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再赌瓜岛(5)

日美双方都在竭力进行空中搜索。只要先于对方发现目标，哪怕是一点点的领先，都有可能在南海创下奇迹。侦察的结果，双方都徒劳一场，虽然金凯德的飞机曾一度捕捉到南云舰队，可是由于云层和雷暴雨作怪，南云又溜掉了。

在 山本等得不耐烦的同时，哈尔西也不明白为什么金凯德不对日本舰队发起进攻。他不断给金凯德发出命令：“进攻！进攻！再进攻！”10月26日天刚亮，为了执 行哈尔西用电报传来的催战命令，金凯德命令16架携有500磅炸弹的“无畏”式俯冲轰炸机起飞，对太平洋西北方向进行搜索。事后证明，这一决定非常正确， 因为此时双方舰队都处在攻击范围之内，而恰恰因为南云仍然墨守成规，先派出没有攻击力的侦察机侦察搜索，而让美军抢了先。1小时后，6时50分，在天空中 巡飞的美机发现了南云航空母舰舰队，他们冲过咆哮的零式机群，对日舰发动攻击。日本航空母舰猛然掉头躲避美机攻击，同时放出浓浓的烟幕掩护自己。但仍有两 颗炸弹击中了“瑞风”号，将其飞行甲板的尾部炸了一个15米的大洞。“瑞风”号舰长眼看无法回收飞机，就将舰上剩下的飞机全部升空，舰尾部拖着熊熊烈火摇 摇晃晃地撤出了战斗。

南云站在重型航空母舰“翔鹤”号的舰桥上，冷静地看着“瑞风”号撤离，他已经收到了他的侦察机发回的报告，说他们终于 找到已搜索了整整5天的美国特混舰队；“方向东南，距离200海里，发现美航空母舰1艘和其他类型军舰5艘。”接到报告，他马上命令65架飞机出击。这些 出击的飞机在天空中没有看到来自“大黄蜂”号的52架飞机，正向北飞来准备去攻击他们的航空母舰舰队。

8时59分，日本轰炸机从5100米 的高空振翅俯冲下来，“企业”号一看来者不善，急忙躲入一片雷雨区，而暴露在开阔海面上的“大黄蜂”号却成了日本俯冲轰炸机和鱼雷机的主攻目标。一名日本 飞行员驾驶着飞机，以神风突击队的自杀性俯冲，笔直地朝“大黄蜂”号的飞行甲板撞来、机上所带的两枚炸弹在飞机撞穿甲板的瞬间一起炸响，舰面上爆发出一团 直冲云霄的巨大火焰。几分钟后，日本鱼雷机又从舰后低空而来，两条鱼雷命中了机舱部位，接着另有3颗炸弹穿透前甲板，卡住升降机，并在舰舱内部爆炸。10 分钟的攻击就使“大黄蜂”号变成了一座燃烧的地狱，滚滚浓烟冲天而起，爆炸声此起彼伏。救火队立即奋勇抢救，驱逐舰也赶来了，设法抛缆营救这艘已失去行驶 能力的军舰。

在这同时，由“大黄蜂”号起飞的第一批攻击飞机也使南云。的“翔鹤”号面临着生死考验。“无畏”式俯冲轰炸机一架接着一架穿过 密集的高射炮火，向该舰俯冲，4颗炸弹命中了“翔鹤”号，在一道道夺目的闪光之后，接着便是一声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弹着点附近的炮手被炸得血肉横飞，几架 着火的飞机被炽热的气浪掀入大海。飞行甲板炸开了4个大口子，钢板奇形怪状地向上翻卷着。不出几分钟，“翔鹤”号从船头到船尾都被吞没在熊熊烈火之中，船 上的大炮被打哑了，南云不得不下令将他的司令旗移到一艘巡洋舰上去。不过南云还有资本，因为他已在1小时前派出了第二攻击波。

金凯德的处境却大为不妙。他已尽力而为，现正等待着出击的飞机返航，同时给战斗巡逻机加油为下步行动作准备。上午刚过10时，“南达科他”号突然从雷达上收到警报，敌人的第二次打击正从西北方50英里处逼近。

不一会儿，敌机越来越大，正在进入攻击位置。一声令下，美警戒舰只上一切能够对空射击的武器全部开火，“企业”号的防空火炮也咚咚射击。“南达科他”号战列舰新装的100多门4联装的40毫米炮大逞神威。红白相间的曳光弹弹道，在阳光的照耀下绚丽多彩。

24 架俯冲轰炸机冒着密集的弹雨，发出尖厉的呼啸，连续不断向“企业”号俯冲，只见23颗炸弹从天上扶摇直下，“企业”号像一头发疯的野兽左躲右闪，飞行甲板 大幅度倾斜，舰体剧烈震动，地勤人员都趴倒在甲板上，个个晕头转向。然而仍有两枚炸弹直接命中“企业”号，一股浓烟从舰首升降机后部冲天而起并随风逐渐扩 大，很快笼罩了飞行甲板。另有一枚炸弹斜落在舰首左舷，一股水柱拔地而起。但是，这艘庞大的军舰仍然有足够的动力，闪避着可能遭到的鱼雷攻击，先后躲过了 9枚鱼雷的攻击。

11时1分，“南达科他”号的雷达再次发现日攻击机群。这第三攻击波次是从“隼鹰”号上起飞的，共有29架、密集而凶狠的 防空炮火根本不让日机靠近，一下子就击落了8架，其他飞机的攻击节奏也被打乱，投下的鱼雷无一命中，“企业”号再次死里逃生。只有“南达科他”号的前炮塔 被击中，巡洋舰“圣胡安”号尾舵中弹受伤。

“企业”号实在难以忍受如此残酷疯狂的连续攻击，在回收了盘旋在空中、油料即将耗尽的飞机后，便夺路而逃退出了战斗。

但 是南云不想让美国人跑掉。他一面让受伤的“瑞风”、“翔鹤”向北退出战斗，一面命令幸存下来的“隼鹰”、“瑞鹤”继续南下，追击美舰。下午1时刚过，第四 攻击波次出发。卫小时后，从“瑞鹤”号上起飞的飞机发现了正被拖着行驶的“大黄蜂”号。倒霉的“大黄蜂”号又被日本鱼雷击中，舰长只得下令弃舰。随后赶来 的“隼鹰”号的飞机，对其进行了最后一次攻击。“大黄蜂”号劫数已尽。为了不让日军俘走这艘因运载杜立特空袭东京而名扬四海的航空母舰，美驱逐舰向这艘弃 舰发射了16枚鱼雷，其中9雷命中。当乘势赶来的日舰找到它时，它已经成了漂浮在海上的一堆废铁。为了泄恨，日舰再次补射了4枚鱼雷。至此，圣克鲁斯大海 战（日本称南太平洋海战）就这样结束了。

圣克鲁斯大海战是太平洋战争开始以来，日本联合舰队同美太平洋舰队之间第4次大规模的决战。决战结 果，山本五十六在战术上略胜一筹，击沉击伤美航空母舰各1艘，击沉美驱逐舰2艘，击伤美巡洋舰、战列舰和驱逐舰各卫艘。但是，山本五十六为此也付出了过于 高昂的代价，两艘航空母舰遭到重创，再也无法参战，更为严重的是，与美军只损失74架飞机相比，日军却损失了100多架，特别是那些训练有素、实战经验丰 富的飞行员，大部分瞑目大海，再也无法替补。山本五十六再也不敢继续将其航空母舰留在瓜岛附近了。盛怒之下的山本对南云彻底失望，遂将其解职。

日 本联合舰队已是强弩之末，由于日美的工业潜力和补给潜力的差距，他本五十六所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出现了：不管日本飞机制造厂和造船厂的工人怎么干，要超过 美国那庞大的工业生产能力无疑是一场注定要失败的竞争；联合舰队的那些受过严格训练的飞行员已经越来越少。在此后的两次海战中山本又连连受挫，与美国强大 的补给力相比，日本只是徒然在那里消耗自己的装备和人员。日美两国的海军实力已经发生了根本的变化。

山本对此十分清楚。11月21日，陆军 第8方面军司令今村均中将在赴腊包尔就任途中，到特鲁克岛拜见山本时，山本对他说：“事到如今，敌我双方的军事力量，已经公开化了。谁也瞒不了谁。开战之 初，海军中曾有一种说法：我们的零式战斗机，1架可以和美国的5架乃至10架相对抗。不过，那只是开战之初的事，现在不同了。中途岛一战后，我们损失了大 量优秀飞行员，而且没有得到相应的补充，事实上，也根本来不及补充。现在只能一对二了。相反，敌人力量的补充，几乎是我们的三倍。双方力量的对比日见悬 殊。”在随后展开的几次较大规模的海战中，日军均失利。

随着日本海空控制权的丧失，瓜岛的日军供给成了一个无法解决的问题。当时，瓜岛日军 有2.5万人，由于美舰和美机的攻击，日本运输船只无法接近瓜岛。从11月22日开始，日本只好改由潜艇运送，或从驱逐舰上将密封的物品送到瓜岛海岸附 近，再利用海浪的冲击力，将物品推到岸边。这种被称为“老鼠运输”的方法，很少能将物品送到日军手里。到了12月、瓜岛日军部队的饥饿状态越来越严重，米 饭已是一种幻想，大部分人已经3个月没有见到大米了。蜥蜴及蛇是属于高级的享受，蝌蚪、贝类成为最主要的食物，也有吃蛆和人肉的。一个陆军上士在《瓜达尔 卡纳尔战地诗集》中这样描写岛上日本官兵的悲惨情景：

面容憔悴像傻瓜，

两眼失神似白痴。

泪水在倒流，

满腔怒与愁。

呆然煞苦日，

徒有苦和羞。

愚不可及的你，

在面临着美国枪弹的威胁。

不在痛苦中呻吟，

就在煎熬中死去。

瓜岛怎么办？1942年底日本大本营陆海军首脑在东京举行会议。经过激烈的争论，最终决定在所罗门群岛方面，停止瓜岛作战，约在次年1月下旬到2月上旬期间，撤回瓜岛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