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霸王楼惩五虎(2)
这饭馆的后边是一个挺宽大的院落,里边高搭着天棚,天棚下边摆着一拉溜的 高桌,后边有五把椅子,椅子上坐着四个人。他们是于家五虎中的哥儿四个。老二 白脸虎于凤、老三穿山虎于成、老四云中虎于祥、小五分水虎于豹,外号人称花屎 克螂。老大双头虎子龙没在家,出外要账去了。家里就剩下于家四虎,带着三十多 个徒弟,在天井当院练武呢。他们哥儿四个坐在椅子上喝着水,看着徒弟们踢腿打 拳,忽见伙计于家犬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哭丧着脸跪在了于凤的面前说:“二爷, 可了不得了,出事了!”于凤问:“什么事?”“二爷,方才来了个吃饭的大个儿, 这小子蛮横不说理,要了上等酒席一桌,外加八个小菜,两坛陈绍,五斤清炖牛肉, 吃了个碟干碗净还不算,吃完饭不给钱,耍野蛮,硬说咱们饭馆开张的那年借了他 五十两银子的蹦蹦儿利,到现在本利还没还呢。我跟他一个劲儿地说好的,他还打 了我,您快瞧瞧去吧!”于家四虎一听就全火了:“什么?就凭我们哥儿们欠他的 钱?分明是找不自在来了。他也不打听打听咱于家弟兄是何许人也。来呀,跟我出 去瞧瞧去,看来这小子是不想活了!”说着,哥儿四个带着三十多名徒弟,骂骂咧 咧地就出来了。他们走的是旁门,来到门外就问:“那吃饭的在哪儿呢?”伙计用 手一指:“那不在那儿吗。哎,我说大个你出来吧,我们东家来了,要账你就跟我 们东家说吧!”常遇春满不在乎地说:“出去就出去,跟谁说我也不怕。”他不慌 不忙溜溜达达就出来了。到了外边,把腰一叉:“怎么着,你们是还账来了吗?你 们饭馆开张的那年借了我五十两银子的蹦蹦利,到现在本利还没还呢,想赖账行吗?” 于老二一瞧:“喝!你这黑小子挺横啊,讲打架你算掉到后娘手里了,我们哥几个 一天到晚不干别的,专讲打架玩儿!”说着他左手一晃,右手抬起,唰!来了个单 掌开碑。常遇春一瞧他的掌到了,往左旁边一斜身,用左手一叨他的腕子,下边用 右脚面一扫他的两条腿,说了声:“你给我趴下吧!”于二虎这小子平常手挺黑, 心挺狠,脾气还挺犟,今天也不知道犯什么病了,太老实了,趴下就趴下,噗通一 声就来了个嘴啃地。于二虎一瞧二哥趴下了,噌的一声就蹿过来了,抡起双掌,使 了个双风贯耳,直奔常遇春的左右太陽穴打来,常遇春往下缩身一低头,他的掌打 空了。常遇春往前一探腕子,啪!伸左手就把他胸前的衣裳给抓住了,往怀里一带, 耳听咕咚一声,正砸到于二虎的身上。于二虎刚从地上爬起来,还没站稳呢,就叫 于三虎又给砸趴下了。这回可倒好,二虎、三虎都摞到一块了。
常遇春抬腿踩住了二虎、三虎。这时候四虎、五虎哥儿俩左右并进上来了。常 遇春手疾眼快,噌噌,抓过来了四虎、五虎,生把哥儿四个都给摞到一块了。这工 夫看热闹的人可就多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拥挤不动了。你别瞧平常这条街上没 人,一说来了个黑大个,把于家弟兄给打了,眨眼之间就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房 上,墙头上都是人。常遇春一瞧来了这么多看热闹的,心里的高兴劲上来了,干脆, 我就给大伙出出气吧。他一骗腿把哥儿四个给骑上了,大巴掌一抢,噼哩叭啦地就 打上了。他那巴掌跟蒲扇似的,手指头跟小棒褪一样,拳头一攥跟铁锤一般,抢到 哪儿也够受的,打得于家四虎直哎哟,爹一声妈一声地乱叫。于二虎在最底下,上 头压着哥儿仨,还有一个常遇春,更受不了,就拼着命地喊:“救命啊,快来救命 啊!”他这三十多个徒弟拥上来想解围,也叫常遇春给打得东倒西歪个个带伤,就 好象五八吃西瓜滚得滚爬的爬。看热闹的人们暗暗叫好。眼看就要把这哥儿四个给 打死了,正在这难解难分之时,听见外边有人喊:“借光了,借光了,我瞧瞧去。” 大伙回头一瞧,来的这个人也是个大个儿,身高八尺开外,胸宽背厚,粗胳膊壮腿, 威武雄壮,头戴扎巾,身穿箭袖,鸾带束腰,他的脸蛋子上半截是紫的,下半截是 黑的,眼眉是灰的,眼珠是黄的,鹰钧鼻子蛤螟嘴,一嘴黄板牙,颔下长了扎扎蓬 蓬的一部黄胡须,左肩肿上还长着个大肉瘤子,远看好象是俩脑袋一样。此人便是 大虎于龙,人送外号叫双头虎。他是刚从城外要账回来,瞧见自己饭馆的门前挤得 人山人海,就知道出了事儿。他赶紧分开众人往里走,伙计于家犬一瞧是大东家来 了,赶紧跑过去送信儿说。“东家,您可回来了,咱们饭馆出事了。”“出了什么 事?”于家犬一五一十地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于龙闻听皱了皱眉,上下打量了一 下常遇春,又看了看他的槍、马,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心说:糟了,看这个大个是 成心来搬我于家馆的,要不他不能下这样的毒手,我怎么办哪?跟他打吗?不行, 打不了,瞧他的盔甲、槍、马和气派,我上去也得丢人。不上去?难道就眼看着兄 弟们挨打吗?他的心里左右为难,所以半晌没说话。于家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心说今天我们大东家怎么这么沉着哇?你还愣着呢,再呆一会儿那四位就没气儿了。
于龙忽然心中一动,有了主意:他压了压心中的怒火,来到常遇春的面前说: “这位别打了,有事好商量。”常遇春说:“他们欠账不还,反要欺人,怎能不打?” 说着啪啪啪!还是打个不停。于龙说:“英雄莫急,此饭馆乃是我开的,账目由我 一人管理,他等一概不知。你有事还是和我交涉为好。”常遇春把眼睛一瞪:“你 是干什么的?”于龙说:“我就是这个饭馆的东家。”“噢,这么说你就是于大虎 了?”“我叫于龙。”“哼!那好,你就拿来吧。”常遇春把手往前一伸。“啊? 英雄,你要什么?”“要钱哪。”“要什么钱?”“你们饭馆开张的那年,借了我 五十两银子的蹦蹦儿利,到现在还不应该还吗?我告诉你,不管你们是什么龙什么 虎,也得还我的账,少一文也不行。你们胆敢说声不还账,我就连你们哥儿五个一 勺烩喽,你瞧见了吗?我骑着他们哥儿四个还有点不够高呢,再搭上你我看就差不 多了。我就拿你们这五条性命给我顶账!”常遇春说个不停,于大虎的脸一阵红一 阵白的,看这大汉是真不说理,心里的火也是一阵一阵地往上拱。他强压怒火,回 身望着人群,渴望着能有个说和人出来给他解解围,可是望了半天也没人搭话。他 心里也明白:这是他们哥儿们素常做下的,没办法,只好自己找个人吧。他面对大 家一抱拳说:“诸位乡亲们,今天我们家出事了,哪位出头给我们作个说和人呀?” 他请了请,还是没人搭话。于大虎急得直冒汗,一抬头,见人群里有个老头,年纪 就在六十多岁,慈眉善目,面带忠厚,头戴米黄色员外巾,身穿米黄色员外氅,白 胡须洒满前胸。于大虎用手一指说:“我说张老顺,就请你给我们说和一下吧。” 那老头有心不答应,又怕得罪了于家,只好硬着头皮走出来,到了于大虎跟前说: “于大爷,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呀。”于大虎只好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咳,我说 老爷子,我短人家的钱哪。人家要账来了,正赶上我没在家,我兄弟们不认识,就 跟人家打起来了。咱们不管是多大的光棍,多大的英雄也得讲理呀。短人家的账咱 们就得还,不还账哪行啊。我兄弟们把人家惹急了,人家非打架不可,我有什么办 法呢?老爷子您就给帮个忙,给我们两下从中说和吧。先让这位起来,把那哥儿几 个放出来,有什么事咱们好商量。”老头说:“你就把这个事交给我吧。”他转身 眼望常遇春说:“这位英雄。”常遇春说:“好说。”“这位英雄,我是来给你们 说和的。你也别打了,先起来,有什么过不去的事你跟我说,我管保叫你顺过这口 气去。”常遇春一看老头儿挺和气,就笑了:“得了,我全看你了。”他一抬腿: “你们几个滚起来吧!”这四个都快爬不起来了。尤其是底下那个于二虎,喘气都 费劲了,爬了半天,还是叫徒弟们把他搀起来的。这哥几个个个鼻青脸肿,浑身带 伤,站到旁边瞧着常遇春直眼晕,谁的嘴里也不敢说不在行的了,都看着于大虎, 心里话:哥哥呀,我们几个让人家打得跟烂蒜一样,你回来不但不管,反倒跟人家 说好的,讲和气,难道你真借了人家的钱了,还是怕了人家?这哥儿四个心里直埋 怨。于大虎不吭声,只是冲他们使眼色,意思是:你们千万可别再言语,光棍不吃 眼前亏。
这时老头又劝常遇春:“哎,我说这位英雄,他们短你多少钱哪?”常遇春说: “五十两银子。”老头说:“照说五十两银子可不算多,也用不着发这么大的火呀。” 常遇春说:“五十两银子虽然不多,可是利钱大呀。”“什么利呀?”“蹦蹦利呀。” “怎么个蹦蹦利呀?”常遇春说:“蹦蹦利就是今天五十两,明天五十五两,后天 就是六十两,本摞本,利摞利的往前蹦,他这饭馆开多少年就蹦多少年,开了三十 多年了,那就蹦三十多年了呗!你就看着算去吧,少一文我也不干!”老头一听心 说三十多年的蹦蹦利,甭说是于大虎,就是皇上也还不起,这个大个的蹦蹦利太厉 害了。老头看出常遇春这是唬人呢,我再摸摸他的底就知道了。老头想罢说:“这 位英雄,既然他短你这么些钱,你怎么早不来要呢?为什么拖了这么些年呢?”老 头这句话,把常遇春给问住了。他心说:人家根本也不短我的钱哪,我这不是成心 找茬儿吗!直了直眼说:“你不知道,当年我借给他们钱,根本就不打算跟他们要 了,今天从这儿过,我打算吃他们一顿饭就算得了,谁知道那伙计他不通情理,死 乞百赖地跟我要饭钱,我能不生气吗?所以我就叫他们先还我蹦蹦利,然后我再给 饭钱。”老头一听就更明白了:这纯粹是于家犬这个伙计惹的祸,为要一顿饭钱, 给你们东家捅出五十两银子蹦蹦利的娄子来。这个倒霉的于大虎他还就承认欠账了。 他们既然把我托出来了,我不敢不管。老头说:“这么着吧,要是五十两银子的蹦 蹦利,他还真还不起,我想给估个价,你看怎么样啊?”常遇春说:“估多少哇?” 老头说:“来个整数,让他给你拿一千两银子还不行呀?”常遇春说:“什么?一 千两银子我可不干!”老头说:“得了,你也打了人家了,也吃了人家的饭了,再 给一干两银子可就不少了。我做主,饭算你白吃,人也算你白打,一切都看着我还 不行吗?”常遇春一想;这也差不多了,杀人不过头点地吗,不如把这个脸就给老 头得了。想罢说:“好了,我就看着你的了,一千两就一千两吧,要不是看着你老 头给说和,我可不干!”老头一听他答应了,转身来向于大虎说:“于大爷,刚才 我跟人家说好了,要是按着蹦蹦利还,怕你们哥几个还不起,我给估了个数,您就 给拿一千两银子吧。”于大虎一咧嘴:“什么?他吃了喝了打了骂了,还让我拿一 干两银子,这也太欺负人了!老爷子,少点不行吗?”老头说:“再少我就说和不 了啦,那您就自己说去吧。”于大虎说:“别价,您不管还行呀?按说该人家这么 些年的蹦蹦利了,人家要一干两银子可不算多。但有一件,“我这小饭馆开张能挣 多少钱,要说让我一块拿出一千两银子来,我还真拿不出来。您是不是再跟人家那 位商量商量,让我缓缓,我就是当卖折押,摘摘挂挂,也得容我个时间。”老头说: “那么你得多长时间才能给呢?”于大虎说:“怎么也得明天啦。”老头说:“要 是明天就给,我看可以,我再跟这位英雄商量一下,让他找地方住下等你一天,等 你把钱凑齐了给送去,交给他,再让他走。你看行吗?”“就那么办吧。”老头又 来见常遇春:“我说这位英雄,这小饭馆不大,伸手拿出一千两银子来也够板手的, 他想让你容他个工夫,明天再交钱,你看怎么样?你先在我家住着,等他一天行吗?” 常遇春一听,说:“那还不行吗,就这么办吧。我说于家五虎你们可听清了,明天 早晨起来一开门你们就得给我送去,晚一点我可揍你们。”于大虎奸笑着答应了一 声:“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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