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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实习期——新收组 第四节内部矛盾

第四节内部矛盾

那天周法宏因为我们的利益受到侵犯,一时火起,又给自己惹来一顿打。

事情先出在霍来清身上。这小子没有赵兵憨厚,看样子在外面也不是个善主儿,在入监组时没显鼻子露脸的,下了队,一被华子宠幸,就开始现出峥嵘面目来。一拨来的新收,二龙多少还留些面子,这小子就撒欢了,平时摇几下也就算了,政一府给的福利他也掐巴我们的。

那天是周日,“改善”吃米饭,白菜里面有点肉渣滓,他拿小勺子耐心地挑过了,然后才给大伙分,我看我和周法宏俩人的还没他一份多,就极富一爱一心地教育他:“小霍你不要那么独好不好,我无所谓,孙老头儿那么大岁数了,法宏和豁嘴又是残疾,你好意思掐巴他们?”

霍来清蛮横地说:“有辙你想去!”

“你也给自己留点道儿,别把路走绝了,将来转弯儿的空间都没有啊。”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更坚定了那个信念:将来一定要混出个样儿来,不能受这种孙子的气!

霍来清拿勺子指着我的鼻子尖道:“我就他一妈一一条道走到黑了,我就挤兑你们啦,怎么着吧!”

我当时真想抓住他细细的小胳膊,给他一折两段儿!但我还是要自己忍,忍!同时暗哂着这只小鸟,鄙夷又可怜他,一个刚有遗一精一功能的孩子,居然生得这般嘴脸!

同样是受害者的周法宏没有我虚怀大量,腾地站起来喊:“小烂货你汪汪什么,你不就是华哥一条狗嘛!”

霍来清恼羞成怒地扬手就奔周法宏脸上一抽一来,被周大侠一把抓住,反扣到背后:“小样儿的还跟我来?掐巴掐巴没有三两肉,我都不好意思使劲治你。”

霍来清象猫嘴里的一只小耗子,没有挣扎的余力,只一个劲破口大骂着,很快就惊动了很多人,华子坐在那边呵斥道:“周法宏你要疯是吗?!”几乎同时,有两个大汉斜刺里冲来,一起出手,把周法宏干趴在地。我急忙起身劝架,被其中一个黑胖子一拳打来,我起手搪开了,另一个凶巴巴的大汉喝道:“少掺乎啊!”

周法宏乖一巧地团了身,认打了。两人一边在他身上踹着一边数落:“要上天是吗,杂役的小劳作你也敢动?”

林子端着饭盒站起来,恐怖地喊叫着:“五大队打人啦——打死人啦——”工区里哄堂一笑,两个大汉也不打了,住手笑起来。这阵队长们都去吃饭了,林子可劲折腾也没人管他。

林子走过来,踹了一脚周法宏:“斜眼儿,又锛档儿啦?”

周法宏看林子的表情是笑着的,心里先放松不少,爬起来指着霍来清说:“林哥你看我们俩的菜,还没有他一个人多,太欺负人了。”

林子看一眼,拍了一下霍来清的脑瓜顶,笑道:“小一逼一你也够黑的啊,盆里肉比我还多,一操一你一娘一的别太过啊,看这斜眼儿宏了嘛,不定哪天摸黑给你来一家伙,对不对,宏宏?”

“没那心思,为他加两年不值得。”周法宏拍打着身上的土说。

林子一掉脸儿骂道:“以后你也别那么多雞一巴事,三十好几的人了,跟孩子争几个肉渣儿,把家大人的脸都搭进去啦,看人家老师,那叫修养!”说完,招呼大家:“快塞,塞完了干活!沾热闹你们就他一妈一来瘾,哪天我心情好了挨个砸你们叭喇的!”

渐渐发现,“老师”已经成了我的官称,就象他们叫周法宏“斜眼儿”,叫霍来清“烂货”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就是弄一代号,喊着方便。“老师”好啊,带点高看你半眼的意思,总比孙福恒那个“老一逼一”听着有档次吧。

林子对周霍各打50大板后,回去跟华子、二龙他们一起吃饭去了,赵兵给他们热的扣肉罐头,烩在白菜肉渣儿里,飘香过来,实在诱人。前两天,华子和二龙去小卖部买了满满两蛇皮袋子东西回来,火腿、罐头、烧鸡、松花蛋、饮料等等,品种还挺丰富。当时我就想:“快些让我们购物吧,快些结束这猪狗不如的生活吧。到时候我不吃牢食也要一份,给别人,气死你烂货。”

晚上,方头和瘦子等几个犯人从三大队的号筒杀过来,带来十斤羊肉片和两袋“大高粱”白酒,不知道从什么渠道搞来的。

二龙当即让华子去喊林子。

方头说:“华子这傻一逼一还行么?”瘦子说:“我们哥几个一直憋着火呢,想找机会栽他一回。”

二龙说:“过去的事了,再提没趣儿。”

“一操一,多晚也不能出卖弟兄啊!”是瘦子的声音,有些尖利。

方头说:“算了,都好几年的事了,龙哥不计较,咱也就甭跟他上论了,那一逼一也不是道上混的,打死不就一扒手么,别崴了咱哥们手吧。”

“方头说的对。”二龙说。

瘦子尖利的声音又响起来,话题也换了:“我就想不明白啦,龙哥,你这次进来得也太离谱了吧,就一嘴巴就弄五年,以前你老大一晚上砍十个八个也照样摆平不是?”

“一操一,跟你解释多少遍了还不明白?这次打的不是区长的儿子嘛!最后又来一群殴,事儿挑大发了。”方头替二龙回答。

二龙笑着说:“这只是一面,关键是有人想借机办我,逮住这个茬口,王八叼棍儿似的不撒嘴了。”

“别急啊,咱不还得出去呢嘛!”

“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瘦子嘶叫着。

说着话,林子、华子推门进来,寒暄一通。华子招呼小不点去库房把电炉子和拿过来,开始涮锅子。华子叫霍来清告诉值班的把大栅栏锁上,又让赵兵搬个马扎坐门口“插旗”放哨,然后几个人抖擞一精一神,开始热情洋溢地违纪。

白酒的味道,闻起来很香,以前没有过这样的感觉。看他们应付裕如的表现,喝酒应该不是一次两次了。

盘在板上,听他们边饮边聊,,知道华子过了春节就可以回家了,林子还有两年多。华子是盗窃进来的,林子和二龙一样,都是“寻衅滋事”。

喝着酒,林子告诉华子:“‘新收’的帐都倒腾清啦,过几天给他们安排次购物。”我听的心底的花儿怒放起来。

转天晚上无事,华子问我们在一监的时候,帐上都甩了多少钱过来。豁嘴儿和孙福恒毛干爪净,疤瘌五和周法宏不到50块,华子当时就说:“那你们也甭惦着了,入监组的钱还不够扣的呢,你们的餐具、公用还有那本小监规的成本费,好歹一划拉就四五十。”

赵兵和霍来清各剩了小200,购物的热情都很高。

我算了算,扣完钱,我帐上应该能转过来700多。

华子跟大伙说:“谁想买什么,登个记,你们四个没钱的,洗漱用具都没法购啊,老一逼一跟豁嘴儿,打来新收我就没看你们刷过牙,一张嘴都大粪味儿。”

豁嘴低头无语。孙福恒笑道:“我那是假牙,晚上抠下来在厕所冲。”

我说:“华哥,先用我的钱,给他们一人买套洗漱吧,等他们帐上来钱了,再转给我一样。”

“要是不来钱,你就奉献了?想好了啊。”华子说。

“无所谓,大家一拨来的,谁还不上就算我帮他。”

华子点了点头:“行,老师给我的印象分不低,烂货、赵兵,你们俩就不如人家老师。”

“人家是老师嘛。”赵兵狡辩道。

四套洗漱不过百元,100块钱在外面能干什么?在这里就能买几颗突突跳的人心,值。我一面是热情好施,一面也开始建自己的一本帐了。

登记完了购物单,华子问:“你们几个都谁月月接见啊?”

霍来清第一个表态:“我,我在我们家是独苗,他们不敢不管我,老了还得指靠我呢。”

“我老爹都七十多了,从老家跑过来不易,不过以前一直盯着,我就说了,你都那么大岁数了,能少跑两趟就少……”周法宏还没白话完,华子就厌烦地打断他:“先关会儿啊,甭跟我跑火车……我知道赵兵家里是来不了,在陕西呢,折腾一趟够戗。”

豁嘴儿嘟囔道:“我是没人管啊,就一老一妈一了,自己还吃不上饭呢。”

“我俩儿子都在深圳开公司,太忙,估计得几个月突击来一回。”孙福恒细着嗓子说。

“一操一,你儿子那么有钱你还去拉皮条?”华子不屑地挖苦他。

“有那瘾呗。”疤瘌五跟风上。

这时一个机灵的小不点推门一扒头:“华哥,林哥叫你,三缺一。”

“甭问,又憋着切我钱呢。”华子把登记单一折,塞在枕头底下,吩咐我们盘板儿,然后趿拉着鞋,死活拉上二龙,跟小不点走了。小不点叫水建宝,是林子的小劳作。

霍来清冲我们咋呼:“快盘好了,等我告诉华哥怎么着?”

我盘到铺上,看着墙壁上谁用圆珠笔写的两行小字:虎落平一陽一受犬欺,龙游浅底遭虾戏,脑壳对着霍来清,很阿Q地想:“兔崽子,看你能欢腾到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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