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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制造Mac 过程就是奖励 我们当海盗吧

  随着麦金塔团队的不断扩大,它从德士古塔搬到了位于班德利大道(BandleyDrive)的苹果公司主办公区,并于1983年年中在班德利3号楼安顿下来。那里有一个可以玩电子游戏的现代化中庭大厅,游戏都是由伯勒尔·史密斯和安迪·赫茨菲尔德挑选出来的,还有一套东芝的CD音响系统,配上了马丁·洛根(MartinLogan)扬声器和100张CD光盘。从大厅就能看到软件小组的员工,他们的办公区域被玻璃围住,看上去就像待在鱼缸里一样,厨房里每天都备有Odwalla果汁。逐渐地,中庭里的玩物越来越多,最醒目的就是一架贝森朵夫钢琴和一辆宝马摩托车,乔布斯觉得这些东西可以让员工迷上简洁高雅的工艺风格。
  乔布斯对招聘流程有着严格的控制,目的是招到具有创造力、绝顶聪明又略带叛逆的人才。软件小组会让应聘者玩史密斯最爱的电子游戏守护者(Defender)。乔布斯会问一些他常问的古怪问题,以考验求职者在突发状况下的思维能力,以及他们的幽默感和反抗精神。有一天,他和赫茨菲尔德、史密斯一起,面试一个应聘软件经理的人,这个人一走进来,身上的保守和刻板气质就显露无遗,很明显无法管理鱼缸里的那群天才。乔布斯开始无情地捉弄他。“你是几岁失去童贞的?”乔布斯问。
  应聘者听得一头雾水。“你说什么?”
  “你是处男吗?”乔布斯问道。应聘者坐着,显得非常紧张不安,于是乔布斯换了个问题:“你服用过多少次迷幻药?”赫茨菲尔德回忆说:“那个可怜的家伙满脸通红,于是我试图转移话题,问了他一个很直白的技术问题。”但是,当应聘者开始唠唠叨叨地回答问题时,乔布斯打断了他。“咯咯,咯咯,咯咯,咯咯。”他发出这样的声音,让一旁的史密斯和赫茨菲尔德也都笑了起来。
  “我想我不适合这份工作。”那个可怜的人说着就起身离开了。
  乔布斯虽然有很多让人讨厌的行为,但他也能给自己的队伍注入团队精神。在把别人贬得一文不值之后,他又能找到办法激励他们,让他们觉得成为麦金塔项目的一员是一项美妙的任务。每半年,他都会带着团队的大部分人,去附近的一处度假胜地举行为期两天的集思会。
  1982年9月的那次集思会是在蒙特雷附近的帕加罗沙丘(PajaroDunes)进行的。大约50名Mac团队的成员坐在小屋里,面朝着壁炉。乔布斯坐在他们前面的一张桌子上。他小声地说了一会儿话,然后走到一个黑板架旁边,开始贴上自己的想法。
  第一条是“决不妥协”。这一条在日后的岁月里被证明是一把双刃剑。大多数的科技团队都会妥协。另一方面,Mac最终成为了乔布斯和他的队伍所能做出的最“完美得不可思议”的产品——但它还需要16个月才能上市,远远晚于计划时间。在提到一个计划中的完工日期后,他告诉他们:“即便错过上市日期,也不能粗制滥造。”换作愿意做出妥协的项目经理的话,也许会敲定一个完工日期,之后不得再作出任何改动。但乔布斯不是这样的人,他的另一句名言就是:“直到上市,产品才能算是完工。”
  另一张纸上有一句公案①—样的短语,他后来告诉我那是他最爱的一旬格言。上面写的是:“过程就是奖励。”他喜欢强调,Mac团队是一支有着崇高使命的特殊队伍。未来的某一天,他们会回顾这段共同度过的时光,对于那些痛苦的时刻,只是过眼云烟,或者付之一笑,他们会把这段时光看做人生中奇妙的巅峰时刻。
  演讲的最后,他问道:“你们想看点儿好东西吗?”然后他拿出了一个曰记本大小的装置。他把装置翻开之后,大家发现那是一台可以放在膝盖上的电脑,键盘和屏幕接合在一起,就像笔记本一样。他说:“这是我的梦想,希望我们能在80年代中晚期造出这种电脑。”他们正在创建一家基业长青的公司,一家开创了未来的公司。
  接下来的两天,各团队的负责人和颇具影响力的计算机行业分析师本·罗森都发表了演讲,晚上的时间就用来举行泳池派对和跳舞。到最后,乔布斯站在众人面前,发表了一番独白。“随着时间的流逝,这里的50个人所做的工作将会对整个世界产生深远的影响。”他说道,“我知道我可能有一点难相处,但这是我一生中做过的最有趣的事情。”多年之后,当时观众中的大多数人想到乔布斯那句“有一点难相处”的场景时都还能笑起来,并且都同意他的说法:能深远地影响世界,是他们一生中最大的乐趣。
  接下来的一次集思会是在1983年1月底,丽萨的发布也是在这个月,气氛也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4个月前,乔布斯在他的挂图中写下了“决不妥协”,这一次他的格言变成了“真正的艺术家要让产品上市”。大家的神经开始紧张起来。阿特金森未能得到在丽萨发布时接受采访的机会,他冲进乔布斯的酒店房间,威胁要辞职。乔布斯努力安抚他,但他根本不吃这一套。乔布斯怒了,“我现在没时间处理这个,”他说,“我还有60个员工全身心投入在麦金塔项目上,他们在等着我去开会呢。”说完他就从阿特金森身旁走过,去给自己的忠实员工们演讲了。
  乔布斯发表了一通振奋人心的讲话,宣称他已经就使用麦金塔这个名字一事,和麦金托什音频实验室解决了纷争。(事实上,当时此事仍然在谈判之中,但那样的时刻需要乔布斯施展一点现实扭曲力场。)他拿出一瓶矿泉水,象征性地给台上的样机施了洗礼。阿特金森从老远的地方就听到了巨大的欢呼声,他叹了口气,也加入到了人群中。接下来的派对上,有泳池裸泳,有沙滩上的篝火,还有整晚播放的音乐,嘈杂的声音让卡梅尔(Carmel)的海滩酒店(LaPlaya)要求他们再也不要光顾了。几个星期之后,乔布斯设法让阿特金森被评为了“苹果特别员工”,这意味着加薪、获得股票期权以及自己选择项目的权利。此外,公司还同意,当麦金塔启动阿特金森创作的画图程序时,屏幕上都会显示:“MacPaint,作者比尔·阿特金森。”
  1月份集思会时,乔布斯的另一条著名言论是“当海盗,不要当海军”。他想给自己的团队灌输叛逆精神,让他们像侠盗一样行事:既为自己的工作感到自豪,又愿意去窃取别人。就像苏珊·卡雷说的:“他的意思是,我们的团队里要有一种叛逆的感觉,我们能快速行动,做成事情。”为了庆祝乔布斯几周之后的生日,团队在通往苹果公司总部的马路边买下了一块广告牌,上面写着:
  史蒂夫,28岁生日快乐。过程就是奖励。
  ——海盗们贺
  Mac团队最酷的程序员之一史蒂夫·卡普斯(SteveCapps)认为,需要为这种新的精神升起一面海盗旗。他拿了一块黑布,让卡雷在上面画上了骷髅头和交叉的腿骨。骷髅所戴的眼罩是一个苹果的标志。一个周日的深夜,卡普斯爬到了他们新建好的班德利3号楼的楼顶,在建筑工人留下的一个脚手架支柱上升起了那面海盗旗。这面旗帜髙髙飘扬了几个星期,后来丽萨团队的成员在一次深夜的突袭中偷走了它,并给Mac团队送去了一张索取赎金的通知。卡普斯为了把旗子抢回来,带人突击了丽萨团队,并成功从一个负责看管海盗旗的秘书手中夺回了它。一些心态成熟的人担心乔布斯的海盗精神正在逐渐失控。“升海盗旗这件事真的非常愚麗,”亚瑟·罗克说,“它是在告诉公司的其他人他们不够出色。”但乔布斯喜欢这样,一直到Mac项目完成,他始终让那面海盗旗都飘着。“我们很叛逆,我们想让大家知道这一点。”他回忆说。
  Mac团队的资深成员意识到,他们可以勇敢地面对乔布斯。如果他们清楚自己在说什么的话,乔布斯就能容忍反对的声音,甚至微笑面对、表达赞赏之情。到1983年,那些最熟悉他现实扭曲力场的人有了进一步的发现:如果必要的话,他们可以不动声色地忽略他的命令。如果事实证明他们是正确的,乔布斯就会欣赏他们的叛逆态度和敢于无视权威的意愿。毕竟,他自己就是这么做的。
  迄今为止,乔布斯的叛逆精神影响的最重大的一次事件,是在为麦金塔选择磁盘驱动器这件事上。当时苹果公司有一个部门是生产大容量存储设备的,他们幵发了一套磁盘驱动系统,代号崔姬(Twiggy),它可以读写那些纤薄、精致的5.25英寸软盘,年长一些的读者(那些还记得模特崔姬是谁的人)一定还能回想起那种软盘。但到了1983年春天,丽萨准备上市的时候,崔姬系统的高故障率已经很明显了。因为丽萨还带有一个硬盘驱动器,所以对它来说情况并不算太糟。但Mac没有硬盘,所以它就面临着危机。“Mac团队开始感到惊慌了,”赫茨菲尔德说,“我们只用了一个崔姬系统作为软盘驱动器,又没有硬盘可以备用。”
  1983年1月,在卡梅尔的那次度假中,他们讨论了这个问题,黛比·科尔曼把崔姬系统故障率的数据给了乔布斯。几天之后,乔布斯开车来到苹果公司在圣何塞的工厂,视察崔姬的生产过程。生产中的每一个流程,都有超过一半的产品不合格。乔布斯愤怒了。他的脸气得通红,开始咆哮,气急败坏地说要开除那儿所有的员工。Mac工程团队的负责人鲍勃·贝尔维尔平静地把他带到了停车场,在那儿他们一边散步一边讨论替代方案。
  有一个办法,也是贝尔维尔一直在探索的,就是使用索尼公司刚刚研发的新型3.5英寸磁盘。这种磁盘被包裹在更加牢固的塑料中,并且可以塞进衬衫口袋。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使用日本的一家小供应商——阿尔卑斯电子公司(theAlpsElectronicsCo.)生产的索尼3.5英寸磁盘的仿制品,这家公司一直为AppleII供应磁盘驱动器。阿尔卑斯电子公司当时已经获得了索尼的技术授杈,如果他们能及时生产出自家版本的驱动器的话,价格将便宜不少。
  乔布斯和贝尔维尔,以及苹果的资深员工罗德·霍尔特(帮乔布斯设计AppleII第一款电源的人)一起飞到了日本,寻求解决问题的办法。他们从东京乘坐高速列车前往阿尔卑斯电子公司的工厂。那里的工程师甚至连一件可以使用的样机都没有,只有一个未完工的模型。乔布斯觉得不错,但贝尔维尔对这种状况感到震惊。他认为,阿尔卑斯电子公司绝不可能在一年之内将它准备就绪,然后应用到Mac上。
  他们又接着参观了另外几家日本公司,乔布斯的举止十分粗鲁。他穿着牛仔裤和运动鞋去跟那些穿深色西装的日本经理会面。他们会按照惯例,郑重地递给乔布斯一些小礼物,但这些礼物经常被乔布斯丢在一边,他也从没有回赠礼物给对方。成排的工程师们列队欢迎他,对他鞠躬,然后恭敬地送上自己的产品供他检查,他只会冷笑一声。乔布斯既讨厌他们的产品,又讨厌他们的谄媚。“你绘我看这个干什么?”他在一家工厂的时候厉声问道,“这就是一块垃圾!随便找个人做出来的驱动器都比这个好。”虽然接待方的大多数人都会对他的举止感到震惊,但有一些人似乎被他逗乐了。他们事先听说过关于他令人讨厌的作风和鲁莽行为的故事,现在亲眼见到了。
  参观的最后一站是坐落在东京一处死气沉沉的郊区的索尼工厂。在乔布斯看来,这家工厂很杂乱,要价也很髙,很多工作都是手工完成的。他痛恨这些。回到酒店后,贝尔维尔主张使用索尼的磁盘驱动器,因为它们已经可以直接用到Mac上了。乔布斯不同意,他决定跟阿尔卑斯电子公司合作,生产他们自己的驱动器,同时命令贝尔维尔停止与索尼的一切合作。
  贝尔维尔认为最好在一定程度上忽略掉布斯。他向迈克·马库拉解释了情况,马库拉悄悄告诉他,采取一切必要措施,确保在短时间内准备好一款磁盘驱动器——但是不要告诉乔布斯。贝尔维尔在自己的顶级工程师们的支持下,要求索尼的一名管理人员,让他们的磁盘驱动器准备好应用于麦金塔电脑上。万一阿尔卑斯电子公司无法按时供货,苹果公司就会转用索尼的产品。于是索尼把开发这款驱动器的工程师派到了苹果公司,他就是嘉本秀年(HidetoshiKomoto),毕业于普渡大学,幸运的是,他对于这项秘密任务充满了幽默感。
  每当乔布斯离开公司办公室,前去视察Mac团队的工程师的时候——基本上是每天下午——他们都会赶紧找个地方让嘉本藏起来。有一次,乔布斯恰巧在库比蒂诺的一处报刊亭遇到了嘉本并且认出了他,两人在日本见过,但乔布斯并没有起疑心。最险的一次是有一天,乔布斯出人意料地、急匆匆地来到Mac团队的办公区,而当时嘉本正坐在一个办公隔间里。Mac的一名工程师抓起他,指了指清洁间。“快点,躲到里面去。拜托了!现在就去!”赫茨菲尔德回忆说,当时嘉本一脸迷惑,但还是跳起来一头冲进了清洁间。他在里面待了5分钟,直到乔布斯离开。Mac团队的工程师们向他道歉。“没关系,”他回答道,“但美国的商业习惯真是非常奇怪,非常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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