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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落魄王孙(2)

异人先是一惊,一介商人怎敢僭用宫乐,这是抄家灭门 之罪,但再一想,这是赵国而不是秦国,他不禁哑然失笑。

后来,逐渐,逐渐,他整个心灵都溶化在这故国音乐里, 尤其是乐声中时时出现的击瓮叩缶与呜呜的人声和声,更勾 其他浓浓的乡愁。

十多年了,他远离故国,辗转各国当质子,去的都是秦 国刚入侵过,充满悲愤怨恨的国家,这些国家的君臣民众对 秦国本身无力报复,却在有意无意之间,全报复在他这个质 子身上。

仇视,冷漠,比此刻在屋外刮着的北风还要凛洌,还要 刺骨!

为什么各国一定要有战争呢?为什么秦国必须向外发展? 经过商鞅变法,废井田,开阡陌,秦国上下励精图治,民间 男耕女织,百工巧匠,各尽其业,已经是丰衣足食,百用具 备,夜不闭户,山无盗贼;自从收了巴蜀以后,更是盐铁木 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国之富有,超过山东各国。

为什么还是要连年出兵中原,和了又战,战了又和,进 攻别国的土地,占了又还,还了又占,杀敌一千,自伤八百, 秦国多少年的征战,苦了天下各国,更苦了秦国民众。

他当了十多年的质子,所到国家都是新战之余,亲眼见 过无数精壮横尸沙场,老弱死于沟渠的惨状,也听过无数寡 妇夜哭的凄惨啼声。秦国国内的景况应该不会好到哪里,天 下的慈母哭儿和寡妇哭夫的声音都应该是一样的!

假若他有一天能登位……

但那可能吗?

他只是个棋子,棋盘上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

就在他沉缅于乡愁和回忆中时,不知什么时候,乐声已 停止,吕不韦从席位上站起来宣布:

"各位公子请努力加餐,现在我要呈献我所有宝藏中最珍 贵的一件!"他对侍立在屏风口的侍女拍手点头暗示。

异人从回忆中惊醒,目光正好和吕不韦的相对,他总有 着直觉,吕不韦今晚的视线,大部份时间都在射向他,而且 看他的眼神和看别人的不一样。

他在吕不韦的注视中,看到怜悯,也看到渴望,似乎想 对他有所施予,却有着更多对他的要求。多复杂的神情!

但他对他能抱着什么希望?又能有什么祈求?他想藉着 他打通秦国的关系,将秦国也容纳在他的商业王国的版图?那 他就计算错误了,秦国不要商人,尤其是像他这种影响政治 的大商人。

而且,他异人只是个棋子,对他可说一点用都没有。

第4节

乐声停止,室内一片沉静,众人的视线都转向屏风口,过 得片刻,两名俊妾抬着一张雕镂精致、碧玉桌面的几案出来。

众人在失望之余,一阵哄笑声起,目光全都转到吕不韦 的身上,似乎都在问,这镶金嵌玉的沉香木几案,也许是价 值不菲,但能算是你吕不韦最珍贵的宝藏?

据传说,吕不韦有次为了和一个齐国盐商斗富,五尺高、 完美无缺、价值百万的珊瑚树,都像敲糖人一样,三下两下 敲得粉碎,脸上连一点惜意都没有,这张几案会有什么奥妙?

吕不韦对众人怀疑的眼光视而不见,他仍然微笑的看着 异人,眼神中仿佛在问:

"你也会和他们一样性急无知,不等最后结果出来,先就 大惊小怪?"

异人镇定地注视着他,心里在告诉他:

"我和他们不一样,我不到最后不加评论!"

接着,又有两名艳妾小心翼翼的抬出一张古琴,其中一 人用衣袖擦拭原已光洁如镜的案面,然后再轻巧地放好。

众人中赵太子精通音律,也最识货,他又是坐在西席首 位,看得也最为清楚,他忍不住大声惊呼:

"焦尾琴!"

在场都是王孙公子,当然都听过这个名字,也都恍然大 悟,焦尾琴的确称得上是无价之宝。

相传,焦尾琴为周文王所制,有一天,他在一棵枝叶参 天的古老梧桐树下弹琴,招来凤鸟停泊在此梧桐树上,而百 鸟朝凤,也都围绕着梧桐鸣唱。虽然这种景象不到半个时辰, 但余音在文王耳中却缭绕三日不去。不幸,第二天这棵梧桐 就遭到雷击,文王命人选它的残干制成琴,而尾部还留有雷 击的焦痕,所以名之为焦尾琴。

此琴在西周东迁时就已在战乱中失踪,想不到又在此处 出现。

"的确,这项绝世珍宝当得吕先生宝藏之最了!"赵太子 极口称赞,带头站起来到中央几案前,抚摸审视名琴。

其他人也跟着围上来观看,七嘴八舌批评赞赏和触摩。

只有异人和世子喜坐在席位上不动。

吕不韦稍露惊诧的看了异人一眼。异人装着没看见,仍 是一副若无其事的神情。

各位公子在赞叹声中回到自己的席位以后,吕不韦轻描 淡写地问世子喜和异人说:

"难道此琴就不值公子一观吗?"

"神气只宜远看,不宜亵玩。"世子喜微笑着说。他坐在 西向首位上,当然能很清楚的看到中央席位上的琴。

"公子你呢?"吕不韦不放松的紧迫着异人问。

"我的看法是这琴还谈不上是吕先生珍藏之最。"异人笑 着说。

"公子的理由呢?"

"琴的功用在发出美妙的乐音,不然只是一段死木头而 已,所以依在下的判断,吕先生最宝贵的应该是能使此琴发 挥极致的人!"异人徐徐说道。

吕不韦先是一怔,随即仰首放声大笑。

"高明!高明!不愧是上国公子!"

世子喜震惊的看了吕不韦一眼,再看看异人,只见他脸 上毫无喜色。

正在纷纷议论的各国公子,根本就未注意到吕不韦和异 人的对答,但经他这一阵大笑,全都转头注视。

吕不韦站起来,拍拍手宣布说:

"秦公子的话不错,要是没有绝世弄琴高手,绝世名琴也 只是一段死木头,但高手没有知音,也是绝大恨事,好在今 晚在座各位公子都是精通音律,尤其是我们的赵太子。"

"不敢,不敢。"赵太子得意地向众人拱手。

此时吕不韦向身后侍妾点点头。

侍妾奔向屏风后暗间。另外数名侍妾忙着点亮厅内周围 的水晶灯,室内光度突然增加何止一倍,对面看人纤毫可见。 "现在,在下要将宝藏中最珍爱的珍藏呈献在各位眼前, 她不但是弹琴高手,也是歌舞天才!"

这时,众人都屏息以待,室内只听得见烛心的轻微爆炸 声。

突然屏风后响起一阵轻盈脚步,还有玉珮的叮当声。

众人都转首凝视屏风出口,只有异人摇摇头,和坐在他 上首席位的太子喜相对微笑。

他们都在想:难怪吕不韦这样年轻就富可敌国,他真有 他先声夺人的一套。

第5节

但是,异人很快就改变了他刚才的想法。

一位丽人在两名俏妾的扶持下,走出屏风,室内仿佛又 突然一亮,众人的眼睛也跟着发亮起来。

她身材硕长,体态丰盈,却有着一束只能盈握的细腰。她 脸上未施一点脂粉,肤色在灯光下却比玉还光润白皙。除了 挺鼻、殷红小嘴外,最奇特美妙的是两道长眉直插入鬓,未 经描尽,自然漆黑闪亮。

她丰满,却长着一副瓜子脸;她硕长,却步履轻盈得像 猫一样;她神情严肃,但举手投足之间,却会勾起男人最基 本的欲念。她发髻上只有一根玉簪,却比满头发饰更引人注 目。

她是个矛盾的综合体,但一切矛盾在她身上都显得如此 调合,转变成更进一层的美。

众家公子望呆了,吕不韦凝视着她的眼神更是错综复杂, 其中包括得意、怜惜,也包括了别人看不出的更多东西。

异人也为她的美艳所震慑,他只看了她一眼就低下了头, 奇怪的是,他心中涌起的是一阵想占有她的欲念,纯粹的,赤 裸裸的男人对女人最原始的欲念。

他对自己这种欲念有着罪恶感,但按捺不住。

"这是玉姬,她现在要为各位呈献她的琴技。"

玉姬先行跪下,向各位公子叩首行礼,她明媚的大眼流 光四射地转动,像箭一样刺透了这些年轻公子的心,他们不 自主的都在原席位上作出虚扶的动作,嘴中连声说着不敢。

她的美震慑住他们,他们忘了她是歌伎,也忘了自己贵 公子的身份,在他们眼中,她是夫人。

然后,她在几案前坐下来,先是挑捻几下,调整了一下 琴弦,就只这几声,精通音律的赵太子就不自觉地惊叹了一 声:"好!"

接着她不急不缓的弹奏起来。抑扬起伏,琴声铿锵,将 整个客厅笼罩在美妙的琴音中。

异人不懂音律,对音乐一向只是直觉欣赏。在秦国,王 孙公子自小受的是法家教育,讲求的是如何治国旗天下以及 穷研兵法,学习行军布阵,以备异日统兵作战。

秦国宗室没有特权,不立军功,就会在宗室簿上除籍,因 此,音乐只是他们酒酣耳热助兴发泄的工具,连带乐工歌女 和舞伎,莫不如此,听音乐的时候,他们耳中根本就没有音 乐,更别说用音乐来调剂心灵了。

开始时,他看到燕世子喜正襟危坐,凝神而听,以及赵 太子闭目击节,一副悠然神往的姿态,不禁有点好笑,但逐 渐,玉姬那双在琴弦上轻挑慢捻或急促移动的手,吸引了他 的注意。多白皙的手!柔软似若无骨,润滑晶莹美得找不出 一点瑕疵,但抚在琴弦上时,却是那样有力,每一个琴音似 乎都扣动着他的心弦。

又逐渐,他不知不觉竟已沉醉在她的眼波之中。

虽然她灵活的眼睛似乎照亮到室中每一个人,但他发觉 到,大半的时间,她的目光是停留在他身上的。眼中带着妩 媚,也含着几许的笑意。

她在注意他的对琴音的反应,仿佛也发觉到他根本不懂 音乐,她对他是另一种酒,他醉的是她本人,而不是琴声。

不错,她对他是种美酒,神奇的美酒,他藉着看她弹琴, 可以无所顾忌的直瞪着她看。此刻,他觉得自己是个真正的 男人,忘掉所有漂泊在各国的寂寞和苦闷,他是秦孝公的子 孙,虽然不是嫡系,但他的血管里流有他的血液,秦孝公可 以将秦国从一个边疆小国,变成天下舞台的主角,他为什么 要一直为是庶出而自卑?

怎么说他的父亲安国君是太子,秦国国君的位置,对他 来说,并不是完全不可及的!酒能使人做平时不敢做的,想 清醒时不敢想的,而美女是男人最醇最烈的酒。

时时注意着他的那双妩媚大眼,突然闪起异样光彩,他 自己也发觉到,他的精神振奋,外表也一定变得不再畏缩颓 唐,而使她刮目相看。

就在他胡乱遐思中,琴声戛然而止,众人都击案喝采,只 有他茫然未动。

吕不韦微笑的看着他,他才觉察到自己失态,随便鼓了 几下掌。玉姬在此时开口说:

"秦公子也许对贱妾所奏靡靡之音听不入耳,现在我弹一 段楚大夫屈原所作的〈国殇〉,这套曲和辞,据说在秦国很受 欢迎,不知是否?"

玉姬人美,声音更美,莺啭似的声音听得异人失神,不 知如何作答。

玉姬不再多话,调紧琴弦,一开始即作兵戈杀伐之声,琴 音高亢繁复,前后错综,表现出战场千军万马厮杀冲突情景。

忽的,她轻破朱唇,引吭高歌——

操吴戈兮被犀甲,
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
矢交坠兮士争先。

接着声音一转低沉——

凌余阵兮躐余行,
左骖殪兮右刃伤。
霾两输兮絷四马,
援玉枹兮击鸣鼓。

琴音缓慢,歌声变得感伤——

天时怼兮威灵怒,
严杀尽兮平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
平原忽兮路超远。

琴音又复急促,歌声却转高昂曼长——

带长剑兮挟秦弓,
首身离兮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
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
子魂魄兮为鬼雄。

琴弹到此,琴弦忽断,歌唱完时,声也呜咽,玉姬忍不 住以袖遮脸拭泪。

异人感动得满脸泪痕而不自觉。

世子喜则在一旁带点解围的口气说:

"按照赵国的风俗,歌者指明为某人献歌,受歌者理当给 点采头,公子却连掌都未鼓一下。"

异人哦了一声,摸摸浑身上下,实在没有一样珍贵物品, 给钱未免太俗气,唐突了这样的美人,最后他摸到腰带上的 那块玉珮,这是他父亲安国君送给他生母夏姬初夜定情之物。 在他首次出外当质子时,夏姬将这块玉珮郑重地为他挂在腰 带上,叮嘱着说:

"儿子,历代秦国出外当质子的,不是被杀,就是长年滞 留在外,很少能安全回到国内定居,假若你在外遇到适当中 意的女子,就用作品礼好了。"

那年他只有十二岁,母亲言犹在耳,转眼间十多年过去, 他却越来越不得意。

他茫然的取下那真玉珮向身后的侍妾示意,侍妾取来一 只玉盘,盛着玉珮送给玉姬:

"这是秦公子赏的。"

玉姬来到他席前下跪,叩头道谢,异人连忙扶起,手触 及到她的柔荑时,不禁全身都颤抖了一下。

其他公子也在一旁鼓掌哄笑凑趣,纷纷摸出珠宝要身旁 侍妾拿到玉盘里。

玉姬一一叩谢,最后告辞入内。

接下去另有歌舞节目上场,吕不韦也一再劝酒,但歌者 自歌,舞者自舞,异人全不知道场内在进行些什么。

他只不时将双手轮流放在鼻前深深地闻着,因为手指还 留下玉姬的余香。

第6节

绣被罗帐,金盆红炭,楼外依然刮风飘雪,室内却温暖 如春。

一具麒麟形的香炉,燃着南荒献来的异香,香烟飘渺,香 味清淡,若有若无,使人有种置身仙家洞府的感觉。

玉姬半裸地躺在吕不韦的怀里,抚弄着他的胡须,敞露 的酥胸高挺结实,浑圆滑腻的大腿白如羊脂。

她半闭着星眼,不断在挑逗着吕不韦。

他则半躺靠在床栏杆上,眼望着天花板陷入沉思,似乎 对她的抚弄吻吮,没有半点反应。

"你在想什么?"她的拨弄得不到前日的效果,不禁有点 奇怪起来。

"很重要的事。"他仍然半闭着眼睛,有点不耐烦的回答。

玉姬停止了逗弄,半是撒娇半是生气地离开他的怀抱,翻 身背对他而睡,嘴里却说着:

"现在你不理我,等下别来烦人!"

吕不韦一把抱住她,强将她转身过来,玉姬闭上眼睛等 着他雨点似的狂吻。但等了很久,只等到吕不韦的一声长叹。

"你今晚怎么啦?"玉姬睁大眼,气愤地问。

"我在想今晚那些所谓的王孙公子,他们都可能是未来各 国甚至是天下的统治者,前日自命尊贵,看不起我吕不韦是 市井商人,可是一见到你,却都像见到天鹅的癞蛤蟆,一个 个垂涎三尺。"

"你因此不高兴,你嫉妒?

"怎么会?我只是骄傲高兴,出了前日的一口怨气。"

"财不露白,色不外泄,你将我拿出去炫耀,假若他们中 间有人向你要我,你给还是不给?"

"那怎么会!"吕不韦不在意地笑着说。

"很难说,尤其是那位秦公子,看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 子。"

"我看你似乎也对他有意,抚琴时,目光始终停留在他身 上。"

"我说你嫉妒了吧!"玉姬格格地笑起来,紧往他怀中钻:

"其实,在我的心目中,他们有哪一个比得上你?英俊、潇洒、 多金,还多一份他们所没有的自由,尤其是……"

"尤其是我的床第功夫,是不是?"吕不韦轻淡地说。

"你这个人真坏!"她娇羞的钻入他的怀中。

吕不韦仍然没有反应,只是抚弄着她黑如漆墨的秀发出 神。半晌,他突然冒出一句:

"你认为异人这个人怎么样?"

"什么?你刚才单独送他出去的时候,他向你说了什么?" 玉姬惊吓的坐直了身子:"真的,我注意他,只是对他存着一 份怜惜,一个天下至强秦国的公子,却落魄畏缩成那个样子, 还不如弱燕的太子喜那样泰然而带自信。"

"我同样对他存着怜惜,而且在他身上我思考着一项雄图 大计。"

"你想将我送给他,拉拢他,发展对秦的贸易?"玉姬哀 怨地说:"不韦,说真的,我对你是忠心不贰的。"

吕不韦对她的表白不置可否,反而问她说:

"耕田之利能赚几倍?"

"大约十倍吧。"她不解地看着他,迟疑的回答。

"像我这样贩有于无,垄断赵齐珠玉盐铁,能得利几倍?"

"应该有百倍之多吧?"玉姬索性夸大片词。

"那立主定国能赚多少呢?"

"你!你在想什么?"玉姬瞪大眼睛。

"告诉我!这能够赚多少倍?"

"不知道,"玉姬摇摇头说:"也许可以赚到列土封侯,子 孙世代南面称孤,但也许会亏到家灭人亡,身首异处。"

"做生意本来就是风险越大利润越高,最没有风险的是市 井贩卖豆浆早点,逐什一之利,但你满足于我这样吗?"

"但目前你已经如此……"

"不,我有我的打算,不过一时无法向你说清楚,而且女 人应该是只管享用男人所赚来的成就,不必知道他们的成就 是如何得来。"

"但我关心你,我想知道。"玉姬躺进他怀里,仰面祈求。

"不,我一时真的说不清楚。"他温柔的抚摸她的脸,语 气却是斩钉截铁似的坚决:"我只能告诉你,开始时,我的确 想藉由他打开秦国的市场。你也许不会懂得这些,秦国连年 对外征战,最需要的是精良的兵器。但秦国炼铁术远落于山 东各国之后,还是以铜兵器为主。目前它打胜仗全靠兵强将 勇,兵器连韩魏等弱国都不如,更别说强大的赵和气了。秦 国有识之士一直以此为忧。于是我想到目前暂时贩卖韩魏的 兵器到秦国,一旦争取到秦王的信任后,为秦国开采巴蜀的 铁矿和地下自来火,再将炼铁术传过去。"

"现在呢?你改变了主意?"玉姬插口问。

"不错,今晚见到异人后,我改变了主意。"

"怎么个变法?"她摇头表示不解。

"那样做,再大的发展,都只是为他人作嫁!"

"因此你想到定国立君?但看异人的样子,不像个英明有 为的君主,"她轻蔑地摇摇头:"看他那副想亲近我却又畏缩 的神态。"

"哈哈,"吕不韦又笑出惯有的开朗笑声:"就是看到他这 副优柔寡断的样子,我才起了这个念头。英明通常无情,优 柔一般忠厚,他如今不得意,假若我能施恩,将来他一定不 会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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