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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 御花园嫔妃拾翠 漪兰殿保姆怀春(2)


  进忠想道:“这保姥好生面熟。”即想不起是谁,倚在亭子边想了半日,忽猛 省道:“好似月姐的模样,举止像貌一些不错,只是胖了些。他如何得到这里来? 天下亦复有像貌相同的,恐未必是他。”忽又想道:“才宫娥叫他客巴巴,岂不是 他?天下也料不定,我一个堂堂男子,尚且净了身进来,安知不是他应选入宫做保 姆么!且缓缓的访问。”少刻,中宫驾起,众妃嫔陆续回宫,一哄而散。正是:
  艳舞娇歌乐未央,楼台灯火卸残妆。
  园林寂寞春无主,月递花阴上画廊。
  进忠同一班内相,晚闲依旧饮酒作乐。孙成道:“咱告了假往西山上坟,魏官 儿同咱去耍几日。”进忠不敢违命,只得答应。次日清晨同去不题。
  且说那保姆,正是客印月。自与进忠别后,同侯七官打做一伙,后来的布客知 得他的风声,都来勾引七官顽耍。因此花下官钱,没得还。后来事体张露,侯少野 气死了,蓟州难住,只得搬到客家去。其母程氏身故,只得又搬进京来。七官赌钱 吃酒,绝不顾家,贫苦难过。因印月生了个孩子,却遇着宫中选乳婆,遂托李永贞 在东厂夤缘,选中了。过了三年,小爷虽然断乳,却时刻不肯离他。过后侯二死了, 遂不放他出来,至今有十余年。因他做人乖巧奸滑,一宫中大大小小无一个不欢喜。
  是日在亭子上,见了进忠,觉得面熟,想道:“好似魏家哥哥的模样,虽然没 得胡子,身体面貌无一不像。”遂时刻放在心里,次日问小黄门卜喜儿道:“昨日 那摘花的官儿姓甚么?叫甚名字?是哪个衙门的?”卜喜道:“他姓魏,不知叫甚 名字。他是本宫尚衣局的少长。”印月听见姓魏,心中疑惑。晚闲等小爷睡了,又 来问卜喜道:“那魏官儿平日怎么不见?”卜喜道:“他的官儿小,不敢进来。” 客巴巴道:“你代我寻他来,你说我有话问他哩。”卜喜道:“你也不认识他,怎 么忽然就有话说起来?”客巴巴骂道:“遭瘟的猴头,专会说刁话。”说毕,回到 倒在炕上,不觉昏昏睡去,梦见同进忠在家行乐,依旧是昔年的光景,十分欢乐。 醒来却是一梦,情思凄怆。但见:
  沉沉宫漏,隐隐花香。绣户垂珠箔,闲庭绝火光。秋千索冷空留影,羌笛声残 静四方。绕屋有花笼月影,隔窗无树显星芒。杜鹃啼歇,蝴蝶梦长。银汉横天宇, 白云飞故乡。正是相思情切处,风摇嫩柳更凄凉。
  客巴巴熬煎了一夜。次早央卜喜儿去访问他的名字并乡贯。去了半日,来回话 道:“问不出他名字籍贯来。”客巴巴道:“你去叫他来。”卜喜道:“他同孙老 爷往西山上坟去了。”客巴巴道:“几时回来?”卜喜道:“早哩。”客巴巴恨不 得一把抓到面前。今日也不见来,明日也不见到,心中郁闷,酿成一病,恶寒发热, 头痛昏沉,终日不思茶饭。起初还勉强起来,过后竟睡倒了。宫人启奏,娘娘遣医 官诊视,写下方用药,莫想有效。古语云:“百病可治,相思难医。”
  过了几日,一发昏沉不省人事。小爷又时刻要他,中宫传旨,着太医院官用心 调治。都知是七情所感之症,无如百药不效。太监见他病势沉重,只得奏过皇上, 着他回家调理,病痊日再来。众人扶起他来,穿好衣服,着内官背到长安门外上轿。 到家,秋鸿接着,吃了一惊,便说道:“怎么就病到这个样子?”问他,总是不言 语,昏昏沉沉,如醉一般。正是:
  柔弱纤腰力不支,全凭侍女好扶持。
  恹恹一种伤春病,懒向人言只自如。
  不说印月患病在家。且说进忠同孙成去了个月方回,也留心打听,常时缉访。 见小爷出来顽时,只有宫娥同小内侍跟随,并不见那保姆。一连数日都访不出,又 不敢问人。一日偶尔闲坐,只见卜喜儿捧着四个帲红盒子走出宫门,叫校尉来挑。 进忠上前问道:“送谁的?”卜喜道:“到客巴巴家问安的,是娘娘赐他的果品。” 进忠道:“客巴巴怎么不好?”卜喜道:“自那日从花园回来就病了。回家调理有 一个月了,尚未曾好。”进忠道:“他住在哪里?”卜喜道:“顺天府东道便是。” 说毕,去了。
  进忠便要去寻访,适因有事,耽搁未去。至晚,备了好酒肴,去寻卜喜儿来对 酌。遂问他道:“你去看客巴巴,可曾好些么?”卜喜道:“还是那样,也未见好。 他有了病,就是咱们的晦气。小爷没人带,终日不是打,就是骂。”进忠道:“他 家有谁伏侍?”卜喜道:“他有个小叔子叫做侯七,夫妻两个带着巴巴的孩子,手 下男女有二三十人哩。”进忠道:“有病须要吃药。”卜喜道:“也不知吃过多少 大夫的药,总不见效。”进忠道:“我到有绝好的药,包管一服就好的。”卜喜道 :“不要说嘴,他这跷蹊病难医。你若是个外官儿或者还可医,你我是个没本钱的 货,纵有神针妙手也无用。”进忠道:“我从不说谎,我这灵丹,任你甚么跷蹊病, 我手到病除。”卜喜道:“果如此,我明日同你去。他前日也曾问你的,你若医得 好,咱们也省多少打骂哩。”饮毕各散。
  次日饭后,进忠同卜喜儿出了东长安门,上马来到侯家门首下马。卜喜儿先进 去道:“奉旨差医官来看病的。”侯七官不在家,只有他娘子带着个小孩子出来谢 了恩。那女子才来拜见,进忠看时,正是秋鸿,比当日长大了些,更觉丰致。秋鸿 不转睛的看着进忠。等吃了茶,丫头请进卧房。见纱窗半掩,罗幔低垂,香气氤氲, 锦花璀灿。进忠叫将帐幔挂起来,道:“天气和暖,此时春天发生之时,不可遏抑 阳气。”卜喜儿揭开帐子,见印月朦胧星眼,面色微黄,恹恹一息。
  秋鸿掀开被,捧出手来。进忠没奈何,也诊了诊脉。又捧出左手来,黄金钏下, 露出两颗明珠来。进忠一见,不觉一阵伤心,忍住了泪,说道:“此是七情中感来 的病,心口饱闷,饮食不思,痰喘时作,精神恍惚。”秋鸿道:“各医家俱是这样 说,只是吃药不效。”进忠道:“不难,我有妙药,一服即见效的。”向袖中取出 小锦囊,解开,拿出一块膏子药,用戥子兑了三钱,叫他取开水化开调匀。秋鸿到 印月耳边说道:“吃药。”扶起他头来。卜喜儿把药慢慢的灌下,放他睡好。进忠 道:“午后自好。”秋鸿请进忠到厅上待茶。丫头捧出个帲红盘子,内放白封红签 银拾两。——这是旧例,凡差小内官来,俱有礼物酬谢。进忠见了道:“咱们是东 宫服役的,小爷面上,怎敢受此礼?”秋鸿道:“例皆如此。”进忠道:“岂有此 理,快收回去。”进忠说毕出来。连卜喜儿也不好收。二人起身时,秋鸿道:“请 公公明日还来看看。”进忠应允。
  次日巳牌时,独自骑马来到侯家。秋鸿接入,谢道:“承公公妙药,昨日午后 就清爽了些。早间吃了些粥汤,觉得好了有一半。”进忠道:“我说一剂就好,果 然应手。还要诊诊脉看。”秋鸿请他到房里,见丫头扶着印月坐在床上。进忠看了 脉道:“脉渐平伏了,病也减动了,药固要吃,却以戒思虑为主。这病原是从心思 上来的,只要心开,便好得快了。”印月睁开眼看着他。丫头取开水来,调了药与 他吃下。进忠道:“午后还要吃一服,才得全好。”遂走出房来。秋鸿留着他吃饭。 二人就在中堂坐下。茶罢,摆上饭来。品物丰盛,美味馨香,非复昔年光景,都是 内府的烹炮。秋鸿举杯奉酒。三杯后,进忠问道:“侯七兄怎么不见?”秋鸿道: “往石林庄收租未回。”进忠道:“石林庄客家还有甚么人?”秋鸿道:“他家也 没有甚么人,只有一个孩子,是太太的兄弟,年纪尚小,田产都被人占去了。这几 年都是我家代他管理,才恢复过些来。”进忠道:“好个人家,几年间就衰败了。”
  秋鸿道:“公公怎么知道的?”进忠道:“他是咱的至亲,咱在他家住的久哩。” 秋鸿道:“公公上姓?”进忠道:“姓魏。”秋鸿想了一会,道:“魏西山可是一 家?”进忠笑道:“不是,不是!七嫂何以认得他?”秋鸿道:“他也与客家有亲, 就是太太的姨兄。他的容貌也与公公相似,年也相仿,至今十余年绝无踪迹。太太 时常想念他。”进忠道:“可是蓟州贩布的魏进忠么?”秋鸿道:“正是”。进忠 道:“闻得他现在京中,要见他也不难。”
  秋鸿道:“他既在京,为何不来看看我家太太?想是因落剥了。”进忠道: “他也不甚落剥。”秋鸿道:“公公既知他,请公公差人找他来走走。”进忠道: “七嫂,不可白使人。”遂斟了一大杯酒,递与秋鸿道:“既要我找人,须饮此杯。” 秋鸿笑道:“我尚未奉客,怎敢动劳。”也斟一杯回敬。进忠接过,一饮而尽。秋 鸿也饮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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