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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章 冬日(3)

“子宫?”

“上次动手术摘除了。所以,我不能和你有那样的关系。”

“明白了吗?”说着,冬子自己点点头。

两个人盯视前方,并肩坐在沙发上——

为什么要说出来呢?

冬子内心的后悔逐渐扩大。看船律沉默无语,可见他本来并不知道此事,尽管他曾多次到医院来,应该没有问过手术的详细情形。

没必要主动让毫不知情的对方知道自己的不幸!

但,如果不说出“没有子宫”,船津可能会强烈的向自己需索吧!而,这句话最具有遏阻效果。

问题是,设想柔顺的船津会表现出那种态度,也许,原因出在冬子自己,该怪也只能怪自己。

应邀出去吃饭还无所谓,却没必要让对方进来自己的住处,何况,是冬子命令对方送自己回家。

虽说船津是柔顺、害羞的青年,毕竟是成熟的男人,和这样的男人单独在一个房间里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冬子自己应该最为清楚。

但,冬子今夜不知何放非常寂寞,即使酒喝多了,胸口闷得很不舒服,却仍不想孤单的回家,总希望能有谁陪在身旁。

她今夜的寂寞,很明显出在贵志身上。自从知道贵志在岁未和家人一同出国,冬子喝酒的速度就加快了。带着醉意的脑海中掠过贵志和家人倘样于维基基梅滩的情景,而为拂拭这样的想像,她更加想喝酒。

即使这样,也没必要连那种事都说出来!这么一来,等于贵志和船津都知道了。

告诉贵志时,冬子事后虽也后悔,但,却另一有种放松的感觉,亦即认为他既然知道,自己也就安心了。

但,坦白说,冬子并不希望被船律知道。让年轻且对自己抱持好感的男性知道自己无子宫,是很痛苦的一件事,会粉碎对方好不容易拥有的梦想。

只不过,冬子不能忍受自核赎人,她希望表白一切,尤其对自己抱持好感的男人,她更不想欺骗。如果终有一天会知道,不如趁现在就说出,若因此使彼此的关系崩溃,至少心境也是轻松的,这点,和向贵志表白时完全相同——

我最讨厌虚伪了……

但,说出之后还是留下后悔,尤其船津胁沉默不语让冬子更痛苦。

“你一定很惊讶吧!”

“不。”船津辉头,但,语气里却缺乏自信。

“因此,我不值得被你爱。”

“可是,我觉得那种事并无关系。”

“是吗?”冬子问。

船津似下定决心。“就算没有子宫,我仍喜欢你。”

“说谎!”

“真的。”船津又凝视冬子。

冬子转过脸。“你还年轻,最好找更年轻、完美的女孩。”

“我不要!”

“你是跟自己闹别扭。”冬子又替船津添加咖啡。“算了,别再谈这种事。”

“没有子宫为何不行?”

“因为我已经不是女人了。”

“没有这回事!我婶婶也摘除了子宫,但她说过自己仍旧是女人。

“你的婶婶也被摘除子宫?”

“罹患子宫癌,三年前摘除了。”

“现在几岁?”

“五十二岁。手术后非常健康,人反而也更漂亮了。”

“可是我不行。”

“不可能,认为子宫很重要纯粹是错觉。”

“这也是你婶婶说的?”

“我以前的同学有人当了医师,我曾问过他。”

“你有同学是医师?”

“高校同学,后来进入医学院。”

“他这么说吗?”

“他说卵巢比子宫重要,所以卵巢才有两个。”

“原来如此。”虽认为是奇妙的说法,冬子仍颔首。

“对人类很重要的器官都有两个,像肾脏、肺都是。”

“可是心脏呢?”

“那是……”船津无法回答。

冬子忽然感到可笑了。

“反正,他说子宫并没什么大不了。”

“谢谢你安慰我。”冬子道谢。“可是我不行的。”

不管对方怎么说,冬子内心的丧失感却填不满!

船津叹息,喝着咖啡,似有些不赞同冬子坚决的态度。

“都已经十时了。”冬子微感疲倦。

船律又暖了一口咖啡,回头望向冬子。“那么,我该告辞了。”

“哦……”

“对不起。我今天太没礼貌。”

“不,彼此彼此。”见到船律温驯的准备告辞,冬子心中感到过蒙不去了。”有时间请再约我。”

“可以吗?”

“只要没有刚刚那种情形。”冬子轻轻院了船津一眼。

船津垂着头。“元月五日之前你在家?”

“应该是的。”

“那么,我会再给你电话。”说着,船津再度深深望了冬子一眼离去了。只剩自己一个人,冬子回沙发坐下,从矮柜里拿出白兰地。

此刻,她心里松了一口气,心想:总算克服了一项难题!

冬子茫然回想方才的情景。船津向自己需索时,一瞬,她也有着答应对方也无所谓的念头。如果贵志和家人享受团圆之乐,自己也可以随兴陪男人玩。

即使这样,她还是逃避了,原因并非意志坚定,而是考虑到献出自己身体后的惨状。如果船津失望,那是何等可怕之事!

冬子不顾自己被认为是冷感无趣的女人!如果她像以前那样是个正常女人,也许会答应……

船津虽比自己年青,却是自己喜欢的那一型男人,就算未考虑到什么结婚之类,仍是排遣暂时寂寞的最合适对象。

何况,船津在贵志手下做事,就“向贵志报复”的意义而言,也是最佳对象!

但,冬子终究没有接纳的勇气。一方面心中虽憎棍,却仍深爱贵志,另一方面则是失去子宫之事在她内心留下无法磨灭的陰影。

船津若与贵志相比,对女性的经验可能少多了,或许只是莽撞的进行爱的动作,只要自己不说,很可能不会察觉什么不对劲,问题是,假如对方露出元趣的反应,届时自己一定很难堪。

如果要勉强松驰没有自信的身体,倒不如最初就拒绝!这样自己也能避免受伤害的活下去。

即使这样,船津会那样大胆的需索自己实在出乎冬子意料之外,尽管以前就知道他对自己抱持好感,但……到底船津认为贵志和冬子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从住院时的送钱,以及庆祝冬于康复时的情形,船津该明白两人的关系很亲密,但仍表现出那样的行为,难道是向自己的上司挑战?——

船律会有那样的勇气吗……

从平常船津对贵志的崇拜态度来看,冬子实在无法理解。

或许,船律以为两人只是普通朋友吧?所以才会随口说出贵志陪家人出国旅游,但,若真的这样,未免就太迟钝了。不,也许男人多半都如此……

想着之间,冬子忽然觉得那殷猴急向自己求爱的船津很可爱。也许,不该让他就这样离去……

边喝着白兰地,冬子忽然陷入错觉,认定自己在失去子宫后竞变成坏女人。

翌日也是非常晴朗。

可能到了元月三日,回乡的人们也开始陆续归来吧!公寓中庭传来喧闹的声音。从窗户往下看,有孩子们在玩踢石头游戏。冬子一早起来打扫后,吃完火腿蛋和咖啡的早餐,开始继续昨天的帽子制作。

中午过后,正在休息着看电视节目时,船津打电话来了。

“好吗?”明明昨天才见面,船律仍问。“昨天太失礼了,生气吗?”

“没有。”

“坦白说,昨夜我后来去见老同学,也问过他了。”

“问什么?”

“手术的事。”

“碍…”冬子有点忧郁的蹙眉。

“结果,他也认为摘除子宫有问题。”

“为什么?”

“他说子宫肿瘤不应该连子宫也摘除。”

“可是有多个肿瘤,很严重哩!”

“话是这样没错,但,若是年轻女性,应该只摘除肿瘤,连子宫摘除是太过分了。”

“既然医学上有疑问,最好是问清楚一些。”

突然被这么一说,冬子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就算是“太过份了”,毕竟也已接受过手术。

“那么,该怎么做才好呢?”

“何不直接去接受手术的医院调查?如果真的是不必要摘除却摘除了,就有问题。”

“这……”冬子实在没有深入追查的勇气。

“昨天跟你谈过我才想起,我高校时代好友目前任职K大医院外科部门,虽非妇产科,却也认为连子宫都摘除是很奇怪。”

“如何?不想调查清楚吗?”

“但,该怎么做才好呢……”

“这件事请交给我处理。”

“你要调查?”

“我先和朋友商量后再采取行动。”

“且慢!这样对帮我动手术的医师不太好吧?”

“所以,只要不让对方知道就行。”

“可是……”

医师不可能会做没有必要的手术吧!

“你真奇怪!”

“奇怪的人是你哩!”

船津是因为昨夜被冬子以没有子宫为借口拒绝,才会讲这种话吗?或者只是单纯出于正义感?但,不管怎么说,都是多管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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