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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等待的眼神

  周落洁提着一袋他的换洗衣物进病房,高级病房,堪比五星酒店的设施和装潢,一点都闻不出医院的味道。就连套房内的颜色和家具都是一律温馨而舒适的淡色调。当然,任凭这里豪华得像宫殿也不能给此刻躺在病床上的人带来一点好心情。
  躺在床上的人身体难以动弹,本来英俊刚毅的脸肿得令五官走位,而头上包着纱布的地方头发都被剃光了,剩下的头发稀稀落落的,东一点西一点的搭在头皮上。这样的组合让周落洁很不厚道的想到了‘猪头’两个字。
  一向凌厉有型的上司突然变成这副可笑的模样,还真有点令她不能接受。全身上下也就剩下他那一双眼睛还看得出原来的样子,虽然眼眶周围依然浮肿,但眼神一如既往的锐利有神,毕竟猎豹再受伤也不能真的成了猪。
  周落洁道陈省长还在美国考察,一时半会可能赶不(—)小说ww.led. 。今天应该就能从北京。”
  他没吭声,似乎也不关心这些。
  周若洁又道请的几个看护还行吗?”小说网不跳字。
  他眼珠子转了转,眼皮就要合上,似乎有些疲倦了。
  门口传来脚步声,他一下又膛开眼,头往门的方向转动,周落洁几次,他这样等待的眼神她见了不止一两次,心如明镜的她立刻明白他期待的是。当看见他身边换了张新的面孔,她还以为的预感是误的,直到听到他醒问出口的第一句话,她方蓦然明白这个一向绝情的男人这次并不如看起来的那样洒脱。
  当时他撑着不断下合的眼皮子,眼神寻到她,明明都吐不出话了,声音都沙哑得不成样,可还是硬撑着,问她有没有事。”
  周落洁当时一时还反应不这个‘她’是谁,以为是问当时在他车上的。她回答他梁正在动手术。”
  可是他的眼神愈发的焦急难耐,使劲的眨着眼,试图晃动脑袋,只是体力不支,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只发出破碎的音节依……依……”
  周落洁认真的听了听,脑海中一下闪过刚才匆匆一瞥,那个被推进病房的熟悉的人。
  他一直撑着,直到她打了通告诉他,徐依可没事,他才一下睡。
  当时她本来就在奇怪这场车祸发生得如此蹊跷,还偏偏徐依可也在。后来才明白,这场车祸绝对和徐依可脱不了干系。
  只是这两个人都执拗加别扭,即使情深,恐怕也终究缘浅。她比这两个人大不了几岁,但早已尝尽世间沧桑。作为局外人更比他们看得透彻。这世上最法把握的除了爱人的心以外,还有永远法预知的命运。一时的意气用事可能就成全了最后的穷途末路,万水千山。
  进来的却是医院的院长,医生和护士,医生查看了一番填着病历,道恢复得还算不,脑部检查结果出来了,没有异常,你放心静养。”
  院长也道陈省长刚还才来了,我也劝他放宽心,林医生是我们外科最好的大夫,你大可放心。”又对周落洁道有需要尽管来找我。”
  周落洁点头,送一干人出去,看见他还失神的盯着门的方向。
  她本不想插手这样的事情,但最后还是道徐已经出院了,还是要她一趟?”
  他像被踩到了尾巴似的又别扭的恼怒起来,道多事!让她干!”她想来的话自然会来,如果她心里还有一点他的存在!
  周落洁不以为然的笑笑,道那你好好休息,娱乐城那边一切正常,你不用担心,有事我会及时向你报告。”
  周六的早上,徐依可早早的就起来了,煤气灶上的蓝色火苗舔着锅底,她拿着勺子一下一下的搅着锅里的粥,其实心思已然飘远,只剩下手中的动作还机械的继续着。
  徐妈妈打了个哈欠从房里出来,闻到一股烧糊的味道赶紧往厨房里跑去,锅里的粥已经在锅底粘了一层厚厚的糊糊。
  徐妈妈赶紧关了火,道你这孩子还没睡醒呢,人站在锅旁都能让粥糊成这样!”
  徐依可回过神来,锅里果然一团乱。她扔了勺子,走到沙发上坐下。
  徐妈妈最近见女儿心事重重,失魂落魄的次数多了,而且天天往医院跑,这大早上的就起来熬粥,一系列的事情都让她以为经过这次的劫后余生,女儿终于回心转意,开始接受马峻了。不禁欣喜万分。
  徐妈妈道这是熬给马峻的?”
  徐依可倒在沙发上,心不在焉的哼两声算是回答,这几天在台里,同事都她出车祸了,又和陈墨阳的那辆车联系在一起,以为她当时是坐在陈墨阳的车里,一个劲感叹车毁成那样她还能没事,当时车里的人必定是用尽了全力保护她。还八卦的直向她打听陈墨阳伤得样了?就连台长见了她,都关心的道陈总没大碍吧?小说网不少字替我向陈总问候一声,他现在谢绝探访,要不然我真想去看看他。”她有嘴说不清,要是说她当时不是坐在陈墨阳车里,估计会引出更多的事情来。
  她比他们更想他现在样了,手术后有没有不良的反应?恢复得样了?他的家人都那么忙,有没有人尽心的照顾他?他脾气那么大,谁伺候得?
  一想到这些她就心烦意乱,这些都关她事,她为如此下贱,在他那样绝情以待后,心心念念的还是他!他到底有好?霸道,不讲理,残暴,花心,除了有钱,长得比马峻好以外,马俊哪一样不比他强,可她就说服不了呢?夜深人静,梦里梦外都是那个不可一世的男人!
  为总是爱人,总是将待你漫不经心的人刻在心头,而把你刻在心头的人,你又漫不经心以待。爱与被爱之间总是难以理智的取舍。她太害怕了,害怕再一次的抵挡不住心里的渴望,以至于会重蹈覆辙。她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走出来,绝不能再走回头路,更何况也没有路可以让她回头。他不是说过了吗,就算她跪下来,他也不会再看她一眼!
  徐妈妈还是找了个保温瓶把粥装起来,道我再给你做几样清淡的菜,你一起送。”
  徐依可道妈,倒掉吧,都糊了,还装起来干?”
  徐妈妈道没事,这上面的一层还能喝,总归是你的心意。”
  徐妈妈算计得精明,这样的粥,马峻一喝肯定就是女儿亲手做的,这次她论如何得把这两人给撮合成了。
  徐依可懒得争,道妈,上次拿的医院的药费单子在哪里,我看看哪些可以拿去报销。”
  徐妈妈边炒着菜边道在我房间的抽屉里,你去找。”
  一会儿,徐依可慌慌张张的拿着一打清单跑向厨房,大叫妈……”
  徐妈妈拍拍胸口你干,吓死我了!”
  徐依可抖着手里的单子妈。这是回事?”
  徐妈妈瞟了一眼,道银行的贷款月交清单啊。”
  “我,我是问会有这么多,我们家到底贷了多少钱啊?”
  徐妈妈道你别管了,我菜做好了,你赶快洗脸换衣服,等下给马峻送去。”
  “我们家用抵押给银行?”外地人在江乐可不是那么好贷款的。
  “还能是,房子,店铺。店里的货物。”
  “妈,你跟爸想好没有啊,我们家现在这样就可以了,我又工作了,根本不需要这么冒险,你能保证马老板的那个工程是稳赚不赔的吗,再说就算前期款需要我们垫付也不需要一次性拿这么多钱出去啊?”
  至于把整个身家都搭进去吗,要是店里生意不好,到时贷款交不上要办?现在整个经济大萧条,人家都翼翼的,她爸妈倒好,整副身家的扔出去都不带皱眉头的。
  “其实是马老板的亲戚要建一个炼钢厂,需要建的供水工程材料给我们家做,因为地是马老板的,马老板有三成股份,其实马老板也投不出那么多钱,都是集资的,我们家也投了一部分。”
  徐依可要疯了,道妈,你的意思是不仅有那个供水工程还有投资炼钢厂,妈,你跟爸是不是太疯狂了。你不是一直说有多少钱做多少事,一步一步慢慢来,总不能一口撑成胖子。”
  徐妈妈将最后一盘菜从锅里铲出来,装好,道依可,我跟你爸都老了,没有一步步了,再说,这个炼钢厂背后还有高官投资,很靠谱。你不用操心。”
  “妈,你们还有我跟依泽,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负担得起家里的经济,你跟爸不用这么拼命。”
  徐妈妈却道就因为你跟依泽,我跟你爸才更要努力,依可,你不是不江乐人有多势力,娶,嫁女儿都要看嫁妆,聘礼,家世!更何况我们是外地人,他们一向看不起。要是家里再没有点钱,你跟依泽以后的日子过,在江乐没钱就是活受罪,嫁了人被婆家看不起,娶了被丈母娘看不起,爸妈不能让你们过这样的生活。”
  徐妈妈拍拍她的肩,道好了,别想了,去换衣服去。钱你爸已经拿去发货了,炼钢厂那边也投了,想再多也没用,这次说起来还多亏了马老板,不然,就算有抵押,银行那边也没这么快贷钱下来。”
  徐依可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合上,钱都已经投了,她还能说。只希望真的像妈妈说的那样,是个靠谱的生意。
  大概是因为她生性保守,所以对于父母这次这么冒进的事情总感到不安。
  出门徐妈妈还一个劲的交代要说是你做的菜知不。”
  女儿傻傻的,人情世故一概不懂,要是家里再没点家底,就算马峻喜欢再喜欢她,她将来的婆婆也不一定待见。这一点徐妈妈已经想得很长远了。
  就算一家人在这里住了十几个年头却依然是漂浮在这座城市的浮萍,没有根,没有分量,随时可能被风吹走。
  所以她希望的儿女扎根在这座城市,对这座城市有归属感,能被这座城市真正的接纳,而不用担心因为外乡人的身份被排斥着。
  这一辈子,她已经没有盼头了,只希望一对儿女将来的生活不用像父母一样奔波。
  到了医院,马峻欣喜的道这么早就了,有没有睡好。”
  “嗯,给你带早餐。”
  徐依可把粥盛好递给他,道有点糊了,不能吃的话我去给你买。”
  他笑道是你熬的。”
  “粥是我熬的,菜是妈妈做的。”
  “谢谢,早就不让我爸妈出去买早餐,这么多你也一起吃吧。”
  她说不用,我吃过了。”
  他吃,她就静静的坐在一旁,她今天把头发绑起来,脖子上围着一条丝巾,丝巾下方露出项链的坠子,在她的胸前轻轻的晃动着。
  一如他起伏荡漾的心,她昨晚一夜眠,今早又起得早,精神不济,坐在那里也是恍恍惚惚的想着事情。所以一点都没有觉察马峻的靠近,等到他伸手抱住她,她才惊醒,挣扎着道马峻,你干,别这样……”
  她挣扎的动作让他吃痛的闷哼一声,她想起他身上有伤,怕弄痛他,也不敢再动了,只是低低的道马峻,你先放开……”
  他依然没有放手,反而紧了紧,将下巴搁在她的肩窝处,道依可,我真的想慢慢的等着你,可是经过这次的车祸,让我觉得世事常,这世上这么多意外,谁早上出去晚上还能不能活着,所以趁还活着就应该好好把握,依可把一切交给我好吗,不要害怕,我们将来一定会幸福的,你我……”
  “马峻,你放开再说好不好。”
  “我不放,你先答应我。”在医院的这段她每天都会,细心的照料他。他她是因为愧疚和感激,可不管是,总归是可以让她心软的,如果他不懂得把握这次机会,那他就是傻子。
  她急得眉头皱成一团,道你别这样好不好,马峻……”
  她一动,他就发出吃痛的声音,可就是不松手。
  两人正纠缠着,马俊的爸爸妈妈已经买了早餐了,推开门看到眼前的一幕,两个长辈都愣了愣。
  徐依可尴尬得想死,哀求道放开,放开!”
  马峻见是的父母,也就松开了手,他脸上完全没有徐依可的尴尬和不好意思,大方的笑道依可给我送早餐。”
  徐依可的脸火辣辣的,都不敢抬头看他爸爸妈妈。
  马峻的妈妈脸色确实很不好看,她一直就觉得是徐依可勾引了的,现在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她本来就不太喜欢徐依可,没家世的丫头,最主要的是还是个外地妹。以后要是让亲戚她家马峻找了个外地,让她脸往哪里放。可偏偏养了二十多年的,天天还嚷着妈妈是世上最好的妈妈,转眼间就被这样的一个丫头给迷得不行,差点连命都送出去,有了忘了娘。她能不堵。
  徐依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道叔叔,阿姨……那,那我先走了……”
  马爸爸道再坐一会儿?”
  “不用了,不用了,家里还有事……”
  她急急的跑出去,眼睛都没看路,头一下撞到门框上,她羞得捂着头一溜烟跑出去,后面传来马峻愉悦的笑声。
  徐依可一路疾走出去,到医院的草坪上不防撞到一个男人身上,她抬眼说了声对不起就往前走,走两步就反应那张面孔很熟悉,转过头来见是江文韬。江文韬也认出她来,以为她是来看陈墨阳的,就问道阳子样了?”
  徐依可支支吾吾的道他……他……你去看看,我先走了。”
  江文韬看着她跟有鬼追似的逃开,莫名其妙。
  徐依可走到远处的一个秋千架旁才停下来。
  冬天的风卷着周围的落叶翻滚,她坐在秋千架上晃荡。
  背后的大树下站着两个护士,隐隐的能听到她们的对话。
  一个护士很年轻,可能受了点委屈,带着细微的抽泣声。
  另一个在安慰她,道忍一忍,也不是每个病人都像他那样难缠,再说在高级病房福利好,更何况伺候的都是有钱人,哪像我这里牛神马面,蛇龙混杂的整天像菜市场似的吆喝。”
  “你以为有钱人就好伺候,你说他伤那么重躺在床上还有力气折腾,打针不然脱裤子让我打,你不他一个眼神就能吓死我。他房里的那几个看护平常连气都不敢出,就怕一不犯了他。”
  “人家也可怜,平常横行霸道,现在一下躺在床上让你们折腾,肯定来气,不过我还真没见过陈墨阳,只在电视台采访的时候见过一次,长得真帅。”
  “帅!刚送来的时候脸肿得跟猪一样,头上裹着纱布,跟鬼差不多,现在倒还好一点……不过……”她压低声音道我听林医生讲他腿伤到神经,可能会出问题,现在都不敢告诉他。”
  另一个大惊真的?不会成瘸子了吧?小说网不少字”
  “不,我听得也不是很清楚,你不要出去乱讲……”
  徐依可握着秋千绳子的手不自觉的收紧,指甲陷进掌心里。她不是回到家里的。
  徐妈妈道这么快就了。”
  她跟抹幽魂似的躺到床上,道妈,你让我好好睡一觉。”
  第十一章等待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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