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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绿林豪杰 3

陈靖仇三人听得,虽然心中都是疑惑不解,但不管怎样,既然这杨硕是宇文太师的手下,那神鼎的下落必定是要着落在他身上了。眼看得韩腾走远,陈靖仇等一齐从树林中跃了出来。杨硕忽地见到三人,惊道:“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在此偷看本将施阵?”拓跋玉儿喝道:“狗官兵!你们刚才做的究竟是什么?”杨硕喝道:“大胆!本将还没追究你们擅闯重地之罪,你竟敢倒过来反问本将?怪不得山道上的岗哨都无故消失了,原来是你们捣的鬼!”拓跋玉儿哼了一声,也不答话,使起柳叶刀,便挺身攻上。杨硕冷笑一声,左手使剑,右手长矛,迎了上来。两人霎时间拆了十余招。杨硕武艺高强,又兼兵刃怪异,拓跋玉儿渐渐不敌。陈靖仇大喝一声,长剑出鞘,和于小雪一齐冲上。陈靖仇身形沉稳自然,剑势如虹,于小雪则身形飘逸灵动,把铁环舞成数道弧线,甚是好看。两人兵刃一齐向杨硕身上招呼过去。杨硕矛剑齐施,一攻一守,攻守相备,配合紧密,力敌三人,竟然丝毫不落下风。刀剑相一交一 ,铮铮作响,人影晃动,往来穿梭,不一会双方就一交一 了四五十个回合。

杨硕见三人越攻越紧,自己体力渐渐不支,又不能取胜,不禁暗暗焦急,照此下去,有输无赢。忽然心念一动,左手短剑迅速格开陈靖仇的兵刃,卖个破绽,转身便逃,露出身后大片空隙,乃是军中对战最常使的拖刀计。拓跋玉儿心急,不知是陷阱,扬起柳叶刀,挺身追上。杨硕眼睛余光瞥向后,也不转身,迅速掉转长矛,突然从腋下急速往后搠来。

陈靖仇大惊,喊道:“小心!”飞身去救。拓跋玉儿与杨硕相距既近,收势不及,身子急忙向右一倾。嗤的一声,矛尖已刺入拓跋玉儿左臂,鲜血迸流。拓跋玉儿抛掉柳叶刀,忍着疼痛,右手死死抓住矛杆。杨硕急切拔不出,陈靖仇已乘势挺剑刺去,只得弃了长矛,回身挥短剑挡架。杨硕全靠剑矛互使发挥威力,失了长矛,如失一臂,进攻登时迟滞,十招之中,倒有九招是守。再一交一 十余招,身上破绽渐露,陈靖仇来招凶猛,想守住门户亦不可得。数合过后,忽觉背上一阵剧痛,已挨了于小雪一铁环,急忙转身将她逼退。

陈靖仇喊道:“小雪!你去看看玉儿,让我来收拾他!”于小雪应声后跃出去。杨硕发狠,拼命顽抗,挥舞短剑,向陈靖仇贴身刺来。陈靖仇斜身避让,短剑贴着脸颊划过,劲风割面,突然跟上一步,已欺到杨硕身前。杨硕大骇,正欲退后,但一切已太迟,嘭的一声,胸口已被陈靖仇重重击了一掌,顿时铠甲碎裂,五脏翻腾,胸中气血乱窜,手中短剑落地,哇的一声喷了一大口鲜血,银甲尽被染成红色。右手捂胸,勉强支撑了一会,扑地倒了。

陈靖仇撇下杨硕,急忙跑到拓跋玉儿身旁,只见于小雪正在给她包扎伤口。所幸拓跋玉儿闪躲及时,长矛准头稍偏,没有刺到身上要害,但左臂上全是血迹,开了一个数寸长口子,终究是伤得不轻。包扎好后,拓跋玉儿便挣扎着要站起。陈靖仇和于小雪劝她休息,但拓跋玉儿那里肯听。两人只好扶住她,走到杨硕跟前。拓跋玉儿忍着疼痛,道:“快说!神鼎究竟在哪儿?”杨硕只剩下半口气,强自忍耐,仍不肯屈服,冷冷地答道:“神鼎……我哪知道,宇文大人也正找寻神鼎……我若知道早告诉宇文大人了!”拓跋玉儿道:“哼!胡说……我上次分明见到宇文太师……”一激动,牵动了伤口,忍不住哼了一声。那杨硕伏在地上,扭过头去,道:“随你们信不信……反正宇文大人,不知道神鼎的下落!”拓跋玉儿强忍疼痛,道:“可恶!你现在还在嘴硬……”

陈靖仇劝住拓跋玉儿,走上几步,问道:“这位将军,请问你刚才所列阵法,是不是九五之阵?”杨硕大笑数声,道:“什么九五之阵?——这是万灵血阵!——是以东莱六万人的姓命,来凝聚成一颗血珠的妖魔阵法!”陈靖仇三人都大吃一惊,不敢相信,道:“什么?”杨硕抬起头,道:“你们若是不信,向东看看,东莱全城人都死了!一个也不留!”说完放声长笑了起来,声音诡怖。陈靖仇等走到悬崖边,齐向东望去,果见天边黑烟铺地,隐隐有火光之色,天际一片血红。陈靖仇大骇至极,道:“这,这难道竟是真的?”于小雪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杀人情景,不禁跪倒在地,双颊流下泪来。拓跋玉儿不顾疼痛,骂道:“你们……你们为什么要这样滥杀无辜?为什么?”杨硕自知今日难免一死,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双手扶地,挣扎着坐起,道:“血珠已经被韩将军带走……你们想追……恐怕也已经来不及了!”陈靖仇大怒,刷地抽出长剑,指住他的咽喉。杨硕脸上神色坦然,仰天长叹,道:“这一切,都是为了宇文大人的大计……只可惜……我……无法再……尽……忠!”说完合上双眼,头一垂,再也不动了。

陈靖仇伸手一探,那杨硕已经气绝而亡。于小雪哭道:“东莱城,东莱城全毁了……陈哥哥,我,我好害怕!”拓跋玉儿也叹道:“这些草菅人命的家伙啊……好可恨,真的好可恨!”陈靖仇遥望天际,不禁黯然神伤,过了好一会,才慢慢缓过来。忽然记起韩腾临走时,曾留下一封书信。忙走到杨硕身边,俯身下去,从他怀里将那封书信搜出来。拆开后,在日光下一看,竟然是一张白绢地图,绘着九州大地上的山川,一江一 河,地名,上用红笔圈了数个地方,分布东西南北,按标记看去,依次是:雁门郡、东莱郡、会稽郡、长沙郡、涪陵郡、灵武郡。又用红线将所有地名连了起来,更奇的是,这六条红线一交一 错叠加,刚好绘成一个巨大的六角形,和刚才那万灵血阵的形状极为相似,将中原大地笼罩在内。陈靖仇往下看去,地图底部另有几行小字,写道:杨将军:如东莱万灵血已取得,务必火速赶回大梁,寻找神农鼎下落——宇文太师。

陈靖仇心中疑惑,待拓跋玉儿心情平静了些,取出书信给她看了。拓跋玉儿将书信往地上一掷,道:“哼!这分明是装神弄鬼之计……神鼎是他们夺走的,我们都亲眼看见了!这些家伙竟说不知道……分明是骗人的伎俩!”陈靖仇也不明所以,但觉得这事可疑之处甚多,道:“可是,他们又怎能料到书信会落入我们手中,这又怎么解释?”拓跋玉儿也想不明白,道:“那好!我们就去大梁一趟,看看是否能打听到什么消息。”陈靖仇拾起书信,走到于小雪身边,安慰道:“小雪……别难过了,宇文太师如此伤天害理,东莱城六万怨魂不会放过他的!我一定会替惨死的百姓讨回公道!”于小雪拭拭眼泪,点了点头。陈靖仇看看天色将晚,扶着拓跋玉儿,几人一齐走下山来。刚到半山,天色已黑,道路崎岖。陈靖仇担心拓跋玉儿的伤势,便停了下来,不再赶路,三人在半山上权且歇了一夜 。

第二日下得山来,陈靖仇寻到溪边,用羊皮袋子盛了溪水,给拓跋玉儿拆了布条,洗净伤口。于小雪也找了一些草药,捣碎后,仔细给拓跋玉儿敷在创口上,再撕下衣襟包扎好。拓跋玉儿心中感激,道:“阿仇!小雪!我以前这样对你们,你们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陈靖仇道:“不论是谁,心里都有难言的苦衷,——以后大家都是好伙伴,就别再说这些话!”于小雪握着拓跋玉儿的手,道:“是啊,拓跋姊姊,我觉得你很勇敢!昨天要不是你,我们还打不赢那将军呢!”拓跋玉儿低头,道:“我一着急,就什么都不管,还会连累你们!”几人的隔阂烟消云散。陈靖仇此时,只觉心中也是舒畅,道:“走吧,时间不多,我们还得赶路呢!”

陈靖仇在林子里找到马匹,牵了回来,跨上马背,拉了一匹空马,当先行去。拓跋玉儿因为有伤,只好和于小雪共乘一匹。一路之上,陈靖仇和于小雪不辞辛劳,不断为拓跋玉儿换药疗伤。将到运河边上时,拓跋玉儿的伤势渐愈,已经好了七八分了。

这日来到运河边,由于找不到渡船,几人只好沿着河岸向西北行去。走了约莫一个多时辰,穿入一个叉港里来。叉港内满是垂柳,水面平静,落叶稀稀落落地飘在水上。透过柳枝,于小雪忽道:“陈哥哥,那边好像有艘船。”三人下马走近,隐身树后,向外看去。只见岸边泊者一艘大船,船头旌旗飘舞,船边还有官兵守卫,——竟是一艘官船。

拓跋玉儿道:“阿仇,我觉得这艘船十分可疑,你说呢?”陈靖仇点点头,道:“嗯,前面不远便是通往大梁的必经之路,而这官船却停泊在这偏僻之处,确实有点蹊跷!”拓跋玉儿道:“嗯,不错,你的看法和我完全相同。——那小雪你的看法如何?”于小雪脸红道:“啊,我啊?……我,我没有意见!——我的看法跟陈哥哥完全一样……”拓跋玉儿道:“真受不了,什么叫做——和他完全一样!”陈靖仇笑道:“玉儿姊姊,刚才你不也说看法跟我完全相同吗?”拓跋玉儿脸上一红,道:“可恶,你这笨蛋,竟敢来抓我的语病!”陈靖仇笑道:“本来就是嘛!你就别欺负小雪了!”隔了一会,陈靖仇道:“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悄悄上船去查看吗?”拓跋玉儿道:“就这么几个官兵,反正十五日期限也快到了,我们就直接冲上去吧!”

陈靖仇点点头,抽出长剑,当先杀出。那些守卫士卒哪是对手,被陈靖仇一脚一个,全都给踢入河里!三人钻入船舱,走下木梯。一个官军队长,立在过道中间,横着腰刀,喝道:“什么人?”拓跋玉儿接口道:“来消灭你们这些朝廷走狗的人!”那队长大怒,喝道:“大胆!独孤郡主的船,岂是你们这些贱民,也能来随便撒野的地方!”挥刀砍了过来。陈靖仇长剑递出,挡在拓跋玉儿身前,架开钢刀。跟着剑刃一颤,向那军官刺去。军官急忙回刀格开。两人一交一 了十余合,竟然不分胜负。军官大怒,双手握着刀柄,猛砍过来。陈靖仇斜身闪避。哪知军官钢刀刚举到半空,突然停住,闷哼一声,往后倒了。腰刀哐当掉在一旁。

陈靖仇恐他使诈,不敢追击。军官躺在地上,鲜血从背心缓缓溢出,呻吟道:“是谁……是谁暗算我?”陈靖仇心疑,左右一望,并没有别人。忽听环佩叮当,过道拐角处,转出一个衣饰华美的少女来,肌肤白腻,面似满月。那少女指着军官,哼了一声,道:“你帮太师荼毒百姓,助纣为虐,死有余辜!人人得而诛之!”那军官满脸惊异,颤声道:“郡,郡主大人!您……您为什么……”话没说完,突然断气。那少女,正是独孤太后之侄孙女,郡主独孤宁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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