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 国乱归园 3节 拉锯战里(5)
此时,高申佳是在正旅级头领丁品坚手下干事,丁品坚交给他的具体任务是带领一 支队伍作战,常常作为一个卒长使用,实际上权力比卒长大,队伍人数要比一卒人多。 由于他心里高兴,打起仗来非常勇敢,杀死对方官兵的人数比起以往要多得多。
这一年,王子朝军队由原来装模作样的“爱护百姓”,一反常态,转为烧杀抢掠。 晋国的国王晋顷公派人到周朝来了解情况,打算从朝、匄二人之中选择一人,进行支持。 他的意思是,有心支持曾得过人心的王子朝。来人到众战士中征求意见,问问姬朝、姬 匄二位弟兄哪个较好。当他们问到姬朝怎么样的时候,战士们微微摇头,说不怎么样。 一个有学识的战士说:“王子朝,面善心恶,是个很难识透的骗子,他嘴上能把好话说 尽,实际上光做害人之事,不是个好家伙。”
从这以后,晋国决定,不再支持王子朝。
公元前五百一十七年,老聃先生五十五岁。这一年,王朝争位之战仍在进行。王子 朝见自己失去人心,败局已定,于是就来了个疯狂报复,垂死挣扎。王子朝方面的文公 尹固领兵攻打东訾邑,用数千车干柴围城,放火烧城,但是并未攻下。到公元前五百一 十六年,老聃先生五十六岁的时候,王子朝发兵攻打刘卷的城邑。此时,高申佳的舅父 吕奎已经由一个卒长升为尖刀部队的总指挥。这尖刀部队是突破编制特意设立的一支队 伍,级别在旅之下,在卒之上,相当于三个卒的兵力。这尖刀部队里士兵都是一些勇敢 善战之人,作战时处处打头阵。这吕奎往往是在打头阵中打头阵,一把大刀砍得青龙跳 跃,银蛇飞舞。在这次攻打刘卷城邑的战斗之中,南宫极部的正旅级官员丁品坚更是杀 红了眼,他不仅身先士卒,而且逢人便砍。此时,南宫极已把从高申佳手里接到的那把 清泉宝剑赠送给了丁品坚。在打开刘邑之后,吕奎亲手抓到了躲在这里的万殳鹤的妻子 和两个女儿,以及师级、旅级的军官各一人。丁品坚将自己的清泉宝剑交给吕奎,亲眼 看着,让他用此剑将万殳鹤家属子女和两个军官一并穿死。在离开这座城邑之前,他们 还疯狂地纵火烧城,使这座刘邑变成一片废墟。但是王子朝的疯狂报复挽救不了他大方 面的败局,他的报复所起的作用,只是激起了刘卷的更大愤怒,使敬王方面的官兵将士 越打越猛,越战越强。
这年夏天,王子朝方面的庄公召奂已经去世;上将南宫极在作战中,带兵往一个山 上撤退,此时暴雨从天而降,南宫极躲到一棵山顶大树下背雨,被雷电击中而死。单旗、 刘卷对王子朝军发起全面反击。晋国全面出兵授助周敬王。他们几方配合,从王城以西 一直打到王城,又从王城一直打到接近成周(洛阳)。王子朝兵败如山倒,在对方的强 大进攻面前,王子朝军一败而不可收。此时晋国军队又从京邑(开封)方向截断王子朝 后退之路。王子朝军心大乱,惶惶恐恐,不知如何是好。此时,在王子朝方面丁品坚部 下作大卒头领使用的副旅级高申佳,见大势已去,再无挽回之余地,就又施展本领,开 始使用他的新的巧机。
此时,王子朝所在的尹固、召盈的部队,在这里暂时停下,打算在三天之内,利用 地形和敌方作一次最后的决死战斗。他们的想法是,集中全力,拼死一战,胜则胜矣, 如若不胜,反正突不出去,豁着全军一人不留地死在这里。这样不胜即死的决战,战士 们没有退路,只有死打死拼,很可能一战而胜。如若战败,就不说了,如若战胜,乘胜 追击,一举拿下王城,活捉姬匄,占据成周(洛阳),天下即可失而又得。
这一带地形既利防守,又利进攻,方圆六七里,周遭是山,一圈子立陡的山面,象 一个很大很大的城市的城墙。南宫极死后,暂时编入尹固部的旅级头领丁品坚,带卫队 驻在一个北靠荒坡的靠坡村。丁部所属的高申佳的大卒小股队伍驻在坡前村。与高申佳 相平级的一些小支队伍除驻坡前村之外,其余的都驻在搭着帐篷的荒野上。当时,由于 周礼的限制,行军打仗,不驻村庄,不入民宅。但是特别情况也可例外。这靠坡村和坡 前村,不是一般百姓的处所,而是两家附和敬王的官员的外宅(相当于城市官员在乡村 所建的野游、避暑落脚之地),此时两家官员已经逃走,所以丁品坚、高申佳他们就将 此处安成了军营。
夜里,高申佳居住的屋子里,黄光闪闪。躲在床上的高申佳正紧张地进行着他激烈 的思考。尹固、召盈打算在这决战的想法,眼下士兵们尚不知道,但是他们已经通过军、 师头头向旅级和卒级秘密下达。“我们在此处至多只能驻上三天,情况紧急,我该咋办?” 目下,在他面前,已经出现和那次在死尸下被围困的大致相似但是比那更加严重的情况。 “目下,我已清楚地看出,决战也好,不决战也罢,反正敬王必胜,王子朝必败,这是 无论如何也扭转不了的时局。笨蛋人是事情到来才能知道,聪明人是事情未来就能知道, 现在我已十分清楚地看出严重的后果,正象我那次所想,一个无法抵挡的灾难正在迅速 地向我走来——我若为姬朝、尹固在这决战,不是战死,就是被俘,我这样的人,战死 是死,被俘之后也不能活。如若再去降刘卷,等于主动送死,这个毫无疑义。要是投降 敬王方面的其他部队,这更不行,因为我从刘部投降之事,刘卷知道,到他们那边送死, 他们也不会让我死到他们那里,他们一定会把我送给刘卷,让我死得更惨。逃回家去当 庶民,这更不行,因为情况已和上次不一样,对于他们,我已是血债累累,已经失去公 开当庶民的权利,到那时候,率士之滨,莫非姬匄臣子,没办法,我只好隐名埋姓,投 靠别人,一生有家难归,有国难回。不能,我不能这样,我不愿意这样去做!我不能叫 那些得我意的人看笑话,不能叫连李聃这样的蠢才都把我这英雄看成狗熊!”
但是怎么办呢?他该怎么办呢?他想不起来了,他不知该当如何是好了。他从躺着 的床上坐起来,他跳下床来,在地上象推磨一样的转圈圈。转了几圈,他还是没能想出 应该咋办。
他重新躺在床上,开始了他的更加紧张的思考,“我该咋办呢?究竟应该咋办才好 呢?没有法子呀,这一回我是没有法子可想了。……不!我不能就这样叫难题把我难住! 不能怕,天大的困难都不能怕!智人面前无困难,不怕死者偏不死!我要使出全身解数, 努力运用我的机巧,充分发挥我最大的智能!坚决相信我能永远胜利!永远不败!上次 恁大的危险我都能将它踏碎,转危为安,青云直上!何况这次前头有车!他奶奶的,我 不信天底下会有我姓高的过不去的河!”
但是到底应该如何办呢?他到底还是没有想出办法来。他又从床上坐起来,跳下床, 又在地上兜圈圈。
一个平时他最喜欢的,名叫小乙和的士兵,推开门向他走过来:“高爷,您怎么还 不安歇?您可要保重身子呀!战争越紧越要保重身子呢。”
高申佳停住脚步,他象是没有听见他的话,他根本没有在意他说的是些什么话, “你咋还没睡?”没等对方答话,紧接着又问他说:“小乙和,最近听到什么消息吗?”
“没有,禀高爷,没有听到。”
“什么消息都行,比如,你们士兵闲话时,都是谈了哪些话。”
“没谈什么,他们说,战斗可能在这打。”
“还有什么,在我这,不管啥话都可谈。”
“有人说,”小乙和神秘地凑近高申佳,小声说:“有人说,刘卷要从咱这夺回地 的清泉剑,要用这剑杀死咱的新天子姬,姬,姬朝。”他不敢说出“朝”字,但最后终 于还是说出了“朝”。
高申佳听他说出了这样的消息,心中不禁倏然一喜,这喜悦,神鬼难捉地在面颊之 上闪了一下,接着深深隐去,然后面对小乙和,脸色一下变得十分严肃,十分可怕, “小乙和,在这样的情势下,说这样动我军心之话,你可要负杀头之罪哩。”
小乙和吓得脸上没有血色了,“扑腾”一下跪到地上:
“高爷饶命,高爷饶命!”
“我不杀你,不过你必须对我说实话,你是听谁说的,只要说实话,我保你没事。 说吧,我看你可是老实人?”
“小人是听同伍士兵李同说的,半点不假,小人不敢撒谎,半点不敢撒谎!”
“不要再向别人讲这事。去吧,你叫李同快些来。”
“是!”小乙和失魂落魄地退去。
不大会儿,一个中个儿的士兵走进来:“禀高爷,李同到!”
“跪下!”高申佳低声严肃地说。
李同不知是怎么回事,心中十分害怕,面色苍白,软瘫一般地在地上跪倒。
“你乱我军心,罪该万死!……然而,不要害怕,只要你老老实实,照实话说,我 保你无事,说没事就没事,请你放心,一点不假。起来,快起来。”高申佳改换成一副 和蔼的面容,把李同搀起,并特意给他打座,让其坐下。
李同缩缩瑟瑟地在座位上坐下,哆嗦着嘴唇说:“小,小人,一定照实话说,什么 事,请,请高爷您……”
“听人说,是你说的,敌部刘卷要从咱这夺回他的清泉宝剑,要用此剑,杀死咱们 三殿下,不知是真是假,你是从哪听来的,到底他们是怎么说的,你要如实向我说知。”
“是的,半点也不假,刘卷说清泉剑原是他的,后被咱们弄了来,且用这把剑杀了 他们不少的官兵,特别是丁品坚亲眼看着让你舅吕奎杀死了万殳鹤一家人以及两个师级、 旅级军官,他万分恼恨,下决心要打败咱们的军队,夺回清泉剑,赠给敬王姬匄,请他 将来亲手杀掉王子,王子,王子朝。这是我回家看爹娘时亲耳听刘卷的一个亲戚说的, 刘卷这个亲戚不知道我当了咱的兵,所以敢在我面前这样说。我说的全属真实,半点不 假,如果要有半点虚假,情愿让高爷您一刀砍掉我的头!”
“算了,算了,以后可别胡乱讲了。没有事,你回去吧。回去全当没有这事,回去 吧。”高申佳十分平静,和和平平地对他说。
那叫李同的士兵,十分感激地退走了。
高申佳从座位上站起,又一次推磨般地转圈子。当他的圈子刚刚推到七圈之时,猛 然收住脚步,在肚里大声对着自己说:“有了!抓着时机死不放!连夜盗取清泉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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