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罗
我站在一条小巷深处一家不起眼的小旅馆的柜台前。柜台的服务生是一个脸颊上长着几个雀斑的女孩，这是一家祖孙俩经营的小旅馆。
“你好，这是你的房间钥匙。”女孩向我腼腆一笑，递过来一把铁制钥匙。
“我的钥匙？”我愕然道。
她道：“是啊，你不是叫李虎吗？这是一位姓罗的先生为你预订的房间，时间是一个星期。”
“哦。”我恍然大悟。李虎是我的假名，原来所谓的小罗的住址并不是小罗的住址，而是他给我预订的房间位置，这个家伙还真够谨慎的。
我向她微笑道：“是的，我是李虎。”
她也笑着将钥匙交给我，道：“你的房间号是302，要我领你去吗？”
“不用了，我一个人可以。”我接过钥匙，迈步走上离柜台两米远的楼梯。
女孩的声音忽地又传来：“李虎先生，罗先生还有给你的口信，让你待在房间里不要离开，他会马上赶来和你见面。”
我点了点头。
302是一个布置很简单的单间，除了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外，别无他物。好在除了几件换洗衣服，我并没有什么笨重的行李。
坐在床上等着小罗出现，百无聊赖的我又想起了之前的一幕，想到了那个叫小宛的小姑娘。若是那个和她一起来森蚺城的中年人也在的话，恐怕南海剑派就要被灭派了，除了后来出现的那个南海剑派掌门还可勉强应付几下，余下的都不是中年人的对手。
南海剑派的人也够嚣张的了，来到森蚺城还敢如此横行霸道，与其说是买那个小姑娘的奇兽不如说是明抢。想到这里，我不禁对丁屠天的寿宴失了几分兴趣，连南海剑派这样的帮派都受到邀请，可见受邀的所谓的天下英雄也不过如此。
正想着，我忽然听到一个脚步声来到三楼，径直向我的房间走来。
小罗到了。
对方即将敲门的一刹那，我飘然掠到门前打开了门。一个穿着普通至极，与生活在森蚺城最底层的人没什么两样的三十来岁的瘦瘦的汉子出现在我面前，他惊愕地看着我，手还伸在半空中。
我向他淡淡一笑道：“你是小罗？”
他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干练的神态，闪身进了屋子。我顺手关上了门。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眉头稍微皱了皱，道：“你是上面派下来的特派员？”
我知道他的意思，看到我这么年轻，他和很多人一样怀疑我是否有能力完成任务。我没有表示任何不满，道：“上面应该早已把我的资料给你了吧？”
他目光炯炯地打量着我，肃容道：“我看过你的资料，知道你的一些很有……嗯，传奇色彩的事迹，我也知道你是新人类年轻一代第一高手，但是你要知道，连根拔起整个森蚺城的军火商并不是光凭武力就能做到的事，否则上面早就派来几个超级高手单枪匹马将那些军火商干掉了，还要我来渗透干吗？”
我知道他所说的“传奇色彩”意思大抵就是说不可信的，事实被人夸大了的。我并不反驳，只是点点头，作倾听状道：“请继续。”
一抹惊异的神色从他双眸中闪过，他道：“我不得不说你的养气功夫很好，和你的同龄人所无法改变的毛躁大不相同，这点令我惊讶。”
我道：“请接着说下去。”
他看我的目光有了一些不同，不过还达不到完全信任和认同的程度。他道：“事实上，我早在三年前临时反恐怖组织尚未成立之时就被东联邦政府秘密派到此地，经过很长时间的努力，我终于成功进入了本地一个规模不是很大的黑帮。”
我不得不打断他道：“难道这个城市不是黑龙帮的天下吗？以丁屠天强势的性格，他怎么可能允许在卧榻之侧有他人鼾睡？”
他道：“没错，森蚺城是黑龙帮的天下，也是丁屠天发迹的地方，所以黑龙帮在森蚺城的经营比黑龙帮占据的其他城市更用心，但是对一个帮派来说，森蚺城实在太大了，有很多赚钱的生意，单黑龙帮一个帮派是完全无法使森蚺城正常运转的。还有一些小生意小买卖黑龙帮完全看不上眼，但对一个城市来说却是必不可少的。这才有了其他小黑帮生存的空间。为了省出更多精力来向周边城市扩张势力，丁屠天就默许了这些小黑帮的存在，但是这些小黑帮必须要向黑龙帮交保护费，而且答应成为黑龙帮的一个小分支。也有几个有骨气的小黑帮不愿交保护费，但都被丁屠天灭门。”
我思忖了一下道：“丁屠天是个什么人？”
小罗道：“表面来看他只是一个急功近利的人，但是就我这几年的了解，他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
我饶有兴趣地道：“为什么这么说？”
说到丁屠天，小罗明显认真了起来：“丁屠天为了钱杀伐果断，从来不拖泥带水，更不怕杀人，这是他能够迅速崛起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再加上他本身修为非常惊人，所以短时间内就聚拢起一个庞大的势力集团，这个集团以黑龙帮为骨干，众多外围帮派成员为辅。大多数黑帮老大有了钱后都会贪图享受，但是丁屠天却没有如此，听说此人每天早上都会起来练功，风雨无阻，由此可见一斑。更加奇怪的是，他花了大量金钱，秘密从全球各地找来很多名噪一时的科学家。”
我喃喃自语道：“一个黑帮老大，却对科学感兴趣，这就好像狼不吃肉，研究起花花草草一样让人生疑。”
我倏地抬起头道：“黑龙帮有没有参与军火商的事？”
小罗道：“我很早以前也像你这样想。军火是来钱最快的生意，丁屠天要想趁乱参与天下争霸，他不会不利用地利自己贩卖军火。”
“调查结果呢？难道他是清白的？”我道。
小罗沉重地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经过我千方百计的调查，都没有任何迹象显示丁屠天在贩卖军火。他只是对军火商征收了更多的商品税，却没有丝毫迹象表明他沾手军火生意。这点实在令人不解，以丁屠天的性格，他不应该放弃这么大一块蛋糕。不仅如此，据我查到的资料，他还曾亲自杀了一个跟他一起打天下的手下，就因为他这个手下曾经和一个军火商合伙贩卖军火。”
我疑惑地道：“理由呢？”
他哂笑道：“听说他要在战争中保持中立。”
我道：“那么，你觉得咱们应该怎么来完成任务才能一劳永逸？就算我们除掉了现在给恐怖组织提供军火的商人，还会有更多的军火商补充进来。”
小罗笑道：“要想一劳永逸，就只能从源头上解决。”
我沉思道：“从源头上解决，深入敌方政府深处剿灭军火生产商，这样似乎不大可能。”
他嘿嘿一笑，没有说话。我看了他一眼，他眼中充满了戏谑的神色。
我心中暗道：“你是想考量我的智慧吗？”我的脑子急速转动了起来，一会儿后，我毅然道：“要想一劳永逸只有两个办法。”
“是吗？请问是哪两个方法？”他神色漠然地看着我。看来他根本不相信我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到办法，而且还有两个之多。
事实上自从我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起，我就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我还和古涂叔叔讨论过，并有过一个大胆的设想。
我从容不迫地道：“若要消灭军火生产商，这近乎不可能，先不说全球有多少私人军火制造厂，东联邦政府境内的恐怖组织很多都是受到敌方政府资助的，所以这个方法根本行不通。”我顿了顿道：“我的第一个方法是干掉丁屠天，消灭黑龙帮，掌管森蚺城，一切自然迎刃而解。”
小罗冷笑一声道：“你准备用几年时间来达到这个结果呢？”
这并非不可行，只要能够在寿宴上刺杀丁屠天，令黑龙帮的脸面在全球黑帮中跌至最低点，我们就可以从容对付黑龙帮，拉拢黑龙帮中有资格继承帮主之位的人，引起黑龙帮内乱，再从中渔利，彻底消灭黑龙帮。当然这个方法需要的时间长了一些。
我不疾不徐地道：“我的第二个解决方法是，干掉森蚺城几个最大的军火商，由我们自己的人取而代之，占领森蚺城的军火市场，这样还可顺藤摸瓜找到一些与他们联系的恐怖组织。”
他难以置信地望着我，嘴巴微张，似乎怎么也不信我能想到这个办法。
第二个方法正是我和古涂叔叔想到的解决办法，只不过这个方法备受争议，很可能会引起某些议员反对。我道：“这个方法有几个优点：第一，大军火商被消灭了，短时间内不会有新的规模较大的军火商出现，这样可以暂时缓解东联邦政府境内恐怖活动；第二，我们取代军火商的位置，需要军火的恐怖组织势必要与我们联系，这样正好让我们有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机会；第三，掌握军火商这个圈里的消息，帮助临时反恐怖组织在别的城市展开行动。”
小罗瞠目结舌，再也说不出话来。
小罗带我来到他的秘密巢穴，这是一间位于贫民窟中的小屋。他告诉我，为了不引人怀疑，平时他都是住在那个小黑帮为他提供的一个小院里，只有执行任务时才会来这个秘密据点。
桌上摆了几个酒菜，小罗端起杯子道：“我相信在特派员的手下一定会做出一番事业，这杯酒咱们干了，就当我为先前的无礼赔罪了。”
我苦笑道：“我喝不了酒，不如以茶代酒吧。”
小罗惋惜地道：“特派员英雄豪杰般的人物，智勇双全，竟然不能喝酒，太可惜了。”说着一口喝干。
酒过三巡，小罗才道：“不知道特派员这次来有没有什么具体的打算？”
我放下手中餐具，望着他道：“我初来乍到，对森蚺城怎么也不如你熟悉，你花费了多年时间打探森蚺城的军火商，定有自己的一套想法，所以我打算咱俩一明一暗，我在明，你在暗，你还是按照你的想法做，需要我配合的时候我会配合你，其他时候我也不会对你指手画脚。”
小罗竖起了大拇指，赞道：“真是英雄出少年，特派员这样的胸襟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我笑道：“我并不是什么胸襟广阔，而是有自知之明，我对此地所知甚少，在这种情况下倘若指手画脚，肯定要坏了临时反恐怖组织的大事，更会让你多年心血付诸东流。”
小罗猛灌了一大口酒，重重放下酒杯，兴奋得满脸通红道：“虽然我也一直有和特派员相同的想法，但奈何手中没有实力，也得不到支持。现在特派员来了便不一样，我们只需要制订计划一步步将森蚺城的军火商打击得退出历史舞台，再由咱们的人迅速跟上，代替他们的位置，再有一年的发展，就能够一劳永逸，彻底解决与森蚺城有联系的恐怖组织。只不过，咱们还要想办法让上面的人支持才行。”
我道：“我来时，上面的人授权我全权处理。”
小罗猛地站起来，用力地一拍我的肩膀，兴奋地来回走动道：“好，这句话我已经等了足足一年了。既然这样，咱们今晚就先给军火商们一个大礼。”
他边说着，边来到床前，掀开铺盖，手在上面摸索了几下，很快开启了一个暗阁，他一缩身竟然钻了进去。
原来他的床铺下面是一个大约十平米左右的地下室，紧要关头可以用来避祸。我暗赞小罗心思缜密，小心谨慎，恐怕上面就是看中了他这点才将他派来的吧。毕竟深入龙潭虎穴，若是不谨慎，随时都会有丧命的危险，那些大军火商可不是酒囊饭袋。
不大会儿，小罗爬了上来，手里拿着一个包裹，里面放着的是两套夜行衣。我打趣道：“罗大哥是想晚上去做劫富济贫的盗贼吗？”
小罗全无掩饰地得意一笑道：“我知道有一个较为隐秘的窝点，是一个军火商用来交易军火的秘密地点之一，而今晚正好有一宗交易在那里进行。咱们去炸了它，当然如果现场有现金交易，我们不妨顺手带走，做一次劫富济贫的好汉。”
我哈哈笑道：“你怕是早有预谋啊，否则也不会特意把我带到你这里来。”
他被点破心思，也全无愧色，道：“和特派员交流就是省力气。”
我接过其中一套夜行衣，手指摸上去，感觉夜行衣的质地上佳，显然不是普通货。
小罗抬头望了我一眼，笑道：“这个可是高级货，我以前做侦察员的时候搞到的，上乘料子精心制作，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防火防水，密不透风，还可以吸收光线，在月色不是那么明朗的情况下，十步之外，绝对没人能发现我们。衣服弹力惊人，就算以你现在的样子再增大一倍也不会撑破。”
我怀疑地道：“真的这么惊人？”
他嘿嘿一笑道：“我是有些夸大了，不过你手上的那套小号衣服，换成一个高大威猛的肌肉男也一样能穿得上。”
我笑着摇了摇头，刚开始我还认为他是个严肃认真的人，没想到熟悉了之后，发现他竟然也这么幽默。
我穿上了夜行衣，果然感觉贴身舒适，透气性很好。小罗道：“再等一会儿，过了十点贫民窟的灯就会熄灭，那时咱们再出动。”
我正试着挥动手脚，闻言道：“这是你的地头，一切听你的。”
这一夜月朗星稀，我们身上的行头正好能最大限度地发挥作用。
小罗好似一匹识途老马，带着我走街串巷，蹿高伏低。
这个饱受战争摧残的城市的夜生活远远不如战前热闹，在我们经过的地方只有零星的灯光照耀着。路上几乎没有行人，不过一些富人居住的地区倒是灯火通明，喧哗阵阵，隐隐还有靡靡之音传来。
小罗浑身都充满了高昂的斗志。
在靠近市区的一个山脚下，一个荒无人烟的厂区出现在我们视野中，从小罗的反应中我猜到前面的厂区就是今晚的目的地了。
小罗压低声音道：“这里曾经是一个化工厂，战争中被摧毁了。森蚺城有不少这样废墟似的地方，有些成为无家可归的人的避难所，有些则成了黑色交易的绝好场所。”
顿了一下，小罗接着道：“这个地方为森蚺城中三大军火巨头之一的森罗所拥有，又经过一些简单的整修，里面长期有一帮心狠手辣的人看守着，不小心靠近的人都会被开枪杀死。”
森罗视人命若草芥的做法令我心中不大痛快，我沉声道：“这种做法就没人管吗？至少黑龙帮应该不会让他肆意妄为吧。”
小罗冷笑道：“在这种战争年代，哪有什么公理道义可言？一切都靠拳头来说话，森罗每年给黑龙帮的钱足够一百个平民生活一百辈子的了。你说，黑龙帮有什么理由出来为普通民众说话？”
小罗继续道：“其实森蚺城算是管理得不错的了，我曾经看到过别的城市里一些有钱有势的家伙骑着马，牵着猎犬，追赶着贫民，将他们当做猎物一样随心所欲地猎杀，只是为了满足他们心中变态的欲望。”
我虽然想到战争会使普通人生活得很辛苦，却没想到会到这种境地。没有力量、没有权势、没有金钱的普通民众，在战争中只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普通人想在这样一个混乱的社会中建功立业，那只有在传说中才存在。
我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我想或许只有统一全球才能从根本上改变这种情况吧。
小罗安慰我道：“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不会是那么完美的，我们也要看到好的一面。战争就如同是森林中的大火，大火虽然烧毁了大量的植物，却也因此增加了土壤的养分，使得幸存的植物能够更好地生长起来。年老体弱的动物也丧生在大火中，却给予了族群中的年轻动物更广阔的生长空间。战争摧毁了一些东西，不过也打破了一些腐朽的东西，战后的地球将会如一个新生儿一样健步如飞地发展。”
说着话，我和小罗已经非常靠近废弃的化工厂。
小罗倏地停下道：“小心，不能再前进了，再往前就进入到对方热感应器的监视范围了。”
小罗匍匐在一截残破的钢筋水泥墙之后，向四周探望了一番，然后小心翼翼地领着我绕了一段路来到化工厂的侧面。这家伙对这里一副了如指掌的样子，显然是很早就对这里进行过详细的侦察。
我低声道：“你好似对这里了如指掌，对方既然有很多守卫，你是怎么做到的？”
小罗得意地道：“别忘了，我可是黑龙帮的外围成员，有时候帮里会派我做一些例行检查的。”
我不得不说这家伙有一套，亏他还懂得加入一个黑龙帮的外围黑帮组织。“怎么不进去啊？”我道。
小罗苦恼地道：“唉，以前这里没有这么多监视器，我还知道怎么避开对方的监控溜进去，现在嘛……”他虽然没有说全，但是明显是有些束手无策的意思，嘴角也露出苦笑来。
我给小虎说了一声，小虎立即发出模拟信号屏蔽了对方的监测，我一拍小罗的肩膀道：“行了。”我一闪身从隐藏处跃了出来，几步来到化工厂侧面的一个小门前。
我回头一看，小罗愕然望着我，却没有跟上来。
我向他挥了挥手，然后转过头，开始研究起门上的电子锁来。
这是一组随着时间变化而不断变换密码的电子锁，这倒也难不倒小虎。只一会儿工夫，等小罗满脸疑惑地赶到我身边时，小虎已经将电子密码锁打开。我轻轻地推开门，闪身进了化工厂内部。
身后声音微响，小罗也跟了进来。
小罗亦是非常精明的人，来到我身边道：“是不是上头给了你什么最新科技，竟然能够瞒得过对方的监视，还能轻易打开电子密码锁？”
我嘿嘿一笑道：“雕虫小技，何足挂齿。”
他满脸艳羡，迟疑了片刻道：“这么好的东西，不知道有没有第二个？”
“你想要啊？”我瞥了他一眼道。
他立即猛点头。
我笑道：“据我所知，整个东联邦政府不超过三个。”
小罗顿时傻眼，整个东联邦政府不超过三个，傻子也知道这是什么价值。
“你好，这是你的房间钥匙。”女孩向我腼腆一笑，递过来一把铁制钥匙。
“我的钥匙？”我愕然道。
她道：“是啊，你不是叫李虎吗？这是一位姓罗的先生为你预订的房间，时间是一个星期。”
“哦。”我恍然大悟。李虎是我的假名，原来所谓的小罗的住址并不是小罗的住址，而是他给我预订的房间位置，这个家伙还真够谨慎的。
我向她微笑道：“是的，我是李虎。”
她也笑着将钥匙交给我，道：“你的房间号是302，要我领你去吗？”
“不用了，我一个人可以。”我接过钥匙，迈步走上离柜台两米远的楼梯。
女孩的声音忽地又传来：“李虎先生，罗先生还有给你的口信，让你待在房间里不要离开，他会马上赶来和你见面。”
我点了点头。
302是一个布置很简单的单间，除了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外，别无他物。好在除了几件换洗衣服，我并没有什么笨重的行李。
坐在床上等着小罗出现，百无聊赖的我又想起了之前的一幕，想到了那个叫小宛的小姑娘。若是那个和她一起来森蚺城的中年人也在的话，恐怕南海剑派就要被灭派了，除了后来出现的那个南海剑派掌门还可勉强应付几下，余下的都不是中年人的对手。
南海剑派的人也够嚣张的了，来到森蚺城还敢如此横行霸道，与其说是买那个小姑娘的奇兽不如说是明抢。想到这里，我不禁对丁屠天的寿宴失了几分兴趣，连南海剑派这样的帮派都受到邀请，可见受邀的所谓的天下英雄也不过如此。
正想着，我忽然听到一个脚步声来到三楼，径直向我的房间走来。
小罗到了。
对方即将敲门的一刹那，我飘然掠到门前打开了门。一个穿着普通至极，与生活在森蚺城最底层的人没什么两样的三十来岁的瘦瘦的汉子出现在我面前，他惊愕地看着我，手还伸在半空中。
我向他淡淡一笑道：“你是小罗？”
他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干练的神态，闪身进了屋子。我顺手关上了门。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眉头稍微皱了皱，道：“你是上面派下来的特派员？”
我知道他的意思，看到我这么年轻，他和很多人一样怀疑我是否有能力完成任务。我没有表示任何不满，道：“上面应该早已把我的资料给你了吧？”
他目光炯炯地打量着我，肃容道：“我看过你的资料，知道你的一些很有……嗯，传奇色彩的事迹，我也知道你是新人类年轻一代第一高手，但是你要知道，连根拔起整个森蚺城的军火商并不是光凭武力就能做到的事，否则上面早就派来几个超级高手单枪匹马将那些军火商干掉了，还要我来渗透干吗？”
我知道他所说的“传奇色彩”意思大抵就是说不可信的，事实被人夸大了的。我并不反驳，只是点点头，作倾听状道：“请继续。”
一抹惊异的神色从他双眸中闪过，他道：“我不得不说你的养气功夫很好，和你的同龄人所无法改变的毛躁大不相同，这点令我惊讶。”
我道：“请接着说下去。”
他看我的目光有了一些不同，不过还达不到完全信任和认同的程度。他道：“事实上，我早在三年前临时反恐怖组织尚未成立之时就被东联邦政府秘密派到此地，经过很长时间的努力，我终于成功进入了本地一个规模不是很大的黑帮。”
我不得不打断他道：“难道这个城市不是黑龙帮的天下吗？以丁屠天强势的性格，他怎么可能允许在卧榻之侧有他人鼾睡？”
他道：“没错，森蚺城是黑龙帮的天下，也是丁屠天发迹的地方，所以黑龙帮在森蚺城的经营比黑龙帮占据的其他城市更用心，但是对一个帮派来说，森蚺城实在太大了，有很多赚钱的生意，单黑龙帮一个帮派是完全无法使森蚺城正常运转的。还有一些小生意小买卖黑龙帮完全看不上眼，但对一个城市来说却是必不可少的。这才有了其他小黑帮生存的空间。为了省出更多精力来向周边城市扩张势力，丁屠天就默许了这些小黑帮的存在，但是这些小黑帮必须要向黑龙帮交保护费，而且答应成为黑龙帮的一个小分支。也有几个有骨气的小黑帮不愿交保护费，但都被丁屠天灭门。”
我思忖了一下道：“丁屠天是个什么人？”
小罗道：“表面来看他只是一个急功近利的人，但是就我这几年的了解，他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
我饶有兴趣地道：“为什么这么说？”
说到丁屠天，小罗明显认真了起来：“丁屠天为了钱杀伐果断，从来不拖泥带水，更不怕杀人，这是他能够迅速崛起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再加上他本身修为非常惊人，所以短时间内就聚拢起一个庞大的势力集团，这个集团以黑龙帮为骨干，众多外围帮派成员为辅。大多数黑帮老大有了钱后都会贪图享受，但是丁屠天却没有如此，听说此人每天早上都会起来练功，风雨无阻，由此可见一斑。更加奇怪的是，他花了大量金钱，秘密从全球各地找来很多名噪一时的科学家。”
我喃喃自语道：“一个黑帮老大，却对科学感兴趣，这就好像狼不吃肉，研究起花花草草一样让人生疑。”
我倏地抬起头道：“黑龙帮有没有参与军火商的事？”
小罗道：“我很早以前也像你这样想。军火是来钱最快的生意，丁屠天要想趁乱参与天下争霸，他不会不利用地利自己贩卖军火。”
“调查结果呢？难道他是清白的？”我道。
小罗沉重地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经过我千方百计的调查，都没有任何迹象显示丁屠天在贩卖军火。他只是对军火商征收了更多的商品税，却没有丝毫迹象表明他沾手军火生意。这点实在令人不解，以丁屠天的性格，他不应该放弃这么大一块蛋糕。不仅如此，据我查到的资料，他还曾亲自杀了一个跟他一起打天下的手下，就因为他这个手下曾经和一个军火商合伙贩卖军火。”
我疑惑地道：“理由呢？”
他哂笑道：“听说他要在战争中保持中立。”
我道：“那么，你觉得咱们应该怎么来完成任务才能一劳永逸？就算我们除掉了现在给恐怖组织提供军火的商人，还会有更多的军火商补充进来。”
小罗笑道：“要想一劳永逸，就只能从源头上解决。”
我沉思道：“从源头上解决，深入敌方政府深处剿灭军火生产商，这样似乎不大可能。”
他嘿嘿一笑，没有说话。我看了他一眼，他眼中充满了戏谑的神色。
我心中暗道：“你是想考量我的智慧吗？”我的脑子急速转动了起来，一会儿后，我毅然道：“要想一劳永逸只有两个办法。”
“是吗？请问是哪两个方法？”他神色漠然地看着我。看来他根本不相信我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到办法，而且还有两个之多。
事实上自从我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起，我就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我还和古涂叔叔讨论过，并有过一个大胆的设想。
我从容不迫地道：“若要消灭军火生产商，这近乎不可能，先不说全球有多少私人军火制造厂，东联邦政府境内的恐怖组织很多都是受到敌方政府资助的，所以这个方法根本行不通。”我顿了顿道：“我的第一个方法是干掉丁屠天，消灭黑龙帮，掌管森蚺城，一切自然迎刃而解。”
小罗冷笑一声道：“你准备用几年时间来达到这个结果呢？”
这并非不可行，只要能够在寿宴上刺杀丁屠天，令黑龙帮的脸面在全球黑帮中跌至最低点，我们就可以从容对付黑龙帮，拉拢黑龙帮中有资格继承帮主之位的人，引起黑龙帮内乱，再从中渔利，彻底消灭黑龙帮。当然这个方法需要的时间长了一些。
我不疾不徐地道：“我的第二个解决方法是，干掉森蚺城几个最大的军火商，由我们自己的人取而代之，占领森蚺城的军火市场，这样还可顺藤摸瓜找到一些与他们联系的恐怖组织。”
他难以置信地望着我，嘴巴微张，似乎怎么也不信我能想到这个办法。
第二个方法正是我和古涂叔叔想到的解决办法，只不过这个方法备受争议，很可能会引起某些议员反对。我道：“这个方法有几个优点：第一，大军火商被消灭了，短时间内不会有新的规模较大的军火商出现，这样可以暂时缓解东联邦政府境内恐怖活动；第二，我们取代军火商的位置，需要军火的恐怖组织势必要与我们联系，这样正好让我们有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机会；第三，掌握军火商这个圈里的消息，帮助临时反恐怖组织在别的城市展开行动。”
小罗瞠目结舌，再也说不出话来。
小罗带我来到他的秘密巢穴，这是一间位于贫民窟中的小屋。他告诉我，为了不引人怀疑，平时他都是住在那个小黑帮为他提供的一个小院里，只有执行任务时才会来这个秘密据点。
桌上摆了几个酒菜，小罗端起杯子道：“我相信在特派员的手下一定会做出一番事业，这杯酒咱们干了，就当我为先前的无礼赔罪了。”
我苦笑道：“我喝不了酒，不如以茶代酒吧。”
小罗惋惜地道：“特派员英雄豪杰般的人物，智勇双全，竟然不能喝酒，太可惜了。”说着一口喝干。
酒过三巡，小罗才道：“不知道特派员这次来有没有什么具体的打算？”
我放下手中餐具，望着他道：“我初来乍到，对森蚺城怎么也不如你熟悉，你花费了多年时间打探森蚺城的军火商，定有自己的一套想法，所以我打算咱俩一明一暗，我在明，你在暗，你还是按照你的想法做，需要我配合的时候我会配合你，其他时候我也不会对你指手画脚。”
小罗竖起了大拇指，赞道：“真是英雄出少年，特派员这样的胸襟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我笑道：“我并不是什么胸襟广阔，而是有自知之明，我对此地所知甚少，在这种情况下倘若指手画脚，肯定要坏了临时反恐怖组织的大事，更会让你多年心血付诸东流。”
小罗猛灌了一大口酒，重重放下酒杯，兴奋得满脸通红道：“虽然我也一直有和特派员相同的想法，但奈何手中没有实力，也得不到支持。现在特派员来了便不一样，我们只需要制订计划一步步将森蚺城的军火商打击得退出历史舞台，再由咱们的人迅速跟上，代替他们的位置，再有一年的发展，就能够一劳永逸，彻底解决与森蚺城有联系的恐怖组织。只不过，咱们还要想办法让上面的人支持才行。”
我道：“我来时，上面的人授权我全权处理。”
小罗猛地站起来，用力地一拍我的肩膀，兴奋地来回走动道：“好，这句话我已经等了足足一年了。既然这样，咱们今晚就先给军火商们一个大礼。”
他边说着，边来到床前，掀开铺盖，手在上面摸索了几下，很快开启了一个暗阁，他一缩身竟然钻了进去。
原来他的床铺下面是一个大约十平米左右的地下室，紧要关头可以用来避祸。我暗赞小罗心思缜密，小心谨慎，恐怕上面就是看中了他这点才将他派来的吧。毕竟深入龙潭虎穴，若是不谨慎，随时都会有丧命的危险，那些大军火商可不是酒囊饭袋。
不大会儿，小罗爬了上来，手里拿着一个包裹，里面放着的是两套夜行衣。我打趣道：“罗大哥是想晚上去做劫富济贫的盗贼吗？”
小罗全无掩饰地得意一笑道：“我知道有一个较为隐秘的窝点，是一个军火商用来交易军火的秘密地点之一，而今晚正好有一宗交易在那里进行。咱们去炸了它，当然如果现场有现金交易，我们不妨顺手带走，做一次劫富济贫的好汉。”
我哈哈笑道：“你怕是早有预谋啊，否则也不会特意把我带到你这里来。”
他被点破心思，也全无愧色，道：“和特派员交流就是省力气。”
我接过其中一套夜行衣，手指摸上去，感觉夜行衣的质地上佳，显然不是普通货。
小罗抬头望了我一眼，笑道：“这个可是高级货，我以前做侦察员的时候搞到的，上乘料子精心制作，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防火防水，密不透风，还可以吸收光线，在月色不是那么明朗的情况下，十步之外，绝对没人能发现我们。衣服弹力惊人，就算以你现在的样子再增大一倍也不会撑破。”
我怀疑地道：“真的这么惊人？”
他嘿嘿一笑道：“我是有些夸大了，不过你手上的那套小号衣服，换成一个高大威猛的肌肉男也一样能穿得上。”
我笑着摇了摇头，刚开始我还认为他是个严肃认真的人，没想到熟悉了之后，发现他竟然也这么幽默。
我穿上了夜行衣，果然感觉贴身舒适，透气性很好。小罗道：“再等一会儿，过了十点贫民窟的灯就会熄灭，那时咱们再出动。”
我正试着挥动手脚，闻言道：“这是你的地头，一切听你的。”
这一夜月朗星稀，我们身上的行头正好能最大限度地发挥作用。
小罗好似一匹识途老马，带着我走街串巷，蹿高伏低。
这个饱受战争摧残的城市的夜生活远远不如战前热闹，在我们经过的地方只有零星的灯光照耀着。路上几乎没有行人，不过一些富人居住的地区倒是灯火通明，喧哗阵阵，隐隐还有靡靡之音传来。
小罗浑身都充满了高昂的斗志。
在靠近市区的一个山脚下，一个荒无人烟的厂区出现在我们视野中，从小罗的反应中我猜到前面的厂区就是今晚的目的地了。
小罗压低声音道：“这里曾经是一个化工厂，战争中被摧毁了。森蚺城有不少这样废墟似的地方，有些成为无家可归的人的避难所，有些则成了黑色交易的绝好场所。”
顿了一下，小罗接着道：“这个地方为森蚺城中三大军火巨头之一的森罗所拥有，又经过一些简单的整修，里面长期有一帮心狠手辣的人看守着，不小心靠近的人都会被开枪杀死。”
森罗视人命若草芥的做法令我心中不大痛快，我沉声道：“这种做法就没人管吗？至少黑龙帮应该不会让他肆意妄为吧。”
小罗冷笑道：“在这种战争年代，哪有什么公理道义可言？一切都靠拳头来说话，森罗每年给黑龙帮的钱足够一百个平民生活一百辈子的了。你说，黑龙帮有什么理由出来为普通民众说话？”
小罗继续道：“其实森蚺城算是管理得不错的了，我曾经看到过别的城市里一些有钱有势的家伙骑着马，牵着猎犬，追赶着贫民，将他们当做猎物一样随心所欲地猎杀，只是为了满足他们心中变态的欲望。”
我虽然想到战争会使普通人生活得很辛苦，却没想到会到这种境地。没有力量、没有权势、没有金钱的普通民众，在战争中只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普通人想在这样一个混乱的社会中建功立业，那只有在传说中才存在。
我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我想或许只有统一全球才能从根本上改变这种情况吧。
小罗安慰我道：“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不会是那么完美的，我们也要看到好的一面。战争就如同是森林中的大火，大火虽然烧毁了大量的植物，却也因此增加了土壤的养分，使得幸存的植物能够更好地生长起来。年老体弱的动物也丧生在大火中，却给予了族群中的年轻动物更广阔的生长空间。战争摧毁了一些东西，不过也打破了一些腐朽的东西，战后的地球将会如一个新生儿一样健步如飞地发展。”
说着话，我和小罗已经非常靠近废弃的化工厂。
小罗倏地停下道：“小心，不能再前进了，再往前就进入到对方热感应器的监视范围了。”
小罗匍匐在一截残破的钢筋水泥墙之后，向四周探望了一番，然后小心翼翼地领着我绕了一段路来到化工厂的侧面。这家伙对这里一副了如指掌的样子，显然是很早就对这里进行过详细的侦察。
我低声道：“你好似对这里了如指掌，对方既然有很多守卫，你是怎么做到的？”
小罗得意地道：“别忘了，我可是黑龙帮的外围成员，有时候帮里会派我做一些例行检查的。”
我不得不说这家伙有一套，亏他还懂得加入一个黑龙帮的外围黑帮组织。“怎么不进去啊？”我道。
小罗苦恼地道：“唉，以前这里没有这么多监视器，我还知道怎么避开对方的监控溜进去，现在嘛……”他虽然没有说全，但是明显是有些束手无策的意思，嘴角也露出苦笑来。
我给小虎说了一声，小虎立即发出模拟信号屏蔽了对方的监测，我一拍小罗的肩膀道：“行了。”我一闪身从隐藏处跃了出来，几步来到化工厂侧面的一个小门前。
我回头一看，小罗愕然望着我，却没有跟上来。
我向他挥了挥手，然后转过头，开始研究起门上的电子锁来。
这是一组随着时间变化而不断变换密码的电子锁，这倒也难不倒小虎。只一会儿工夫，等小罗满脸疑惑地赶到我身边时，小虎已经将电子密码锁打开。我轻轻地推开门，闪身进了化工厂内部。
身后声音微响，小罗也跟了进来。
小罗亦是非常精明的人，来到我身边道：“是不是上头给了你什么最新科技，竟然能够瞒得过对方的监视，还能轻易打开电子密码锁？”
我嘿嘿一笑道：“雕虫小技，何足挂齿。”
他满脸艳羡，迟疑了片刻道：“这么好的东西，不知道有没有第二个？”
“你想要啊？”我瞥了他一眼道。
他立即猛点头。
我笑道：“据我所知，整个东联邦政府不超过三个。”
小罗顿时傻眼，整个东联邦政府不超过三个，傻子也知道这是什么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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