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卷 第 二 章 兵临城下
刁采盈花一天一夜时间始赶至铜雀城九五里铁蹄峰下。
夜无群早已备战该处。此峰虽在大宋疆域之内,然金宋两国仍有盟约,且铜雀城守将童强治军散漫,根本无视于境内变化,仍陶醉在灭辽及收复燕云诸州喜悦上。
铁蹄峰险,林叶茂密,藏它三千军亦难被发觉。
夜无群、刁宋盈约见六驼亭。此亭设于六堆凸出驼峰之中,因而得名。
夜无群在解决师妹之事后,精神特别舒爽。见及刁采盈到来,立即问道:“圣王已布局妥当,要我准备进攻了?”
刁宋盈道:“正是。”
夜无群喜道:“如何攻法?一举夺下铜雀城?还是势如破竹,直往汴京城杀去?”他和宋两利仍有段恩怨待解决,当然喜欢后者。
刁采盈道:“一路杀到底,且配合宗翰将军作战。”
夜无群笑道:“爽快!今夜发动如何?”
刁采盈笑道:“瞧你已准备多日,自行决定吧,童强本就是脓包,不足为虑,倒是玄武城辛兴宗把守,兵力较猛,不得不防。”
夜无群冷笑:“全是童贯爪牙,不足为惧,大金稳得很!”
刁采盈见他如此自信满满,不再多言,毕竟埋伏于此全是怒龙军,乃大金国最强悍一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自己显然多虑了。
于是夜无群将“飞鹰猎将”六大先锋悍将找来,以便研究攻势。这六大战将乃以铁为姓,一、二、三、四、五、六为名,当年在怒龙城即因捕捉宋两利而吃瘪,然其皆因宋两利俱通灵之能始上当,若论及征战沙场,的确老手。其虽多年以来,有退休或受伤者,皆以新将递补,名字仍以顺号称之,以维六大战将威名不坠,至于其真实姓氏则隐去不谈。
夜无群摊开羊皮地图,说道:“今夜破铜雀城,易如反掌,只要三面夹攻,让那混蛋童强从南门溜走,他必逃到下一日阳城,咱再以同样手法奇袭,让守将曹平逃至广兴城,我军务必再破此城,逼斩守将刘常云,自能收到震慑之效,随后引出玄武城辛兴宗以战之,在破去玄武城后,大宋军几已瓦解,汴京城已摇摇欲坠。”
飞鹰猎将一一同意,征战沙场豪气登时高涨。
夜无群立即让六人回去整装备战。他则迫近铜雀城三里处远观是否另有变化。
刁采盈但觉无事,返回峰林那飞仙洞中稍作休息。想及宋两利曾在此和夜惊容一夜结为夫妻,自己却在外头守候,当时的确心有凄凄不舍,难道会是圣王所说之情愫?否则怎会如此反应?然她怎肯承认,暗自解嘲:“荒唐,相差十余岁哪来情愫,根本是少了捉弄对象罢了。”
摆平心中疑惑后,倒床即睡,然宋两利影子却挥之不去,不禁暗暗揣想,莫非被他洗脑不成?越想越觉有此可能,不敢再躺,赶忙起身打坐,以示清心。
二更天。
夜无群领着飞鹰猎将六骑,以及怒龙军潜往铜雀城。金军一式全黑,唯以手臂绑红带为记号,混在黑夜,甚难发觉。
三千军逼近铜雀城不及两里后,夜无群亲自骑着黑骠马前去叫阵。刁采盈、铁一两人左右跟随。及至铜雀城下,守卫竟然打盹未觉。
夜无群亲自喊话:“醒醒吧!大金军队攻至啦!”独尊箫插于背后,此乃遇高手方使用,对付童强小角色,以普通长枪即可。
守卫被喝醒,张目望去,先是诧然,随又发现是金军,一名喝道:“三更半夜搞何花样?回去,明天再来。今夜城门已闭,不开啦!”仍将金军当盟国看待,以为冒失鬼上门。
夜无群道:“叫童强醒醒,金国已来取他首级!”
守卫喝道:“大胆,童将军德高望重,岂是你所能喊者!”
夜无群冷道:“你废话不少!”不想跟他抬杠,长枪一挥,刀气暴冲过去,竟然切下那人脑袋。
另名守卫见得血柱冲天,登时哇哇杀猪般尖叫,吓得全城皆动。城头士兵全数苏醒,急喝道:“发生何事?发生何事?”
那吓坏守卫尖叫:“金军来犯啦”冲向战鼓,立即擂动,城兵更乱。
夜无群冷笑:“现在才醒,未免太慢了!”一声喝令,潜伏乌军霎时冲来。他和刁采盈强掠城头,见人杀人,见刀砍刀,一路杀得守城士兵溃散逃开。
刁采盈翻落内城开启城门,铁一所领怒龙军浩荡冲前。一声令下,火箭先攻,一波数百支全数射往内城。不管是否引火伤亡,城中宋军早乱成一团。有者未着衣衫,有者抱头鼠窜,有者未带兵刃,更有相互撞倒而被践踏者。除了逃命,简直毫无战力可言。
童强原是饮酒作乐后准备拥妓而眠,此时亦被吓醒,匆忙着了军装,急奔而出,直叫着稳住、别慌。然却弄不清东南西北,敌军从何处攻来?只一耽搁,赫见东西双城门皆被巨炮轰破,北城门早已大军杀入,一股亡城惧意涌上心头,童强急忙避往南城门。
夜无群虚张声势吼道:“宋军投降吧!我大金十万大军已临,区区两万小城兵力怎可抵挡?”
宋军乍听十万大军,吓得双腿已软,在情势不明,敌军又悍杀不断,且人数悬殊下,终无心再战,抢着南城门冲去。
夜无群不急着抢攻。而想各个击破,先行引火烧房子,以迫得对方无处藏身,随又具分数路扑杀连连,让那敌军直往南门逃去,毕竟困兽伤人,网开一面以消弱对方士气。
童强果然受之不住,且被吓着,诧道:“是夜无群?!”金国太子亲自杀来,十万军是免不了,终下令:“快退,快退,到日阳城再战!”他原是靠着童贯起家,根本毫无带兵作战之能,此时一乱,只顾奔逃,以保存实力为要。南门一开,铜雀二万兵马挤贯而出。未能冲出者,金军三处放冷箭,只半刻钟,竟然射死数千人之多,可谓战役激烈却不费吹灰之力。
童强的确逃得最快,方冲出南门,即往日阳城奔去,后头逃兵串成一堆,东推西抢,根本毫无纪律可言。夜无群此时方全力追击扑杀,且见他腰跨黑骠马,手抓夺命枪,冲往敌阵,枪砍若斧。劲道劈处,头飞手断,血喷如柱,后头六大战将斜冲过来,照样血腥屠杀,那唉嚎惨叫连天,断臂残肢铺地,血流已快成河。
宋军终于胆寒,泰半不敢再跟童强退奔,而是四散逃命,逮到机会脱下战袍,混充百姓逃兵去了。
如此大宋军又折损万余人。一路追杀下来,童强只能带走两千余兵,简直全军覆夜无群并未松手,喝令金军后头追赶。尽是保持百文之距,已剩两千余兵,不足为害,夜无群已不急着歼灭。照计划一直追往日阳城,以期收慑人心之效。
刁采盈只负责从旁辅佐,在见及一切皆计划安排之中,不禁对夜无群用兵之能投以高度肯定,暗忖:“他总算有两下子,难怪深受太宗垂爱,授以重任,年纪轻轻即能带兵作战。”当然极乐圣王亲自栽培亦有莫大关系。
那日阳城和铜雀城相隔约七十里,决焉强奔下,及至清晨已近十里。
守将曹平早闻烽火传战,如金军来犯。哪敢再躲被窝,皆已整军待击。然闻及金军似有十万之多,凭他万余兵马如何抵挡于何况连童强大将军皆被击败,他曹平何德何能,有此本领以抗金?一时惧意已生,军心大动,锐气已挫,皆不断传放消息,希望后方赶来。
日阳城能守则守,若挡不了,老命要紧。
忽见童强逃命城下,远远即喊快开城门。曹平却见后头尘烟滚滚,这一开启,岂非可能连同金军一起放进来,一时犹豫不决。
童强大喝:“你敢抗命么?”
曹平暗惊,自己官职不比对方,他且是童贯座下红人。不开城门,脑袋已先落地,怎敢玩之?立即回应:“属下盘算何时开启为佳!”仍喝令道:“快快开门,让童大将军进来,然后再关闭,以防金军入侵。”
士兵得令,城门方开启一半,童强军全速冲入。后头数千兵硬要挤进,倒让曹平担心,毕竟仍是清晨,实分不清何敌何友,要是被混进门,简直不攻自破。
然其所顾虑三分钟后已被瓦解。
原是夜无群早有计策,趁宋军自大而懈于戒备之际,早派内应先混入城中,待见着童强败军涌至,登时引燃火炮及焚烧房子,且选于敌军重兵部位攻之,火炮一爆,全城皆震,随即火光冲天,吓得宋军大骇,直道金兵攻来了,金兵攻来了!连那童强皆诧:“怎会如此?”已见得宋军竟然反攻自家军,气得大怒:“想自相残杀么?还不快退开!”一时乱成一团,颇有误杀事件发生。
宋将曹平更忧心如焚,暗道完了完了!已无法掌控乱军局面。
夜无群原只潜伏,忽见城中火光冲天,炮声连连,知伏兵奏效,登时喝令,全速再次扑杀。数千骑狂奔下,气势如虹。及迫近日阳城,仍以火箭猛射。童强军根本仍未进城成功,尾部暴露城外,登被射得伤亡无数。
夜无群、刁采盈重兵临城下,一掠城头,杀死宋兵数十,抢得号角猛吹退兵令。
声音传出,宋军更慌,且城内城外乱成一团,胆小者哪敢再留,夺往南城门,飞逃而去。
前军已动,后军顿喊:“撤军啦,弃城啦!”在军心浮动下,此语最灵,话声方落,无数兵马再挤城门,形成杂踏局面。
曹平见状不敢下令撤城,而是混在人群中急喊快战快战,却让逃兵挤出城外,以示罪过非出自他身上。
敌军大肆攻杀,童强已寒心,竟然替代曹平下令:“撤军,退守广兴城!”
宋军此时方敢大肆逃亡,然军心溃败下,又被金军夺去不少性命,狼狈不堪中再逃南面广兴城。
天色已亮,夜无群为掩二千军之虚实,故放缓攻击,且将部队分成十路兵马,有者直奔,有者绕后,尾巴绑上树枝拖地,形成滚滚尘沙,声势更壮。此虽为古法“虚张声势”,却屡试不爽。
宋军始终未拆穿假象,全数逃往百里外广兴城,已是兵疲马惫。军心惶惶,哪是金军如虹气势可比拟。
广兴城守将刘常云亦是童贯军体系,全是混官,只能仗势而战,如今局势顿挫,哪有心再战,只顾盼着玄武城辛兴宗大军赶来助阵,故皆以守城为主。
夜无群知广兴城兵力亦在万余之谱,加上日阳、铜雀双城退军,约聚二万余兵,以一敌十,虽是弱局,但军心为胜。金军迫近十里处突然停顿,潜伏不动,耍得宋军心惊肉跳,不知有何诡计。
夜无群的确想等待入夜再进行攻击,故让士兵多做休息,虽然丧失一股作气先机,然兵法人人会耍,各自巧妙不同。
待休息至二更天后,金军元气大增,马匹亦养足精神,始再迫近广兴城。进行第三波攻击。
夜无群依样叫阵硬闯,凭其武功高强,和刁采盈再冲城墙,宰杀敌军。此时广兴城已布局完毕,未再慌乱,且有硬撑打算,连童强、曹平亦强力迎敌,以能抗守城池,让辛兴宗大军得以及时赶来剿匪。
这一缠斗,互有胜负,然夜无群始终厉害,和刁采盈蟠据北城头,始终未让宋军抢回去。
金军亦聚集全力猛攻北门,形成双方对垒局面。
战至三更,南城门忽见守卫喊道:“救兵到来啦!”只见得无数兵马滚滚涌来,那大旗写着“辛”字一清二楚,正是辛兴宗之辛路军赶来救阵。守将刘常云大喜,赶忙冲至南门,见及辛字旗,激动道:“敢是辛路军?”
先锋官喝道:“正是,快开城门,我赵铁山先来助阵!”
刘常云急道:“多谢多谢!赵先锋一来,金狗必败!”喝向手下:“快开城门!”士兵依令开门,赵铁山引兵长驱直入。
刘常云登时下城楼以迎接。那赵铁山蜂涌而入后,快马仍奔,且不断叫着金军在哪?快快抓来收拾,喝令军队四散。刘常云好不容易追近赵铁山,拜礼道:“赵先锋此次出兵多少……”突见赵铁山竟无胡子,且脸形不像,怔道:“赵先锋何时剃了胡子?”他曾见及对方数面,身形魁梧不说,腮胡不少、两眼凸大、力道无限,怎此人竟是细眼俊脸,纵有征战沙-之风霜皱纹,比起赵铁山自有天壤之别。吓得他惊声大叫:“你不是赵铁山?”
那人哈哈虐笑:“不错,我是大金国飞鹰猎将铁一是也!”趁刘常云失神之际,大刀一挥,砍下对方脑袋,鲜血唢出,宋军骇乱,有人喊着:“不好啦!金人冒充辛路军杀进城来啦”恐慌更甚金军入侵,霎作鸟兽散,杂沓无数。
原来夜无群早怖下此局,以北城佯攻,牵制大宋主军,再让铁骑绕道南方,冒充辛路军,在夜黑风高,且殷切期盼下,宋军只识得大旗,即已引军入城,铸下严重错误,刘常云因而赔上一条性命。
眼看金军快速入侵,趁着宋军骇乱之际,大肆宰杀。夜无群见状始再攻内城,且破去北门,引军直冲,如此内外夹击下,宋军终难挡其锋芒,纷纷从东西二门逃窜。
童强叹道:“时不我予!”逃往东方。曹平逃向西方,不久已被追上,被杀得尸骨无存。
夜无群强兵再追,准备一捣向辛路军,故不再对广兴军客气,追着一律宰杀,战至清晨,三万余人几乎全军覆没,能逃走者只剩千余伤兵。
两夜间连破三城,宰杀宋军近六万人,夜无群战功无人能挡,金军气势如日中天。
宋军几已胆寒,见敌如见鬼魂,几已达不战而逃地步。
在此同时,金将完颜宗翰亦攻打平州,欲将叛将张珏逮回处死。张珏怎能敌过强军压境,平州城顿被攻破,张珏败走,逃往燕山府-投王安中。金军再次追击,幸燕山府另有辽国降将郭药师阻挡,暂能守城。然完颜宗翰志在汴京城,准备攻破以娶李师师回朝,故让右副元帅完颜宗望攻击燕山府,他则引军长驱直入,准备配合夜无群攻破辛路车,拿下玄武城。再逼太原城,只要太原城一破,宋国江山探囊取物,垂手可得。
玄武城守将辛兴宗不知另有伏兵,在童强投靠之际,已引军对抗夜无群,凭其十万兵马,声势确实浩大。夜无群原即兵源不多,怎敢当真全面抵挡,改采游击战术,东奔西绕,一有机会立即反击。如此经战两日夜,辛兴宗顿觉金军几乎虚张声势居多,遂派手下刺探,方知对方皆以树枝拖地制造烟尘蒙骗,登时斥笑童强两眼昏花,竟被敌军要得团团转,平白折损数万兵马。
童强怎堪捉弄,扬言报复。辛兴宗亦在窥清敌情下,忌意顿失,登时下令全速反击,以抢回广兴、日阳、铜雀三城,替大宋出口怨气。
夜无群原即不想硬战,故佯作战败,不断退逃,甚至逃往崎岖丘陵,以分散敌军。
如此又缠战一天一夜,赫见完颜宗翰引领数万怒龙强军冲杀南下,将辛路军腰斩成两半。
这还得了,辛兴宗、童强、先锋赵铁山皆在阵头,和夜无群缠斗,后方几无大将指挥,完颜宗翰势如破竹,分成两路,左右扑杀。那断尾宋军在无人指挥下简直不堪一击,遇有状况,登时弃甲逃窜,不到半更次,已兵败山倒,硬被金军大肆追杀屠宰,死伤不计其数。
辛兴宗、童强、赵铁山等人不知后头状况,只闻惨叫不断迫近,早已心胆俱寒。
在无法了解状况及金兵多寡下,为保元气,辛兴宗只能下令撤退,直往太原城逃去,那玄武城已鞭长莫及,只能弃守。
夜无群趁宋军慌退之际,再次扑杀,利用崎岖地形之便,截击数千兵马。那赵铁山终因逃闪不及,硬被宰杀身亡。至于童强则算命大,只伤及左臂,且其逃功了得,东钻西躲,总算保住性命。
辛路军退出崎岖丘陵后,直往太原城方向奔去。
后头夜无群、完颜宗翰两路人马终于会合,强追不断。
辛路车逃往太原城时,已剩四万余兵,总计死伤五万余人。
满地尸首,血溅百里,战况惨烈无比。
太原城守将张孝纯派兵接应,终以十数万大军之势,暂时阻挡金军入侵。太原城暂时可保。然时日一久,未必挺得了,纷纷传信京城以告急,要求增兵退敌。
消息传至汴京,满朝震撼,全城皆骇。童贯仍想掩饰,然太原城离此不及几百里,日夜赶路,不及一天一夜即可攻至京城,纸已难包烈火。
徽宗赵佶春梦乍醒,震怒不已。急往紫辰殿,嗔责众臣。“你们不是说金国不足惧,且已安抚妥善,怎搞得兵临太原府,危及我大宋江山!”众目不多言,毕竟军事乃童贯主导,谁说错话谁倒楣。
童贯却不得不开口,恭声说道:“皇上莫惊,金军只是侥幸为之,待微臣带领大军前去剿匪,不出三日,必能凯旋归来!”
赵佶冷道:“事出必有因,到底是何事情引得金军入侵,难道他们敢动大宋百万雄兵?”
童贯道:“金人自大猖狂,偶若疯狗乱咬,然吃足苦头后,必知难而退!”
然而中书侍郎张邦昌良心难安,说道。“大宋不该纳金国叛将张珏,此无异使金国丢尽颜面,故引来征讨皇上应下旨赐死张珏,将尸首交还金国。”
赵倍道:“竟有此事。朕怎不知?”目光瞪向童贯:“是你擅自为之么?”
童贯下跪道:“微臣业已禀奏皇上,赐有批文为证!”
赵倍怒斥:“大胆!朕何时批此奏折,敢是你胡乱为之!”龙颜已怒,哪顾得是否无意中批过此文。童贯怎敢当朝直指皇上痴憨,批而不认,只顾猛磕头,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赵佶依稀记得在收复燕云十六州时,高兴下曾批得降将赐爵一批,恐里头含有张珏一人,然君无戏言,方才已不承认,此时怎以认错,但因而责处童贯稍嫌不当,心念一转不提此事,喝道:“朕决赐死张珏,首级送往金国,大宋国自有风骨,怎可纳降将叛军!”
张邦昌道:“皇上英明!此事必可平息!”
蔡京却道:“万万不能贸然从之,自古两国征战,哪有不纳降将之理?如此必引来敌军殊死拚命,且降将忠心浮动,自有再叛变可能!”
王黼道:“先行赐死,暂结风波,日后再作处理,方为上策,皇上明鉴!”他已和蔡京争斗多年,总得提出反策理由,以争长短,事实敌军已兵临太原城,自应先行抚退敌兵,再作整军相抗方为正确。
蔡京冷道:“王丞相未免小看大宋军,竟献此计,难不成承认大宋军敌不过金军么?”
童贯道:“皇上请放心,微臣出兵,三日之内必击退金军,以显天威!”
赵佶一向安逸习惯,且从未碰过如此棘手事,一时模棱两可,然身为一国之君,怎能不作裁决,心念一闪,道:“一边赐死,一边出兵,总能兼顾了吧!”
朝中诸臣,多人窃笑,敢情皇上外行得只想摆平当朝两臣互斗,而作出如此奇特裁决,毕竟既是赐死,何需征战,既是征战,何需赐死。然众人却不知赵佶另有盘算,他想着若童贯一时挡不了,先赐死张珏,未尝不是个好方法,两面兼顾。
童贯当然叩头道谢,蔡京勉强从之,毕竟冀望童贯打胜仗,一切没事。张邦昌亦觉只要张珏能死,暂可阻挡金兵入侵。他原是满腔热血,然年事已高,且知朝中局势。斗之不过诸臣,只好退缩,以能过个安稳晚年。
一切似乎已成定局之际,郓王赵楷突然奔来,拱手便奏:“父皇莫再听他人胡言,不能赐死张珏,亦不能派遣童贯出兵!”此话一出,全朝哗然。赵佶脸面难看,冷道:“胡说什么:朕已做最佳裁决,你却反对,倒要听听你能想出什么好理由来!”他素来疼爱三皇子,然却对对方轻狂桀骜不驯颇为头疼。
赵楷道:“杀了张珏,则所有归顺大宋将兵必定浮动不安,影响军心,再则童贯每战必败,其所有战功皆谎报而得,父皇明察!”
童贯怒道:“胡说什么,战西夏、灭辽狗、斩方腊,将其脑袋插悬城头,岂是假得了?”
赵楷道:“方腊乃一名叫韩世忠者逮之,跟你毫无干系;战辽国一事,你根本败军十数万,若非金国手下留情,你哪还有命在!”
童贯叩头再奏:“皇上明察,微臣战功无数,保我大宋江山数十年不坠,岂是郓王三言两语所能颠覆!”
赵佶可亲自赐功无数,贯难接受赵楷说词,冷道:“朕知你爱国心切,然童贯战功不容置疑!退下吧!朕一切自有主张!”
赵楷急道:“父皇……”
赵佶冷道:“难道要朕责惩你么?”
赵楷无奈道:“至少父皇该把李纲、宋泽、种师道等大臣找回,或可一战,全京城全是童贯亲信,不怕他造反么?”
童贯急迫:“微臣不敢!”
赵佶冷道:“去去去!朕自有主意,不烦你来搅局!”赵楷拱手拜礼,含恨而去。
赵佶冷道:“真是不识大体!”转向童贯,道:“别跟他一般见识!”
童贯道:“奴才不敢!”
赵佶道:“出兵去吧!一切照朕先前旨意办事!所有军情,立即回报,不得有误!”众臣应是。
赵佶业已烦心,随后宣示退朝,众臣一一离去。
赵佶随即前往神霄金宝殿。穿上长生帝君金袍,盘坐参灵,想以天神感应,测知未来变化。然以其自认神霄长生大帝君下凡之感,又怎惧于小小金国入侵,仍觉神霄无敌,无以撼动。
郓王赵楷奔回王府后,和苏小凤取得商量,决定私下告知李纲、种师道等人,准备罢去童贯,以护江山。赵楷豪气干云道:“已和童贯豁开,心情倒也舒爽,反正横竖得战,还仰他鼻息作啥!”又和苏小凤勤练武功,以期征战成功,扬名沙场。赵楷已将宋两利所传“火龙刀”练得七成火候,功夫增进不少。
童贯受及赵楷羞辱,怀恨在心,然大敌当前,不得不立即处理,心想只要能打胜仗回来,必让赵楷吃不完兜着走。
他想及金国另有极乐圣王搞鬼,其原以封天为恐吓,此时恐怕又助其金军攻击太原城,得找茅山方虚默等前去助阵,免得栽在妖法手中,颜面尽失。于是亲临茅山宫请驾去了。
方虚默凛凛生威禅坐宫前,似知童贯即将到来,方见人即道:“走吧!本尊已准备妥当!”既以地下国师身分自居。自称本尊天神亦不为过。
童贯大惊:“先生已-准本座将来?”
方虚默笑道:“当然,否则怎能未雨绸缪。”
童贯大喜:“先生果然神机妙算,必知此去结果!”
方虚默道:“若是败仗,还去作啥?”
童贯:“那先生快请快请!”
方虚默道:“是你快带军出发,我已备妥,随时再出发!”
童贯笑道:“是极是极!”引得方虚默前往校场,引兵十余万,扬长而去。
力虚默坐于十马金轿上,威风八面,而此金轿即是当年林灵素专用,如今易手,辉煌仍在。
极乐圣王和钱英豪已下完十盘棋,各有胜负,然却耗去数天光景。双方一向深夜离去,次日清晨再见。此时圣-已掠来,瞧着地上十座棋盘,笑道:“第十一局将移至太原城,禅师可要跟去?”
钱英豪道:“不是看守京城便可?”
极乐圣-笑道:“世事如棋局局新,童贯既已邀得方虚默前往太原城,咱怎可错失良机!”
钱英豪最恨两人,登时欣喜:“果然是好机会,在下奉陪!”
两人会心一笑,各自闪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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