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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荆公之用人及交友(2)

由此来看,王安石与吕惠卿开始合作最后分道扬镳,确实是事实,而他们的分离,是因为公事呢,还是私怨呢?还不能知道。根据王安石的信中所说应该是公 事,从史书中来考证,也有可以考证到的地方。王安石刚被罢免后,吕惠卿接任,创立了手实法和鬻祠法,都是害民的政策,不是王安石的想法。王安石重新担任丞 相后就把这些都废除了。吕惠卿敢于搅乱王安石所制订的法令,就是说他背叛王安石也是可以的,然而这是由于他学识不足造成的罢了,还是可以原谅的。而吕惠卿 自己说“反思自己很浅薄”,不知是不是别有所指。还是王安石大度,不与他计较呢?我私下以为吕惠卿当时肯定非常痛恨那些阻挠新法执行的人,想办法惩治他 们,而这些又常被王安石所否定。看一下王安石被罢免后的数月中,很快有了流放郑侠的事,这可以看出了。也因为这个,阻挠者恨吕惠卿,比恨王安石更厉害。又 因为他和王安石之间有矛盾,更授人以口实。于是史家评他的为人,说他猪狗不如。我以为吕惠卿确实不是什么品行才学优良的人,然而私下怀疑纣的错误,也不如 他严重。

(考异十六)《宋史》吕惠卿传中引用司马光的话,说吕惠卿“是变法的谋主,而王安石全力施行”,好像所有的新法,都是由吕惠卿提出的,而王安石不过 是个傀儡。我认为这肯定不是司马光所说的;如果真是司马光所说的,也是荒谬的无稽之谈。王安石的新法,在他的心中酝酿已经很久了,看一看他平时的诗文和上 仁宗书就可以看出。《答吕吉甫书》中说:“整个朝廷中,只有你帮助我”,是说吕惠卿辅助王安石,怎么能说是王安石辅助吕惠卿呢?

(考异十七)《宋史》记王安石和吕惠卿相攻的事很多,那些言辞都很粗俗。如果真像里面所写,那不只是吕惠卿是奸邪之臣,王安石也就成了奸邪之臣。蔡 上翔对此辨析得很全面,这里就不把这些烦琐的内容引用过来了。只看一下《答吕吉甫》这封信,他的品德和度量是何等的宏大。凭王安石的为人,怎么肯做出这些 卑劣的事情呢?读者如果相信王安石是一个言行一致的人,那么读这一封信就足够了;如果还是不信,则我再多说也没有什么作用,所以就不再多说了。

曾布曾布是曾巩的弟弟,他辅佐王安石施行新法,功劳与吕惠卿差不多,《宋史》也将他列入《奸臣传》中。我用他传中的文字来考证,看不出说他是奸臣的 原因。当时的那些新法虽说是由王安石拟定的大纲,而编成条目,形成法典,有一半是出于曾布之手。朝廷中的大臣有非难新法的,曾布都一一为他们解释,《文献 通考》中还记载了他的一些事,那么他文理考察周密的才能,和收放自如、深奥广博的论辩,肯定有非常过人之处。在他的传中记述他第一次被召见时,给神宗上 疏,让神宗拿出真诚果断的行动来,让四方都知道君主不可违抗,新法不可欺侮,他这话可算是说到了要害之处,可以弥补王安石的不足之处。他对新法是很用力 的,只有对吕嘉问办市易不得力的事而狠狠地弹劾了他,说相关的官员自己兼并土地,最终也因此而得罪了吕惠卿而被贬出做饶州知州。所说的和而不同,不是这样 吗?司马光执政,下令增加和减少役法,曾布拒绝说:“免役这件事,法令很详细,都是我写的,现在让我自己来改换,从道义上说是不能做的。”他真是不会变通 而又倔强。之后在崇宁年间因为得罪蔡京,蔡京诬陷他受贿赂,让吕嘉问逮捕了他和他的儿子们,刑讯逼供诱使他说自己的罪名,这也是因为曾布不肯依附蔡京的缘 故(以上所说根据的都是《宋史》曾布的传)。凭《宋史》对曾布诋毁得如此严重,以至列他到奸臣中,而记述他的所作所为却是如此,那么他做的其他好事被删除 不记载的,怎么能数得清。那些被指责为奸臣罪状的,不过绍圣年间、建中靖国年间,两次提倡绍述之论罢了。如果说这是“奸”,那么何不把王安石也列入奸臣之 列?我认为曾布是千古正直之士,而他的学识和才华,都足以配得上。曾巩有这样一个弟弟,而王安石得到这样一个人,就像得到夔一样而满足了。王安石的冤情, 数百年来为他昭雪的,尚且有数十人,而曾布的冤情,真如同万古长夜,我必须要把这些说出来!

章 惇也是《宋史》奸臣传中的一名。王安石才开始起用章 惇的时候,他是编修三司条例官,之后让他去平定南北江的蛮族,避开湖南四府的地域。因为有功而得罪,前面的章 节中已经详细论说过这些。元丰三年拜为参知政事,当时王安石已经被罢相。不久因为他父亲冒占民田而被贬出知蔡州。元祐初年驳斥司马光所更改的役法,共有数 千言,司马光的政策施行后,章 惇愤愤地与司马光在门前争辩,史书上称他的言语很混乱,大臣交章 弹劾他,因而被罢免。元祐七、八年间,又多次被谏官所弹劾。哲宗亲政后,起用他为丞相,只以绍述所说作为国家大事。凡是元祐间所更改的法令都恢复了,大兴 党狱,并想追废宣仁太后。哲宗死后,皇太后商议要立的国君,章 惇说:“按礼法律条来说,他的弟弟简王应当册立。”太后说:“我没有儿子,各个王都是神宗的妾所生的儿子。”章 惇又说:“按大小则应当立申王。”太后说:“申王有病,不能够立他。”最后立了端王,这就是宋徽宗。被贬知越州,不久又被贬到潭州,又贬到雷州,最后转到 睦州时死去。章 惇不肯用官爵暗地里照顾亲友,四个儿子参加科举都被录取,只有三儿子章 援曾做校书郎,其他三人都在州县里做官,最终也没有做大官的。《宋史》章 惇的传中所讲大概就是这样。以此来看,足可以让他是奸臣吗?就拿他不肯把官位给自己的亲友一件事来说,他洁身自好的品格已经可以影响世俗了。哲宗死后与太 后争论要立的人,最终也因此被贬出以至于死去。即使他主张所立的简王和申王不知道他们是怎样的人,像徽宗这样荒淫无道的国君,最终使宋灭亡,这是世世代代 人们所共同看到了。 怎么知道不是章 惇平时观察他这个人不适合做国家的君主而故意阻拦呢?即使不是这样,也不足以加罪给章 惇。如果认为绍述在熙丰年间为奸,那么也是以奸上加奸罢了。他最为世人所诋毁的,莫如驱逐元祐诸大臣和请求废宣仁太后这两件事。请求废除太后确实是有罪, 说到驱逐流放元祐的那些大臣,则又是以元祐间的大臣用来对待熙丰的方法来做的。如果元祐的那些人做的对,那章 惇做的也对;如果章 惇做的不对,那么元祐间的人所做也不对。议论者人肯定要说:元祐的那些人是君子,所以可以驱逐小人;章 惇是小人,所以不可以驱逐君子。我不知道他们所说的君子和小人是怎么来区分的。如果按私德来论,章 惇的耿直,恐怕是元祐间的那些贤人比起来也是有愧的;如果按政见来论,我没有听说有用政见来判别君子和小人的。攻击新法的人既然可以把奉行新法的人认作小 人,那么奉行新法的人也可以指责攻击新法的人为小人,他们之间能差多少呢?章 惇之所以要报复元祐那些人,而且他的残酷程度确实比元祐那些人更甚。即使这样,也要算一下元祐这些人是怎样报复熙丰年间的大臣的,他们的残酷程度也远远超 过熙丰年间的人?以德报怨,确实是美好的,但这只有那些有高尚品德的人才能做到,怎么能用来要求章 惇呢?再说元祐那些自命为君子的人,他们的品德还达不到这么高,况且是章 惇呢?我认为章 惇有才,只是赌气而已,他是不是奸,那不是我所知道的了。

蔡确以《宋史》他的本传所记载的内容来考查,他确实是个小人。然而王安石主持国事八年,始终没有派他大用,官职最大做到知制诰罢了。所推行的新法,也没有借助他的力量,不能说他是被王安石所用的

王韶王韶的功劳都在前面,《宋史》他的传中严重地诋毁了他,这里没有工夫为他辩白。

熊本熊本的功绩也列在前面,《宋史》他的传中也对他有微词,这里没有工夫为他辩白。

郭逵、赵卨都是王安石所用的边将,在西夏和安南都立有战功,《宋史》对他们也都有微词。以上四个人,都是功劳和过错不能相抵的。自古以来的名将,往往都是这样。根据他们的才能来使用,目的是为了成功,这些也不足以当做王安石的错误。

范子渊是王安石起用来兴修水利的人。《宋史》中没有他的传,而《河渠志》中讲述他所建设的内容很详细。他极力主张疏通河道,并能发明一些新的器具用 于水利,可算是一名有才的人。史书上对王安石的政绩,没有不诋毁的,所以说范子渊“迎合取宠”,又说他“其器不可用”,但今天那些陈迹已经湮没很久了,其 中的是非也无法查明了。

薛向唐炯弹劾王安石,说薛向、陈绎、王安石等人颐指气使,与家奴无异。王安石在嘉祐五年(公元1060年),曾推举薛向做管理马政,熙宁初年(公元 1068年)又荐举他为江淮发运使,不久又荐举他做了权三司使,对他的信任可以说是非常深厚。而薛向所到之处,政绩卓著,马政和漕运,经过他治理,大大地 去除了长久积累下的弊端。熙河战役,物资转运没有出任何差错。他理财的功绩,可以与刘晏相当,就是《宋史》也很称赞他。王安石能用人,也就是一个例子。只 是奇怪的是,《宋史》在薛向的传中,对王安石多次举荐他的事,一点儿都没有提及,我不知道这是什么用心,是不是不想玷污薛向呢?唉!

陈绎唐坰拿他和薛向放在一起说,也应当是王安石极为信任的人。熙宁年间(公元1068年~1077年)曾知开封府(就像今天的顺天府,是当时的一个 重要职位)。《宋史》中他的传,寥寥几行,只有“论事不避权贵(是神宗评陈绎的话),当政必定摧毁豪强结成的朋党,审理诉讼经常为人平反”三句话,之外则 诋毁他的私人品德,说“他的儿子和儿媳一天晚上一起死于士兵的手里”。又说:“他伪装成一副忠厚老实的样子,多事的人看他像颜回。”在传的最后说到:“陈 绎迎合人来做事,本来就不值得说。闺门管理不严,丢尽了脸。即使他通晓为官之道,又怎么能用他呢?”据此来推断,那么陈绎肯定是一个操守严正,办事聪敏的 人,古代的好官,政绩可观的很多,史书上都去除了,只说他“装作忠厚老实的样子”,我不知道写史的人凭什么说他是伪装的。他儿子和儿媳的事与他有什么关 系,因此而指责他“丢尽了人,即使他通晓为官之道,又怎么能用他”,自古至今有这样评说人的方法吗?自古至今有这样的史笔吗?重要的是,凡是经由王安石举 荐的人,善良的也会被认定为盗贼,这是全部《宋史》一贯的宗旨。

邓绾邓绾确实是一个反复小人,王安石所提拔的许多人中,他是最不行的一个了,所以王安石虽举荐了他,之后恨他谄媚自己,就自己弹劾自己举荐不当。王安石不掩饰自己的过失,更可以看出来了。而世人说王安石爱听谄媚之言,为什么他做的正相反呢?

许将他是不是王安石举荐的史书中没有明确的文字,而熙宁初年被破格录用,不能不说是王安石提拔的他。欧阳修曾称赞他的文章 风格像王沂公,被选中进士外任期满后,不经考试就任了馆职,与王安石一样,他对名利的淡泊可以看得出。王安石欣赏他,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在做流内铨 的判官时,因为考核汇总官员的名声和政绩而闻名。辽国用二十万大军威胁代州边境,要求割让代州,宋要派使者去,都不敢去,许将慷慨请求前往,当面指责辽使 萧禧,完成使命而返回。他在宴席上大获全胜的功劳,不在富弼之下。他做尚书兵部的判官,整理保甲法,取得卓著成绩。在他知郓州时,百姓没有犯法的,老人们 感叹说:“自从王沂公后五十六年,才见到监狱空了。”他做兵部侍郎,所列的军事策略很全面。等到对西夏用兵,神宗让宦官问他兵马数,许将马上写好呈上去。 第二天问那些权重的大臣们,没有人能说得上来的。到绍圣初年扒司马光的墓,许将进谏制止。由此来看,许将的才能谋略,品德度量,都是很优异的,王安石执政 时破格提拔他,不是没有原因的。而《宋史》在他的传后对他的评论,只说他全力制止扒司马光的墓一件中是可取的,其他的都放在一边,这样判断善恶公平吗?

邓润甫因王安石的举荐而被任命为编修中书户房事,随即被提拔为知谏院知制诰,多次升迁,做到御史中丞。他成为进士后,曾举荐贤良方士之士,召他应试 他不去,王安石是不是欣赏他的淡于名利呢?元丰年末,宋神宗命李宪征西夏,邓润甫进谏,不久就被蔡确所陷害,被贬去知抚州,他也是耿直的人。《宋史》评论 他说:“邓润甫最早称赞绍述的谋略,虽有其他的长处,也不足以看了。”唉!这也和韩绛、元绛、陈绎这些人的传是同一个笔法。 只要一旦奉行新法,有再多的好处也看不到了。王安石所用的人,怎么会不都是小人呢?

王子韶王子韶几乎是一个钻营、追求名利的人,王安石开始任他为制置条例司的属官,后提拔监察御史里行,然而马上被罢免,去知上元县。大概王安石自己感到自己错了。

吴居厚吴居厚虽不是王安石所提拔使用的,却是王安石记录了他的功劳并提拔了他。他开始时做武安节度推官,奉行新法很出力,调查闲田并给了梅山猺。根 据他的功劳,被授以大理丞的职位,后又补司农属。后又授以提举北常平仓,修改役法五十一条。史书上称赞他精于心计,控制审查,收取盈余的利息钱数百万。又 说他到莱芜和利国这两个地方的官属自己铸钱,一年得到十万缗。元祐年间(公元1086年~1093年)治他的罪。绍圣年间(公元1094年~1097 年),做江淮发运使,疏通支家河以通漕运,楚、海之间的人靠这得利,崇宁年间(公元1102年~1106年)做丞相。史书上称他在政的时间长,没有做过很 大的恶事,一时的聚敛财物,被看做是他最大的污点。现在以《宋史》他的传中所指出的他的罪状来看,他查核闲田给了猺民,是很得招抚之道的;就他冶炼铸钱, 使一国的金融界得利,国和民都得到实惠;他疏通河运,史书上也称赞他。这些都不足以说他“聚敛”。只有他每年收数百万的利息钱,是真的有损于百姓而有利于 政府吗?还是因为他办事适当得法,自然而然得到的结果呢?现在我们无法去猜测。是功还是过,是不好说清的。然而写史的人这样的痛恨他,还说他“没有做过分 的坏事”,那他的为人处事自尊自爱的程度就可以看出了。 既然他能够自爱,又能够这样地理财,那么王安石把他从一名小吏提拔上来,也不算是过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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