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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混战 第五节 一损俱损

第五节一损俱损

林子这几天不再出工了,开放前不下“出监”的犯人,都是管教的关系户,所以最后几天,管教肯定要照顾,让他们修养一下,做些出狱前的准备。

小杰也连歇了三天,才打起一精一神来正常提工,主任跟他谈了半个来小时,谈得小杰出来时灰沓沓一张脸,神情委顿,彷徨一会儿,在墙边找个空座位落下去,望着流水线,一脸茫然,象一只刚从水里捞上来的家雀,蹲在枯枝上晾晒自己的羽毛,一副心有戚戚的样子。

何永回头看一眼他,笑道:“瞧他那一操一行,跟老太监割下来那嘟噜零碎似的。”

疤瘌五笑道:“这下林子能走得塌实了,总算出了口气。”

周法宏也笑:“其实这谍报的事儿,未必就真有,就是真有,也不一定就是人家屁一眼大亨。一大那个大中不是就打了别人吗,也是怀疑人家谍的呗。咱五大这里就怀疑小杰,也就因为他有过谍报儿史,别的证据没听谁念叨啊。”

何永幸灾乐祸地说:“就算不是他,这一逼一也早该收拾啦。上次埋那小猪的零碎,不定叫什么玩意给倒腾出来的,一操一,我就赖他,这屎盆子不往他头上扣,都对不起自己啊。”

关之洲哼道:“就跟给你吃了几口猪肉似的。”

猴子望着窗外,把对象虚拟为一片无所指的空洞,愤愤不平地说:“我以为就我会垫砖儿哪,敢情比我不要脸的人大把抓呀。”

何永在案子上吐口唾沫,用白丝指着它说:“傻一逼一带毛长尾巴的,别提我名字啊,提一个字我捏死你!”

周法宏隔断何永,接着猴子的话茬笑道:“垫砖儿也得会垫,得垫到领导心坎上,不能垫到胳肢窝里,没听过吗——胡说八道,积极可靠;实话实说,整天挨捋。这胡说八道是一种垫,实话实说也是一种垫,可效果就不同,哪个更有价值,关键看领导需要。这道理都不懂,还混劳改队?”

疤瘌五说:“这人要倒霉啊,,靠墙墙倒,靠人人跑,靠狗狗咬,小杰这种过街老鼠,再怎么张扬,靠山一完蛋,他也冲不出二尺尿去啦。”

何永说:“大黄这回鼻儿了,听达哥他们说,这家伙给一抹到底啦,就差扒警服了。”

“因过什么?”周法宏问。

“他能有什么事儿,逛窑子呗。”疤瘌五信口雌黄地臆测。

周法宏说:“这大黄一下去,狱政科的宝座不定又便宜谁了。”

“老耿呀——绝对老耿啦!”何永咋呼道:“这下老师牛一逼一了,以前大黄是减刑审核委员会的副委员长,委员长是王大毛,老耿一上去,麦麦的减刑不就更不用一操一心了吗?想减多少减多少。”

疤瘌五说:“一操一,你以为监狱是菜市场啦。不过这下老耿也要肥了,大黄这个位置,吃黑钱吃得才狠。”

吃饭的时候才从老三嘴里知道:原来大黄收了一个犯人家属的钱,还吃请吃嫖的,答应给犯人减刑一年,结果只减了9个月,那小子当面说理解大黄的难处,减刑小组又不是他一个说了算,没想到,那家伙出狱后,马上写了封检举信,时间地点人物事,要素详尽,把大黄给抖落出来了。

“民不一举官不究,这贪一污受贿的勾当,本来就是大家都明白又都装王八蛋喝糊涂油的,大黄是碰上茬子了,黑心烂肠子还吹牛一逼一,收了钱不办事,也不想想这些犯人都是省油的灯吗?能饶了你?不怕你黑,就怕你不守规矩,想玩人也得先看清了脸模啊,逮谁攥谁不行,一把攥狗尾巴上,它不咬你对得起谁?”

我笑道:“大黄是自己把自己毁了。”

老三鄙夷地说:“他就是太狂了,遇到事乱跟人家忽悠,觉得这监狱里没有他摆不平的,事儿一出来,上面一发话,查,马上傻一逼一了。听老朴说,痛哭流涕啊,那也没用,劳改局说这事儿必须办理,要不那个犯人还得把事儿往上面一捅一,王八叼棍他不撒嘴啦。”

“活该!”

“现在好,天天写检查在大会上读呢,完一事儿据说就得发配门口值班去,那大茶杯也不端着晃了,赶明咱开放的时候,就能看见他了。”老三笑得很天真,似乎那个看见大黄的好日子就在明天。

“据说耿大能上去?”

“老朴跟二龙他们是这么说,上面这些管教也是乱猜测,就跟咱们犯人一样,他们内部出了点烂事儿,也憋不住屁。”老三嘲笑道。

*正说着,一大的大中跑过来问:“老三,林子歇了?”

“哎歇了。”老三笑道。

“烂货哪?烂货!”大中一喊,霍来清干脆地答应着跑过来。

大中从怀里掏出条烟塞给霍来清:“给林子,算我给饯行了,明个开减刑会,我不一定有时间送他呢,告诉他,出去以后把我说那事儿抓紧办了。”

“啥事儿啊?”

“瞎雞一巴打听什么,你一说林子就明白。”大中叮嘱一句“别忘了”,拨头走了。

晚上,霍来清搬了半箱听装可乐过来:“三哥,给弟兄们发啊,一人一罐!明天开减刑会,林哥减完残刑就开放啦!”

老三机灵一下从铺上跳起来:“哈,怎么也得过去给林子道个喜呀!”

霍来清说:“你甭去啦,他吩咐完我们,就带胖子跑三中那边去了,哎对了,他还让我给你送双鞋过来呢,呆会我给你拿去,耐克哎,还正品的,兄弟识货!”

霍来清满面春风地走了,一屋人都目光炯炯地望着老三或者可乐,老三抓了两听饮料,交给我一听,然后招呼道:“林子够意思,大伙还楞什么神?见者有份!”大家呼啦冲上来,一人抓了一听饮料跑开,屋里立刻响起“屁波”的开启易拉罐的声音和碳酸饮料特有的放气声。

“一操一,爽一快!”

“三四年没喝过这玩意啦!”

“林哥真是够意思!”

“唉,为张照片,多呆了仨月。”

我喝了口饮料,问:“三哥,林子怎么还跟你双鞋?真不错啊,心里居然还惦记着你。”

老三有些不自在地苦笑着:“那是我的鞋,我刚来那阵,看他一爱一玩,就送给他穿了。”

我“哦”了一声,没说话。

霍来清拿手指捏着鞋后帮进来,把一双脏兮兮的耐克运动鞋扔到地上:“林哥这大汗脚真够水平。”然后嬉笑着走了。

老三无奈地摇头苦笑着,吩咐关之洲先把鞋放窗台上晾着:“明天要晴天,把它刷出来。”

我说:“林子这人还真的算不错了,有些江湖样子,临走给大伙来个大话别。”

老三笑眯眯道:“这人是真不错,说实在的,我觉得林子还算憨厚。不过要不是多呆了这仨月,他也不会搞这么个排场,邀请大伙举杯共庆。”

“他心里也不平衡啊。”

“而且林子后来这段时间,过得也不愉快。杂役当不成了,在队里说不开话了,只一个目的——减刑,这就象老虎你不让他发威,光给他喂肉一样,狗或许看着这种日子舒服,老虎它自己觉得苦啊。二龙跟广澜他们那一拨,跟他也不交心,都是面子活,没看临走都不在这里喝酒,要跟外中队的凑去嘛。”

我说:“可能也是赶上龙哥刚进过独居,大家没心情吧。”

“那是两码事儿,林子跟他们本来就过皮不过瓤儿,平时混吃凑喝的,全是面子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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