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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永生的契约

【西之亚斯蓝。边境。约瑟芬塔城】
  夜已经很深了。
  整座驿站的灯火差不多都已经熄灭了。仅有零星几个房间的窗户还隐隐约透出些光亮来。
  艾殴斯躺在床上,无法入睡。他旁边那张床上,吉尔伽美什穿着薄薄的贴身丝袍,侧身熟睡着。他修长的腿单膝支起来,被子仅仅盖到腹部,敞开的丝袍露出几寸结实的胸膛,在蹿动的光火里看起来像是光
  滑的铜色。他的面容看起来放松而又沉静,完全没有任何防备的样子——但艾殴斯知道,他应该没有完全入睡,因为壁炉里的木柴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此刻光火没有任何减弱,肯定是吉尔加美什用魂力有所维持。不过,如果他在入睡之后,也能做到这一点的话那就真的可怕了。
  艾殴斯从床上起身,走到窗户边上。他伸出手推开窗,想要吹吹冷风,让自己清醒一下。然而,他刚刚把木窗拉开,就看见了一睹结实的石壁,和驿站的石材外立面浑然天成地连接在一起。艾殴斯回过头看
  了看房间的大门,不用猜,门背后肯定也已经变成一面石壁了。这间房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被吉尔伽美什变成了一个完全密闭的石室。但炉火依然熊熊燃烧,火苗不时发出摇晃,仿佛被气流吹动的样子。看来吉尔伽美什还巧妙地留了几个气孔。
  艾殴斯低低地叹了口气。这样的天赋果然是太过强大了。
  不过。以艾殴斯的能力来说,别说是这样一面石墙,就算是铜墙铁壁,他要闯出去,也是一件轻而易举事情。然而,一定会惊醒吉尔伽美什,更是势必会在这个边陲小镇引发不小的骚动,他一路蒙面,隐姓埋名至此,不想就此荒废。更何况,接下来的旅程,才是最最关键的,不允许有任何差错,所以,他不愿意冒险。
  艾殴斯转回头,看了看睡梦中的吉尔伽美什,他熟睡的面容上,仿佛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这个传说中亚斯蓝领域上最强的王爵,犹如一个黑色的迷。
  【西之亚斯蓝。格兰尔特。心脏】
  金属的撞击声。
  洞穴里石壁碎裂的哗啦声。
  空气里不时划过稍纵即逝的亮光,仿佛短促的闪电,石壁上被劈开一道道深深浅浅的刻痕。看不见的气刃如同死神的镰刀,随时等待着收割鲜活的头颅。
  巨浪翻滚的魂力在狭小的地底空间里来回激荡,鬼山莲泉和神音靠在石墙边上,被激越的魂力震得气血翻涌,两个人都是虚弱的伤者,在这种巨大的魂力冲击下,渐渐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神音还好,仅仅只是被封印了爵印,魂路依然完好,身体上的创伤也都是皮肉伤,但对于全身魂路寸断的鬼山莲泉来说,此刻的感觉生不如死。她佝偻地蜷缩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嘴角不断涌出赤红的鲜血。对于魂术师来说,如果有来自外界的魂力冲击,那么身体内部的魂力,也一定会涌动起来,与外界呼应,这是一种接近本能的自我保护体系。但是,体内汹涌的魂力却在被切割得支离破碎的魂路里阻塞停滞,每一个断点都发出撕裂般的疼痛来,巨大的痛如同一面巨大的铁板整个朝身体拍下来,几乎要让莲泉昏迷过去。
  “阿克琉克,她们俩快坚持不住了。”麒零一边用衣袖擦着鬼山莲泉的嘴边的鲜血,一边用另外一只手,扶住神音的后颈,朝她的爵印里源源不断的输送进魂力。之前,麒零本来也扶住了鬼山莲泉的耳际,准备输送魂力给她,麒零掌心里的魂力刚刚往外一吐,鬼山莲泉就立刻发出一声惨烈的“不——”,因为麒零汹涌的魂力进入她的身体之后,更加剧了她的痛苦。麒零吓得赶紧放开了手,只好不知所错地擦着莲泉吐
  出来的血,束手无策。
  “我知道,但是……”阿克琉克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呼啸而来的橙色闪电给切断了,眼前霓虹攻击绵绵不绝,他的动作快吐鬼魅,健硕的身躯在狭窄的石壁之间快速的跃动,犹如残影般无法看清楚,偶尔视线里能够捕捉到一个清晰的定格,但随之必然是迎面而来的一记猛烈的重击。他的双手已经变成两把能够撕碎一切的利刃,阿克琉克和天束幽花竭尽全力地闪避着,因为一旦被这双手抓住,势必会在瞬间被撕成粉碎。
  “气盾!”阿克苏克大喊一声,戴着鹿皮手套的右手撑开手掌朝前一推,他手掌前方空气里突然幻化出一面圆形的闪烁着彩虹的光芒的气盾,气盾刚刚撑开,霓虹山电般的双手就抓了过来,“锵——”的一声,
  他的指甲划到气盾上,仿佛抓上了一张看不见的透明钢板。
  阿克琉克双眼轻轻一眯,嘴角一丝隐隐的微笑浮动上来,他的手指微妙地动了几下,那面前气盾突然仿佛降低了密度,霓虹的双手猛然穿透气盾,抓了过来——
  接下来所以的变化[天珠变]都发生在几乎同一瞬间。天束幽花想要大喊提醒,却已经来不及了。
  一切发生得太快,太复杂,太难以理解。本来,阿克琉克的气盾密度非常大,霓虹是无法穿透这面气盾,,的然而,他突然将气盾的密度降低,本意是想要将霓虹的双手切近气盾内部,然后,在突然加强气流旋转的烈度,这样,就仿佛让霓虹把双手伸进了一台绞肉机器,那些构成气盾的高数旋转的气流,瞬间就能让他的双手鲜血淋漓。然而,阿克琉克却并不知道,霓虹的天赋,使得他本身对痛觉没有任何的感受,一般人在被气刃切割之后,都会下意识地缩回手保护自己,然而霓虹没有任何停顿,双手血淋淋地冲阿克琉克的胸口笔直地抓了过去。
  阿克琉克瞬间朝后飞掠到退,但已经晚了,他的胸口上被抓出了几道深深的血痕,还好没有伤及心脏要害,但被撕下了几块皮肉,依然痛彻心扉。
  霓虹站在原地,他的双手被阿克琉克割出了几十道深深浅浅的血口,粘稠的血浆沿着他的手指滴滴答答地坠落在地上,狭窄的空间里血腥气味越来越浓烈。但是他的脸上,已然是那副纯真而又无辜的面容,他没有痛苦,没有愤怒,没有杀气,没有恐惧,他的表情柔和而安静,像从阳光照耀的午睡里刚刚醒来一样。
  天束幽花手持冰弓,身形快速闪动而上,她抓住此刻的机会朝霓虹发出猛烈的箭矢。然而,霓虹的身速太快,一闪就消失了。
  阿克琉克叹了口气,再次上前,和幽花并肩战斗。
  整个昏暗的空间里一片残影,而且阿克琉克又时不时地隐身,天束幽花怕误伤到阿克琉克,出手有所顾忌,也无法彻底地施展开来。
  空气里阿克琉克突然显影,他带着手套的双手朝前一推,一股凶猛而又锋利的气浪交错斩杀地袭向霓虹,霓虹虽然有着无所畏惧的天赋,然而,在这样的一般包含了无数透明气刃格斗魂力面前,还是不敢正面迎锋,他鬼魅般的身影朝后倒掠而去,下一个瞬间,又变为闪电到来,阿克琉克的身影“砰”的一声有消失在黑暗里。
  “想要过来,没那么容易!”天束幽花反手看不见的弓玄上快速地撩拨了几下,空气里突然“嗡嗡嗡嗡”连续密响,狭长的石室洞口,交错编织出无数冰冷的弓弦,如同巨大的蜘蛛留下了一张捕食的庞然大网。
  “哎哟!”空气里一声哭笑不得的喊叫声,随即,阿克琉克以一个尴尬的姿势显影在空气里,很显然他被天束幽花的弓弦给缠住了。
  “这!”天束幽花脸一红,随即怒火大发,“你好好正面较量不行么,非要这么人不人鬼不鬼地东投西窜的,我怎么知道你在哪儿!”
  “好好好,是我的错,但你先把我放下来啊……”阿克琉克苦笑着,身体悬空缠在弓弦的网上,仿佛被蜘蛛网挂住的一只蝴蝶。
  “扑哧——”一身血肉模糊的闷响。
  天束幽花眼前,刚刚还在嬉皮笑脸的阿克琉克,瞬间满脸绷满了痛苦的神色,他的脸色也变的苍白起来,随即,白色的弓弦上泪泪流淌下鲜红的血浆。阿克琉克的背后,霓虹的手已经深深地插进了他的左后肩膀。
  “你不要动!”天束幽花大喊一声,然后,“砰砰砰砰”一阵密集激射,无数冰箭擦着阿克琉克的耳际,射向他身后的霓虹,霓虹飞快地躲避开去。
  天束幽花冲过去,用锐利的弓柄划断缠住阿克琉克的弦网,把她拖回去到石室里来。她一边拖着血流如注的阿克琉克,一边回身不断地朝着石室门口,密集地划出锐利的弓弦,密密麻麻的把入口封锁起来。然而,她知道,这些弓弦在霓虹那双仿佛斩杀一起的双手面前,抵挡不了多久,于是她大喊起来:“麒零!麒零!你快到们口抵挡一下,阿克琉克受伤了!”
  麒零放下鬼山莲泉,应声而起,他手持半刃巨剑,身后一阵白光汹涌,苍雪之牙从空气里幻影而出,一人一狮警戒着,站在弓弦编制成的蛛网背后时刻警惕着霓虹袭击过来。
  然而,石室却一片静谧。
  “没·····没动静了?”麒零回过头,望了望斜靠在石壁上的阿克琉克,他的嘴唇毫无血色,但是依然维持着一个不羁的笑容。
  “看样子,”神音挣扎着站起来,她表情凝重的望了望石室外的通道,远处,那个橙色的身影静默的矗立在黑暗里,“霓虹得到的指令并不是要袭击我们,而是驻守这个石室,他的任务只是看守着我们,不让我们逃逸。所以我们退回到石室里来,他也就不再继续追杀了。”
  “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等在这里,天一亮白银使者们一来,就会发现我们了。光发现我们还不要紧,这儿还有个风源的人呢,好死不死,这人还偷东西,偷什么不好,偷口晦气的棺材。但不管偷什么,对我们而言,往大了说,那可是叛国罪啊!”天束幽花看着斜躺着得阿克琉克,他肩膀后背的血洞非常深,隐约可以看见白色的肩胛骨,霓虹的攻击总是处于百分百的巅峰状态,对他来说,没有手下留情这个说法。实在太可怕了。但阿克琉克脸上依然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嘴角的笑容依然像个顽劣的贵族太子。天束幽花看得来气,忍不住“哼”了一声。
  阿克琉克脸色苍白的笑了笑,顽劣的说:“看来一家人还是一家人啊,我这个风源的,就算是一个阵营,也敌不过同宗同门啊,被别人联手,一个用网把我捆起来,一个就背后给我一爪子,哎,我命真苦。”
  天束幽花一双大眼睛瞪得浑圆,“我还没嫌你碍手碍脚呢!我好好的在拉弓弦,你瞎了眼要往上撞我有什么办法!”
  阿克琉克咳嗽了两下,嘴角渗出一丝鲜血耸耸肩无可奈何的说:“好好好,我我瞎撞上去的。”但他忘了自己肩膀的重创,这一耸肩的动作,让他痛得忍不住要紧了牙。
  “快别闹了你们两个。”神音转过头来,对天束幽花说。“你会布永生之阵么?”
  天束幽花愣了一愣,随即脸慢慢涨红起来,突然间爆发的怒意让众人都吃了一惊,他仿佛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说,“凭什么我要用这么消耗魂力的阵法来救一个他国的使徒啊,我不做!”
  “幽花你别闹了······”麒零刚要开口,他身边的莲泉伸出手,轻轻的拉了拉她的袍子,暗示他不要再说了。麒零转念一想,突然明白过来,肯定是幽花继承魂路有缺陷,不完整,所以,他才没有办法做出永生之阵来。而对他来说,要承认这一点,实在是太过屈辱,以他的个性来说,他肯定不会承认的。
  “没关系,麒零,把这个洒到我的伤口上。”阿克琉克从自己腰间的袋囊里,掏出一个浅蓝色的陶瓷瓶,递给麒零!
  麒麟接过瓶子,把布塞子拔开,一股凛冽的冷香冲进鼻腔里。
  “快点,别发愣,否则药效都挥发了。”阿克琉克催促道。
  “哦!”麒零赶紧点头,把瓶子倒翻过来。朝阿克琉克肩膀上的血洞抖动着,然而,出乎意料的,没有任何粉末或者液体掉落出来。
  “阿克琉克,这个是空的!”麒零晃了晃手中的瓶子。
  然而,阿克琉克确没有理睬他。他闭着双眼,皮肤上隐隐的浮动出无数细密的金色刻纹。麒零低下头,发现他伤口处的骨血,正在飞快的愈合新生。
  “这药·····应该是气体。”鬼山莲泉看了看麒零手中的空瓶,低声的说道。
  一会儿之后,阿克琉克的脸上渐渐恢复了血色。他转动了一下左肩膀,一阵“咔嚓咔嚓”的肌腱响动,“差不多了。”
  “这药是什么啊,这么神奇,也太厉害了吧。有了它,不就等于有了永生的天赋么。”麒零惊讶的说。
  “没你说的那么简单。首先,这药可不好弄,就算是在我们风源,也极其稀少。我也就随身带了2瓶。刚刚被你大手大脚的洒了一整瓶,现在我就只剩下一瓶了。”
  “这药是一瓶·····空气么?到底是什么啊,这么稀罕。”麒零问。
  “我们风源有一处圣地,是名叫‘风津道’的峡谷,峡谷的绝壁上,生长着一种植物,叫做【栖风石莲】,每隔几年的冬天,这种植物就会枯死,然后第二年,种子再新成为新的植物。栖风石莲在死亡的时候会扩散一种气体,这种气体就是具有重生和治愈的功效。我们将这种气体采集起来,就变成了我瓶里装的这种药了。”
  “听起来并不难弄啊·····”麒零挠了挠头,他回过头望了望弦网外面那个黑暗中一动不动的橙色身影,看起来霓虹暂时不会再进攻他们了,于是把苍雪之牙重新收进了爵印里。
  “那你可就错了。”阿克琉克说到自己的本行,忍不住滔滔不绝,“首先,虽然栖风石莲数量不少,但是,它们枯死时扩散的气体是有限的,而且这种气体在低浓度的时候,恢复治愈效果并不强烈,只有当这种气体浓度达到非常高的纯度时,才能起到像刚刚我这种迅速新生肉的作用。所以,需要采集很多很多,多到超过你想象的这种气体,然后用风源特有的对气流的控制,将所有栖风石莲扩散的气息压缩进一个小小的瓶子里,才能有这样的作用。而且这种植物都是生长在万丈高的悬崖峭壁上,他们枯死也就是片刻时间内的事儿,峡谷里一年四季都充满了丰沛的气体,风莲的气息刚刚扩散,就会被吹得满峡谷流窜,瞬间就消失了。所以,光采集这一点,除了我们风源的人。估计没有人能做到了。
  “哼。有什么了不起,我们水源的人完全不用这么麻烦,我天生就有这样的天赋,只能说你们就是劳碌命。”天束幽花冷笑一声,靠在墙壁上抱这双手。
  “可是,你的魂路是有问题的。”阿克琉克站起来,走到天束幽花面前,看着他的脸,低声说道:“你身体内部的灵魂回路里,有很多残缺不全的区域,你自己清楚这一点么?”阿克琉克的脸上是一种淡淡的同情和怜悯,让他本来不羁而潇洒的面容,笼罩在一片暖泉般得温柔之下。
  “你·····你怎么会知道?”尽管天束幽花控制着自己的语调不要显得太过吃惊,但他脸上露出的差异神色,已经暴露了他内心的震撼。
  “你别忘了,我是医生[超级医生推荐阅读此书]呢。”阿克琉克脸上重新带起了笑容,“刚刚战斗的时候,你在我身边,你的魂力流动非常明显,所以我也能感受到你的魂力在你身体里流动,会有明显的阻碍,魂力被迫改变流向,从而造成你的魂力并不稳定,所以你的天赋相应的也会受到损伤,变得残缺不全。所以,就算你嘴硬,但是你自己心里肯定知道,你是做不出永生之阵的·····”
  “这个不怪他·····”鬼山莲泉虚弱的从地上坐起来,勉强的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她擦了擦嘴边的血迹,轻轻接过了话语,“她的父母是前六度王爵西流尔,幽花是在她母亲在怀孕期间,就从他母亲——当时的六度使徒——的身体里继承了属于他父亲的特有魂路,她的母亲去世之后,于情于理,幽花都是理所当然的六度使徒的唯一人选,只是当时在永生岛屿上情况非常复杂,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西流尔冒险的将他的魂路赐予了我。”
  “你告诉他的?!”天束幽花转过头瞪着麒零,眼睛里明显烧起了怒火,这是属于她的家族秘密。也是她一直以来最不想和人提起的东西。
  “当然不是!你和我说过之后,我就没有告诉过任何人!”麒零急忙摆手。
  “幽花,是你父亲西流尔告诉我的。“鬼山莲泉的声音沙沙的,嗓子里依然残留着淤血,”当时,为了帮助我逃离特蕾娅和幽冥的猎杀,他将这套魂路赐予了我。在赐印之前,他明确告诉了我,他之前并没有尝试过这种两套魂路共存的方法,他也只是在理论上,觉得也永生天赋的威力,足以修复任何身体里的损伤。而且,你的父亲在赐予我回路之前,有让我答应他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天束幽花冰冰的问,她咬着牙,嘴唇咬得发白,眼里浮出一层浅浅的泪光。
  “他说,这套回路,本来应该是属于你的,只是他可能永远无法离开那座岛屿了——那个时候,他的肉身和岛屿之间,其实已经无法再彼此剥离了——他让我发誓,如果他将这套魂路给我,那么,我将在接下来的生命力,担任起守护你的角色。他让我保护你。”
  天束幽花的目光渐渐软了下来,但是,她眼里涌起的泪花,却冲出了眼眶,变成两颗滚圆的泪珠,滴在她的脸颊上。她迅速的转过身去,不让人看见她哭泣的样子。一直以来,她都只能从别人的嘴里,听见关于自己父亲的一切,知道父亲是亚斯蓝领域上赫赫有名的永生王爵,然而,她却从小到大,都没有感受过父爱。只是在最后,西流尔的爱,以这样的一种死亡的代价、沉重的方式,全部赐予了她。她脑海里此刻汹涌着各种各样的情绪,感动、悲伤、愤怒、怨恨、追忆……种种情绪在胸膛里酿成一碗滚烫而酸涩的草汁,哗啦啦地淋在心口。
  “咦……”阿克琉克走到鬼山莲泉身边,他伸出手,在莲泉肩膀和胳膊上隔空抚摸着,他的神色极其凝重,“莲泉,我知道会很痛,但是如果可以的话,你尽可能地运行一下你的魂力,我决定……我现在说不上来,但我有种感觉,你稍微运行一下,我检查一下你的魂路……”
  “好。”鬼山莲泉稍微坐直了身体,随即,她额头上陡然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麒零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容,知道她此刻正在承受这刀刃剐身的剧痛。
  “好了可以了。”阿克琉克垂下双色。
  鬼山莲泉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她抬起手,擦掉额头的汗水,虚弱的笑了笑。
  阿克琉克的面容看起来说不出的严肃,他冷峻的眉眼下,藏着明显的悲悯。
  “怎么了?”鬼山莲泉看着他的脸色,疑惑的问到“有什么问题?”
  “你可知道,”阿克琉可顿了顿,仿佛在琢磨着到底该如何措辞,“西流尔其实和你‘签订’了一分契约么?以你的身体为纸,用魂路书写在你的身体上的……契约。”
  “契约?你是指我发誓么?这个当然,我知道,既然我发誓会保护幽花,我就一定会做到,这个你放心好了。”鬼山莲泉轻轻笑着,她看起来疲倦极了,美艳的面容仿佛被冬日的冷雨淋了整晚的花朵。
  “不是这个……”阿克琉克深吸了一口气,转过眼不忍心看莲泉,”无论你是否遵守你的誓言,你都必须、不得不保护天束幽花的生命,否则……否则……“阿克琉克几度张口,却没办法说下去。
  “什么意思?”天束幽花忍不住插话进来。而坐在地上的莲泉,依然望着阿克琉可,等待着他下面的话。
  “这么说吧,”阿克琉克叹了口气,他望着莲泉那双漂亮的眼睛,不忍地说道,“如果天束幽花死了,你也会死。”
  “什么。”麒零和幽花同时叫起来。
  阿克琉克站起来,看着他们,缓慢地说道:“之前在战斗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天束幽花的魂路是残缺的了。那时,我并不知道西流尔有赐给莲泉魂路这回事。刚刚我检查了莲泉身体里那套回路之后,我才发现了她和幽花彼此之间的联系。莲泉你知道么,天束幽花回路里残缺的那部分,在你的身体里都得到了强化,你拥有她没有的部分。但是,西流尔在将灵魂魂路赐予你的时候,刻意留下了几处关键的连接,没有赐予你,这些,在天束幽花的体内,都是完整保留的。而且,最重要的是……”阿克琉克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天束幽花的魂路是从她母亲体内天然继承,尽管残缺,但是却可以勉强独立生存[永生]。然而你身体里的部分,西流尔刻意留白了几处最关键的区域,这几处区域,只有在幽花体内能够找到。你和天束幽花同时生存[永生],这套回路才是完整的,所以,一旦天束幽花一死,就再也没有一套永生回路,也因此分崩离析……你自己肯定清楚,从来没有人能够在两套回路彼此切割下依然存活,完全是依赖永生回路强大的愈合能力,而且此刻你的身体又种植进了第3套回路,一旦永生的能力不复存在……”
  虽然阿克琉克没有继续说出下面的话,但是谁都知道结果是什么。
  昏暗的石室没一片寂静。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了。
  “西流尔当初,有告诉过你这一点么……”阿克琉可的声音有点沙哑,显然,他不太想问出这个问题。
  果然,答案和他预料的一模一样。鬼山莲泉摇摇头,说:“没有。”
  麒零猛然把剑往地上一插,锋利坚硬的剑刃“吭哧——”一声插进石板地面里。他虽然很生气,他本来觉得西流尔特别伟大,但此刻,他却突然觉得西流尔自私而卑鄙。但因为他又是幽花的父亲,这样做也是出于保护女儿的父爱。所以,他也找不到可以撒气的地方。他觉得这对莲泉来说,简直太不公平了。他慢慢地朝鬼山莲泉走过去,在他脚边蹲下来,他伸出手握着莲泉的手,说:“莲泉姐姐,我会保护你的。要不是你在魂琢里一直帮我,我早就死在里面了。你的命是西流尔救的,他要,咱们就给他。我的命是你救的,你要,我就给你。”
  莲泉轻轻地笑了,她的眼眶泛起一圈红色,“傻孩子,你的命就是你自己的。好好留着。就算没有这个要命的‘契约’,我也会以我的生命保护幽花的。因为我对西流尔起过誓,如果自己立下的誓言都不尊重,那么活在这个世界上,也就没有任何尊严了。我们王爵和使徒,从来都是为了荣耀和信仰而战的,不是么。在我还没有做使徒的时候,我哥哥鬼山缝魂就是这么告诉我的。银尘也一定能够有这样对你说过吧?”
  莲泉拍了拍他的头,又说:“而且,我现在身体里面的魂路都断了,就是歌废物,还不知道能不能恢复呢。所以,没什么值得伤心的。你说是吧。”
  麒零鼻子一酸,忍不住小声地哭了起来。尽管他的外表比之前在福泽的时候看起来要成熟了很多,个字也长高了,但实际上,他的心里还是当初那个懵懂而善良的少年。
  天束幽花看见麒零拉着鬼山莲泉的手,而且居然还为了她哭,心里忍不住别扭起来。她走过去,抬起脚在麒零背上踢了踢,高傲地一扬脸,说:“你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哭的?而且又不是什么坏事,多恶劣一个人做我的替死鬼,不好么?就算不用死,平时为我挡两刀、挡两箭什么的,不也挺好么?”
  麒零猛然站起来,他比天束幽花高一个头,所以,他俯视而下的目光看起来格外凌厉,再加上他此刻凝重得有些怕人的表情,天束幽花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麒零说:“天束幽花,这一次,我不和你计较。但是你听清楚了,下一次,你要再这样和莲泉说话,我一定代替你父亲好好教训你。”
  天束幽花突然愣住了,她完全没想到麒零会这样这自己说话,但转瞬间,惊诧就转换成了强烈的忌妒和愤怒,她抬起手用力地甩了一耳光在麒零脸上,啪的一声,寂静的石室里,这声耳光显得更加清脆。“你以为你是谁啊!”天束幽花看着麒零脸上迅速出现的五指印,心里隐隐有些后悔,但是她倔强地转过身,朝石室外面走去。
  “拦住她,霓虹还在外面。”莲泉急促地说道但声音听起来依然虚弱无力。
  阿克琉克突然显影在天束幽花的面前。
  “滚开!”天束幽花冲着阿克琉克吼道。
  “你要出去干吗?你打不过外面那个人的。你没看我胸口和肩膀两个血洞么?我还会隐身呢,都被打成这样。你一个女孩子家的,胸口被抓个洞····不太好吧?”阿克琉克冲天束幽花眨眨眼,嘴角露出一个调皮的微笑,配着他英俊的眉眼,和温柔磁性的嗓音,有一种安抚人的力量。
  果然,天束幽花没那么激动了,她哼了一声,语调缓了下来,“外面的人是霓虹,他是现在的四度使徒。比我们厉害多了。”
  “四度啊?怪不得···那我打不过他。你六度,我七度,差好几个级别呢。”阿克琉克继续微笑着安抚天束幽花。
  天束幽花也叹了了口气,不像刚才那么生气了,“不过说起来,我们这里还有两个王爵呢!不过一个王爵现在魂路寸断,是个废人,而另一个王爵从头到尾都是废人。”麒零从远处回过头来,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没和她计较。“而且,我们这里还有一个高位使徒,二度使徒神音,但她现在魂印被封了,也没办法出手···”
  “你错了。“神音慢慢地走过来,望着石室外面。
  “错了?你不是二度使徒吗?”天束幽花疑惑地问。
  “我是二度使徒没错,但是,就算我魂印没有被封,我也打不过霓虹。我早在永生岛上,和他一起猎杀山鬼的时候,就知道了,他的魂力和魂术级别,远远超过我。其实一直以来,我都觉得他和他的王爵特蕾娅,他们两个的排名,都也要低于他们的实际实力···或者说,一直以来,他们的实力都被严重的低估了。”
  “但现在白银祭司不是也在你身上试验了很多种攻击元素么,你现在的实力也比之前有了飞跃吧。还是打不过霓虹?”天束幽花不服气地说。
  神音没有接话。她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缓缓地摇了摇头。不知道她摇头是表示承认自己打不过,还是说自己不知道。
  “不能老待在这儿,得想想办法,否则天一亮,大家就都被抓了。”阿克琉克双手抱在胸前,一副苦恼的样子,他看着沉默的众人,于是提高音调说,“这样吧,你们按照我的计划来。我保证你们能逃出去。”
  “怎么逃?刚才不是一直打到现在么,没胜算的,对霓虹来说,没有所谓的疲惫,劳累,痛苦,伤病……他能够在那里站一百年,站到我们都变成一堆骨头。”麒零哭丧着脸,在地上坐着,巨剑丢在一边。显然,刚刚高强度的战斗和随后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也忘记了刚刚阿克琉克冲自己下跪的怪异举动。
  “听着,等下幽花你把弦网割开,但是不要有任何举动,你们就站在石室门口,不要出去,只要你们不出去,他就不会行动,我隐身悄悄靠近他,然后我突然将他抱住,瞬间移动到石室里来,你们记得靠墙站立,给我留出通道。一旦我把他拖进石室,你们就赶紧往外面跑,天束幽花,你用弓弦密密麻麻地把洞口封起来,能封多少根就封多少根。你们出去之后,就立刻逃出心脏,只要到达地面,他们要想再追我们,就没那么容易了。”
  “··那你呢?”鬼山莲泉轻轻地问道。
  “至于我啊,你们就别担心了。“阿克琉克拍拍双手,动作说不出的潇洒,”对于我们风源的人来说,就算是打不过别人,但是,别人想捉住我们,也不容易呢,风的特性你们还不清楚么,来无影去无踪啊。哈哈哈。”阿克琉克开心地笑着,两排洁白的牙齿,让他看起来英俊极了。
  “可是……”麒零刚张口,就被阿克琉克打断了。
  阿克琉克说:“别可是了。就这么办把!记得,动作要快,而且,别挡道。我可不保证我能一直抱住他。而且,抱着一个男人,多别扭啊。要是抱美女,我可就不撒手了。哈哈。”
  麒零叹了口气,“好吧。你自己小心。”
  【北之因德帝国o绒花官邸】
  庞大的宫殿在满天星斗的映照下,显得静谧而又神圣。
  连绵起伏的无数个宫殿尖顶仿佛一把把利刃,耸立在雪域山峰的顶端。尖顶上五彩斑斓的琉璃窗户光芒流转,月光和星光混合反射出迷人的光霭。
  床榻上,有人轻轻地起床,她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一路朝前,安静而轻盈地走动着,她纤细而光洁的脚踝,在月光下看起来仿佛象牙雕刻而成。
  她在镜前轻轻地脱下黑色天蚕丝编织而成的睡袍,重新换上了新的纱裙,她摘下手腕上和脖子上那些贵重的首饰,把浓密的瀑布般长发轻轻地绾了个简单发髻。
  她走出宫殿的大门,脚下是几千级台阶,深不见底地笼罩在凌晨的寒雾里。宫殿建筑在雪峰的顶端,从官邸的大门到正殿,有一段长得惊人的台阶,从山脚下,一直通到宫门前。
  远处,连绵不绝的雪山在天空里构成了一条起伏的亮线,月光照耀在千万年的积雪上,仿佛一条流淌的星河。
  空气里都是寒冷的粒子,夜风让人清醒。庞大的雪域,在这样的月色下,看起来有一种清冷隽秀德美。
  此刻,台阶的顶端,站着一个高大挺拔,面容美气逼人的男子。他仿佛一直在等待女子的到来。
  “我好了,伊赫洛斯,我们走吧。”女人娇媚的声音,听起来说不出的悦耳,悦耳中又带一丝妩媚,风情万种。
  “是风后陛下。”伊赫洛斯弯腰,毕恭毕敬地举起双手抱拳在前面。他手里拿着一把修长的极窄刀刃,看起来仿佛一枚狭长的柳叶。
  “你怎么还叫我风后陛下啊,等会儿出去了,你这样叫,那不天下[遮天]大乱了么。”风后提起纱裙,走到台阶上,妩媚地笑了笑,娇滴滴地说,“从现在开始,不许这么叫了。”
  “是,西鲁芙大人。”伊赫洛斯不苟言笑,声音听起来同他的刀刃一样,冰冷而又坚硬。
  “诶,你这个人啊,就是不懂得变通。你觉得全天下[遮天]的人,都不知道风后的名字就叫西鲁芙么?”西鲁芙叹了叹口气,风吹开她鬓角的几缕长发,她的面容在月光下如女神一样完美。
  伊赫洛斯看得呆了,但随即,他马上强制自己收住心神,低下头,问:“陛下,那如何称呼你呢?”
  “就叫我,主人,就好了吧。”西鲁芙笑着,一双潋滟的眼睛弯弯的,有一种迷蒙的美。
  “是,主人。”伊赫洛斯笑了笑,他那张仿佛刀削斧凿的脸,终于有了点柔和。
  “你啊,就应该多笑笑,你笑起来啊,就温柔很多。很好的一张英俊的脸,每天都像刚刚从冰窖里拿出来一样,那个女孩子会敢和你说话啊,凶巴巴的。伊赫洛斯,你年纪不小了吧?你看,还没个归宿。”西鲁芙一边往台阶下走,一边和他说道。
  “属下的职责就是保护主人的安全,其它的暂时都没考虑。”伊赫洛斯重新恢复了他那张不过有效的脸。
  “诶,好吧。”西鲁芙拿他没办法,这么多年,他的性格就是这样,仿佛一块冰冷的钢铁,宁不弯,也焐不烫的。“你的魂兽能飞么?”
  “能。”
  “那我们就坐你的魂兽吧。我的那只啊,就不放出来了,它太吓人,又难管教。没事儿还是别放它出来为好。”西鲁芙银铃般地笑着,刚笑了两声,发现在寂静的宫殿里,显得太吵,于是她掩了掩嘴,冲伊赫洛斯眨了眨眼睛。“哦对了,我也不能再叫你伊赫洛斯,这个名字全国都知道。叫你什么好呢?”
  “那就去掉中间,叫我伊斯把。”伊赫洛斯说。
  “你胆子不小,伊斯?铂伊司会打你屁股的!”西鲁芙笑着说。
  “那主人,您决定吧。”伊赫洛斯低下头,恭敬地说。
  “要么就叫你赫赫吧。”西鲁芙说,脸上是逗弄他的表情。
  “赫赫……陛下,我年纪不小了,赫赫这个名字……”伊赫洛斯脸上泛起几丝尴尬,让他这个平时不苟言笑、一板一眼的人看起来,显得格外有趣。
  “又叫我陛下,记得要叫主人。就赫赫吧。就这么定了。”西鲁芙笑着摆摆手,打断了伊赫洛斯。
  “是,主人。”伊赫洛斯说道。
  “好了,走吧,把你那个宝贝放出来吧,我还没见过它呢。”西鲁芙把裙子稍微提高了一点,露出她洁白的脚踝。她脚底踩着一双玉石做底的镂空鞋屐,让她的脚显得纤细而轻巧。伊赫洛斯右肩膀上一阵炫目的白光涌动而出,一匹巨大的浑身白银鬃毛的雪狼,出现在台阶上,它的眸子温润而驯服,它低着头,走到西鲁芙的面前,两条前腿温顺地跪了下来。
  “你的狼能飞?”西鲁芙抬起脚,跨到它的背上。
  “嗯。”伊赫洛斯点点头,目光里是格外骄傲的神色。“对了,主人,要么,你就叫我‘狼王’,好么?”
  “好的,赫赫。我们出发吧。”
  “……”
  【西之亚斯蓝o格兰尔特o心脏】
  空旷的石室里,此刻,只剩下阿克琉克和霓虹两个人,彼此对峙着。
  麒零四人,已经按照刚刚阿克琉克的计划,顺利地逃出去了。石室门口,是天束幽花的弓弦编织而成的网,阿克琉克看了看,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小姑娘,看来是真的怕,密密麻麻地不知道编了多少层。估计魂力也消耗不少吧。
  对面,霓虹手上沾满了血浆,如同一个杀戮天使般安静地站立着,阿克琉克背对着石室的出口,看着霓虹镇定地微笑着。霓虹眼神里闪烁着疑惑,和不解。
  “你啊,一定在奇怪,刚刚我被你打得几乎没有还手之力,为什么,现在却敢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和你对峙,是么?”阿克琉克的笑容魅惑而又俊朗。
  霓虹没有说话,他什么都不懂,他也理解不了阿克琉克那么复杂的对白。他只知道,自己的任务失败了,关在石室里的人逃了出去。
  “刚刚小朋友们都在,我也不好意思亮出真家伙来和你打,现在好了,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了。我啊,可以好好地和你较量一下呢。”阿克琉克一边说着,一边身上渐渐涌动起一阵黑雾。
  霓虹已经感应到了他体内魂力的彼岸花,所以,他摆出了防御的姿势,随时等待着阿克琉克朝自己发动进攻。然而,阿克琉克一动不动地微笑着,只是,缠绕他全身的黑雾越来越浓,黑雾旋转缠绕,最后,竟然幻化成了一件厚重的黑色披风。又长又大的披风在阿克琉克身上迎风招展,包裹着他,萦绕着他,活像一副幽灵的羽翼。
  霓虹突然闪电般朝阿克琉克蹿动过去,他眨眼的瞬间,就已经逼近到了阿克琉克面前。阿克琉克却一动不动,仿佛束手就擒地等待着霓虹的双手将他洞穿。
  然而,在霓虹的双手刚刚触碰到阿克琉克身体的瞬间,那件诡异的黑色披风上就突然爆炸出几股又粗又壮的幽蓝色剧烈电流,接着,仿佛无穷无尽的闪电突然从披风里蹿动而出,“砰——”的一声,霓虹的身体被飞快地反弹了开去,他重重地撞在石壁上,然后摔下来砸在地面,墙壁在他的身下裂开了几条巨大的裂缝。
  “唉,”阿克琉克叹了口气,“看来你果真是,什么都不懂啊。”
  说完,阿克琉克一步一步优雅地朝趴在地上的霓虹走去。他的步伐空灵而诡谲,仿佛一个完全没有重量的幽灵。他走到离霓虹还有几步距离的时候,站定了。他看着霓虹挣扎着,站起来,和自己再一次对峙着。
  “为了让你不要再浪费力气,我啊,就快点解决你吧。”阿克琉克说完,微笑着,从披风里伸出双手,他用右手轻轻地摘下他左手的手套,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仿佛自言自语般地说,“应该一只就够了吧。”
  他缓缓地朝霓虹伸出他那只摘下手套的左手,火光映照在他的手指上,纤细,完美,洁白如月牙,甚至没有丝毫瑕疵和疤痕,连毛孔和皱纹都看不见,仿佛玉石雕刻成的神之左手。
  阿克琉克伸出去的左手食指和中指竖在一起,然后他缓慢地把手挪回来,两个手指的手背靠近嘴唇,他仿佛飞吻一般地,亲吻了一下自己的指尖,然后迅速地朝旁边轻轻一划。
  霓虹双眼一花,突然整个人就被抛到了高空,下一个瞬间,无数密集的气刃,犹如深海里成千上万闪亮的密集鱼群般将他包裹了。
  人去楼空的石室里,只有霓虹一动不动地躺在石头地面上。他的四肢、每个关节,都被切割得支离破碎,巨大的血泊从他的身体下面急速地流淌出来,在冰冷的空气里,慢慢地凝固了。火光照在上面,像一块巨大的温润红玉。
  霓虹的面容,看起来依然没有任何痛苦,没有任何恐惧,没有任何悲痛。他依然无辜而干净,像一个沉睡的英俊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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