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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2)


大空哈哈大笑,说:“实在对不起,我是不想吃水上饭了!我可以实话说给你们,我想在后做一宗生意去,我是无职无权的人,要不被人欺负,就得去赚一笔大钱,这恐怕田书记也不会再说我什么吧?”
蔡大安、田一申一脸尴尬,迭声说:“那当然,那当然的,改革年代嘛,只要你真能发了大财,做了万元户,田书记还要呈报你到白石寨去披红戴花呢!”
又喝过几巡酒,蔡大安、田一申坐着自觉难受,也很快退席而去。韩文举就说:“大空,你说你活人要活大不活小,做赚大钱的生意呀,你到底去干什么生意?”
大空说:“我准备办商店呀!金狗哥当年没去州城,我就想和他办商店,金狗哥一走,这事也就放下了。说实话,我总觉得这几年我没找着适合我干的事,要干就干大点!我虽不可能像金狗那样手里有笔,可我想,把钱挣到手,经济上先压倒他田家再说!”
矮子画匠说:“大空,钱是能救人,可也能害人啊!”
大空说:“大伯这话或许对,但也不对,咱现在是需要‘救’啊!你不这样,立即去当官,谁叫你去当官?拉几条槍上山做大王?这又是社会主义国家嘛!金狗哥, 你支持我这观点不?”金狗一直听大空说着,不觉眉飞色*舞拍桌叫道:“我支持,大空,是要大干一番,他们要权,咱们就要钱!你怎么个干法?”
大空说:“第一步先是弄本钱,办营业执照。”
金狗说:“咱这几家都没多少钱,到外边去借,恐怕一下子也借不到多少,以我的主意,要干你就干大些,不妨去信用社贷款,蔡大安这阵他不能不贷你。你也可以给他些好处嘛,那是个馋嘴猫儿!”
大空说:“这我知道。筹本钱的事你们都不用管。你能给我弄个营业执照吗?”
金狗说:“这包给我了!现在就盼你办出个名堂来,就真可以把田中正那个河运队先压下去!”
大空说:“河运队,哼!”就伸出个小拇指头,呸地唾了一口,“你瞧着吧!”
大空是条光棍,除过三间老屋外,家具用什,几乎全无,平日挣多少,吃多少,落得能出得大苦又能享得大乐。如今执意要干大事,便将释放时发给他的七元赔补钱 送给了村信用所干部,贷了七十元,又将七十元送给了蔡大安,贷出了七百元,再将七百元送给区信用社,贷出了七千元,再到白石寨,送七千元贷出七万元。回到 仙游川,将这笔钱堆在桌上,大发感慨,说:“小水,福运,你们瞧瞧,现在的信贷员是共|产|党的还是国民党的?先前我去贷款,一分钱也贷不出,现在一两天 就拿到七万元了!”
小水和福运莫不骇绝,问道:“你哪儿知道这种行情?”
大空说:“咱以前都是太老实了。这就亏我坐了一回牢,牢里一个人给我说的经验。他也才出了牢,做生意是鬼精灵,我们在牢里就说好了,拿了这笔钱便去办商店。现在讲究牌子大,我们也要叫一个什么公司,小水,你帮我起个名字!”
小水说:“大空,这可不是玩的事,那人靠得住吗?”
大空说:“吃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光从这次贷款来看,现在的人哪个是不爱钱的?只要有钱,什么事也能办成的,再靠我这脑瓜,我估计折不了本的。执照由金狗负责办,现在着急的是没有房子,我也是来同你们商量的,那铁匠铺能不能租给我们,月价九十元,怎么样?”
小水说:“那房子空着,只要不嫌破旧,你要去用就用,我也不要你的房钱,权当你们
替我看管房子的。可我总担心你这生意干不成,七万元就够你一辈子还清了!”
大空说:“啥情况我都掂量过了,你放心好了,我会让整治过我的人瞧瞧雷大空的!那房子的事,这么就定了,你不要房钱也好,我们就全面整修一次,等转开钱了,租钱一定按月付的!”
小水总是疑疑惑惑,放心不下,说:“大空,你一下子变成这样,我真都不敢相信,你这样干到底行不行,我也糊涂了。你到了白石寨找金狗谈谈,他是记者,知道的事情比你我多哩。”
大空口中说是,到白石寨之后,拿到了金狗给办的营业执照,却以后并未去找金狗。急急翻新了铁匠铺,十五天之内,就挂出了一面门牌:白石寨城乡贸易联合公司。
城乡贸易联合公司的经理是雷大空,副经理就是同大空一块同过牢的刘壮壮。他们经营的项目繁多,小小的两间门面房办了商店,实际上并不以卖商品赚钱,而以此 作为活动场所,四处做大宗贩卖生意:将本地土特产收买过来批发外地,从外地联系高档商品如电视机,自行车,缝纫机,销给白石寨和四村八乡。后来就贩钢材、 汽车,一宗就是几万元几十万元,钱果然流水一般地到了手里。声势越来越大,不到几个月,就又买了铁匠铺左边的三间门面房,收拾一新,气派倒比国营商店大出 许多。谁也不知道这生意是怎么做,但见隔三岔五,雷大空就穿着整齐,在白石寨北街口最大的饭店里摆酒席招待商客,洽谈生意,满城人都在议论能人雷大空了。
一日,金狗送一份紧急稿件到报社,任务完毕后,一个人上州城一家商场买烟卷,大街上碰见了一个人,不在意的,侧头就走过了。那人突然停住叫:“金狗哥!”金狗细细打量那人,猛地锐声叫道:“是大空!哎呀,你这打扮,叫我认都不敢认了!”
太空穿了一身西装,戴了一副墨镜,风度潇洒,气宇轩昂。说:“金狗哥,这一身还合适吗?不穿不行呀,人是衣服马是鞍,要做生意,穿得太寒酸了,人家不相信咱哩!”
金狗说:“现在讲究装潢嘛,你这‘土特产’装潢起来还真行!几时到这里来的,又做什么买卖了?”
大空说:“我到兰州去了一下,听说××单位急需一批钢材,我去联系的,今日才赶到州城。”
金狗说:“白石寨到处传说你暴发了,你真行呀大空!现在你就要趁风推碌碡,名声闹得越大越好,钱挣得越多越好,让他们觉得吃惊,这就是你的初步胜利啊!以前怎么也没看出你的这身本事?”
大空说:“和你一样,谁能想到你还能成了大记者?!现在是各人在认识各人的价值,各人在发挥各人的聪明才干嘛,这可是你们报纸上说的!”
金狗说:“嗬,大空也开始看报纸了,一口新名词!”
大空说:“那当然。信息就是金钱呀!你们的报纸我们公司就订了两份哩!”
金狗问:“你去联系卖钢材,你有钢材吗?”
大空说:“这内情是不该对你说的……我哪儿有钢材,还不是倒腾嘛!可话说回来,我这也是沟通城乡贸易嘛!金狗哥,我一直想去找你,你在报社,耳长腿长的, 信息来得快,有什么动静你还得时时给我透透风。我们什么都经营,你在外若能联系到什么单位需要一批什么高档商品的,我们会给你提成付款的。”
金狗笑着说:“我可没那个本事。我那个房子老钻进老鼠,你有老鼠药了我去买!”
雷大空嘎嘎大笑,说当年他真傻,竟卖鼠药赚钱,那能赚几个吊钱?却又说:“也真亏了那阵卖鼠药,把嘴皮子练利了,做眼下生意,没一张会说的嘴不行!”
两人又说了几句笑话,便分手了。没想三天后,金狗回到白石寨,去州河南岸采访回来,才步行到南门口,一辆小车在前边停下来,大空打开车门招呼他坐。金狗坐进去,问今日又做什么买卖了?大空说:“还是那宗兰州生意,我去接人家看看钢材的。”
金狗问:“到哪儿去看?”
大空说:“到城东何家湾那个城建局仓库去看。”
金狗不解:城建局仓库的钢材是城建局的,怎么又成了大空的?大空笑而不答,只是说:“你今日要是没事,你也跟了我去,可你什么话也不要说,你只称我经理就是了!”
小车到了一所旅舍,接了兰州客人,便径直到了何家湾仓库。仓库门卫是个秃头,老态龙钟的,开了门,笑脸相迎,一口一个经理叫大空,大空只是点头,俨然是领 导干部的架势,将“三五”牌香烟扬手撒去一根,就领兰州客人步入仓库后院,指着如小山一样的钢材说道:“就是这货,怎么样,心里踏实了吧?”客人眉飞色* 舞,连声叫好,说:“信得过你,信得过你,明日咱们正式签合同吧!”飞车返回,将客人送到旅社后,金狗恍然大悟,说:“大空,你这是以别人的货冒充来搪塞 兰州的人呀?”
大空说:“不这样,人家不放心,合同迟迟不签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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