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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国怪遇记正文 第五回--出浴记

  且说猪八戒和潘金莲溜出后门,叫了一辆计程骡车,跳了上去,一直驶到华清池。只见门口挂着一个木牌,木牌上写曰:“非大官夷人,不得入内。”二人走到门前,看门的向二人上下打量一番,觉得眼生,就伸手曰:

  “二位可有爬死?”

  “爬死?哼,”潘金莲一跺高跟鞋,瞅向八戒曰,“教主爷,给他来两句车文。”

  八戒从小在流沙河长大,只会吃人,哪会车迟国之文,张口结舌了半天。潘金莲下不了台,照他屁股上一拧,这一拧把八戒拧得福至心灵,急开口曰:“噎死噎死,迷死迷死,卡母扑里死,客楼死有耳挨死,来提米奇死,有耳猫死。”

  这番话一讲,潘金莲乐得小口都合不住。看门的一看,来客满口“死死”,知道此马来头不小,没敢再说第二句话,急忙鞠躬,咚的一声,头碰到计程骡车门上,碰了一个大包,再抬头时,八戒金莲已经进去啦,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幸亏我没有失礼之处,”看门的以手揉头曰,“否则该夷人打个电话给秦丞相,我的饭碗就没啦。”

  不表看门的自言自语,且说八戒金莲,顺着曲径通幽,走着走着,到了二门。那二门把门的乃是一个老头,比把大门的又有不同。只见他手提长矛,身穿蟒袍,不像把大门的那么鲁莽,文文绉绉,迈着台步,走到跟前。

  “失礼失礼,”他双手一拱曰,“上边规定,必须有特级爬死,才能进去洗澡,二位可曾携带了乎?”

  八戒正要发呆,潘金莲照他屁股上又是一拧:“大仙呀,快露你那一手。”

  八戒马上提足罡气,重新念曰:

  “噎死噎死,迷死迷死,卡母扑里死,客楼死有耳挨死,来提米奇死,有耳猫死。”

  老头听了,连忙立正曰:

  “不知夷大人驾到,未曾远迎,当面请罪。”

  “免打四十大板。”八戒曰。

  “啊呀!”潘金莲插嘴曰,“你这位老头,连电视也不瞧,此公乃通天教主,羊力大仙是也。今早才到长安,欢迎的人千千万万,你怎的不识?”

  “是我眼拙,海涵海涵。”

  “看你有点面熟。”八戒曰。

  “俺乃大宋帝国大元帅张浚是也,”老头恭敬答曰,“想当年俺跟秦桧丞相,勾肩搭背,定下毒计,把岳飞活活害死,正要享荣华富贵,想不到宋国气数已尽,糊里糊涂,把国亡掉。是秦丞相眼明手快,溜到长安,又当上唐太宗的丞相。我就投奔于他,他念我年迈力衰,派我为华清池御林军总司令,虽然不太威风,可是有时杨贵妃前来洗澡,我就从门缝往里猛瞧,也算艳福不浅。”

  “如此说来,你乃大大的奸臣。”

  “何物小子,血口喷人?”张浚大怒曰,“岳飞乃经过公开审判,明正典刑了的,法律尊严,岂容破坏。俺乃奉令行事,大大的忠臣是也。”

  “迷死脱张,”潘金莲曰,“夷人在此,不可无礼。”

  “是是是,”张浚泄气曰,“二位只管请进,有家庭间备用,我不偷看就是。”

  进得园来,只见清水一潭,冒着热气,池边男男女女,有的赤条条一丝不挂,有的只穿着比基尼式三点游泳衣,嘻嘻哈哈,放荡追逐,好不高兴。八戒看到眼里,浑身发酥,就也要脱衣服下去,却被潘金莲一把拉住。

  “教主且慢,我妹妹来啦,让我给你介绍介绍。”

  一言未了,潘巧云已跑到眼前。看官,你道潘巧云怎的也到了华清池?原来她自从在《水浒传》上大闹翠屏山,被杨雄砍了三刀,以为已死,其实她命中注定,有出国之份,怎能平白断气?自有神差鬼使,教一位过路郎中,给她抹了一点红药水,又缝了三针,竟又悠悠活啦。活啦之后,找到她的嫡亲姐姐潘金莲,自己掏腰包,拍了两部电影,雄心不泯,立志要到车迟国深造。是姐妹二人约定,要把通天教主弄到此地相会。八戒抬望眼,那潘巧云生得面红齿白,玉手纤纤,比潘金莲又有不同,不由流出口水。潘巧云瞧到眼里,知道他色迷七窍,心中暗喜。

  “奴家潘巧云,参见教主。”

  “不用下跪,过来教我摸摸就成啦。”

  “仅只摸摸,不成敬意。”

  “我的儿,如果过意不去,我们三人,就去招商客栈,玩上一玩。老猪这一条命送给你们二位妞儿,都不在乎。”

  “教主明明羊力大仙,怎的自称老猪?莫非是唐僧西天取经,落得惨兮兮连饭都没得吃的猪八戒乎?”

  “非也!你说这话,简直是天大侮辱。想那猪八戒肥头大耳,窝囊肮脏,他是什么东西?你竟口出此言,我就走啦,白白。”

  姐妹一瞧教主要走,慌得一把拉住。潘巧云比潘金莲还嗲,当下把八戒的毛手按到自己的大胸脯上,喘气曰:“教主息怒,恕奴家年幼无知,出言不知轻重。经你这一吼,嗨,摸摸奴家的胸脯看,心都要跳出来啦。”

  八戒果然顺手摸了一把,滑溜溜软绵绵,举到鼻子上乱闻一阵,赞曰:“王豆腐!王豆腐!”

  “教主呀,”潘巧云曰,“我姐姐报名朝圣团,可曾录取?”

  “当然录取,一等一级及格。”

  “听说还要考试?”

  “考他娘的试,那都是骗鬼的花样。有些没门路的通天教徒,心里奇痒,自以为理直气壮,不走走形式,怎能塞他们的屁嘴。”  “奴家一言,不敢开口。”

  “只管说来。本教主道德学问,上与天齐,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即便说错啦,我也不怪罪于你。”

  “奴家开口,教主切莫见笑。”

  “别小家子气,吞吞吐吐。”

  “你老人家容禀,奴家也想报名朝圣,可够资格?”

  “再走近一点,让我瞧瞧。”

  好个潘巧云,当下拿出名女人手段,轻摆柳腰,慢移莲步,走到八戒跟前,两眼惺忪,胸脯微挺。那八戒自从当了和尚,上有唐僧,下有悟空,管得紧紧严严,哪见过如此惊心动魄的新潮流,当下就猛摸一阵。

  “我的儿,”八戒色迷迷曰,“够资格,够资格,瞧你一身细皮白肉,不但够资格,还够破了帽哩。”

  “可是奴家不是通天教徒呀。”

  “没关系,经我这么一摸,你就等于入教啦。”

  “如此说来,我去成啦。”

  “当然去成啦。”

  潘巧云一听教主金口玉言,既封她为教徒,又说她去成啦,简直乐得眼泪齐流,捶胸打跌。一群鸳鸯戏水的男女,以为她发了羊癫之疯,赶紧前来问询。三言两语,得知通天教主,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不由分说,一拥而上。尤其那些妙龄女郎,你也要报名,我也要参加,左拉右拉,前拉后拉,把八戒拉了个嘴啃地。他也不恼,只叫曰:

  “莫拉莫拉,凡是臭男人报名,都到通天宾馆去办理登记,以便甄选。凡是姑娘,都包到本教主身上。”

  “空口无凭,必须教主立字为据。”

  “出家人不打诳语,谁不知道老猪为人诚实可靠,一言既出,人造卫星都追不上。”

  “不行,”众女哗然曰,“非签个字不行。”

  想那猪八戒,穿的是件破旧法衣,大家拉得紧了,只听嘶嘶嘶嘶几声,竟然拉成碎片。众男女一个个手拿碎片,当作凭证。

  有的女郎没有拉到,就去拔他的猪毛,八戒心中叫苦曰:

  “糟啦糟啦,大唐国被秦桧弄得连年饥荒,这等男女,定是存心把我宰掉,吃红烧蹄髈哩。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主意已定,也顾不得潘氏姐妹,觑了个空,拔腿就跑,翻过假山,就是大街。大街上人来人往,正在热闹,蓦见猪八戒光着屁股乱窜,一声吶喊,纷纷追赶。八戒更是心虚,正在低头瞎撞,斜刺里跳出一人,一把揪住。

  “金莲金莲,快救我一救,”八戒还以为是潘金莲哩,正在念念有词,抬头一瞧,原来竟是悟空,不禁着慌,叫曰,“哥啊,大势不好,身上可有衣服,借我穿上一穿。”

  “你这笨货,一眼不见,就被婊子拐走,弄得这般模样。”

  “好歹借我一穿。”

  “老孙身上只有这张虎皮裙,哪有衣服借你。”

  正在说着,只见兵马司都元帅领着军马,把他们团团围住。都元帅威武不凡,眼如铜铃,手举大刀,一马当先,喝曰:“何物小丑,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赤身露体,还不与我拿下。”

  悟空照八戒屁股上就是一拳,叹曰:“笨货,这一回我们要了账也。”

  八戒本来慌张,被悟空一拳打得恍然大悟,当下就大摇大摆,走到兵马司面前,端出嘴脸曰:“噎死噎死,迷死迷死,卡母扑里死,客楼死有耳挨死,来提米奇死,有耳猫死。”

  “啥叫‘猫死’?”悟空大惊曰。

  “师兄,勿言。”

  那都元帅正在不可一世,吹胡子瞪眼,一听八戒叽里咕噜,不觉矮了半截,战战兢兢,跳下马来。

  “老爷在上,不知你是夷人,小的该死。”

  “董提门训倚提。”

  “领法旨,夷人老爷。”

  “我不和你计较,脱下裤子给我穿可也。”

  “领法旨,夷人老爷。”

  等到兵马退后,悟空曰:

  “贤弟,自从你当了通天教主,真是福至心灵,窍门也多了起来。怪哉怪哉。”

  “哥啊,对付瘟生,就得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你叽咕了半天,叽咕的是啥?”

  “噎死噎死者,是是是也。迷死迷死者,姑娘姑娘也。卡母扑里死者,请来请来也。客楼死有耳挨死者,闭上你的眼睛也。来提米奇死者,让我亲一下也。有耳猫死者,你的小嘴也。”

  “好蠢材,你原来乱搞。”

  “老猪如果不乱搞,今天怎能穿都元帅的裤子?”

  悟空闻言,长叹一声,朝华山高叫曰:“师傅师傅,年头大变,如今真是猪八戒时代啦。”

  “过奖过奖。”

  “闲言少叙,快回宾馆,秦丞相派人来请,要商量朝圣团出发之事。”

  “得令。”

  弟兄二人,遂即叫了一辆计程骡车,回馆而去。

  正是———

  迷死迷死,华清池上娘子阵,八戒饱享艳福;

  叹气叹气,长安街头光屁股,悟空甘拜下风。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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