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 经典网络小说 > 穿越小说 > 十年一品温如言

出尘一陌 章节11

思莞和思尔回到一温一 家时,阿衡已经睡着。

她以为自己会失眠,结果,那一天,是她来到一温一 家,睡得最安稳的一觉。没有做梦,没有烦恼,没有恐惧。

大概是平安夜的作用,平平安安。

被神抛弃了的孩子,在平安夜,也依旧会得到自己的救赎。

清晨时,她起来得最早,下了楼,张嫂依旧在辛勤地做早餐,厨房里很一温一 暖,飘来阵阵白粥的甜香。

阿衡吸了一口香气,耳畔传来张嫂哼着沙家浜的熟悉调子。

她笑了,看来思尔也随着思莞回来了。要不然,张嫂不会这么高兴。

门铃叮叮地响了起来。

张嫂一进入厨房,基本上属于非诚勿扰的状态,自是不会听到门铃声。

阿衡小跑着去开门。

是邮递员。

有人寄来贺卡,收件人是——云衡。

再简朴不过的卡片,粗糙的纸质,粗糙的印刷。

小镇的风格,一温一 馨得可怕。

一行字,娟秀乖巧。一笔一划,干净仔细。

在在的字,是她手把手地教出来的,青出于蓝。

“姐,我恨你。”

她的手颤抖了。

“可是,抵不过想念。”

她念在唇齿之间,笑得眼泪流了出来。

这么巧,千山万水,卡片在圣诞节送到了她的手中。

上面却印着——“新年快乐”

应了谁的景,又应了谁的心情。

她的在在,和她一般土气,一般傻,不晓得洋节日,却估摸着时间,在很久以前寄出,期冀着99年开始之前,那个固执地被他写作“云衡”的姐姐能收到他的新年祝福。

一张卡片,乌水至B市,经历了多少风尘细雨,大雪云梦,才成这般珍贵。

有个少年,缠一绵 病榻,惦记着他的阿姐,流着眼泪,恨却终究败给了思念。

她离开了他,连再见都没有说。

这般痛,不必言语,在重逢之前,终是死结。

思莞拉着思尔的手,走下楼时,阿衡正在吃早饭,低着头,沉默的样子。

他的心中有些难受,不晓得说什么。

“阿衡。”思尔小声略带怯怯地开了口。

她在刻意讨好阿衡。思莞心疼思尔,嘴角有些苦涩。

阿衡抬起头,看着那个女孩白皙小巧的面庞,微微笑了笑,点了点头——“思尔,吃早饭。”

思莞松了一口气。

“思莞,也吃。”阿衡弯了弯眉,面色沉静一温一 和。

思莞想起自己在教堂说过的话,当时头脑发热,为了安抚思尔,但却在潜意识中伤害了阿衡。万幸,她听不到。

只是,回来时,书桌上削好的苹果,让他措手不及,益发愧疚。

“阿衡,昨天的苹果,我吃了。”思莞脱口而出。

阿衡笑了,点点头。拿起身后的书包,轻轻开口——“我今天,值日,先走。”

思莞想说些什么,嘴张了又合,生出了无力感。

他一直辨不清当时的自己看到阿衡独自一人背着书包时,自己心中的感觉,多年以后,他结了婚,生了一对双胞胎,两个孩子总爱掐架,伤着谁,疼着谁,谁赢了,谁输了,他都心疼老半天,这感觉对妻子说了,妻子不以为然——手心手背都是肉,能不难受吗?

一语点醒梦中人。

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是,尔尔永远在他的手心,一温一 软呵护,阿衡却总在手背,坚强得不得了,他常常会忽略,可受了伤,又心疼。

他无力把她捧在手心,却又总是无心伤害了她,疼了自己。

十六七岁,那么年轻,错了什么,谁还记得。

可若有了对比的极大的反差,便再难忘记。

对阿衡的好,阿衡心心念念,他却早已不记得,对阿衡的坏,阿衡淡忘抛却,他却因为言希的反衬而刻骨铭心。

而,言希和阿衡的一交一 点,便是在99年的年初。

这一生,从此纠缠,分分合合,几度让人触了心中的软骨,流泪不止。

********************************************************************

高一的下学期,阿衡转来的头一次的期末考,一鸣惊人,拿了年级第三,班级第二。

在西林考了年极前三是什么概念,傻子都知道,B大没跑的。

至于思莞,照常的年纪第五,从高一到高二,挪都没挪过位置。

当然,一温一 家全家,都被阿衡的好成绩吓了一跳,不过,终究欢喜。

家中有个这么争气的孩子,谁不高兴?况且还是之前基本上被盖了“劈材”印章的傻孩子。

一温一 老合不拢嘴,逢人就夸,发语词我们家阿衡,看着孙女,怎么看怎么顺眼。

一温一 妈妈,也会在寒假,带着阿衡,转转B市,买些零食衣服,算是奖励。

思莞虽然惊讶,但是想到阿衡平时学习 用功的样子,也就明白了。

思尔自圣诞节,一直都住在一温一 家,一温一 老一直含含糊糊,没有表态,一温一 妈妈和思莞乐得装糊涂。

只是,阿衡有些尴尬。她的房间本就是思尔的,思尔回来了,她是搬还是不搬?

思尔从小,身体底子就差,睡在临时收拾好的客房,没多久,就因为室内空气湿度不够好,暖气强度差了些,生了病。

送医院打了几针,回来之前,医生嘱咐要静养。

而后,思莞在阿衡房间外转悠了将近半个小时。

阿衡一早知道门外有人,听着脚步声更确定是思莞,等了许久,也没到他敲门,便开了门。

思莞止了脚步,轻咳一声,走到阿衡面前。

“阿衡,你住在这个房间,还习惯吗?”少年小心着措辞,不经意的样子,眉却蹙成一一团一 。

“房间,太大,不习惯。”阿衡微笑,摇了摇头。

“那,给你换个小点的房间,成吗?”思莞舔了舔干燥的唇皮,他的声音小心翼翼。

“好。”阿衡呵呵笑开,黑眸一温一 和清恬。

思莞眼睛亮了,吁了一口气,酒窝汪了陈年佳酿。

“思尔,什么时候,回来?”她的声音糯糯的,唇很薄,笑起来,却不尖刻,春日的暖。

“今天下午。”思莞开口,却惊觉自己说错了话。

“现在,能搬吗?”阿衡把半掩的房门完全推开。

那里面,几乎没有她存在过的痕迹。依旧是思尔在时的模样。床 脚,整整齐齐地放着两个行李包。

她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佯装不知地静静等待。

思莞的眸子却渐渐变凉。

他所有的铺垫,所有的话,所有的忐忑不安,此刻显得凉薄可笑。

他一向不敢如家人一般,错判阿衡的笨拙或聪慧,可是,显然,她聪明得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善解人意得让人心寒。

他在她的房前,徘徊了这么长的时间,这样的愧疚和担心,却被一瞬间抹煞。

思莞心中有了怒气,面色如冰,淡淡开口——“你想要什么,我以后会补偿给你。”

阿衡愣了。

随即苦笑,不知手脚要往哪里摆。

************************************************************************

一温一 老却恼怒了。当他得知阿衡搬到了客房。

“一温一 思莞,阿衡是谁,你跟我说说!”老人脸色冰硬,看着思莞。

“爷爷,您别生气,是我不好,哥他只是……”思尔在一旁,急得快哭了。

“我不是你爷爷,你如果真有心,喊我一声一温一 爷爷就行了!”老人拉下脸,并不看思尔,眸子狠厉地瞪着思莞。

思莞的手攥得死紧,看着一温一 老,一字一顿——“爷爷您既然不是尔尔的爷爷,自然也不是我的爷爷!”

一温一 老怒极,伸出手,一巴掌打在少年的脸上。

思莞并不躲闪,扬着脸,生生接下。

瞬间,五指印浮现在少年的脸上。

一温一 老对待孙子,虽然严厉,却从未舍得动他一个指头,如今打了他,又气又心疼。

“阿衡她是你亲妹妹,你知不知道!”老人心痛至极,拉过阿衡的手,让她站到他跟前。

“爷爷,思尔算什么?”思莞一字一顿,声音变得哽咽。

一温一 老声音苍老而心酸,拉着思尔的手,轻轻开口——“好孩子,算我们一温一 家欠了你,你走吧!”

阿衡看着思尔,女孩的唇色瞬间苍白,望着一温一 老,眼中蓄满了泪水。

她笑了起来,张口,话未说出,眼泪却流了出来。

女孩猛地攥着阿衡的手,带着哭腔问她——“你是我,那我是谁?”

阿衡的眼睛被女孩的眸子刺痛,转眼,却看到她,闭上了眼睛,身体如同枯叶一般轻轻坠一落 ,直至整个人毫无意识地躺在地板上。

思莞大喊一声,抱起女孩,就往外跑。

******************************************************************

医生的诊断,尔尔是因为气急攻心,再加上之前生病尚未好透,才会昏倒。

恢复起来,也不算难,只要不再生气,静静调养就会康复。

阿衡赶到医院的时候,思莞正坐在病房中,愣愣地看着睡梦中的思尔。

她在门外,趴在窗户上,站了许久,看了许久,脚酸了,鼻子酸了,思莞却连头都没有抬。

而后,一温一 母也听闻了消息,从钢琴演奏会现场赶到了病房。

“阿衡,你先回家,思尔这会儿不能看到你。”妈妈扫了她一眼,却再一次把她推到门外。

阿衡静静地站在回廊,来来往往的被病魔折磨的人们,他们的眼睛空荡荡的,映在她的眼中。

回家……吗?

她的家在哪里……

谁用寂寞给她盖了一座迷宫,让她那么久,都找不到,回家的路。

她走了很久,停了的雪又开始飘落,萦绕在发间,直至伴她重新站立到一温一 家门前。

可,这里并不是她的家。

阿衡呆了很久,始终提不起勇气打开那一扇门。

她笑了笑,坐在了白楼前的台阶上。

这会儿,要是有人能把她带走就好了。

阿衡静静想着,吸了吸鼻子。

别人给她的问题她无法解答,因为,她本身就是一个庞大的问题。

也是这般的雪天,这般的冰冷……

卖火柴的小女孩擦亮火柴,见到了一切想要的东西,包括最爱她的奶奶,那么,她擦亮火柴会看到什么呢?

阿衡存了固执的念头,无法压下心头叫嚣的蔓延的希冀,摸着空空如也的口袋,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幸福的道具。

火柴,好吧,社会主义社会没有资本主义的万恶,火柴现在很稀少,有钱都难买,扮卖火柴的小女孩不现实。

那么,海的女儿呢?噢,没鱼尾。

那么,莴苣姑娘?咳,莴苣是什么?

那么,白雪公主?好吧,她当后妈,喂一温一 思莞吃毒苹果……

阿衡想着想着,竟呵呵笑了起来,心情竟奇异地转晴。她不爱说话,看起来很老实,却总是偷偷地在心底把自己变得很坏。

这样的人,大概才能千秋万代一统江湖东方不败,是不?

“你笑什么?”好奇的声音,粉色的口罩。

阿衡抬头,又看到言希。

他满身的粉色,粉色的帽子,粉色的袄,粉色的裤,粉色的鞋,粉色的口罩。另外,背着粉色的大包袱。

粉衣清淡,容颜安好,暖色三分,艳色三分。

“言希。”她看着他,眼睛一温一 暖。

“嗯。”他应了一声,秀气的鼻子在口罩中若隐若现。

“你又来,救我?”她笑了,眼睛有些潮湿。

他淡定摇头。

随即眯了黑黑亮亮的大眼睛,问她——“那天,你说的话,还算不算话?”

“什么?”阿衡莫名。

“让我带你去玩儿。”少年细长晶莹的指插进口袋,漫不经心地开口。

“你要,带我,走?”阿衡小心翼翼地问他,大气不敢出。

少年点了点头,粉色的绒帽中垂出一缕黑发。

阿衡很是感动,看着少年,眼睛亮晶晶的。

“帮我拿行李。”少年从肩上卸下粉色双肩包,挂到阿衡身上,揉着胳膊,晃了晃脑袋,轻轻开口——“累死老子了。”

阿衡“哦”了一声,满腔感动化作满头黑线。

轩宇阅读微信二维码

微信扫码关注
随时手机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