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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 回 占厦屋夫人营新 第调灵禽天子泣花坟(2)

玄宗一性一愛名花,又一爱一美人,常说道:“坐对名花,不可不与美人人赏。”一日,玄宗与贵妃同幸华清宫中,此时玄宗宿酒初醒,凭着妃子肩头,同看着庭中木芍药;玄宗走下栏杆边去,亲折一枝,与妃子同嗅着花味。道:“此花真醒酒妙品也! ”

命杨益往作岭南长史,献千叶桃花五百珠,玄宗命植后苑中。

明年,桃花盛开,玄宗与贵妃日逐在花下宴饮;头上繁花盛开,如张锦幕。玄宗笑道:“不独萱草可以忘忧,此花亦能消恨。 ”

便离席去,亲折一枝,插在贵妃宝冠上着:“戴此助卿娇一态百倍矣!”

杨贵妃养一头白色鹦鹉,宫中称作“雪衣女”,随贵妃已多年,甚是驯善;每随玄宗坐宫中如意小车游行御苑,必置雪衣女于小车竿头。所有宫中歌唱的《清平调》、《行乐诗》,此鹦鹉都能背诵,一字不错误。玄宗与杨贵妃都一爱一之。此鹦鹉原是林邑国进贡的,初养在金笼中,玄宗时时把一玩;这时大臣苏頲,初入相,常奏劝道:“书云:鹦鹉能言,不离飞鸟。臣愿陛下深以玩物为戒。”但此雪衣女,十分聪慧,能通人意。一日,贵妃临镜梳妆,鹦鹉忽飞上镜台,对贵妃作人言道:“我昨夜做一梦,见一上飞鹰来捉侬去。”玄宗命贵妃教鹦鹉念《多心经》,自度灾厄。此鹦鹉便日夜念着《心经》。后玄宗与贵妃游别殿,仍放雪衣女在小车竿上;忽有飞鹰下来,咬住鹦鹉颈子,在右太监急上前救护,从鹰爪下夺得,早已气绝而死。玄宗与贵妃皆为之流泪。在后苑中筑起一鹦鹉冢,每日令宫女取鲜鱼果实祭之。

玄宗除笙歌外,又一爱一挝鼓。宁王长子,汝南王琎,亦能打鼓。汝南王面如冠玉,胜于其父,玄宗甚是钟一爱一他,常把琎传唤至宫中,亲自传授鼓调。汝南王生一性一敏慧,一经指点,便能会意。玄宗每有游幸,便令汝南王追陪左右;常使琎戴砑绢帽打曲,玄宗自摘红槿花一朵,置于汝南王帽沿上。三物都是极滑,久之方能安下。汝南王便奏《舞山香》一曲,花能不落,玄宗大喜,赐琎金器一橱。常对左右夸称:“真花奴姿资明莹,肌发光细,非人间人,必神仙谪降人世的。”宁王在一旁拜谢。

便说:“小孩子不足称。”玄宗笑说道:“大哥不必过虑,阿瞒自能相人;帝王之相,须有英特奇越之气,不然也须有深沉包一皮一皮涵之度,若我家花奴,但端秀过人,却无帝王之相,可不必替他担忧呢。”花奴是汝南王的小名,玄宗每与兄弟诸王讲谈,总自称阿瞒。当时玄宗又说:“花奴举止娴雅,能得公卿间令誉。”宁王又谢道:“若如此,臣乃输之。”玄宗笑道:“若此时一条,阿瞒亦输大哥矣!”宁王又谦谢。玄宗道:“阿瞒赢处多,大哥亦不用太谦。”左右见皇帝兄弟如此谦一爱一,便齐声欢贺。玄宗生平最不一爱一听琴,一闻琴声,拨一弄未毕,便喝令弹琴者速去,又令内宫速召花奴,将羯鼓来,为朕挝鼓解秽。

当时乐官黄幡绰,深明乐理,玄宗时时召幡绰进宫。一日,屡召幡绰不至,玄宗大怒,便一连打发十数个太监去召唤十数次;待幡绰进宫,走至殿旁,玄宗正在殿上打鼓。幡绰停步听鼓声,知皇帝余怒未息,便止住内侍,令莫去通报。半晌,殿上鼓声停住,又改作别调,声曲和平。才打三数声,黄幡绰便走上殿去。玄宗问幡绰,何故久召不至?绰奏称有亲故远适,送至郊外。玄宗便点着头,待玄宗一曲鼓罢,便对黄幡绰道:“幸汝来稍迟,若在朕怒时来,必挝汝矣。适方思之,汝在宫中供奉已有五十日之久,暂一日出外,亦不可不放他东西过往。 ”

黄幡绰便伏地谢恩。此时左右有相偶语窃笑的,玄宗便问:“汝辈有何事可笑?”左右便将方才黄幡绰进宫来听陛下鼓声,知余怒未已,便嘱内侍稍缓通报的情形说了。玄宗心中甚奇之,故意厉声说道:“朕心脾肉骨下事,安有待官奴闻小鼓能料之耶?今汝且谓朕心中如何矣?”黄幡绰急走下阶去,面北躬身大声道:“奉敕监金鸡。”玄宗不觉大笑而罢。

又有宋开府,名璟,一性一虽耿介不群,亦深好声乐,更善打羯鼓。玄宗召之入宫,论鼓事道:“不是青州石末,即是曾山花瓷,捻小碧上掌下须有朋肯之声,乃是汉震第二鼓也。且□用石末花瓷,固是腰鼓掌下朋肯声,是以手拍,非羯鼓明。盖所谓第二鼓,左用杖右用手指也。”又开府对玄宗讲论打鼓之法道:“头如青山峰,手如白雨点。”此即羯鼓之能事也。山峰,取不动之意;雨点,取碎急之意。即陛下与开府兼善两鼓也。而羯鼓偏好,以其比汉震稍雅细焉。开府之家悉传之。东都留守郑叔则祖母,即开府之女。今尊贤里郑氏弟有小楼,即宋夫人习鼓之所也。开府孙沇,亦工之,并有音律之乐。贞元中进《乐书》三卷,皇帝览而嘉之,又知是开府之孙,遂召赐对坐,与论音乐,喜甚。数日,又召至宣徽,张乐使观焉。曰:“有舛误乖滥,悉可言之。”沇曰:“容臣与乐官商榷讲论具状条奏。”皇帝使宣徽就教坊与乐官参议数日,然后奏二使奏。

乐工多言沇不解声律,不审节拍,兼有聩疾,不可议乐。皇帝颇异之,又宣召见,对曰:“臣年老多病,耳实失聪;若迨于声律,不至无业。”皇帝又使作乐,曲罢问其得失,承答舒迟,众工多笑之。沇顾笑者,忽愤然作色,奏曰:“曲虽妙,其间有不可者。”上惊问之,即指一琵琶云:“此人大逆戕忍,不日间廉即抵法,不宜在至尊前。”又指一笙云:“此人神魂已游墟墓,不可更留供奉。”帝愈惊奇,令主乐者潜伺察之,旋而琵琶者,为同辈告讦,称六七年前,其父自缢,不得端由,即令按审,遂伏其罪。吹笙者,乃忧恐不食,旬日而卒。皇帝因此愈加知遇,面赐章绶,累逢召对,必令察乐;乐工即沇,悉惴恐胁息,不敢正视。沇惧罹祸,辞病退休。

玄宗昔年在东都时,白昼假寐,梦见一女,容貌十分美艳,梳交心髻,大袖宽袍,拜倒在床前。玄宗问:“汝是何人?”

那女子答称:“妾是陛下凌波池中龙女,看守宫廷,保护圣驾,妾实有功。今陛下洞晓钧天之音,乞赐一曲,以光族类。”玄宗便在梦中对女子弹胡琴,拾新旧之曲声,为《凌波曲》,龙女再拜而去。醒来,尽记其曲调,自抱琵琶习而翻之。集文武臣僚于凌波池,临池奏新曲;池中波涛涌起,复有神女出池心。

视之,便是所梦之女。玄宗大悦,向丞相李林甫说知,便在池上筑庙,每年祭祀不绝。后玄宗制成《凌波曲》因梦见十仙子,又制成《紫云回曲》。二曲既成,遂赐宜春院及梨园子弟并诸王。这时有善舞的女伶,名谢阿蛮的,玄宗与杨贵妃御清元小殿,看谢阿蛮舞,宁王吹玉笛,玄宗打羯鼓,贵妃弹琵琶,马仙期奏方响,李龟年吹笛篥,张野狐弹箜篌,贺怀智打象拍,齐唱《紫云曲》、《凌波仙子》二曲,从朝至午,酣歌不休。只有贵妃女弟秦国夫人,这时端坐在一旁静听,待歌停乐止,玄宗对秦国夫人道:“阿瞒乐部,今日幸得供奉夫人,请夫人赏赐。”秦国夫人微笑,奏对道:“岂有大唐天子阿妻无钱用耶? ”

便赏三百万贯为一局票。玄宗接票,命群臣谢赏。玄宗又独向虢国夫人乞赏,虢国夫人即取杨贵妃玉搔头赐与玄宗。笑道:“大唐天子阿姨,不能赏大唐天子,今代大唐贵妃赏大唐天子。 ”

玄宗便向贵妃谢赏,合座大笑。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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