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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疯狂 第三节兔子尾巴又长了

第三节兔子尾巴又长了

老三和我一起去接见,面带春风。他说这个月可能是二姐来。

我们今天去的很早,赶上了头一拨接见,耿大队确实够意思,,让我连着接见了两次,如果座位一直有空闲,他可能整个上午都不会往外请我了。

没料到给我来接见的除了琳婧和女儿,还有两个哥们儿,都是我的高中同学,搭上我,曾经号称“三剑客”。有一个家伙很不风光,抄起话筒就哭起来,弄得我有些尴尬。

我们聊了些初次来探监的套路话以后,我就告戒那俩哥们儿说:“千万不能把孩子送监狱里来,学不了好。”他们一起笑,说这还用你说?傻一逼一才把孩子往这里送。

“算了,跟你们说不清。”

真的说不清,没进去过的人,永远都不可能真的了解这种环境是如何迅速并且深刻地改变一个人的,那种不容抵抗和选择的改变,往往具有可怕的力量。经历过牢狱灾劫的人,那些刻骨铭心的体会,往往难以表述——你跟别人讲浅了,他说他懂,全懂;说深了,他不理解,还笑你是傻一逼一。所以我仅仅告戒一句:“一个人要进监狱的话,最好等成年以后再做计划,那样你出来时可能还能保留一点原来的东西。否则,这个人就真他一妈一毁了。”

听到我很麻利地骂着脏字,他们又笑起来,说我变了。我说变了吗?我没觉得啊。

“可能以前我就该骂街,想骂街,就是面子挡着,把‘文化人’这仨字看得太重了,才压抑了本一性一。现在好啦,里面随便骂,自由市场似的,到处是臭鱼烂虾和烂菜帮子,往里一站,不怕你脏,太干净了还别扭。”我笑道。

看他们异样地笑,我顺便提携他们说:“你们也开骂吧,把心里想的骂出来特舒服,真的不骗你们。”

琳婧说:“你们别逗了,麦麦,你认识一个叫陈国军的吗?”

我一精一神一振:“认识,外号陈鬼子,分局时跟我一个号儿,怎么啦?”

“他上个月去咱家了,送了两箱酒。这次想来一起看你,爸没叫他来。”

“为什么?”

“家里不喜欢你跟这些人扯不清。”

我皱了下眉头,无所谓地说:“这里也不全是流氓啊,好多人不过是走了点弯路,其实……交几个烂人也挺好玩的。”

琳婧忿忿道:“家里可陪你玩不起——还有个叫任久利的,也出来了。”

“任久利……任——嗷,老耙子啊,耗子眼儿那个?也去咱们家了?”

“去的店里,就前两天的事儿。”我一哥们儿插话说:“那天我正在,那老家伙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好油,穷吹了一通,说他在监狱里有关系,要是需要的话,能帮你一把……”

“靠,那丫的一屁俩谎,可别信他的。”我笑道。

琳婧不屑地笑道:“你以为就你们聪明,我一看他那样的,就一百个不一爱一搭理,能轻信他的话?”

我笑着说:“你那不是凭理智,而是靠以貌取人的错误常识判断的。”

“那个任久利吹了半天牛,临走还捎了本书走,说去学习学习,我也没好意思要钱,看来是肉包子打狗了。”

我笑着批评她:“意气用事了吧?跟这种人,一点好脸子也不能给,要拉得下茬来。”

我同学说:“咳,琳婧也是觉得宁伤君子不伤小人嘛。为一本书,得罪一个小人太不值得。”

我一板脸:“就他那样的?敢在我书店门口多放个屁,我捎个话出去,立刻碎掉!”

“歇回儿吧你麦麦,你怎么跟流氓似的了。”琳婧嗔怪地阻止我。

我说:“我就是逗你们玩呢,还真砸呀,回头又折进来几个。不过对那些小地痞,还就是不能客气,你客气了,他以为你好欺负,更得寸进尺了,就得一点儿机会不给他们留,现场打压——对不对老同学?”

两个老同学相视而笑。俩家伙现在都是生意人,专门挖社会主义墙角、回头又拿砖头去盖希望小学的那种,我的建议他们应该赞同。不过他们笑,肯定是因为觉得这种话不该从我嘴里说出来。

我告诉琳婧,我已经给女儿凑齐了一整套小恐龙,还有对应的卡通说明书,特牛,等老耿给安排一次面对面的时候,我把它们传出去。

跟女儿交流了一会儿,耿大队过来告诉我,下一批接见的人多,得腾地方了,我一边感谢他,一边跟外面的人告别,开始哭的那位眼睛又红起来,我笑着安慰他,心里也有些郁闷——哭什么?我又不会被发配到大西北去。

老三还在下面等我,一脸焦急,看我出来,立刻笑道:“我以为你从楼上跑了哪。”

“变苍蝇都飞不出去呀!”

“你猜谁来看我啦?”老三的神秘里充满了兴奋。

“我孩子跟他一妈一——我前妻。”

“呦,是不是旧情难断?”

老三一别脸儿笑道:“哪啊?还不是冲着孩子——我儿子现在疯长啊,又黑又胖,我说你咋变成熊瞎子啦,你猜他说什么?”

我望着他,不说话,老三笑道:“这小子告诉我:咱老王家不就这品种嘛!”

我看着老三哈哈大笑。

两个人核计了一下,购了物回工区。周法宏、猴子也跟我们一队回来,一路胡侃着。

猴子心满意足地在流水线里坐下来,何永笑道:“接见了?”

猴子犹豫着答道:“对。”自从上次谍中谍事件后,两个人几乎不过话了。

“家里挺好?”何永笑容满面。

“挺好。”猴子放松下来。

“父母身一体好,没病吧?”

猴子不太情愿地说:“没病。”

“孩子学习好么?”

“还没上学呢,幼儿园大班,特聪明哎!”猴子神色焕发起来。

何永放心地一笑:“哦,那就好。老婆也挺好,没叫别人一操一吧?”

何永问完,立刻大笑着蹦起来跑了,我们都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猴子则气得破口大骂,扬言要一操一何永祖宗81代。

广澜笑骂道:“何永他一妈一你身上消肿了是吧!”

何永笑道:“这些天憋坏我了,不跟猴子聊天还真腻歪啊。”

疤瘌五默默地穿着网子,很郁闷的样子。他家里肯定又没来看他,老婆离了,就剩一个老一娘一,身一体好象也半松不垮的,何永曾开他玩笑,说“五哥这次回去一看,家里锁门了,爹死一娘一嫁人了,老婆跟别人了,孩子卖澳门了”,想来这小子也是可怜又可恨啊。

我看到高则崇心不在焉地烧着花线,就问:“高Sir家里谁来的?”

“老婆孩子。”高则崇笑笑。

我亲眼见他跟着教育科的白主任进了一楼的接见大厅,搞的是面对面。

周法宏说:“高所的门子又到了,是歌那路神仙啊?”

我笑道:“全国公安战线都是高Sir的门子。”

高则崇淡淡一笑,摇了摇头,似乎高傲,似乎无所谓。

小杰打接见回来就一直兴奋着,哭爹喊一娘一地鼓舞大家抓紧赶,不要白天忘乎所以——剩一堆活儿晚上回去熬鹰。

何永在广澜跟前泡了一会儿,也飞回来了,未落座先给猴子打预防针:“猴子咱刚才那段截过去啦……”

猴子恶狠狠地说:“以后咱俩谁再跟对方讨厌,他就是八国联军一操一的!”

何永笑着应允了这个口头协议,坐下来笑眯眯地开始穿网子。

周法宏问:“何永,又是大脸猫小一姐来的吧?”

“铁杆。”何永自足地赞叹。

周法宏忧患地感慨:“你还真不嫌脏,她那一逼一在外面准叫人干烂了,你还好意思花她的钱?一操一,真不理解你们年轻人。”

何永批判道:“我说你怎么三句话不离一逼一行哪!”

“这叫一路宴席待一路宾朋,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我跟人家麦麦咋不胡吣?”周法宏振振有辞,不过这话我一爱一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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