的丝。

因为如此,三家新式缫丝厂,居然联成一起,共同聘请意大利人麦登斯为总工程师,指导三厂的技师,操作购自意大利或法国的机器;同时派人下乡,预付价款,买明年的新丝。这一下,可以说与胡雪岩发起的抵制,进入短兵相接的局面了。

胡雪岩手下的谋士,对这件事分成两派,大多数赞成抵制;少部分主张顺应潮流,古应春就曾很剀切地劝过他。“小爷叔,如今不是天朝大国的日子了,天外 有天,人外有人,再狠也不能不看看潮流。机器缫丝,不断不毛,雪白发亮,跟发黄的土丝摆在一起看,真象大小姐跟烧火丫头站在一起,不能比了。这是没法子的 事,当年英国发明蒸汽机,还不是多少人反对,可是到后来呢?”

“你说的道理不错,不过乡下那许多丝户,手里没有‘生活’做,叫他们吃什么?”胡雪岩说:“我尽我的心,能保护住他们一天,我尽一天的心。真的潮流冲得他们立脚不住,我良心上也过得去了。”

这不是讲良心的事!古应春心里在想,如果真的能将三厂打倒,关门拍卖机器,那时不妨找几个人合伙接手,捡个现成的大便宜。当然,胡雪岩如果愿意,让他占大股,不过此时还不宜说破。

于是古应春一变而为很热心地策划抵制的步骤,最紧要的一着是,控制原料,胡雪岩以同的样价钱买丝,凭过去的关系,当然比工厂有利。无奈怡和、公平两 厂,财力雄厚,后又提高收购价格;胡雪岩一看情势不妙,灵机一动,大早出货;及至怡和、公平两行高价购入,行情转平,胡雪岩抢先补进,一出一进很赚了一 笔。

这第一回合,怡和、公平吃了亏,手中虽有存货,初期开工,不愁没有原料,但以后势必难乎为继,而就在这时候,胡雪岩又有机会了。

机会就是左宗棠来当两江总督,“应春,”他说:“我们现在讲公平交易。怡和、公平用机器,我们用手,你说公平不公平?”

“这不公平是没法子的事。”

“怎么会没有法子?当然有,只看当道肯不肯做,如果是合肥只想跟洋人拉交清,不肯做,湘陰就肯做了。等我来说动他。”

“小爷叔,”古应春笑了,“说了半天,到底什么事肯做不肯做?”

“加茧捐。要教他们成本上涨,无利可图,那就一定要关门大吉了。”

这茧捐当然是有差别的,否则同样增加,还是竞争不过人家。古应春觉得用这一着对付洋商,确是很厉害;但须防洋商策动总税务司英国人赫德,经由李鸿章的关系,向总理衙门提出交涉。

“不会的。”胡雪岩另有一套看法:“合肥碰了两个钉子,不会再象从前那样多管闲事了。再说,我们江浙的丝业,跟他北洋风马牛不相及,他就要想管闲事,你想,湘陰会买他的帐吗?”

正谈到这里,七姑奶奶来招呼吃宵夜。古家是很洋派的。饭厅正中摆一张桃花心木的长餐的桌,六把法国宫廷式的椅子;不过坐位还是照中国规矩,拿长餐桌两端的主位当作上座;古应春夫妇分坐他的左右首作陪,弄成个反客为主的局面。

宵夜粥菜是火腿、皮蛋、肉松、虾子乳腐,糟油萝卜之类的酱菜,在水晶吊灯照耀之下,色彩鲜艳,破颇能逗人食欲,“我想吃点酒。”胡雪岩说:“这两天 筋骨有点发酸。”筋骨发酸便得喝“虎骨木瓜烧”,这是胡庆余堂所产驰名南北的药酒。胡雪岩的酒量很浅,所以七姑奶奶只替他在高脚玻璃杯中倒了半杯。

“七姐,”胡雪岩衔杯问道:“你啥辰光到杭州去?老太太一直在牵记你。”

“我也牵记老太太。”七姑奶奶答说,“年里恐怕抽不出工夫,开了春一定去。”

“喔,有件事我要跟你们商量。明年老太太六十九,后年整七十;我想趁湘陰在这里,九也要做,十也要做。”胡雪岩的门客与属下,早就在谈论,胡老太太七十整寿,要大大热闹一番;如今胡雪岩要借左宗棠两江总督的风光,明年就为胡老太太大做生日,这一点七姑奶奶倒不反对,不过俗语有“做九不做十”之说,如果“九也要做,十也要做”就不免过分了。

心里是这样想,可是不论如何,总是胡雪岩的一番孝心,不便说什么煞风景的话,只是这样答说:“九也好,十也好,只要老太太高兴就好。”

“场面撑起来不容易,收起来也很难。”胡雪岩说,“这几年洋务发达,洋人带来的东西不少,有好的,也有坏的;学好的少,学坏的多,如果本来就坏,再 学了洋人那套我们中国人不懂的花样,耍起坏来,真是让他卖到金山去当猪仔,都还不知道是怎么样到了外国的。七姐,你说可怕不可怕?”

七姑奶奶不明他的用意,含含糊糊答一声:“嗯。”“前一晌有个人来跟我告帮。”胡雪岩又说:“告帮就告帮好了,这个人的说法,另有一套,他说:‘胡 大先生,你该当做的不做,外头就会说你的闲话,你犯不着。’我说:‘人生在世,忠孝为本;除此以外,有啥是该当做的事?我只要五伦上不亏,不管做啥,没有 人好批评我。’他说:‘不然,五伦之外,有一件事是你胡大先生该当做的事。’我问:‘是啥?’你们道他怎么说?他说:‘花钱。’”

此人的说法是:胡雪岩以豪奢出名,所以遇到花钱的事,就是他该做的事。否则就不成其为胡雪岩了,接下来便要借五百两银子;问他作何用途,却无以为答。

“我也晓得他要去还赌帐,如果老实跟我说,小数目也无所谓。哪晓得他说:‘胡大先生,你不要问我啥用途,跟你借钱,是用不着要理由的。大家都说你一 生慷慨,冤枉钱也不知道花了多少。你现在为五百两银子要问我的用途,传出去就显得你胡大先生“一钿不落虚实地”,不是肯花冤枉钱的人。’你们想,我要不要 光火?”

“当然要光火。”古应春答说:“明明是要挟;意思不借给他,他就要到处去说坏话。可恶!”

“可恶之极!”胡雪岩接着往下谈:“我心里在想,不借给他,用不着说,当然没有好话;借给他呢?此人说话向来刻薄,一定得便宜卖乖,说是‘你们看,我当面骂他冤大头,他还是不敢不借给我。他就是这样子“不点不亮的蜡烛脾气”’你们倒替我想想,我应该怎么办?”

“叫我啊!”七姑奶奶气鼓鼓地说:“五百两银子照出,不过,他不要想用,我用他的名字捐了给善堂。”胡雪岩叹口气,“七姐,”他说:“我当时要有你这点聪明就好了。”

“怎么?”古应春问:“小爷叔,你是怎么做错了呢?”“我当时冷笑一声说:‘不错,我胡某人一生冤枉钱不晓得花了多少,不过独独在你身上是例外。’ 我身上正好有一张北京‘四大恒’的银票,数目是一千两;我说:‘今天注定要破财,也说不得了。’。我点根洋火,当着他的面,把那张银票烧掉了。”

“他怎么样呢?气坏了?”

“他倒没有气坏;说出一句话来,把我气坏了。”“他怎么说?”

“他说:‘胡大先生,你不要来这套骗小伢儿的把戏:你们阜康跟四大恒是同行,银票烧掉可以挂失的。’”古应春夫妇默然。然后七姑奶奶说道:“小爷叔,你吃了哑巴亏了。”

确是个哑巴亏。胡雪岩根本没有想到可以“挂失”;及至此人一说破,却又决不能去挂失,否则正好坐实了此人的说法,是“骗小伢儿的把戏”。

“后来有人问我,我说有这桩事情;问我有没有挂失?我只好笑笑,答他一句:‘你说呢?’”

“能有人问,还是好的,至少还有个让人家看看你小爷叔态度的机会。就怕人家不问,一听说有这件事,马上就想到一定已经挂失了,问都不用问的。”古应春说:“阿七说得不错,小爷叔,你这个哑巴亏吃得很大。”

“吃了亏要学乖。”胡雪岩接口说道:“我后来想想,这位仁兄的确是有道理,花钱的事,就是我该当做的事,根本就不应去问他的用途。如果说我花得冤枉了,那么我挣来的钱呢?在我这面说,挣钱靠眼光、靠手腕、靠精神力气,不过我也要想想亏本的人,他那面蚀本蚀得冤枉,我这面挣的就是冤枉钱。”

“小爷叔的论调,越来越玄妙了。”古应春笑道:“挣钱也有冤枉的?”

“挣了钱不会用,挣的就是冤枉钱。”胡雪岩问道:“淮扬一带有种‘磬响钱’,你们有没有听说过?”

古应春初闻此“磬响钱”三字,七姑奶奶倒听说过,有那一班锱铢必较,积资千万,而恶衣恶食,一钱如命的富商,偏偏生个败家子,无奈做老子的钱管得 紧,就只好到处借债了。利息当然比向“老西儿”借印子钱还要凶,却有一样好处,在败家子还不起钱的时候,决不会来催讨。“那末要到什么时候还呢?”七姑奶 奶自问自答地为古应春解释:“要到他老子死的那天。人一咽气,头一件事是请个尚来念‘倒头经’;和尚手里的磬一响,债主就上门了,所以叫做磬响钱。”

“与其不孝子孙来花,不如自己花,自我得之,自我失之,本来也无所谓。不过,小爷叔,你说花钱的事,就是该当你做的事,这话。”古应春很含蓄地说:“只怕也还有斟酌的余地。”

“我想过好几遍了,既然人家叫我‘财神’,我就是应该散财的,不然就有烦恼。”胡雪岩急转直下地回入本题,“譬如说明年老太太六十九,我一定要做。 不做,忌我的人就有话说了,怎么说呢?说胡某人一向好面子,如今两江总督是左大人,正好借他的威风来耍一耍排场;不做不是他不想做,是左大人对他不比从前 了,胡老太太做生日,礼是当然要送的,不过普普通通一份寿礼,想要如何替他做面子,是不会有的事。倒不如自己识相为妙。七姐,你说,如何我不做,是不是会 有这种情形。”

七姑奶奶不能不承认,却换了一种说法:“做九原是好做的。”

“明年做了九,后年还要做。”胡雪岩又说:“如何不做,又有人说闲话了,说胡老太太做七十岁是早已定规了的。只为想借左大人招摇,所以提前一年。做过了也就算了;他这两年的境况不比从前,能省就省了。七姐,你要晓得,这比明年不做还要坏!”

“为什么呢?”

“这点你还不明白?”古应春接口:“这句话一传开来,阜康的存款就要打折扣了。”

“岂止打折扣?”胡雪岩掉了句文:“牵一发而动全身,马上就是一个大风浪。”

七姑奶奶无法想胜,会是怎样的一种“大风浪”?只是看他脸上有难得一见的警惕之色,忍不住将她藏之心中已久的一句话说了出来。

“小爷叔,我也要劝你,好收收了。不过,我这句话,跟老太太说的,意思稍为有点不同,老太太是说排场能收则收,不必再摆开来;我说的收一收是能不做的生意不做;该做的生意要好好儿做。”

此言一出,首先古应春觉得十分刺耳,不免责备:“你这话是怎么说的?小爷叔做生意,还要你来批评?”“应春!”胡雪岩伸手按着他摆在桌上的手,拦住他的话说:“现在肯同我说真话的,只有七姐了。我要听!”说着还重重地点一点头。

古应春原是觉和胡雪岩的性情,跟以前不大一样了,怕七姑奶奶言语过于率直,惹他心中不快;即或不言,总是件扫兴的事。既然他乐闻逆耳之言,他当然没 有再阻挠的必要;不过仍旧向妻子抛了个眼色,示意她措词要婉转。“有些话我摆在肚皮里好久了,想说没有机会。既然小爷叔要听,我就实话直说了,得罪人我也 不怕;只要小爷叔有一句两句听进去,就算人家记我的恨,我也是犯得着的。”

由这一段开场白,胡雪岩便知她要批评他所用的人,对这一点,他很在意;也很自负,他认为他之有今日立下这番乾嘉年间,扬州盐商全盛时期都及不上的局 面,得力于他能识人,更能用人,这当然要明查暗访,才能知道一个人的长处何在,毛病在哪里?不过,他听人月旦人物,胸中却自有丘壑,首先要看批评人的人, 自己有没有可批评之处?然后才来衡量那些批评,哪一句是可以听的、哪一句是对方希望他能听的。七姑奶奶是极少数他认为应该佩服的人之一,她对人的批评,不 但要听,而且惟恐她言之不尽,因而觉得有鼓励她的必要。

“七姐,没有人会记你的恨,因为没有人会晓得你同我说的话。你有见到的地方,尽管说;就是我有错处,你亦不必客气,你说了实话,我只有感激,决不会怪你。”

有这样诚恳的表示,反使得七姑奶奶觉得光是批评某些人,犹不足以尽其忠悃,要批评就要从根本上去批评毛病的由来。

“小爷叔,说实话,跟前个十来年比起来,我对你的敬重打折扣了;不过小爷叔,对你的关心,是有增无减。思前想后,有时候为你想得一夜困不着。”

轩宇阅读微信二维码

微信扫码关注
随时手机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