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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素质教育 第十一节病鬼上身

第十一节病鬼上身

现在是26个人了,房间还是那么大,14平米,每天闷的不行。对普通押犯来说,把水管拉进来冲个凉几乎是天方夜谭,进来三个月了,只在每月例行的搜号儿(安全检查)时,我们才被集体带到过道上通通气,想到渣滓洞里在院中跑圈的“疯老头”华子良,我们真有中自愧弗如的感觉。

丰子杰对卫生抓的算不错了,除了每天勤打扫之外,每周都要把铺板掀一开一次,来一次彻底清洗,总能清理出一大堆手一婬一过后的手纸团,大家就互相笑骂着,开着伤及大雅的玩笑,铺下发潮发霉的被子也一律从后窗的铁栅栏塞出去,挂着吹风,因为是一陰一面,见不到一陽一光,只能借借风。

即使这样,长期不能洗澡,又在铺底闷着,靠墙的几个还是得了皮肤病,长了疥毒,于得水和大臭是首批受害者。大臭是最厉害的,开始只是说裤裆里痒痒,大家还拿他寻开心,说些乱七八糟的笑话,后来一天,大臭蹲茅坑里不停地挠蛋一子,丰子杰喊他起来一展览,大家才看见大臭的蛋一蛋上面布满了黄豆粒大小的疙瘩,从全局着眼,看上去像在鸟抢把上拴了个香瓜手雷。

大臭痛苦地说:“就是痒,熬不住,都挠破了,使劲挠它还舒服点。”

丰子杰很有经验地说:“问题不大,干疥。干疥不传染,你溜墙坐边上吧,白天把蛋一子露出来晾着,别着湿,慢慢就好了。”

于得水的疥倒不明显,开始只在手指缝里起了几个小水疱,也没跟谁念叨,自己坐那里天天挤着玩,当个宠物养。没想到这些宠物还真活了,没一礼拜,就串得脚上腿上都是,坐那里又是挠又是挤的,挤出脓水来没地蹭,就顺手抹裤衩背心上,弄得白背心星光灿烂。刘金钟恶心地说:“一操一你一妈一你这是脓包疥,传人特快,离我远点啊。”

丰子杰视察了一下,立刻把于得水赶水池子里隔离起来了。

转天丰子杰找管教,要了一大块硫磺膏,让大臭和于得水往身上涂:“赶紧把它压下去,疥是一条龙,先从手上行,等一上了脸,就没救了,非死鼻子不可,你们俩不值钱啊,死了也就臭块地,别把大伙全给传上。”

那个硫磺膏太厉害了,头一宿就把大臭的蛋一子给烧掉一层皮,大臭忍不住用手去揭,头扎在裆里,小心翼翼地揭,呲牙咧嘴地揭出嫩一肉来,疼得直吸冷气。最后又抹了药,外面敷张手纸,宝贝似的护起来。金鱼眼说大臭还来月一经了耶,大臭说:“我蛋一子都快烂掉了,你还找乐?”

“一操一,你要那玩意还有啥用,你还过的去今年?”金鱼眼远远地把一口烟喷过来。

刘金钟在后面不吃劲了,接茬道:“没用也不能糟蹋了呀,谁知道到那边什么意思,过去太监的雞一巴还挂房梁上存着,留到死,跟身一子一块埋呢。”说完,不自觉地扭一动了一下屁一股,咧了咧嘴:“一操一,大臭是不是你把我传上疥了,我这屁一股痒起没完来了。”

大臭捂着蛋一子道:“我又没干你屁一股。”

大伙一笑,刘金钟“噔”地给了他一个栗凿,大臭把捂蛋一子的手刷地挪上头顶,憨厚地笑起来。

海大爷也说:“说说就来劲了,这两天我屁一股蛋一子也痒痒哦。”我们又笑起来,都有些不怀好意。海大爷伸手胡噜着屁一股,一脸探索者的迷惑:“不像疥。”

其实我的屁一股也很不好受,觉得很正常嘛,一天天硬木版上坐着,能舒坦么。

丰子杰说:“甭猜了,八成是板疮,看守所里盘板的,时间长了,没几个不得板疮的,尤其这么热的天……谁屁一股受不了了,就欠着点身一子,活动活动,别跳起来就行。”

这些日子号房里的纪律有些放松,,丰子杰变得体贴起来,大家都轻松不少,其实犯人一定要让犯人自己受罪,何必呢?我一直想这个问题,觉得除了政一府的要求外,牢头过于重视自己的权威也是一个方面,尤其,从折磨别人身上收获来的快一感,从役使别人身上榨取的欢乐,也是一个极大的诱一惑。

丰子杰的人一性一化进步,根本原因在于:他很快就要下队了。

为了赶“六二六”的禁毒日,丰子杰的判决肯定就快下来了。

丰子杰向往地说:“等判决一下来,我也不上诉了,马上就能接见,老婆孩子就能来看我了。”提到老婆孩子,丰子杰的脸上充满暧昧的温柔,让人感觉不习惯。

丰子杰这一要走,金鱼眼的一精一神日渐焕发,号里的事,他比丰子杰张罗得还勤快,丰子杰没拿好眼看过他,表面上还嘻嘻哈哈的,不伤和气。丰子杰现在诚心充好人,力争给大家留个好点的最后印像,同时也无形中给金鱼眼下面的工作增加难度。丰子杰玩的很高,金鱼眼净顾着沉浸在即将掌权的快乐里,对这些陷阱好像没有觉察,真是不知江湖险恶。

我们几个在背后也给金鱼眼拆台,暗着选我们得意的领袖。我跟舒和、常博嘀咕了几次,舒和就坐潘正侯边上去了,小声说:“侯爷,丰哥快走了,你赶紧拿钱砸庞管啊,弄个号长玩玩,我们哥几个也跟着沾光不是?”

侯爷笑道:“还真没想过这事,我这人太正,当不了官。”

舒和顺势吹捧他两句,坐回来跟我们说:“没戏。侯爷不上道。”

我们一边享受着丰子杰安排的最后轻松,一边等待着日子翻过一页,再翻过一页。整天就是那么点乱事,腻得要死,只有看看书,小声聊聊天,和家里也断绝了联系,不能写信出去,只在一个月前,收到琳婧一封信,说已经和游平的图书批发点分开,忙不过来,那边弄得一屁一股烂帐也无心打理了,现在家里的零售店生意很好,如有天助一般,要我好几百个放心,还有就是寄来了女儿的新照片,让我有了寄托和消遣。[印刷版未经授权]

真正想家的时候很少,在里面关得脑子有些混沌,

活跃起来的只有勇一猛的疥毒,那个硫磺膏根本不管用,大臭和于得水的腰部以下都点点斑斓地溃烂了,胳膊肘向前也没几块好地方,手指缝里几乎挤满了疥疱,不停地往外渗着黄水。听说其他号也是大疥猖獗,大用横扫千军之势。

一半人屁一股上都生了板疮,我和常博也没能幸免,每天坐卧不宁的。

对门有个家伙被掺着去楼下医务室了,回来跟丰子杰凄惨地一笑:“输液了,快成疥王了我。”

丰子杰说:“输几天液下来,准见好。”

大臭和于得水都蔫蔫地,在池子边上孤独地照看身上的疥情,他们不能去输液,输一瓶青霉素要100块钱。

大臭说:“我现在就盼着赶紧判了,槍毙完了,省得受这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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