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炉》第70章(2)
麻子黑被三个金箍棒的人架起跑出了巷子,麻子黑就让把屁股上的刀子拔了,说他能走,不让架着。架着的人说:刀子扎了那么深,还能走?麻子黑 说:磨子他叔是个瓷髁,磨子也是个瓷髁,扎人都扎不到地方!他推着那三个人快去别处战斗去,自己就一瘸一跛顺巷子走,血在地上滴了一路,他没有扶墙,回头 还看见雪地上的血像梅花一样鲜艳。一只狗夹着尾巴从巷口往过跑,猛地要停,四个蹄子在雪地上滑行了一米,但收不住劲,几乎就撞在麻子黑的怀里。狗拿眼睛看 着麻子黑,麻子黑认得这是灶火家的狗,狗眼发红。狗也认得了这是麻子黑,看见麻子黑的眼睛发红。狗说:汪!汪汪!汪!麻子黑说:让开路!狗却忽地扑过来咬 住了麻子黑的腿后弯子。腿后弯子是软筋,麻子黑膝盖一弯跪在了地上,狗又闪开来,眼睛盯着麻子黑,口鼻里喷气,气喷到麻子黑脸上,麻子黑觉得是一股子火。 麻子黑要站起来,一站起来狗就往前扑,麻子黑把刀子又甩过去,狗竞一侧身斜着把刀子用嘴接住,四蹄翻飞着跑走了。麻子黑这才明白狗是来收缴武器的。麻子黑 在那一瞬间有了害怕,前后看了看巷口,站起来,+屁股上的伤口扑叽扑叽往外流血,一条裤腿全染红了。这时候,如果磨子,天布,灶火和明堂,甚至就是狗尿苔来,来一个,他也有些怯火了,偏偏就咯吱一声,使他惊得回过头来。
咯吱声是斜对面的院门开了,门缝里伸出来的是守灯的头。守灯说:麻子黑,进来,快进来!麻子黑就趔了腿进了院里。守灯却又跑出门去,他才回 来穿了一身衣服,胳膊腿冻得还是硬的,跑得趔趔趄趄的,麻子黑以为守灯要拉锁了院门喊人要捉拿他,守灯则拿了笤帚胡乱地扫了扫院门雪上的血,返身进来把门 关了。
麻子黑说:哈,我让四类分子救哩!
守灯说:你也是投毒杀人犯么。
守灯还是那么细心,让麻子黑脱下裤子,查看了屁股上的伤,要包扎,屁股上包扎不成,就和了盐水给麻子罴洗。说:疼不?疼了咬根筷子。麻子黑说:我死过一回了,这算啥?!守灯又要麻子黑脱上衣,查看身上还有哪儿受伤,一解怀,便见前胸的肉上别着一枚毛主席像章。守灯从来没见过谁能把像章直接别在肉上,说:哪呀,你还戴毛主席像?
麻子黑说:你恨毛主席吧?我不恨。我就恨古炉村!
守灯说:我也恨古炉村。
麻子黑说:那你跟我吧。
守灯说:你入联指了?
麻子黑说:我是联指的,但我不是洛镇井冈山造反队也不是金箍棒,我是我一个人,刺刀见红造反队。
房后边的院子里一阵咣咣地敲门,那不是敲门,是在踢门,用石头砸门,接着咵嚓——咚地一声。守灯立即嘘了一下,拉着麻子黑就到了上房。麻子 黑说:瞧你这胆儿,怕个屁哩!守灯也不理他,立即把上房门拉了,叮咛不要出声,自己拿耳朵听动静。房后又是一阵打砸声。守灯爬着梯子从墙头上看,那是后边 天布家的院子,秃子金和另外三个人采了天布的媳妇往院门口拉,天布的媳妇在说:你们去寻天布么,却来寻我?秃子金说:我就来寻你!天布媳妇说:我一直在屋 里,你寻我干啥呀?秃子金说:寻你干啥呀,你知道不知道天布给我戴绿帽子?天布媳妇就说:秃子金兄弟,兄弟……。秃子金说:你不要叫兄弟,我不是你兄弟! 旁边的三个人,守灯认不得.一个拿了棍一下子打折了院墙里那棵丁香树的一个枝股,又戳下了檐簸上的一个筛子,筛子里晾着黄豆,黄豆稀里哗啦撒了一院。檐簸 上还卧了一只猫,猫扑下来要抓那人的脸,另一个人把猫踢翻了,自己也被黄豆滑得坐在地上,在说:秃子金,有仇就报,我们给你压她腿,你把她日了!另一个人 就扑过去把天布的媳妇压倒,已经把上衣撕开,手在抓奶。天希的媳妇就吱哇叫唤。秃子金看着天布的媳妇,却把踢翻了的猫抓起来,说:你以为我日你呀,日×日 脸哩,你瞧你那烂眼子,我还看不上日的。突然就过去拉开了天布媳妇的裤腰,把猫塞了进去:说:让猫日你!天布媳妇立即在地上打滚,越打滚猫越在裆里胡撞乱 抓,天布媳妇就声嘶力竭地号叫。守灯从梯子上下来,麻子黑却在上房里吃烟,说:咋回事,你变脸失色的?守灯讲了秃子金整治天布媳妇的事,说:秃子金是狠。 麻子黑说:咋啦,他天布就不狠啦?他们谁不恨着对待咱们?守灯说:那也是。麻子黑说:你入不入刺刀见红?守灯说:你不嫌弃了,我入,可我入了就不能在古炉 村呆了。麻子黑说:我也不在古炉村呆,我刚才捅了磨子,我再也不愿回古炉了,咱俩趁乱离开,到外边闹世事去。守灯说:啊你算报了仇……那我……这里欠我的 太多,我……。麻子黑说:说话!别肉肉囔囔的含糊,你想干啥?守灯说:我家成分是支书手里定的,我一辈子没翻过身。麻子黑说:好,去见他支书,支他妈的×书哩,见他朱大柜!
两人在守灯家里穿好衣服,系紧了鞋带和裤带,守灯端出了米面罐儿,米面罐儿里还有着米面,但已经来不及摊饼擀面条了,又把米面罐儿放好在柜 盖上,去拿萝卜。守灯拿了四个萝卜,自己在怀里揣了两个,把两个给了麻子黑,麻子黑却提了凳子哐啷把米面罐子打碎,米面流了一柜盖。守灯说:你让我把嘴吊 起来呀?麻子黑说:不回来了你还要这米面?!你不吃了也别落给别人!守灯扑过去抓了一把包谷糁往嘴里塞,塞着塞着,呸地就吐了,只将柜上的一件小青花瓷瓶 也揣在怀里,他说:这个我不能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