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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舐犊情深(2)

“要是我们的孩子还着的话,”太后的声音又和软起来了。“我想凭他那样的聪明果敢,必然大有作为,我们的国家在他那样一个贤能的人君的统治之下,也必不致如此糟法!……屈指算起来,到今天,他已有五十六岁了。“

原来同治是在公历一八四七年生的,隔了十四年,他的老子——咸丰——便死了,他就在太后的掖护之下,继承大统;那时他名为十四岁,其实只有十三岁月零,无怪我们前天在那些古宫里所见的一袭他在加冕时候穿的龙袍竟是这样的短小了!

太后虽然勉强还在和我说话,但伊的心上真是忧郁极了;而每当伊在这样忧郁的时候,伊的性气是格外的变得坏了。我们偷眼看伊,真有一种不能形容的威严,教人见了,不免会惊出一身冷汗来。如其幸而外面一切都很安静,我们也没有什么足以触恼伊的行动,那末伊就会独自默默地坐上半天或一天,无论什么人,伊都象不曾在眼里看见一样;如其有什么事情恼了伊,这便不得开交了!不管是怎样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伊都不肯干休,必然要大发雷霆,闹得合宫不安,而且这样一来,伊一定会把这个人,或这件东西恨到了底,虽隔三年两载,还是耿耿于心的记着。大概女人家的怨毒之心终要比男人家来得坚韧持久一些,而太后是尤其不肯轻放人家。譬如象此刻,伊老人家正和我讲论同治的事情,这时候伊所说的话真好算是句句出自肺腑,而伊的态度更是无限的郑重恳挚,要是我并不用十分关切,十分感动的神情来倾听着,或随便做一些足以使伊不快的行动,那就不用想再望伊能饶恕我了!即使我把我这一生的时间全用来赎罪,一刻不离的在伊的足跟下长跪着,伊也断断不肯宽放我的!如此说来,伊不就成了一个可怕的疯人了吗?不,不,别人也许未能了解伊的真性情,但我至少已在感觉上领会了伊的性格之所以如此特别的缘故,实在是有一种推动力的;这种推动力是什么呢?这是可以用两个字来解释的,便是“痛苦”。

诚然,伊的地位,伊的权势,以及伊的一切物质上的享受可说是尽可以使伊快乐了,但伊的内心上的痛苦,怎样补救呢?统计伊的一生中,差不多是充满着种种的不如意,和艰难辛酸之事,当伊妙年的时候,正象一朵将开的鲜花一样,很妍丽,很活泼,而且伊的一颗心已很满足地倾注在荣禄的身上了,不料蓦地竟被选进宫来,做了咸丰的妃子,硬生生地的把伊的心上人抛在一边,这已是很够伤心的了!再加咸丰又是一个非常昏庸粗鲁的人,一些也不懂得向伊温存,老是抱着博爱的主义,见了略有几分姿色的女子,便个个都要收幸,因此竟没有什么时间来用在伊身了上;他所给予伊的安慰是什么呢?只有一个儿子,而这个儿子偏又在弱冠之年便夭折了。

一想起这些事情,伊还能有一些乐观吗?想到后来,伊的脑神经显然是已被愁闷,痛苦,失望,忧郁等等的影象全部包围起来了,更无怪我们合宫的人,个个都战战兢兢,提心吊胆的忙竭力把自己的约束着了!这一天上,居然还给我抽出了一些空工夫来,我得了这机会,便忙着奔到那收藏着同治帝的遗物的古宫里去;我的意思就是想看看前几天太后亲自带去一只有自己会转动的眼珠和舌头的小泥兔,有没有放还到原处来。我找了半晌,却不见影踪,这当然是太后已把这一件同治的恩物用心收藏起来了;大致当我们不在伊跟前的时候,伊不免还要拿出来看看或抚摩抚摩咧!

这一天的工夫,也不知道是怎生消磨过去的,后来黑夜终于是到临了旧间笼罩在这整个古宫中的一生忧郁的空气,至此便尤觉深沉厚了!天仿佛比往常压底了许多,人的喘息也愈感费力。更有一件很凑巧的事,倒象地老天故意要恐吓太后,使伊死心塌地的信服那两个钦天监官员的预言;便是一阵陡然而起的北风,很猛烈在宫外吹打着,怒吼着,摇撼得那些窗户也格格地响了。将到晚餐时候,我的服务时刻已满,而我的精神和躯体也已同感疲乏,便辞别了太后,匆匆退出,先在我们的寝室前面的一条长廊里倚栏凭眺着,打算吸一些清凉的空气;不料那些紫色和白色的丁香花,给大风一吹,枝枝都在空中疯狂似的曳荡着,因此它们所有的那一股令人难闻的气息,也越发觉得浓烈了,竟使用我连带的想起了死的气息来!

我仍竭力忍耐着,不就退回寝室中去;静悄悄地看那些太监们在一片黑暗中,象鬼似的憧憧地往来着。过了一回,又看他们把那些古怪的角灯,一盏一盏地燃旺起来;于是一派神秘的黄色的光芒,便到处透露出来了。一阵风吹过,灯便不住的摆动,这些光也就随着晃动起来,使我不禁又涉想到神怪的故事上去。最难听的是风打廊下吹过,在两面的詹角上所发出来的一种啸声。在这种詹角下的横板上,原是有许多图案画漆着的,这些画上所绘的飞龙啊,麒麟啊,狮子啊,在白天里看起来,还不觉得如何可怕;这时候,给半明半灭的烛光一照耀,便都象已经活过来了,每一头的东西,全张着血盆似的大口,蠢然欲动;我想万一它们真从画上跳下来的话,我们这一起人岂能幸逃馋吻?

这些古宫中本来已是非常的幽寂阴森,如今是格外的不象一处生人所居的乐土;我觉得我们如其再在这里住下去,这情形可真危险了,而且这种危险的程度,必将一刻一刻的增加起来,到最后,将有什么变化,却不是我所敢预料的了。

夜渐渐深了,所有的人已大半归寝,而在中间那一座寂寞的正殿里,却有一个老年的妇人,独自在捧着一头泥制的小白兔,黯然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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