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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实习期——新收组 第十一节温暖来了

第十一节温暖来了

收工以后,晚上大多寂寞,如果没有串门的,华子和二龙的话都不多,似乎交流的愿望也不强烈,偶尔把傻柱子拉来调一戏一把解解闷,然后就都慵懒地仰在铺上一抽一烟,耗得倦了,就吩咐小不点打水,洗漱放倒睡了。留下我们盘板儿。

这天又是无聊,没有串门给我们演话剧的,二龙腻巴巴念叨了一句:“这里真他一妈一格色,整个中队连个电视也没有。”

华子说:“以前有过,架号筒里看,后来让几个杂役戗火给砸了。现在谁想看电视,只能自己出一血,林子屋里那个还是从别的队淘换来的呢。”

“回头我让外面送一台进来,叫老朴给接一下就行。”二龙说。前些天听他们闲话,知道二龙外面的弟兄没少在朴主任身上下工夫。

华子环顾一下大伙,说:“别你一个出钱啊,到时候大伙摊。”

“摊个球啊,鬼市上几百块一个好的,我跟他们搭伙买?不丢死脸啦。”

说着话,接见日很快就到了。接见日从来都是个几家欢乐几家愁的日子。

按惯例,接见前一天,犯人们都把长出来的头发剃一掉了,被小风一溜,脑袋上凉飕飕的,不过不影响热闹的心情。

列队去接见室的路上,大家都比较随便了,蒋顺治挤到我旁边来,兴奋地告诉我,他的老婆从安徽老家跑来看他了。

“花儿啊。”我笑着说。

“你还记得?”蒋顺治笑得眉眼错位。我说我给花儿写了那么多情书,怎么不记得?在看守所,将顺治的家信都是请代理。

我说:“一会儿你坐我旁边,看看我女儿好不好玩。你老婆真那么漂亮吗?我还得鉴定一下哪。”

蒋顺治只是笑,很幸福的样子。

“谁老婆漂亮啊,一会我也来两眼开开斋。”周法宏的家里也来人了,今天一精一神焕发许多。

我问他家里可能谁来。他说:“我老爹呗,上次进来老一娘一还来过两次,这回老一娘一动不了劲了。”

旁边有人说:“回头再把你老爹拖趴下,你就够道了。”

说着话,到了接见室楼下,大家都找地方坐下,或挤小卖部门口看新贴出来的物价单,等楼上点名传唤。早一拨接见完的犯人正在里面忙着购物,抢劫似的忙乱。

偶尔会有管教领着一两个犯人从楼下的角门进到一楼大厅,那里也是个接见室,可以和家人“面对面”,都是有关系的犯人,普通犯人只能到楼上打电话。

楼上一阵嘈乱,许多犯人接见完了,表情各异地走出来,一个老管教在上面开始叫号儿,听到名字的就雀跃着往上跑。

蒋顺治和我挨着进去,找个地方坐下,等家属进来认领,周法宏兴冲冲蹿过来,一屁一股坐在我边上:“挨着老师!”

大家都坐定了,玻璃隔墙外面的管教才开始招呼家属进来。我们都欠起身,冲门口招手,一片手臂象一片热烈却落光了叶子的森林。

琳婧抱着女儿一陽一光灿烂地奔我这里快步走来,弟弟瘦高的身影紧随着。没坐稳,先抢过电话来。

我招呼女儿叫“爸爸”,在琳婧锲而不舍的一操一练下,女儿终于冲着话筒应付差事地叫了声“爸”,眼睛却迷惘又好奇地望着别处。

我敲着玻璃,总算把她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拿小手探索着拍我扶在玻璃这面的手掌,手上冰冷着,心却油然温暖起来,似乎和女儿的手已经肌肤切切地按在了一处。

女儿已经可以自力更生地站在墙台上,呆的久些,开始烦躁,用脚在玻璃和电话基坐上乱一蹬,我看得心花怒放。

终于,琳婧的电话不响了,我想女儿的力气不会那么大,肯定是电话的质量一操一蛋,居然禁不起一个一周岁女孩的践踏。我赶紧笑着示意他接过弟弟的话筒,一边指指脚下:“别声张啊,有监控。”也是听人说的,楼下有个电话监控室,防止接见时有违禁言论的。

我捂着花筒,笑着对旁边的周法宏说:“给踩废一个。”

周法宏咧着大嘴笑。对面是他象油画《父亲》的主角一样面色沧桑的老爹,孤单地和他的儿子在玻璃墙两面牵挂着。

和琳婧聊天的时候,我扫了几眼蒋顺治对面的小妇女,漂亮还是算的上漂亮的,带着那种朴素的幽怨的美,心想这小子福气很不错呢,就他那把劳苦大众脸儿的,真亏了人家花儿了。

本来想说什么来着,一拿起话筒就乱套了,事先计划的项目都没了踪影,家常话也没聊透,电话“夸”地就息声了,20分钟的接见结束了,接见室里立刻爆发出一片不约而同的憾叹。

琳婧抓着女儿的手在玻璃上和我握了一下,我终于看到了女儿的笑容,烂漫的没有尘埃的笑容,纯洁得象在玻璃那面飘过一朵雪域高原的云朵。

我知道女儿的笑不是因为我,女儿的笑是为她内心的不可琢磨的欢乐。但我已经非常开心。

下了楼,从收物处领了家里送来的钱粮。最棒的就是送来了一双中腰的陆皮靴,我的脚可以温暖起来了,还是有老婆好。

在楼下购了200块钱的物,又花200块钱备了两条烟,准备让华子去运动一下。然后,溜墙根跟周法宏一抽一着烟,等凑一拨人一块回去。周法宏懊恼地说:“一妈一的带半斤烟叶都不让送进来,没人是不行,处处受刁难。”

蒋顺治买了两箱方便面,抱过来放到边上,很兴奋地问:“我老婆还行吧。”

我笑着说:“还可以啊,把她一个放外边你放心?”

“放心。”蒋顺治自信地说着:“我一个劲告诉他不要来了,大老远的,她说年前怎么也得来看我一次,还说过了年想跟老乡来监狱边上打工,方便看我。她给我上了100块钱,我只怪她大手大脚,要她去退掉50,她说什么也不干,还跟我哭起来,真看不了女人掉眼泪儿。”

周法宏说:“其实你们外地的,只要有身份证和车票,啥时候来都能见面,不一定非赶接见日不可。”

“我老婆胆小,不凑大拨不敢进监狱的门。”蒋顺治笑道。

看着将顺治幸福的笑脸,我心里动了一下。在着大墙之内,其实每颗心里都藏着一片温情啊,不管这温情来自老婆、孩子还是父母,也不管这颗心是何等的黑暗、一陰一郁。

霍来清在那边跟几个老犯嚷嚷:“一操一他一妈一巧克力不让往里送是吗,我怎么看见有人进烧鸡哪!”

“龙哥还进了台电视呢,你气呀?有气一性一往大处混呀!”有人红光满面地教训他。

周法宏掏出贫下中农烟,自己点上一棵又揣兜了,冲我晃了下牌子说:“我知道你不一抽一这个。”

我笑道:“我也想给家里省啊,可现在得往上拔点儿,卡在红山茶这个高度上了,就得挺下去,一妈一的红塔山的价呀。”

周法宏看看左右,跟我嘀咕:“你走的是经济路线,最简单了;其实没钱的也能混好,就是得敢于糟践自己,从不把自己当人看的基础上往起混。”

我笑起来:“自己都不把自己当人看,还混个屁呀,别人能高看你?”

周法宏无奈地笑笑,好象很苦恼:“你咋就不理解呢?咳,你头回进来,我又没文化,说不清楚那意思。反正这里面的学问大去了,你慢慢就看出来了,不信你注意点‘日本儿’,这老一逼一不是一般机灵,将来他准混的比一般人牛。”

我晃晃脑袋:“可能吧,谁也说不清啊。不过这不把自己当人看,别人怎么捧你?总他一妈一不明白。”

周法宏凑我耳朵边说:“那些人头,有几个犯人不骂他们是雞一巴,可人家照样摇,骂他们的人照样得在人家手底下当孙子,人家根本用不着你把他们当人不当人,管着你就行,整天牛一逼一灿烂就行。你觉得人家是雞一巴咋得了?到时候你还不得冲雞一巴点头哈腰?”

我退后一步,惊叹道:“你说的好啊,我有点明白了,兄弟这思想马上就更上一层楼啦。”

“我就是一臭嘴,说完就后悔,你可别害我啊,这些话别飞华子他们耳朵里……”

“骂我了吧?我是那人吗?”

周法宏笑。

我转了话题问:“怎么总是你老爷子来,你没结婚?”

“记得以前跟你提过呀,没说过吗?离了,上次进来就离了,以后也不想结了,伤透心了,女人他一妈一的不可靠,想那事了就掏俩钱找个地方嫖一回,一操一,有钱真他一妈一好。”

这时,一个方头方脑的小伙子凑过来问我:“哎你是叫麦麦吧,C县的?”

我犹豫着答了一声。

“我也是C县的,,那天听点名,我还犯嘀咕呢,背后一打听,敢情真是你。”

我更迷糊了,我说你谁呀,我咋想不起来?

“我三中的,叫龚小可,你不认识我,可我知道你,我在C看的时候,跟施展一屋,他老提你。”

我马上表现出适当的热情,上了棵烟。

龚小可把烟点上说:“过了年儿,我可能调你们一中去,我们队里都哄哄开了,等你们的网子一到,我们就调过去一批,壮大你们队伍。”

我笑道:“是嘛,那以后咱多亲多近了?”

“多亲多近!”龚小可一边应承着,神情已经先亲近起来。

龚小可也判了3年,盗窃,偷摩托,“法定开放日”跟我同年同月。

他问我找人了没有,我说没找,自己混呗。他说:“那可不好玩,让家里活动活动,拿钱直接砍队长多省劲儿。财神爷一操一小鬼儿,直接现钱杵,包准灵。”

我笑道:“你怎么样?运做了吗?”

“这回接见完就办。”龚小可凑我耳朵边说:“我直接奔咱大队长下家伙。”

我笑道:“你来的时间长啊,我连大队长是谁还不知道呢。”

“慢慢来呀,不过自己混也是条路子。不少人都是自己混起来的,我没本事,只能靠家里啦。”我看出这小子突然有点后悔跟我泄密了,想拿话往回圆。

聊了会闲篇,一个队长过来招呼我们排队,先收回去一拨。天上开始懒洋洋地瓢雪花了,我老婆他们打车来的,不用担心。周法宏开始骂了几句一娘一,蒋顺治更是不停地担忧,说单赶这倒霉天接见,花儿不知道在不在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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