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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回 袁项城轻骑赴宴 开化党露刃入宫(2)

正在危急,忽闻后队发喊。袁公回头,瞧见数十个日本兵挟着快槍,突由后面抄击将来。袁公急令后队作前队,前队改后队,奋力迎击。又命哨弁唐宗远,分兵绕由院后夹攻。两路轰击,党人抵挡不住,纷纷逃遁。袁公挥兵进蹑,忽见三五百个韩兵,风一般驰来,一见袁公,齐都跪下,原来就是袁公向日教练成功的韩兵。于是合力进战,声震屋瓦,杀到后院山坡下,忽见两个兵丁,扶着一人,仓皇走来,不是别个,正是防军提督吴兆有。兆有一见袁公,跌足号哭。袁公惊问:“为甚如此狼狈?”兆有哭道:“兵弁入宫受击,逃溃了个尽,现在叫我如何呢?”袁公笑道:“你这个样子,难道敌人就能舍搜你吗?快请回营去收集残卒,别在这里乱我军心了。”说毕,依旧麾众前进。忽然天崩地陷似的一声怪响,烟尘蔽日,火焰冲霄。原来是地雷、格林两种火炮,一齐轰发,有两个小兵轰腾空际,直飞到数重以外。袁公离掉地雷轰发处所,只有几十步,也被震仆倒地,略受微伤,依旧率兵追赶。忽军探报称,日本兵都已赶回使馆去了。袁公见日色已幕,随也传令收队。此时袁公练成的韩军,跟日人所练的,几在那里开槍轰击呢。袁公回到本营,一面收硷亡卒,一面叫人把美国医生阿连请到营中,医治伤痍。袁公问部下道:“今儿出仗,张镇台的兵,怎么一个都没有遇见?”一哨弁笑回:“张镇台率着他那贵部,都在宫西金虎门内高墙下面,躲着避弹丸,生恐敌人找来。一槍也不敢发,一步也不敢行,咱们如何会遇见的?”袁公叹道:“淮军幕气,竟至如此,真是人家意料所不及的。”

忽陈树棠来拜。袁公接着,树棠问:“韩王在哪里?曾否找到?

”袁公道:“已经悬赏探查,还没有确实消息。”一语未了,韩官李应浚走入,哭向袁公道:“国王已经遇害,恳求我公作主。”袁公惊问:“此话何来?”李应浚道:“宫中逃出的人,都这么说呢。”袁公道:“世子呢?”李应浚道:“也没有仔细问。”袁公又问:“韩王有无庶子?”李应浚道:“有一个庶子,为妃一娘一娘一不容,匿养在民间,已经九岁了。”袁公道:

“庶子所在,你总知道的。”李应浚道:“那也要查访起来,目下还不敢说呢。”袁公道:“既是如此,你快去访来,国不可一日无君。访了来,先把他立为监国,以维系人心。”李应浚应诺自去。

忽报吴提台、张镇台到。袁公迎入,张光前道:“公知韩王所在吗?”袁公道:“没有知。”张光前道:“韩民来我营报告,说见王在北门关帝庙内,被洪英植叫留日学生九人圈住着。”袁公道:“咱们当迎他到营里来。”立派委员茅延年先去劝驾,随向吴、张二将道:“可又要烦二位辛苦一回了。茅延年究竟是个文员,不很济事。”二人面面相觑,半晌不作一语。袁公笑道:“迎王不比别的事,可以不必开仗,二位尽放心是了。”二人才敢答应,各跨上战马,带了五百军士,排齐队伍,撑起军号,耀武扬威,直扑向关帝庙来。一时行到,二人下马,茅延年迎着道:“王倒没甚话说,倒是洪英植再三阻止呢。”吴兆有摆出将军架子,怒目而入。韩王见了清将,胆子顿时大壮,牵着茅延年衣袖,走入舆中。茅延年扶王入舆,随向吴兆有道:“军门大人陪了朝鲜国王,请先回营去,我略部署部署就来。”兆有应诺,护着韩王肩舆,振凯而回。

回到营中,袁公已经先在。韩王下舆,执住袁公手,使翻译传话道:“不意复得见君,虽然君也危险得很。”停了一回,又泣诉洪英植、朴泳孝一逼一胁的事情,挥泪陈述,哀动左右。才知洪、朴一逼一王更衣赴日本,王与王妃、世子泣求不听。洪英植动手亲把国王袍服脱一去,换上白衣。刚才换好,宫外槍声大震,党人分出抵御。槍声愈一逼一愈近,王与王妃、世子,趁闹里逃出。洪、朴等接踵追到,依旧迫胁。亏得吴军往迎,得免于难。正说得凄楚,茅延年恰好回营,吴兆有问他:“怎么这会子才来?

”延年道:“洪英植和一众留日学生,都被韩国卫士杀掉,徐载昌第三人也都取咯正法了。”韩王留营二日,袁公派遣部将扫清官阙,随送韩王还宫。韩王感极而涕,执住袁公手道:“我公盛德,三韩君臣,自我之身,及我子孙,永远不敢忘记呢。”袁公道:“某何敢居功,这都是本朝皇上柔远宏恩。贵王不忘雨露,守着‘忠贞不贰’四个字就够了。”韩王道:“断不敢稍怀贰志。”袁公道:“贵邦虽奉中国正朔,而国内记载,多用崇被甲申后第几年字样,殊非尊王之理。”韩王道:“从今而后,当虔奉天朝光绪年号。”又请袁公住在偏殿楼下,与王居仅隔一墙,朝夕接晤,握手谈心。韩国各部大臣,每日必来白事,环绕左右,听候指挥。这时光,袁公在韩,差不多是日韩合邦前之日本伊蓝总监,威权无上。

一日警报传来,说日本兵已到仁川。袁公道:“日公使竹添进一郎临走时光,纵火焚掉使馆,知道他总有枝节的,何况金玉均等这班乱党,都逃在那里呢。”忽门上呈进一封信函,却是日使竹添写来的,拆开瞧阅,大略说是率兵入宫,由韩王所请,接书未及启视,贵军已闯入,不得已应发小槍,以尽保卫之谊。袁公笑道:“日人心虚,已经不打自招了。”随取笔墨,复了一封信去,略称:“韩国乱臣劫君,杀戮无辜。军民啸聚,愤将寻仇,恐犯王宫,波及贵部。韩内外署大臣,请我军入卫,我军有保护之责,未便不理。辰刻致书贵使,日夕不报,事急难待,整队往候雅命。不图甫人宫门,槍炮并发,犹以为乱党抗拒。接来函,始知发槍炮者,贵使为之也”等语。复函去后,竹添无可置辩。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日本政一府的外交,真也厉害。一边陆续发兵,一边向中国政一府声告袁公妄启衅端,曲不在彼。政一府未辨曲直,请旨简派吴大澄为朝鲜办事大臣,续昌为副大臣,来韩查办。日本也派井上馨为全权大使,开出五大条款,要求朝鲜:第一,修书谢罪;第二,恤日本被害人十二万元;第三,杀害日本大尉矶林之凶手应处极刑;第四,建筑日本新使馆,朝鲜出银二万元充费;第五,日本增置王京戍兵,朝鲜任建兵房。朝鲜强不过日本,中国又怕事,没奈何,只得谨遵台命。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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