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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臣 于成龙(2)

康熙十七年(1678)六月,于成龙升任福建按察使。当时的福建正值耿精忠之乱,台湾的郑经也时常兵犯漳、泉等郡,局势动荡,连年用兵,又连兴大狱,“民以通海获罪,株连数千人”。于成龙说:此事关系到众多百姓身家性命,是人命关天的大事,难道因为大狱已成,就可以不必审慎地复核了吗?经其详查,通海案所牵连的多半为无辜平民,应予省释。他立即禀告当时主管兵事的康亲王杰书,将关押之民尽行释放。每遇疑案,他必令详细审讯、反复核查,务期明允。经他清理,案无沉积,狱无淹滞,“所生全以千计”。福建巡抚吴兴祚上奏朝廷说:“成龙执法决狱,不徇情面,屡伸冤狱,案牍无停。不滥置一词,不轻差一役……屏绝所属馈送,性甘淡泊,吏畏民怀,为闽省廉能第一。”

于成龙在词讼、断狱方面被看作是包公式的人物。他铁面无私,头脑敏锐而细心,善于从一些常人忽视的细节上发现问题的症结。他处理过许多地方上发生的重大疑案、悬案,使错案得到平反,因而被百姓呼为“于青天”,民间还流传着“鬼有冤枉也来伸”的歌谣。于成龙在破案、察盗方面的许多事迹,在清人野史、笔记和民间文艺中均得到反映,甚至神化。如清代文学家蒲松龄在《聊斋》的《于中丞》一节中,就有关于他的故事。

其中一个故事说,有一次于成龙外出去邻县办事,见两个人用床抬着病人,病人全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看不清脸面,只能看到枕上的青丝和发辔上插的凤簪。有三四个健壮的男子跟在旁边,不时用手掖被子,像是怕进风的样子。他们抬一会儿歇一歇,又换另外两个人继续抬。这本来看似平常的场面却引起了于成龙的注意。他让差役去过问,对方答因妹妹病危,将她抬回丈夫家。于成龙走出二三里后,急命差役悄悄返回,看他们把人抬到什么地方。差役奉命尾随,看到那一行人到了一户农家,有两个男子把他们迎了进去。于成龙听了汇报后问邻县的县令:“最近城里有没有劫匪?”对方急忙矢口否认。于成龙住进馆驿后,又派家人细细访查,果然当地有一富户遭抢掠并被杀害。于成龙忙传唤富户之子询问究竟,那个年青人不敢说实情。于成龙说:“我已经把那强盗抓住了。”富翁之子才“顿首哀泣,求为死者雪恨”。于成龙就去见邻县的县令说明情况,派差役到那户农家抓来8个人,经审问,对方供认不讳,又问那个病妇人是谁,他们供称是妓女,几个人串通一气,以送病人为掩护,将金银财宝放在床上抬到住处瓜分。

众人问于成龙何以知之,于成龙说,第一,少妇躺在床上,哪有把脸盖起来的?第二,他们轮换着抬床,说明床上之物甚重,又用手捂着被子,说明其中必定藏着什么东西;第三,如果确是少妇病危,迎接者必定有妇人。现在只见到男子,而且并不惊问一声,因此知道肯定是盗贼无疑了。众人叹服。

以文吏而擅武略于成龙是文官,而他却屡建武功,这也是令人称奇的。

康熙十二年(1673)冬,吴三桂叛于云南,挥师北上,接连攻陷湖南诸州县,兵锋直逼岳、荆等州。吴三桂军进据湖广后,到处散布伪札,煽惑州县人民。麻城、大冶、黄冈、黄安等地各山寨都反叛响应,黄州人黄金龙占据兴宁一带深山作乱,麻城人刘君孚结党呼应。他们拥数千人马,于曹家河一战大败官军,势力日盛。

巡抚张朝珍深知于成龙素为黄州百姓所信服,在当地很有威望,于是派他前往招抚。于成龙说:“黄州的叛贼占据险要,凶悍善斗,仓促之间难以取胜。您如果一定要将此事委托于我,那么必须使我有能够见机行事、临时处断之权,否则我不敢受命。”张闻其言大喜,说:“君能任事,吾何忧?剿抚一听君。”问需多少兵马,成龙答:“兵不足用,得所习数人足矣。”于成龙侦知刘君孚等虽叛,但众心未齐,还处于摇摆不定的状态。于是兼程赶路,在距叛军营寨十里左右的地方止宿,张榜示民,凡胁从者许自首免罪,如“三日不出,以从贼论”。数日内,前来投诚者数以千计,敌势遂为之瓦解,余众龟缩寨中不敢出动。于成龙乘势命当地乡老宣谕刘君孚部众,凡降者可以免死。他“自骑一骡,一人张盖,一人鸣锣前导”,直闯敌寨。叛军平素即十分畏惧于成龙,刘君孚等见他闯来,仓惶间藏匿山后。众叛军手执弓弩鸟枪夹道林立,于成龙视若无睹,镇定自若,只管鞭骡直前,入寨升堂而坐。诸叛卒为他的气势所震慑,纷纷拜伏在地。于成龙命人脱靴,取水来饮,一会儿便径自睡去,鼾声如雷。醒来便骂道:“君孚老奴,何不出?敢慢客耶!”刘君孚本是于成龙手下旧人,素推服其威信,见于成龙此来并无恶意,遂自出叩头谢罪。于成龙乃“尽降其众数千”,并将他们“分立区保,籍其勇者,督令进讨”,又擒斩了黄金龙等叛乱头目。

后来叛贼再度蜂起:何士荣反于永宁乡,陈鼎业叛于阳逻,石陂有刘启业,泉畈有周铁爪、鲍世庸。他们各自纠众数千,聚啸东山,时号“东山贼”。当时湖北各镇驻军皆奉调前往湖南征剿吴三桂叛军,于成龙所在的黄州也不例外。当时州中仅余吏民寥寥数百人,人心惶惶。有人建议放弃黄州,退保麻城。于成龙认为此议断不可行,因为黄州为战略要地,如果放弃黄州,“荆、岳且瓦解”。他表示自己誓死不离黄州,并率领黄冈知县李继政、千总李茂昇等,募集乡勇两千人。于成龙分析敌情后认为,叛贼虽有多股而皆以何士荣为首,若先击破他,其余叛军自然望风披靡,于是集中兵力首先对付何士荣部。何士荣率部自牧马崖兵分两路,数次夹击乡勇。于成龙身穿旧绒衣,匹马仗剑,当营门立,从容指挥:命千总罗登云率千余众抵御东路之敌;自己率众抗击西路,以武举张尚圣攻右翼,千总吴之兰攻左翼,而自己直冲敌阵之中坚。双方展开激战,炮火密集,声如爆豆,吴之兰不幸中弹身亡。部下劝于成龙稍事躲避,他大声呵斥道:“今我死日也,敢言退者斩!”乃策马直前,奋勇杀敌,战火燎着了胡须也不为所动。士卒也都浴血苦战,终于生擒何士荣等头目,大败叛军。于成龙乘胜追击,又击溃石陂、白水诸敌,“东山大定”。

于成龙此次平叛从出师到告捷,仅用了短短24天,而且是“以乡民数千,破贼数万,不费公家粒粟,不烦师旅,徒手奋身,摧锋陷坚”,大奏奇功。因此,史书上评价于成龙“以文吏而擅武略,屡著奇勋”,是十分中肯的,也是完全符合历史事实的。

整肃吏治,举荐贤能于成龙对清代官场吏治的腐败有清醒的认识,因而总是尽自己的所能逐项予以革除。康熙十九年,于成龙升任直隶巡抚,严戒州县官私加火耗银馈送上官。这里对火耗银稍作解释。自明代起,官府将从民间征收赋税所得之细碎银两重新熔铸为一定重量的银锭,上缴国库,而把熔铸时的损耗部分称为火耗,,亦称火耗银,由纳税者承担。清代沿之。清初有的地方火耗高达正赋的百分之五十,甚至将解运往返之费也摊入其中。这些费用主要用于官吏“分肥”和馈送上官。于成龙为此特地颁布了一个《严禁火耗谕》,严禁额外多收火耗,指出:“凡各州县,务须洗心涤虑,痛除积习,毋额外以横征,毋恣意以朘(juān)削。”并且质问那些贪得无厌的官员:“民力难支,又安忍于正供之外,敲鸠形鹄(hú)面之骨,吸卖儿鬻女之髓,遂一身一家之欲!”十二月,惩处了私自多收火耗、侵吞赈灾银两的青县知县赵履谦。他还经常单骑私访,遇有不法者则立予严惩。从此,“盗以息,民以安”,“滹沱(hūtuó)、易水之间,洋洋乎颂声作矣”。

康熙二十年(1681)十二月,康熙考虑到江南财赋重地,必得清廉能臣前往料理,方能澄清吏治、有益民生,遂特旨授于成龙两江总督。于成龙对好友说:“江左承八代之余,习尚浮靡,奸弊牢不可破。天子命我,我必思所以易之。”江南人听说“于青天”将至,心甚畏之。那些历来习尚奢侈的世家大族都“减舆从,毁丹垩,婚嫁不用音乐”;民间人人争穿布衣,布价因之骤贵;贪墨之吏纷纷落职而去,豪强猾胥率家远避。

于成龙深知“州县各官厉民积弊,处处皆然,而江南尤甚”,为痛加革除,乃手订《示亲民官自省六戒》,提出了勤抚恤、慎刑法、绝贿赂、杜私派、严征收、崇节俭这六条戒律,使州县基层官员“朝夕观省,自为猛惕”,并要求他们“虽自己足食,当思民之无食者;自己披衣,亦当思民之无衣者”;若“无功于国,无德于民”而终日华衣美食,则虽身居官长,实与盗贼无异。紧接着,他又颁布了《兴利除弊条约》,要求各级官员“尽行痛革”种种积弊:严禁滥加火耗和私派,严禁馈送,访拿衙蠹(dù)和地痞、流氓,严禁滥差衙门差役,严禁随便捕人入狱和私刑拷问,严禁包揽词讼、牟取奸利,禁止向行户摊派取索,禁止奢靡逸游,等等。于成龙以身作则,严正声明:“本部院下车,清介自持,誓不受属员一毫馈送。尔司道厅府州县,务期共相砥砺,痛绝馈送。”

江南大省,政务繁多,于成龙寝食为废。总督衙门重门洞开,禀事官员可以直入其寝室,毫无阻挡。他还时常轻车简从,走访民间,问询疾苦,察吏安民。行为不端之人,“遇白须伟貌者,群相指自慑”,颇感胆战心惊。几个月间,兴利除弊,政化大行。

于成龙为官20余年,多次向朝廷举荐贤能官员,如:通州知州于成龙,经他荐举得升补江宁知府;江苏布政使丁思孔“历任既久,参罚因多”,于成龙疏请康熙在其入觐时“亲赐咨访,破格擢(zhuó)用”。丁思孔因得“准为卓异”,不久擢升偏沅巡抚。

于成龙为官清正,不徇私情,不事逢迎,因而为一些权贵所忌,尤其与权相明珠不协。于成龙晚年曾遭弹劾受到降级处分。于成龙病逝之日,讣告至京,康熙谕旨命开复其所降五级,祭葬如礼,谥号“清端”,并赐予御制碑文,以示褒奖。说到底,评价一个官吏好坏的最终标准还是民心向背。俗话说,百姓心中有杆秤。于成龙辞世的消息传开后,江南百姓“皆巷哭罢市,家绘像以祀之”;归葬之日,江南士民数万人,步行相送20里。于成龙真不愧为清代历史上首屈一指的清官廉吏,堪与宋之包拯、明之海瑞相媲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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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赵尔巽等:《清史稿.于成龙传》,中华书局,1976年

(2)《清史列传.于成龙传》,中华书局,198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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