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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 回 念梅妃宫中刻像 欺太上皇道旁拉马(2)

高力士见太上皇哀伤入骨,怕有大患。那勤政楼有一飞桥,桥下横跨市街,只因宫禁森严,帝后亲贵,从不至飞桥上观览的。此日天气晴和,高力士欲使太上皇解愁散闷,便扶至桥上,推窗闲眺。那街市上的人民,从楼下走过,抬头忽见飞桥上站着一位太上皇,大家不觉喜形于色,依恋桥下;人数愈聚愈多,竟把一条大街壅塞住了。那太上皇见人民如此一爱一戴,便也含笑向众人点头示意。人民不禁跳跃着欢呼道:“今日再得见我太平天子!”齐呼万岁,欢声动地。太上皇得人民如此拥戴,却不觉把满腹忧愁忘去了。

这时肃宗皇帝卧病在南内,朝廷大事,都有丞相李辅国专权。肃宗宠一爱一张皇后,李辅国诸事便禀承张皇后,内外通成一气。这张皇后因太上皇在位之时,溺一爱一王皇后,至今怀恨在心,便时时在肃宗皇帝跟前说上皇如何偏心,又说如仙嫒、高力士、陈元礼一班勾通上皇,密谋变乱。如今肃宗既已卧病,李辅国又大权在握,见太上皇深得民心,怕与自己有不利;便乘肃宗病势昏迷的时候,假造皇上旨意,奉太上皇迁居西内,使与人民隔绝,只选老弱内监三十余人,随太上皇迁居。移宫之日,李辅国全身披挂,率御林军士一千人,个个提刀跃马,在太上皇前后围绕着;上皇马蹄略缓了一些,那军士们便大声呼叱起来,慌得太上皇把手上缰绳失落,几乎撞下马来。亏得左右常侍上去扶住。高力士见此情形,不觉义愤填膺,急拍马抢上前去,扶住上皇的辔头,大声喝道:“上皇为五十年太平天子,李辅国旧时家臣,何得无礼”几句话说得李辅国满面羞惭,不觉失落手中辔头,忙滚身下了马鞍,躬身站在一旁。高力士又代上皇传谕问众将土:“各得好在否?”一时千余兵士,个个把刀纳入鞘中,跳下马来,拜舞在上皇马前。口称:“太上皇万岁!”高力士又喝令李辅国拉马,李辅国便诺诺连声,抢步上前,替太上皇拉住马缰,直送到西内安息。太上皇俟李辅国退后,便握着高力士的手,流泪说道:“今日非将军在侧,朕早死于李贼刀下矣!”

这李辅国,本名静忠,原是宫中小太监;玄宗时候,当了一名闲厩,专一调养马匹,面貌甚是丑陋,稍解得书算,事高力士二十余年,荐与皇太子,得随侍东宫。陈元礼杀杨国忠,李辅国原也是同谋的;待太子在灵武即位,愈得亲信,拜为行军司马。得肃宗皇帝信任,凡有四方章奏军符禁宝,统交与辅国管理。辅国在肃宗前,能伪作小心,迎一合意旨;胸中满藏一奸一险,使人莫测。生平不食荤。时时赴佛寺礼拜,貌为慈善,使人不疑。肃宗还京,愈见宠任,拜殿中监闲厩,五坊宫苑营田栽接总监使,兼陇右群牧,京畿铸钱长春一宫等使,少府殿中二监,封成国公,实封五百户。凡朝中宰相百官欲见天子的,须先谒李辅国,才得无阻碍。肃宗每下诏书,须得李辅国署名,方能通行。在宫中出入,有三百武士,披甲保卫,满朝亲贵,不敢呼名,只呼为五郎。李揆为丞相,拜辅国为义父,称做五父。

此时太上皇初回大内,住兴庆宫中;肃宗每日从夹道中来候上皇起居,太上皇有时念及肃宗,亦至大明宫,父子笑谈甚乐。有时帝与太上皇在中途相逢,肃宗命陈元礼、高力士、王承恩、魏悦、玉真公主一班先朝旧臣,常侍太上皇左右;又令梨园弟子,日奏声乐。宫廷之内,常得享天伦之乐。李辅国虽说骄贵,但因自幼在高力士手下,高力士十分瞧他不起。在宫中相遇,高力士也不与之为礼。因之李辅国含恨在心,每欲立一奇功,自立威望。因人民一爱一戴太上皇,他便乘机诬告,说陈元礼、高力士、如仙嫒、王承恩一班旧人,谋举太上皇复位,,矫旨迁太上皇入西内。当日李辅国受了高力士的羞辱,欲杀高力士的心更甚;第二日,又矫旨流王承恩至播州,流魏悦至溱州,流如仙嫒至归州,又欲流高力士至岭南。高力士奉诏,便向太上皇痛哭叩别;太上皇大愤,即下手谕与肃宗,请留高力士在左右听给使。张皇后又怕太上皇见肃宗时有私心语言,便令万安公主、咸宜公主住上皇宫中视服膳,暗地里却监察着太上皇与高力士二人的言语举动。因之太上皇心中郁郁不乐。肃宗虽病愈,却听信了张皇后和李辅国二人的言语,久不往朝上皇;父子之间,恩义隔绝。文武大臣,俱上表请皇上朝见上皇,那表章俱被李辅国留置不发。

时值五月五日,肃宗怀抱小公主在便殿,接见李唐,指小公主对李唐道:“朕一爱一此女,故不忍释手,卿勿怪也。”李唐奏道:“太上皇思见陛下,当亦如陛下之一爱一公主也!”肃宗听了此话,顿时天良发现,那泪珠夺眶而出,急从夹道去朝见太上皇,父子执手痛哭。从此肃宗不时至西内定省,太上皇稍稍得安居。但所有天宝旧人,俱被李辅国驱逐得干干净净,独留得高力士一人,年老龙钟,早晚陪着上皇。

时交秋令,太上皇每于黄昏人静,听窗外雨打梧桐,倍觉伤心,一粒冷幽幽的灯火,照着他君臣二人,万分凄凉。太上皇问道:“当年朕在剑阁听雨,所制《雨霖铃》曲,高力士可还记得么?”高力士忙答道:“臣字字记在心中。”太上皇便自吹玉笛,高力士依声唱道:“万山蜀道,古栈岧峣;急雨催林杪,铎铃乱敲,似怨如愁,碎聒不了。响应空山魂暗消,一声儿忽慢嫋,一声儿忽紧摇;无限伤心事,被他斗挑。写入清商转恨遥!”

太上皇听高力士唱罢,不禁又长吁短叹起来。高力士深怕上皇又勾起愁肠伤心不已,便连连催道:“夜已深了,请万岁爷安寝吧。”太上皇侧耳听时,宫墙外更鼓三敲,便站起身来,自有两个老宫女扶着到御床上去安睡。太上皇睡在枕上,还自言自语地说道:“哎!今夜呵,知甚梦儿到得俺眼前来也!”

高力士便吩咐宫女:“万岁爷睡了,姐姐们且去歇息儿来。”

待宫女退去,高力士便打开被儿,就御床下睡了。太上皇在枕上才说得一句话儿,便已沉沉睡去。

恍惚间见两个内侍在御床前跪倒,高声叫:“万岁爷请醒来!”太上皇问:“你二人哪里来的?”那内侍奏称:“奴婢奉杨一娘一娘一之命,来请万岁爷。”上皇喜道:“呀!原来是杨一娘一娘一不曾死!如今却在何处?”内侍奏道:“一娘一娘一在马嵬驿中,恭候圣驾。”上皇道:“朕为妃子百般相思,谁知依旧在马嵬驿中。你二人快领朕前去,连夜迎妃子回宫来便了!”上皇正随着二内侍行去,忽见一位将军,骑马执槍。向前来拦住,大声喝道:“陛下久已安居南内,因何事深夜微行,却到什么地方去?请陛下快快回宫!”上皇抬头看时,认得那马上将军,便是陈元礼。不觉大怒喝道:“唗!陈元礼!你当日在马嵬驿中,暗激军士,一逼一死贵妃,罪不容诛!今日又特来犯驾么?”

那陈元礼打恭奏道:“陛下若不回宫,只怕六军又将生变。”

上皇又大惊喝道:“唗!陈元礼!你明欺朕闲居退朝,无权杀你;内侍们,快把这乱臣贼子斩下首级来!”一阵吆喝,那陈元礼却躲避不见了。只见那荒亭冷驿,照在斜一陽一里,却不见有人出入。上皇忙问内侍:“已到马嵬驿来,妃子却在何处?”

正问时,那驿亭也不见了,只见眼前一片大水,怒潮汹涌,向岸上扑来;在大水中间,又涌一出一头怪物,猪首龙身,张牙舞爪扑来。上皇急倒退数步,只喊得一声:“唬杀我也!”

高力士在睡梦中,被上皇唤醒,忙走近御床去看时,上皇恰也从枕上醒来,问道:“高力士,外边什么呵?”高力士奏称:“是梧桐上的雨声。”上皇在枕上回想梦境,便道:“高力士,朕方才梦见两个内侍,说杨一娘一娘一在马嵬驿中,来请朕去;多因是妃子的一精一魂未散,朕想昔时汉武帝思念李夫人,有李少君为之召魂相见,今日岂无其人?你待天明,可即传旨,令天下地方官为朕遍觅方士来,与杨一娘一娘一召魂。”

高力士奉了上皇旨意,便去奏明肃宗皇帝;肃宗又下诏令各处地方官,访求道行高深的羽士,为杨一娘一娘一招魂。这圣旨传遍天下,谁不希图富贵?那班方士,便齐集都门,人人自称有李少君之术。上皇大喜,一一召见,命招杨一娘一娘一的一精一魂。谁知那班方士,本领都不高强,只能在地府中搜索,却不见有杨一娘一娘一的魂魄。最后有一位道士,自蜀中奉诏来至京师,自称能升天入地,访求魂魄。上皇在便殿中召见,这道士自称名杨通幽。

便向上皇求一净室,杨道士一人坐室中,焚香闭目,一灵出窍,先在地下搜索不得;第二天便游神至天界寻觅,亦不可得;第三天,却访求四方上下东极,渡大海跨蓬岛。忽见东南最高峰上,有红楼隐约;杨道士便凝神聚气,飘然下降,站身在红楼前。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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