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 经典网络小说 > 穿越小说 > 11处特工皇妃

青海长空 第187章:大夏天崩

朱栏雕砌,彩瓦澄碧,一陽一光自枝叶的缝隙间百转千回的落下,有着陈旧古朴的浅浅金辉。花影斜疏,春日在寝房外的柳梢之上稍稍停驻,穿过晕暗的窗楞,明灭不定的流淌在她的眼底。

一方信笺捏在手指之间,上面隐隐有着兵甲烽火的气味,墨迹淋淋,力透纸背,寥寥数语,像是一波湖水,静静的流泻在这暖春三月的寝殿之中。

楚乔一身月白色纱裙,靠在软榻上,窗前挂着一只鸟笼,笼门是开着的,一只雪白的鸟儿懒懒的睡在里面,尾巴上的三根红翎耷一拉着,看不出平日里的一点威风。

月七说,这是诸葛玥养的雪鹃,是青海最凶悍的飞禽,速度极快,爪尖齿利,而且聪明。

楚乔用筷子挑一起一丝酱好的卤肉,鸟儿几乎连眼睛都没睁,一口夺了去,嚼了两下吞一入腹中,歪着头继续睡觉。

真是只懒鸟,终日叫都不叫一声。

楚乔仰着头看着它,手指摩挲着那张书信,心里微微升起一丝暖暖的欣喜。

虽然懒,但还是很有用的。

这封信,曾经叫书信,如今却叫家书了。

婚期已近,再有两日,他就要回来了。

之后,她就要穿上凤冠霞帔,坐上八抬大轿,在一路鼓乐吹笙的喜气之中,嫁入他的家门。就此,她就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了,那方鎏金庚帖至今还放在她的枕下,上面以金粉画着戏水的鸳鸯,比翼的飞鸟,好合的繁花,里面一左一右写着他们二人的名字。

楚乔想,她也许就是那只青海雪鹃,褪去了凌厉,消泯了杀伐,安心的住在黄金打造的屋子里,纵然笼门大畅,也不愿再走出去了。

这个世界上的门有千万种,能真正阻挡住人的脚步的,永远是无形的。

他是大夏的司马,却也是有爵位的藩王,而她也要以公主的礼制出嫁,嫁妆和聘礼都堆砌在一个院子里,各种珠玉奇珍成山成海。宫廷尚衣局为她裁剪嫁衣朝服,皇室的赏赐也一溜的下来,各家大户豪门礼单繁长,将整整一座殿房堆得满满的。

她也少见的多了几分兴致,偶尔带着菁菁梅香和寰儿,一起翻看着那些礼物,偶尔见到一些奇珍,这些没见过太多富贵世面的女人们就会夸张的惊呼,像是一群乡下进城的土包一皮子。

今天晚上她就要住进诸葛主宅,由诸葛家的主母为她准备婚前礼制,她没有一娘一家,婚前就只能住在诸葛府,然后由那个少时居住的庭院,嫁进这座金碧辉煌的司马府。

晨昏朝暮,时间如水中的涟漪,一圈圈的晕开,远远的荡漾开去。

住进诸葛家之后,并未见到长房主母,只是由荆家人陪着,楚乔将那名叫于筱禾的女孩带在身旁,偶尔出神,这名出身于小门小户的女子就会静静的燃起一把苏荷香。这香味很熟悉,依稀还是很多年前,在年幼的时候,她于御药房学来的调配之法。

一钱苏子,一钱百合,一钱方桂,一钱金粉,两钱荷蕊,两钱玫瑰沫,两钱芭蕉油,两钱……

都不是金贵的药材,调配出的味道却是安神养气的,最能帮助那些被噩梦纠缠的人睡一个好觉。

两日后,有下人进来说诸葛玥已经回城了,去了长房拜见父母,可是依礼却不能来见她。她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在泡澡,热水沿着光滑的肩头爬上来,热腾腾的一温一 暖。有侍从将一封家书递给她,她的手指还是湿的,不断的滴着水,水渍浸一湿了信纸,将一个墨迹晕开,水汽迷蒙中,只有一行字,笔端清研,字迹秀瘦。

“我回来了,五日后来接你。”

五日后,就是他们大婚的日子了。

夜里,楚乔伸手牵过一株被白日里一陽一光晒得略有些干枯的藤蔓,手指上隐隐有一丝白亮的盐粉,水渍流泻,一些潜在的心绪,一丝丝的爬上了层层的蔓角翠藤。

一盆盐水晃着淡金色,信笺在底部游弋,有浅浅的字迹依稀间浮了上来,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款款书写着一笔笔的腹中沟壑。

楚乔的指尖泛白,昔日的甲兵之一声 回荡在脑海里,像是一曲动听的管乐。

“大人,你随我去吗?”

楚乔摇了摇头,淡淡一笑:“我要留在这。”

贺萧点头,躬身行礼:“大人保重。”

窗外有点滴露水,夜里的月亮又大又白,楚乔看着娴静的月夜,喃喃低语:“要起风了。”

诸葛家派来了三名绾发贵妇,都被楚乔打发了,荆家也有年长的妇人主动要求,楚乔也没有应允。最终,仍旧是梅香,在出嫁的前一晚,被送进了卧房。

向来坚强的梅香双手微微颤一抖,为她穿上鎏金丝海棠文锦绣云吉服,以金鸾文滚边,小授八彩,一团一 以牡丹图纹,缀八宝璎珞、天苍玉、白和田、紫血玉,金章紫绶,满头珠翠,金鸾彩翼,在熠熠灯火之下,显得金碧辉煌,一派锦绣。

梅香的眼泪从眼眶中滚落,嘴角却高高的扬起,笑容灿烂如一波云烟。

楚乔伸出手来抹去她的泪水,然后拥住这个多年来一直跟随在自己身边的女子,脸颊上的胭脂如九月的枫红,有着恍然的光辉。

“小姐。”

梅香抱住她,声音颤一抖,带着压抑不住的哭腔。

“小姐,小姐……”

她已说不出话来,只是抱着她,一声声的叫着小姐,然后肆意的流下泪来。

第二日一早,楚乔终于迎来了她的大婚之日。

卞唐的礼官护卫在旁,完全按照公主出嫁的礼仪一操一办。鸾车从诸葛大宅出发,来到卞唐在真煌的别院,先接了先皇李策的圣旨,又领了如今唐皇李修仪的恩赐,出庄毅门、乾坤门,喜悦喧天,笙鼓齐鸣,红绡华曼,朱锦如赤,沿途金箔霜雪般洒落,真煌派出了大批礼官随驾,鼓乐声声,皆是和亲之礼。

百姓簇拥,密密麻麻如山海般浩瀚。八十名喜一娘一坐着小鸾车,鸾车之后,还是诸葛家的一众姐妹、贵妇。楚乔的手心很湿,似乎出了好些的汗,红色的喜帕遮住了视线,只能听到那种喜悦的锣鼓之一声 。

楚乔的心却一丝丝的紧张起来,车队渐行,渐渐的接近了司马府。道路已然烂熟于心,楚乔知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就在前面的孔雀桥上,卞唐的礼官会将喜轿一交一 给大夏的礼官,诸葛玥会在孔雀桥上接亲。

然而,刚走到越柳湖,鸾车突然一滞,就停了下来。

楚乔的心顿时突的一跳,几乎就在同时,一阵古朴悠长的钟声突然自圣金宫的方向传来,十四声苍凉而庄严的钟声袅袅的回荡在宽阔的长街上,五长九短,不同于曾经听到过的九长五短的帝王之音,此刻的声音听起来肃穆萧条,好似有苍苍的风声,呼啸见卷过了这片豪华锦绣的土地。

所有行走的、站立的、遥望的、忙碌的声音同时静止,天地间寂静无声,就连天上的鸟,似乎也停止了飞翔。不知道是谁最先反应过来,紧随其后,所有人都跪倒在地,向着圣金宫的方向拜服。

巨大的哭嚎声登时冲天而起,从紫薇广场的方向传了过来。

楚乔扯下喜帕,撩一开车帘,微风吹在她的鬓发上,轻轻的摇动。

直到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夏皇,驾崩了——

大夏的礼官们齐齐伏地而哭,卞唐的随行礼官则是目瞪口呆,不知该如何应付这样的突发事件。

诸葛怀由后策马而来,神色肃穆的指挥队伍原路返回。

微风吹过车帘,楚乔远远望着横跨在碧波湖面上的孔雀桥,心底的杂乱如同一湖潮水,一波一波的翻卷而来。车队渐远,孔雀桥依稀间变作一座拢烟的石墩,被层层花红柳绿遮住,再也看不分明。

楚乔突然间就心慌起来,一时间不知身在何处,好似又回到了千丈湖的那个冬日,两人渐行渐远,终究被皑皑大雪覆盖,苍茫无垠。

她一把撩一起裙摆,推开鸾车的车门。

“殿下!”

一双清瘦的手突然紧一握住她,于筱禾震惊的望着要跳车的楚乔,惊慌的叫道:“殿下要干什么去?”

就在这时,前方一人转过头来,修长双眼如冷寂的深潭,和诸葛玥有三分相似,正是诸葛玥的兄长诸葛怀。

楚乔的动作渐渐凝固下来,面对着上千甲兵,她缓缓的关上车门。然后靠坐在椅背上,静默不语。

楚乔被带回了卞唐驿馆,整整一天,她都坐在房间里半步也没踏出去。傍晚时分,平安来报,说城外兵马调动频繁,圣金宫内至今还没公布皇帝的死因,百姓都躲在家中,城中人心惶惶。

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后,卞唐驿馆已经被人完全包一皮围了起来,就连平安和多吉也无法出去探听消息。

月上枝头,驿馆外突然响起一片嘈杂的脚步声,好似有大批人马将驿馆层层包一皮围。多吉跑出去一交一 涉,却只迎进来一名身材修长的男子。

诸葛怀站在门口,仍旧谦和淡笑,只是态度却已大不如前。

“城中纷乱,还请秀丽王殿下在此稍侯,不要随便走动。”

楚乔点了点头,很是一温一 和的回答:“我明白,大哥放心。”

诸葛怀淡淡一笑,并不做声,转身就走了出去。

午夜时分,圣金宫方向突然响起一阵冲天的厮杀声,弓一弩一声,惨叫一声,掩人耳目却更显杂乱的锣鼓声,一交一 相糅杂在一起。

平安焦急的跑进来,大声叫道:“姐姐,我们被人包一皮围了!”

楚乔仍旧是一身嫁衣,坐在主位上,手握着一只茶盏,闻言一动不动,只有眉头微微皱着,证明她听到了孩子所说的话。

“姐姐!我们护着你杀出去!”

菁菁穿上了武士服,背着小弓箭,几名年迈的卞唐礼官惊慌的站在一旁,吓得面色苍白。

楚乔摇了摇头,她的目光望着门外,半握着拳,一身大红吉服在烛火下妖艳的好似染了血一样。

“小姐,那个诸葛怀不是好人,他这是在软禁我们。”

梅香也上前说。

二更,外面喊杀声渐渐止歇,诸葛怀再次上门,此次已然不再做丝毫掩饰,坦然说道:“请随我走一趟。”

“荣儿怎样了?”

“你放心,我和李策无冤无仇,只要你肯合作,我担保那小子没事。”

楚乔站起身来,很爽一快的说:“我跟你走。”

诸葛怀欣赏了看了她一眼,赞许道:“老四的眼光还算不错。”

“你背叛家族,不怕遭报应吗?”

诸葛怀哈哈一笑,多年的隐忍,想必到了今日才得以宣泄,淡笑道:“背叛家族?你怎知不是家族抛弃了他?”

楚乔的眼锋顿时一敛,默想片刻,终于点头道:“我明白了。”

“果然是聪明人,一点即通。”

楚乔问道:“赵飏能给诸葛阀什么好处,值得你们冒这么大的风险?”

“没什么好处。”诸葛怀淡淡道:“只是赵飏若是上一位,大夏还是大夏,门阀还是门阀,若是赵彻上一位,大夏就会变成青海,变成东一胡一 ,门阀会走往何方,我可不敢确定。”

果然。

楚乔点头,不再答话。

“老四已经被包一皮围在紫薇广场,手下只有随身的那三千兵勇,其他士兵都在城外,京畿军、骁骑营、绿营军都是我们的人,如今赵彻的东一胡一 军已经出城向东逃窜了,他已然没有了回天之术,再撑下去也是死路一条,若是你能劝说他投降,我还可以保他一条一性一命。”

楚乔扬眉,定定的望着他,问道:“你所言当真?”

诸葛怀一笑:“绝无虚假。”

“好,成王败寇,无话可说,前方带路吧。”

诸葛怀道:“那还要委屈你一下。”

楚乔伸出手来,说道:“来吧。”

两名佩刀侍卫走上前来,手拿绳索,就要将楚乔绑住。

房间灯火通明,外面喊杀已歇,楚乔一身吉服,神色自如。两名彪形大汉站在她的身旁,一人一首按住了她的手臂,诸葛怀站在她的对面,身后还跟着四名贴身护卫。

烛火噼啪,风声赫赫,冥冥中,似乎穿过了皑皑时光,听到了昔日教官的谆谆教诲。

出手要快,认位要准,心态要稳,力道要狠……

就在绳索打结的一刹那,楚乔身影一闪,整个人蹲低,一下错开了侍卫的手,出手极快,双手雷霆般拔一出了两名大汉的佩刀,用力向内侧一横,血腥迸溅,红光乍现!

两声惨叫还没穿透耳膜,两一柄一钢刀就已拔一出飞掷,一下穿透了两名冲上前来的护卫的心口。楚乔顺势而上,伸手拿腕,一把勒住一名男子的脖颈,过肩摔,扣腕,狠错,咔嚓声顿响,那人的身一体就已一个诡异的姿势倒在地上。

眼见诸葛怀在仅剩的一名侍卫的护卫之下转身欲跑,楚乔拔下一只朱钗,挥手而去。身手利落的原地起跳,揪住那名护卫的头发,一个拖手,扯下大片带血的头皮,圈住男子的脖颈,用力一拧,那人双一腿挣扎两下,顿时翻了白眼。

一切都发生在一刹那间,楚乔搞定最后一名护卫,缓缓走到脖间插着一支朱钗的诸葛怀身边,从靴子里掏出一把匕首,表情沉静的说道:“成王败寇,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诸葛怀双目大睁,拼命挣扎,楚乔刀锋猛然挥下,一道血线顿时撩一起。

大门被轰然打开,夜晚的风平地刮起,呼号着卷起黄沙落叶。

满院子的士兵同时仰起头来,只见一身大红吉服的女子冷冷的站在门前,手拎着诸葛怀的人头,目光清冷,随手一抛,就将那颗头颅扔在地上

驿馆外马声嗒嗒,大片的火把聚拢而来,护卫们惊慌回首,但见一面白底红云旗于漫天火把中猎猎翻飞,上书秀丽二字,贺萧策马进门,怀里抱着一名一岁多的孩子,朗声说道:“大人,幸不辱命!”

楚乔毫无所惧的走进人群,一名身穿高级军官服侍的将领这时才反应过来,大声叫道:“兄弟们!为怀少爷报仇!杀了这……”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一只利箭嗖的一声射一了过来,一精一准的穿透了他的喉管,在暗黑的夜色之中带起一片妖异的殷红。

贺萧面无表情,身后跟着数不清的黑甲军士,人人手握一弩一箭,像是一群不会说话的石头,冷冷的看着场中众人。

低沉的气氛飘荡在场中,楚乔一身红色吉服,上绣一品王妃金鸾图纹,她随手从地上捡起一一柄一战刀,翻身跳上贺萧带来的战马,目光扫过场中众人,所到之处,气压低沉,好似一层冰冷的海水。

“大人,我们去哪?”

楚乔勒住马缰,缓缓转过身去,淡淡说道:“去冲骁骑营把守的北城门。”

贺萧微微一愣,诧异的问道:“不去紫薇广场救四少爷吗?”

楚乔一笑,自信的说:“放心,他会来与我们会和的。”

说罢,当先策马出了驿馆。

北城门处,骁骑营守军足足有四万多人,人人铠甲齐备,这只曾经由赵彻统领的军队如今已经彻彻底底的成了赵飏的亲兵,跟随赵飏南征北讨,忠心程度不下于楚乔的秀丽军。

此时此刻,他们正轻蔑的看着对面不足一千人的队伍,守将何谦站在城楼上,冷笑一声,随即对部下命令道:“将他们干掉。”

城墙高且厚,兼且有大量的防守工具,一般来说,攻打大夏都城这类城门,没有三五倍于敌的兵力根本无法办到。然而楚乔目前只带了不足一千人,正胆敢攻打坐拥雄关的万人一大军,无异于自取灭亡。

夏军派出了一名嗓门大的士兵,先是对楚乔劝降,说了半天见她没什么反应,就开始大骂诸葛玥是乱臣贼子,和七王赵彻一起谋害了夏皇,如今被围在城中,插翅难飞,定要死无葬身之地。

楚乔静静的听着,一直没有什么反应。可是过了一会,忽听那士兵越说越离谱,竟然说诸葛玥和赵彻有染,断袖乱理如何如何,不由得心头火起,摊手对贺萧说道:“弓。”

贺萧也不说话,递给楚乔一只弓一弩一。

楚乔弯弓搭箭,箭矢顿时如闪电般呼啸而去,那名士兵也是了得,想必多年来叫骂阵前的次数已经多了,早就防着一手,见楚乔的箭来了,翻身就跳下马背。谁知人还没落地,一支箭却形如鬼魅一般从下面瞬息而至,一箭射入他的口中,从后脑穿了过来。

何谦大怒,顿时下达了攻击命令,一时间箭矢排空,黑压压如山海般袭来,夏军的冲锋声响彻天地。

相比于夏军的声威,秀丽军这边却是一片沉静,他们并没有站在弓箭的射程之内,只是偶尔有几个膂力大的士兵能将弓箭射过来,只是也已经力竭了,秀丽军的战士们随便用刀拨两下,就将弓箭打到一边。

何谦是城门守将,理应镇守城门。可是眼下楚乔的人马却只是围着他们而不来攻击,那么这仗就打不起来,难道要他的士兵下去跟那些骑兵拼刺刀吗?眼看别的同僚都在冲锋陷阵,帮助十四殿下打一江一 山,自己却只能在这里镇守,好不容易来了一伙敌人,还磨磨蹭蹭的站在那不肯动手,何谦真是气的七窍生烟。就在这时,对面突然有一只骑兵架着盾牌跑到一箭之地之外,对着自己高声喊着什么。

何谦一愣,就下令全军安静,他年纪有些大了,耳朵不是很好使,问身边的侍卫道:“那人说什么?”

侍卫脸色很难看,想了半天,才小声说道:“将军,那人问你肯不肯投降?他说你要是再执迷不悟,他们就要消灭我们?”

何谦顿时大怒,消灭他?

他有四万大军,而对方只有不到一千人。虽然听说这位秀丽王兵法出神入化,常常能够以少胜多,但是以前她基本都是守城的一方,仗着城高箭利,还能够勉强防守,如今拿一千骑兵来攻打城门,简直是痴心妄想。

就在何谦将军咆哮大怒的时候,一道明黄色的烟花突然在东方的天空炸开,万道烟火,一片锦绣。

楚乔仰着头看着东方,好久之后,才很平静的说道:“好了,打开城门。”

平安在一旁听着,顿时一愣,正想说话,却见贺萧一本正经的问道:“可要将对方全部消灭?”

楚乔微微皱起眉来,权衡一番,说道:“看看他们敢不敢反抗吧。”

平安几乎听得眼睛都直了,他正想问他们是不是疯了,忽听贺萧沉喝一声,一队身披铠甲的士兵通通打马上前,前后两排,共有四十人。人人手握弓箭,前排的箭矢上还插着一个油纸包一皮,后面一排却是火箭。

“目标,北城门,第一组射左上角,第二组射左下角,第三组射右上角,第四组射右下角,第五组射中间,准备,一,二,放!”

霎时间,第一排的箭矢齐齐飞驰而出,向着厚重的城门轰然而去,紧随其后,第二排火箭随之迎上,就在第一排的箭矢插在城门上的那一刻,每一只油纸包一皮上都插上了一只火箭,大风一起,大火呼一呼的燃了起来。

何谦一愣,随即大笑:“秀丽王殿下是打算烧了我的城门吗?哈哈,那这点火可不够!”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巨大的爆炸声在城门上响起,整个城墙都在猛烈的摇晃,好似地震一般,黑烟腾空而起,在黑暗的夜色中,好似万马千军齐齐奔腾而来。

随后,何谦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把守了二十多年的真煌城门,在一片滚滚黑烟之中,轰然碎裂,连同半边城墙,化为一片废墟。

被大夏引以为傲,声称百万军队也难以攻破的真煌城门,就在这一刻,彻底沦入了三百年不败的历史之中。

“第六至十组准备,目标,东段城墙,第六组……”

贺萧的声音再一次响起,紧随其后,又是一串烈一性一炸药炸毁了东段城墙,连续三次之后,整座北城门倒塌大半,秀丽军眼前,至此已是一马平川。

“对面的人听着!”

十名传令兵策马上前,每个人手拿一只简易的声阔器,大喊道:“马上放下武器,马上放下武器,双手抱头蹲在地上,我们接受你们的投降,饶你们不死。对面的人听着,马上放下武器……”

何谦满脸黑灰,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这四万人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败了,甚至还拼一刀打一剑,为何对方只是放了几个炮仗就把自己的城门轰开了?为什么这个世上会有这么可怕的炮仗?他怎么从未听说过?

楚乔策马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从城楼上掉下来的何谦将军,淡淡的点了点头,很安静的说:“何将军,承让了。”

霎时间,何谦郁闷的几乎吐血。

就在这时,东方突然一阵尘土飞扬,诸葛玥带着三千名部下,雷霆般呼啸而来,看到眼前的一切也微微有些震惊,直到看到楚乔安然无恙的身影,才缓缓松了口气。

一片狼藉的战场之上,他们二人隔得老远,各自坐在马背上,目光穿过层层人群,在无星无月的夜空下静静对视。

楚乔扯开嘴角,微微一笑,直到此刻,她仍旧穿着一身大红的吉服,凤冠霞帔,锦绣鸾纹,眉心配着八宝鸡血璎珞,满头秀发高高绾起,全部都是皇家礼制。在这样狰狞的夜里,看起来端庄娴静,高贵凌厉。

诸葛玥打马上前,问她:“你怎么样?”

楚乔一笑:“还好。”

是啊,还好,接到了你的信中信,知道有人会在大婚这日有所异动,只是却没想到他们竟然会有这么大的胆子罢了。没有出什么差错,只是担心你,却要一直坚持着隐忍不发。只是有点担心罢了,没有受伤,没有受辱,一切都好,都还好。

诸葛玥转头对何谦和四万绿营军说道:“陛下并非我和七殿下所害,谋逆者就是尔等效忠之人。如今外敌叩边,内乱不休,我们不想此时掘大夏门户,回去告诉赵飏,这真煌城我们不稀罕,白送给他了。”

说罢,长臂一伸,就将楚乔抱到自己的马背上,,带着一众亲随,顺着洞一开的大门,狂风般席卷而去。

诸葛玥没有说大话,这个真煌城,的确是他和赵彻拱手送给赵飏的。

早在大婚之前,他们就已经察觉到赵飏会有异动,他授意雁鸣关守军,私自放纵部下招惹燕洵,并在国内大肆宣扬燕北无战力的论调,挑一拨长老会和朝野上的好战之风。随后,又借着燕北战事将起的借口,通过长老会的手来调动诸葛玥手中的军队,通过承诺,得到了魏阀、诸葛阀等门阀贵族的支持,将赵彻和诸葛玥的军权分散到各处,以拉练为借口,在大婚其间,暂时削弱了他们的实力。

诸葛玥大婚,必须返京成亲,业城练兵还没有完成,是以赵彻必须留守业城。赵飏的计划,就是趁着这个时机,将诸葛玥一举铲除,然后再将叛贼的帽子扣在赵彻的头上,到时候他孤掌难鸣,自然任由赵飏屠戮。

然而他没想到凭着手中绿营军、骁骑营和京畿军三路大军,还有诸葛怀带着家族军,以楚乔为人质,还是让诸葛玥反戈一击,致使功亏一篑。

诸葛玥的人马行至东虞城,所有驻守在真煌国内的青海军已经全部抵达,足足有十一万之多,再加上一些忠于诸葛玥和赵彻的军队,兵力一逼一近二十五万。

而此时,赵彻也已经带着十七万东一胡一 军,牢牢守在业城,和诸葛玥一北一西互成犄角,将真煌城牢牢的掌控在股掌之中。

不出三日,各路诸侯纷纷异动,宜城、宣化、大辽、青城,先后有四路义军,打着杀叛逆,正皇权的旗号一逼一近真煌,和赵飏乒乒乓乓的打了起来。这些人并非是忠于赵彻和诸葛玥,只是因为内乱一起,各地诸侯人人想要分一杯羹,而占据京都的赵飏,自然成了众人眼中的一块肥肉。一些没有脑子空有武力的诸侯自然按耐不住,带着浩浩荡荡的人马,也做起了皇帝梦。

这就是诸葛玥之前放弃真煌的原因,大夏内乱无法避免,那就给所有拥有不臣之心的人一个舞台,让他们都站出来。而这个时候,谁占据真煌,谁就是众矢之的。

大夏国境之上,霎时间狼烟四起,一片喊杀之一声 。

诸葛玥和赵彻趁机开放了青海和东一胡一 两处关口,派出大量军队镇守盘查,各地处于战乱之中的百姓闻讯齐齐拖家带口像西北两方而去,不到三日,仅青海一关,就有将近四十多万的百姓过关,青海的官员事先准备了三个多月,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难民狂潮忙的手忙脚乱。

各地诸侯在真煌城下乒乒乓乓的打了十多日,很多本来是抱着看热闹捡便宜心理的诸侯也被赵飏打出了火气,无不在眼巴巴的等着赵彻出兵,也好在新主子的面前博个忠君一爱一国的好名声。

四月初三,赵彻宣布出兵征讨叛臣赵飏,当天下午,诸葛玥景从,带着二十余万大军,往真煌而去。

而同一日,赵飏的亲随军队西南军,也在部下一些高级将领的率领下,由西南运河赶到了真煌,十七皇子赵义被架空,十五万军权,再次落入了赵飏之手。

如此一来,已经酝酿了多年的双龙夺嫡之战,终于在这个冰雪消融的季节,轰轰烈烈的展开了。

战争在最初就充分的显示了它的残酷一性一,为防楚乔再次用那种手法摧毁城墙,赵飏放弃高一耸的城墙,派出大批军队于城外三十里处设伏阻截,和多余自己兵力的赵彻诸葛玥两人野战。实际上,楚乔这些年来也只是私自研制了少量的炸药,为防这种超时代的武器造成大规模的伤亡,楚乔始终没有将火药的配方传出去。

死去的人如秋后的篙草,一批一批的倒在清脆油绿的草原上,凄厉的号角整日的回荡在大夏的天空之中,场面如同地狱般狰狞,泥土中到处都是鲜血浸泡的腥气,每天战后各家军队的医护队抬着担架跑上战场,做的最多的不是营救,而是给那些重伤垂死的伤员们一刀,让他们得以痛快的解脱。

楚乔也是经历过战场的人,看到这样的场面,仍不免心寒。

她私下里也曾问过诸葛玥,一定要这样吗?一定要让大夏的士兵互相残杀吗?

诸葛玥看着她,坚韧的脸旁有着妖异的瑰美,他说内战无可避免,赵飏掌权太久,朝中势力盘踞,尤其在军中更是享有盛誉。想让他心甘情愿的奉赵彻为主根本不可能,而赵彻和自己回国时日尚短,想要架空他或是分裂他的势力,更是困难重重,这场战役无法逃避。如今将夏皇之死扣在他的头上,并让各路诸侯事先磨损了他的势力,已经是内战爆发的最好时机了。

楚乔其实一直想问夏皇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了,究竟是谁动的手,是赵飏?是赵彻?还是他诸葛玥?

可是最终她还是没能问出口,反倒是诸葛玥主动告诉了她。

说起来,也是天意,御药房一名医正贪一污舞弊,私自进了一批霉药,偏偏那几天夏皇病情反复,偷偷吩咐信得过的御医换了药方,又害怕朝野知道他病情加重,是以并没有对外宣扬。好巧不巧的是,那批霉药里,有一味药就是夏皇新药必吃的,这件事赵飏是最先得知的,他是负责京畿军的将领,早年安插了几名亲信在御药房之中,是以及时得到了消息。可是他却不知道赵彻也在他的身边亲随中安插了亲信,所以他知道的消息转手就到了赵彻的手中,而他却不自知。

就这样,夏皇一日日吃着新药,他的贴身医官只负责开药,而试药的太监身一体健康,也没有被霉药要了一性一命。而体弱的夏皇,终于在诸葛玥大婚的那一日,呜呼而死。

夏皇谨慎了一辈子,可能到头来也不会想到自己竟会死在一名贪一污舞弊的小医正的手上。而他的两个儿子,明知道这件事,却没有一个人想过要救他一救。

楚乔知道之后,静默了许久,竟然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燕洵,心中生出几丝悲凉的苍茫。

燕洵这一生,最大的心愿就是杀了夏皇为自己的父母亲人报仇吧,而如今,他大权在握,兵力强盛,可是他的敌人,却在岁月的冲刷之下,病死在了睡榻之上,不知道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会作何感想?是开心的大笑,还是悲愤的痛哭?也许都不会,也许他只会静静的坐着,将所有的情绪都压在心底,然后在第二日,继续该继续的事。

“呜呜呜”的号角声响起,赵飏又派了三个骑兵一团一 从侧翼杀了上来,诸葛玥下令布置了四个辅助兵一团一 迎上,从侧面突击赵飏的军队。

战争已经持续了两天两夜,没有一刻停息,各种战术五花八门的轮番上阵。赵飏和诸葛玥都是当世一等帅才,此番实力相当,硬碰硬之下,没有人占据明显的便宜。

楚乔的秀丽军也三次参战,配合青海军攻打赵飏的右翼,贺萧带人曾两次撕一开敌军的缺口,可是都很快就被敌人堵上了。

谁都知道,这是一场皇权争夺战。胜利者将会问鼎天下,失败者注定死无葬身之地,而他们这些随从,也将面对同样的命运,是以没有任何人退缩,哪怕流尽最后一滴血,也要死在战场上。

第三天清早,诸葛玥一身戎装,坐在将台上,没有激动人心的演讲,只是拔一出战刀,对着他的部下们朗声说道:“这是最后一天,此战之后,我们必将被载入青史。”

“杀敌!杀敌!”

千万条粗一壮的嗓子一起高呼,楚乔站在人群之后,半眯着眼睛,逆着光看着被千军万马簇拥着的男人,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最后……一战!

空旷的原野上出现一条淡淡的黑影,伴随着如同天边闷雷一般的低沉响声,一望无际的草原上,诸葛玥的军队终于正式遭遇了赵飏的主力。两日的苦战,让双方都损失惨重,可是他们此刻还是战意高昂的站在这里,没有一丝退却。

一陰一影在急速的扩大,犹如一一团一 黑云,浩浩荡荡的在天际铺展,一眼看不到头。在一陽一光的照耀之下,带起了大片翻滚的尘土,以密集的冲锋阵型,遥遥的凝望着诸葛玥的军队。

二百丈,一百仗,五十丈……

越来越近,双方几乎能嗅到对方战马鼻子里喷一出来的一温一 一热呼吸。

死亡的气息回荡在战场上,食腐的乌鸦在上空盘旋,不时的发出难听的怪叫。

隆隆的战鼓响起,万千马蹄不安的挪动着脚步,大地在止不住的震动,那声音由人的脚底板升起,一路钻进了脊梁骨髓之中,让人心口发寒。

恶战在即,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手紧一握着刀一柄一,似乎想将那刀疤攥出一水来。

“进攻。”

诸葛玥抬起头来,轻描淡写的下达了进攻的命令。而就在他下达攻击命令的同时,赵飏的军中,也有同样的命令传递下来。

前排骑兵一把一抽一出战刀,整齐划一的一抽一刀声一时间传遍了大地,整齐的像是天神打了一个喷嚏。肃杀的风在平原上吹起,天地苍茫,有凝重的血滑过刀锋,遥遥的指向对方,等待一场生死麓战。

然而,就在这时,极远的古道上,突然响起一连串沉重的马蹄声,顺着凌厉的北风,吹进了这场浩大的战场之上。

“三千里加急战报!西南祝将军像帝都求援!三千里加急战报!西南祝将军像帝都求援!”

那年轻的讯兵满头土灰,风驰电掣的冲进战场,在所有人的惊悚目光之下,一下跃下马背,伏地大呼道:“将军!殿下!不要再打了!西南战报!西南有战报!”

几十万人同时缄默,没有一个人回应这个胆大包一皮天到突然跑到战场上的小兵。

“你在说什么?”

一个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赵飏身为西南总统领,部下战士也全都是出身于西南本土,闻言上前一步,沉声问道。

“殿下!殿下救命啊!”

那小兵见到赵飏,顿时大喜,连忙说道:“燕洵带大军四十万,冲破了关口,杀进我国,两日之内横扫十九个行省,西南一代如今已沦为一片焦土。”

“妖言惑众!”月七手握战刀,一身戎装的坐在马背上,闻言冷然说道:“雁鸣关守将多达三十万,怎会让燕洵悄无声息的进入西南领土?”

众人闻言齐声应是,楚乔强压下心底的震撼,也觉得此事没有道理。就算国内正在内战,但是谁都知道雁鸣关的重要一性一,知道燕北的威胁,是以不管是赵飏还是赵彻,都没有从雁鸣关一抽一调一兵一卒,不过几日之间,燕洵怎能攻破雁鸣关,杀进大夏腹地?

“司马大人,燕北攻破的不是雁鸣关,是白芷关啊!”

讯兵悲声说道:“卞唐国内大乱,靖安王妃举旗叛变,联络靖安王旧部,私自带兵打开唐户关口,放燕北军进入卞唐。卞唐东南一代守军尽毁,国都岌岌可危,燕北取道卞唐,联合怀宋大军,攻打我军白芷关。白芷关的西南守军全部被调离,如今佣兵不到一万,还被城内风四爷的探子毁了烽火台,消息无法传递,是以不到两日,整个西南国土都沦陷了!”

霎时间,全场落针可闻,北风萧瑟,静静的吹过石化了的战场。

白苍历八八二年四月六日,一个犹如玩笑般的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般把所有人震撼了:

“四月初三,燕洵率领四十万燕北军,取道卞唐,攻入大夏,西南国土全线沦陷,约四百万国民沦为亡国一奴一。”

————分割线————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转载请注明出处!

轩宇阅读微信二维码

微信扫码关注
随时手机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