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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铁血宰相·波兰

  1863年,新年伊始,俾斯麦的内外政策革故鼎新地出台。1月,他的外交策略,是宽猛相济、软硬兼施。这些手段一时对泱泱大国奥地利不能奏效,而对德意志的诸小邦却有些作用。22日由奥地利牵头,将改革德意志邦联的建议在法兰克福付表决时,因赞成票数不够而流产。

上半年,议院会议不断。自由派和保守派一致支持俾斯麦同比利时签订自由贸易协定,以此同奥地利提出的“德意志经济改革计划”分庭抗礼。同时,俾斯麦开始在政府各部门清除他的反对派。5月下旬,有不少议员抗议俾斯麦,阻挠他们向大臣提出咨询,自由派报纸支持议员。30日,俾斯麦颁布一项新闻法规定:要取缔那些发表有损朝廷、国家和教会文章的报刊。太子认为过于专制,太子妃说:“是好汉就公开反对,别在家里对我嘀咕。”6月5日太子参加但泽检阅,在市民大会上讲话大肆攻击俾斯麦,并且还对自己的老头子有些微词。

国王对儿子的放肆十分恼怒。军事顾问们认为太子知法犯法,破坏现役军官的荣誉法规,应判处要塞监禁。俾斯麦为太子讲情。他很清楚,太子若关进要塞,就成全了他为民请命的青天大老爷形象,而俾斯麦自然是十恶不赦的恶人。国王看在宰相的面子上给太子一纸书面警告了之。

8月2日,俾斯麦和国王在萨尔茨堡附近著名风景区,加斯泰因温泉疗养地度假,这里是德意志王公们的疗养地。普王、奥皇都来了。奥地利皇帝弗朗茨·约瑟夫在此以非正式方式邀请国王8月16日到美因河畔法兰克福,参加一个由他主持的“王侯会议”。威廉一世没有拒绝,但心中有些犹豫,俾斯麦坚决反对。他说,这是奥地利巧设的圈套。会议一开,奥国与南德各邦的选票占多数,普鲁士就丧失一切领导权与各小邦平起平坐,今后只好听任奥地利发号施令了。国王听了他的意见拒绝了邀请。

可是,会议一开幕即有萨克森国王上门敦请威廉出席。其时国王在巴登,这里的人都拥护“王侯会议”,此地离法兰克福很近,加之萨克森国王与威廉有私交。威廉动了心:“有30位君主与会,一位国王来充任信使,我怎好意思拒绝呢?”俾斯麦声泪俱下地劝国王不要成行。俩人争吵到深更半夜,最后国王疲力竭、泪流满面地听从了俾斯麦的规劝。俾斯麦离开国王房间时,激动的情绪还未平息,以至将门把手都拧断了。到自己房内,他操起一个大玻璃托盘死命摔向墙壁,那巨大的破碎声可不是乐音。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此时北部的俄国与波兰又起纷争。60年代初的欧洲政坛,俾斯麦的名气不大,但说他是普鲁士的“波兰通”大概没有人反对。俾斯麦生长在波美拉尼亚,岳父的庄园就在普波边境。17世纪前波美拉尼亚属波兰。波兰语有差别不大的5种方言即:大波兰语、波美拉尼亚语、西里西亚语、小波兰语和马佐维亚语。俾斯麦从小就会的波兰语可能就是波美拉尼亚方言。俾斯麦在法兰克福供职时,稍加留意就能了解奥地利掌握的波兰情报,后来驻俄得到俄国的波兰情报更多,十数次通过波兰全境往返于德俄之间,他因病滞留波兰境内,陪同普王到华沙会晤沙皇。英国大臣、法国皇帝也曾听过他对波兰的介绍。

俾斯麦对波兰的立场,从1861年2月26日写给他妹妹的信中可见一斑。当时华沙发生请愿,沙皇下令开槍打死打伤了十多人。俾斯麦说:

“把波兰人狠狠地揍一顿,使他们丧失生存的勇气;我十分同情他们的处境,可是我们既要生存,就只好把他们消灭掉;狼之所以为狼,是上帝创造的,狼自己又有什么法子呢?但人们只要有可能,仍要把狼射死。”

俾斯麦解决波兰问题的出发点是想借此加强同俄国的合作,消除东方的后顾之忧,以利于将来普鲁士在南边或西边进行的战争,避免战线过长。他的眼光是放得很远的。俾斯麦采取了一个一箭双雕的诡诈策略,即是让阿尔文斯列本签订一个协议,即俄国军队可追击到普鲁士领土上来打击波兰人。俄认为镇压波兰叛乱根本无须普帮忙,两国军队各自沿国界巡逻将叛乱分子消灭就可。普要签订《阿尔文斯列本协议》,似乎亲善得过火,俄感到协议有弦外之音,俾斯麦可能耍了什么花招。果然,不久俾斯麦就煞有其事地将“秘密协议”的内容泄露一些出来,并使人感到“秘密协议”后面还隐藏着普俄勾结的许多条款。

拿破仑和帕默尔顿认为,根据维也纳会议神,“会议波兰”并不是纯粹的俄普两国内政。2月中旬以来法就不断与奥和英磋商,打算在柏林提出联合抗议,法还有在庇护波兰的借口下发动战争的打算,以便掠夺莱茵河左岸的领土,并乘机巩固法国在欧洲的霸权。外交大臣德鲁安认为,应把矛头对准《阿尔文斯列本协议》的首倡者普鲁士。消息传到柏林,俾斯麦和威廉有些慌张。沙皇知道后大笑道:“我们可爱的俾斯麦首相是个大傻瓜,这是他自作自受。”但几天后俾斯麦说:“别高兴得太早,看谁笑在最后吧。”

英国在柏林提出抗议后,并不想过于为难普鲁士。4月17日英法把矛头正式对准了罪魁祸首,俄国外交大臣戈尔查科夫接到了英法抗议照会。奥地利也对俄国提交了照会。但是,不久沙皇依戈尔查科夫之计,终于逃脱危机。戈氏之计也很简单:1.修好普鲁士。2.镇压波兰人。次年,起义即被镇压,危机得以平息。

其实,1863年到1864年,英法奥也不可能对俄开战。那时法国正忙于对墨西哥的战争,使其无暇东顾。英国仅唆使法国与俄国作梗,更不愿意与俄国开战,它们关心的是与自身利益相关的美国战争态势。奥若英法不动,亦无能为力单独抗俄。

俄皇一想起克里米亚战争影,便觉当年俾斯麦力主普善意中立之可贵。看来俄国在欧洲有普鲁士娘舅撑腰,有原俄国宫廷宠儿俾斯麦代为折冲倒也不坏。1863年6月以来,人们公开谈论俄普结盟时,俾斯麦成了欧洲政坛的明星。俾斯麦在公开场合谦逊地说:这次外交的胜利转折,要归功于克里米亚战争期间产生的政治分野。至于他自己的运气嘛,那完全是捡来的。但在私下场合他不无得意地说:每个人,因而也是每个外交家,往往有这种情况,他很走运,但幸运偏偏从他身边溜过。巧妙的外交家与愚笨的外交家不同之处,就在于前者能够及时抓住从他身边飞过的命运女神的衣襟,而愚笨的外交家只好坐失良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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