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童年·少年·初恋(2)
我仍立在窗前,呆呆地眺望着那颗亮度极大的星星,那星星竟用俄语对我说:“可是,活着,当然,并非奇迹……”
叶赛宁的一生和他有如璀璨珠串的诗歌作品构成了一个独特的抒情世界,令一代又一代的世人注目。
1895 年10月3日,叶赛宁生于梁赞省库兹敏乡康斯坦丁诺沃村的一个农民家庭。这个村庄距莫斯科169公里,坐落在奥卡河右岸。这个六百余户的大村庄的一条主要 街道绵延几公里长,与沃尔霍纳村几乎连在一起,再往前去便是库兹敏乡的镇址所在——库兹敏斯科耶了。康斯坦丁诺沃是个幽静、掩映在绿色浓荫下的村落,村中 心那座教堂方形白色钟楼的顶上矗立着5个十字架,守在四角上的小十字架像众星捧月似的守护着中间的那个大十字架。从很远的地方就能看见教堂的拱顶,因此, 这教堂便成为康斯坦丁诺沃村突出的标志。诗人祖宅的窗户面对着一片广阔的草原,草原的后面则是茂密的森林,带状的奥卡河婉蜒在无垠的草原上。从远处望去, 风光旖旎,河面泛着天空的蔚蓝,既给人一种宁静、恬适的感觉,又令人心旷神怡。奥卡河富有女性美,性格温顺,映照出两岸那幻奇的苍黛色彩,是天生一条抒情 的河,有史以来就充满了诗的素材。叶赛宁的祖父当年就是在这条河上卖苦力。1871年,这位“半辈子船工”用辛辛苦苦积攒起来的53个银卢布从地主手中买 下了康斯坦丁诺沃村的56平方米的地基,盖起了一座临街、不带花园的木结构房屋,奠定了叶赛宁家族的祖业。从此,这位远近闻名的壮实汉子,更是离不开奥卡 河了。
宽阔的奥卡河世世代代都平静地流淌着,河上似乎永远都飘浮着淡蓝色的雾霭,雾霭中隐约呈现白色的船影,对岸的一切都幻化成神奇的世 界,令人联想、向往和憧憬。当年的叶赛宁是否就在这岸边伫立,倚着白桦,等待和观赏奥卡河上漂来的船影?回首再看康斯坦丁诺沃村所在的山坡,茵茵的天然绿 毡上是白色的羊群与天边那银色的云朵在嬉戏,加上泛着白色光点的片片桦林的点缀,更显得奇美,引人遐想和沉思。大概,这就是叶赛宁诗中所赞美的“白桦印花 布的国度”了。也许,在组诗《波斯抒情》中使诗人感慨万千的正是他这故乡的草原和土地:
无论设拉子有多么的美,
——也比不上梁赞的辽阔沃野。
叶 赛宁的祖父尼基塔·奥西波维奇·叶赛宁很晚才结婚,村里的人毫无恶意地给他起了个外号“和尚”。他28岁才算成了家,娶阿格洛菲娅·潘克拉季耶夫娜·阿尔 丘申娜为妻。丈夫幽默地戏称这位16岁的娇妻为“尼姑”。“和尚”这个外号一直延续到第三代,村里人把童年的叶赛宁也叫作“和尚”,把他的两个妹妹呼作 “小尼姑”。尼基塔·奥西波维奇为人厚道,当过多年的村长,以其办事公道和聪明才智而受到人们的好评和爱戴。他42岁时便离开了人世,留下了两个儿子和两 个女儿。
叶赛宁的父亲亚历山大·尼基季奇只念过三年书,但小时候就参加了教堂唱诗班,有着出色的童音。12岁的时候到莫斯科的一家肉铺当小 伙计。6年后,当他18岁的时候便回到老家娶了毗邻马托沃村不满17岁的塔吉雅娜·费奥多罗夫娜。母亲喜欢唱歌,可说总是在唱。她唱的歌是多种多样的,有 民歌民谣,有抒情歌曲,也有教堂作礼拜的祈祷词。
这对诗人叶赛宁产生了不小的影响,尤其是她那忧伤的摇篮曲,可说进入了婴儿时期的诗人心灵。而从遗传学的角度来看,可以说,叶赛宁从母亲那里继承了独特而灵敏的智慧和诗歌创作的天赋才能。
叶 赛宁不满3周岁时就因为父母不和而被寄养在外祖父家里,并在那里度过了童年。方圆百里的人都认识他的外祖父费奥多尔·安德烈耶维奇·季托夫。此人性格豪 爽、幽默风趣,深受人们喜爱。他有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有自己的驳船,日子过得蛮富裕。为感谢上帝保佑他的平安,他慷慨解囊,为全村修建了一座钟楼。每逢 节日,钟楼里总是灯火通明,钟声回荡。
幼小时的叶赛宁有着一头金栗色的鬈发和蓝蓝的眼睛,十分活泼可爱。季托夫非常疼爱自己的这个外孙,每天晚上都跟他一起睡在炉炕上。
月亮透过窗户照进柔和的光辉。有一次,对什么事情都刨根问底的叶赛宁纠缠道:
“外公,是谁把月亮挂在天上?”
无所不知的外公想了想,说道:
“月亮吗?是费奥多西·伊万诺维奇挂上去的。”
“那费奥多西·伊万诺维奇是什么人呀?”
“他是个鞋匠,礼拜二我带你到集市上去,指给你看——一个胖子。”
后 来,当叶赛宁稍稍长大了一些,他就总是扯着外祖母的裙裾迈着小步紧紧地跟随着——她到哪儿都要带着自己的外孙。外祖母是个虔诚的教徒,每逢礼拜日她都带着 幼小的叶赛宁去教堂。而外祖母所讲的故事,都一一印在幼小叶赛宁的脑海里。普通俄罗斯妇女的口头文学才能和音乐天才曾使多少伟大的诗人和作家的童年生活得 到无比的充实和丰富!只要回忆一下普希金的奶娘阿琳娜·罗季昂诺夫娜和高尔基的外祖母,就不难想象叶赛宁的母亲和他的外祖母对诗人的创作才能给予了怎样的 影响。
叶赛宁有三个舅舅:大舅舅万尼亚在城里谋生,妻子留在外祖父身边;二舅舅萨沙守在家里务农;三舅舅彼佳是个癫痫病患者,只能做点零 活。彼佳舅舅是叶赛宁的第一个朋友,他教外甥用柳条编筐编篓,雕刻、制作画卷轴棒。万尼亚舅妈和外祖父一样,也经常给他讲故事。萨沙舅舅则带他到森林里或 者田野上去。生活上叶赛宁得到了外祖父和外祖母无微不至地照料。老人们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个满头金栗色鬈发的外孙日后会成为闻名全俄罗斯的诗人。诚 然,叶赛宁最初的老师并不是外祖父和外祖母,而是他的两个舅舅。当年,他的两个调皮的舅舅虽然已是小伙子了,却由于种种原因还没有讨上老婆。他们把这个满 头鬈发的、眼睛炯炯有神的外甥当成了玩物,当成了任意挑逗的小狗。他们经常带叶赛宁到奥卡河去捕鱼和捞虾。叶赛宁在简短的《自传》中回忆道:“有一次,萨 沙舅舅带我乘上小船,离开了岸边他就脱掉我的衣服,把我像头小狗丢到水里去。我根本不会游泳,慌忙中只是用手拍打着水,乱扑通。在我还没被水憋住以前,他 老是在叫喊:‘哎,笨蛋!
呶,看你有什么用?’”后来,大约在他8岁的时候,另一个舅舅常常把他当成一条猎犬,让他在湖面上游来游去,搜寻猎获的野鸭……关于童年的生活叶赛宁写道:“我在孩子们中间总是淘气大王,打架能手。
我身上经常不断被抓得伤痕累累。只有外祖母训斥我调皮捣蛋,而外祖父有时还鼓励我打架,并且常常对外祖母说:‘蠢货,别碰他。这样下去他会练得棒棒的!’”
叶 赛宁开阔的胸襟,也许是从外祖父那里继承下来的。他的外祖父季托夫是全村有名的豪放男子汉。每年,外出卖苦力所得的钱,除了用来敬奉教堂的开支,便是把家 里酿啤酒的大桶和满筐的葡萄摆在房前,宴请街坊邻居。这种时刻他总是说:“喝吧!吃吧!乐吧!信奉东正教的教民们!积攒钱没有什么用处,人死了什么也带不 走……来吧,我们一起来唱歌!”这样欢快的节日气氛有时能持续一个多礼拜。可是到了年底没有钱的时候,他又会由于油盐酱醋之类的小事,找岔儿跟家里的成年 人发脾气。然而,任何时候他对孩子都无比善良和温柔。在外祖父的照看下,叶赛宁靠一本破旧的《圣经》学会了读书认字,而从上小学的时候起,他就跟书本交上 了朋友,从中发现并牢牢记住了自己在乡村大街上、割草场上乃至夜晚篝火旁所听到过的粗俗而精辟的妙语。叶赛宁从小就喜欢普希金的诗。诗人的妹妹舒拉回忆起 母亲时写道:“我们从小时候起就从妈妈那里听到美妙的童话,她讲得娓娓动听,非常出色。
后来,我们长大了一些时才知道,妈妈所讲给我们听的故事和唱给我们听的歌儿,往往都是普希金、莱蒙托夫、尼基丁以及其他诗人的作品。”
1909 年,叶赛宁以优异的成绩在康斯坦丁诺沃小学毕业,得到了奖状和奖品(几本书和一幅纪念果戈理一百诞辰的肖像)。之后,叶赛宁考进了斯巴斯·克列皮克教会师 范学校。当时,这所学校的校门是为地主老爷和神甫子弟而开的,农家孩子一般都被拒之门外。叶赛宁深知机会不易,夜以继日地读书,写诗。童年时代的丰富感 受,故乡大自然的美和诗意,构成了叶赛宁诗歌创作的有机部分。
1911年夏天,叶赛宁利用暑假的时间去莫斯科探望父亲。他在给自己的朋友潘 菲洛夫①的信中写道:“我在莫斯科呆了一个星期,后来就离开了。我本来想在那里多呆些日子,可是家里的情况不允许,我给自己买了25本书。”这二十多本书 里包括普希金、莱蒙托夫、柯尔佐夫、涅克拉索夫的诗集。假期里叶赛宁废寝忘食地看书,有时自己会由于书中的滑稽有趣的情节而大笑起来。有一次,正当他哈哈 大笑的时刻妈妈走进屋来,遂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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