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卷 第 七 章 卖国之臣
金军整装进攻,登又杀声震天,惊动汴京城。
统帅战将李纲早有防范,立即调来巨炮、弓箭手阻挡此缺口。一时炮声隆隆、箭影不断,双方杀得轰轰烈烈,撼动天地。
消息传回皇宫大内,钦宗赵桓方乐个一夜,谁知尚未睡足几时辰,又听及防线被突破,吓得面无血色,赶忙找来宰相、内臣商量。
李邦彦早惧于金军压境,而想劝钦宗离去,遂道:“金军数十万之多,我军只十余万,且近日几役,战死泰半,只剩几万兵,怎能抵挡得了,皇上还是暂时求和,保住江山再说。”
张邦昌乃因杨朴关系,认为暂时求和并非不利,道:“我军的确过少,且勤王之师仍未到来,或可当真求和以拖延,待日后观察状况再拟计策不迟。”
东宫师保耿南仲道:“现不求和,难道要让金军破城,杀入宫中方求么?届时什么都别谈,只有任人宰割命运。”
赵桓道:“可是昨夜神迹难道也挡不了?”
李邦彦道:“江湖术法,或可瞒一阵,又岂是长久之道,事实证明,只一天亮,金军立即破阵,此法靠不住,也挡不了,甚至李纲也挡不了,皇上三思。”
赵桓心神一乱,道:“快快拟下求和案文,朕好做个决策。”
张邦昌道:“议和条件,金人已修书而来,我方应派人前去洽商,只要不离谱,答应对方要求便是,文案早已拟妥,请皇上过目。”
赵桓接过手,瞧得文案所提,除了割地外,另赔金银亦和金国所拟一样,唯保留九龙宝鼎及尊金国为伯父两样未许,以留颜面及宋国龙脉。赵桓道:“会赔太多么?”
张邦昌道:“分批给付,一有机会再要回来不迟。”
赵桓道:“好吧,暂时如此,但金军凶猛,谁敢去谈?”
张邦昌道:“臣愿去谈。”李邦彦可无此胆子,闭口不提。
赵桓喜道:“你果然英勇,不愧宋国宰相,由你去谈!”
张邦昌领旨后,仍道:“且得请康王同行,以示诚意才行。”
赵桓道:“怎是康王?金军不是指明要郓王?”
张邦昌道:“郓王已于昨夜突围而去。”
赵桓脸面抽动:“倒好!朕在宋城,他竟然开溜?难道要看朕活活落难么?”
当年父皇赵佶早中意郓王接帝位,但只是碍于伦常,未及时废了自己东宫太子爵位,且若非事出突然。父皇亦怎肯轻易禅位自己?然父皇却偏偏选择带郓王于身边,准备南幸,其多少存有京城若罩不住,自己若战死,则由郓王接替皇位之考量,每以为郓王留京,则一切思虑已是多疑,然郓王一走,疑虑终一一浮现。道:“是谁支使他逃的?”
张邦昌道:“该郓王自行逃去,但皇上亦莫多想,他或许去找种师道等勤王之师回来。”
赵桓冷道;“京城即在此,种师道会摸错方向么?”众臣不敢回答。
赵桓嘀咕一阵,终被软弱个性掩去此事,道:“即由康王赵构陪同前去吧!”
张邦昌虔诚拜礼:“遵旨!”三臣始退下。
赵桓孤坐一阵,想及郓王赵楷竟能逃走,亦是运势不差,且看他是否引军回攻,否则日后定是靠不住了。
为免李纲反对,赵桓刻意压低此事,几在秘密中进行。
丐帮帮主胡天地、隐仙派掌门陈千梦、麻衣派掌门曹文逸,于此次战役中受伤较轻,忽闻金军突破阵势,立即赶来助阵。
茅山掌门方虚默最是懂得评估情势,但觉金军只能从一处缺口进攻,任千军万马亦无法全数挤过来,宋军胜算最大,故仍决定参战。然徒弟刘通仍流窜在外,只能引领京城分舵主郭宗法及尚未受伤之十余名手下,快速支援而去。
方虚默趁天师派张天师、张朝英双双重创之际,欲表现茅山道法厉害,竟也在阵前大耍灵术,符-为之满天飞。其虽在黄河岸边落败,然既为茅山宗师,耍得灵法倒也不弱,尤其是迷踪幻术之类,往往耍得金军头昏眼花,目迷五色,一个失着,立即中箭落马,攻势顿挫。
完颜宗翰怎知尚有方虚默能耍妖法?且见胡天地等武林高手前来助阵,实难再突破防线,当机立断,冷道:“看你们能撑至何时!”不敢再战,鸣金收兵退去。
刁采盈则只负责掠阵,金军一退,自个亦退,但觉宋两利并未现身,直觉另有蹊跷,然却猜不出所以然来,只好作罢。
金军乍退,方虚默顿喜,喝道:“有我茅山方虚默在此,金军难越雷池一步!”大胆向前,准备布及五雷阵,藉以弥补缺口。
李纲不懂道法,对群雄能助阵退敌,皆给予高度感恩,拜谢连连。
胡天地、陈千梦、曹文逸三人客气回应,方虚默却堂皇受之,道:“有本国师在,大宋江山可保!”李纲姑且听之。
金军退去,却在阵外以愚公移山笨方法,想将三十六轰天雷阵一一给挖毁,故未急着进攻。
极乐圣王亦示意,一切待破得其他雷阵多数缺口再攻不迟,双方终呈僵持对峙局面。
宋两利则在杀伐之声传出后即已清醒,他亦潜往高处窥瞧,竟然发现雷阵有了缺口,暗道极乐圣王厉害,能想出破解之道,然仔细观察,始发现对方乃用挖掘方式破阵,不禁想笑,这圣王亦驴得可以,竟用此驴方法么?
以挖地破阵,那也得千军万马才行,金军是备此条件,然也得趁布阵人睡着才行。
宋两利如今已醒,怎可让其得逞,突又偷偷潜回神霄宝殿屋顶处,耍得引雷灵法,暗暗喝着“万雷奔腾!”那雷阵原是雌伏范围之内,然三十六道灵符打向三十六天方,灵符化光闪去,奇阵顿又沉动起来。此沉动宛若庞然恐龙突地翻身摆尾,闷轰一响,地动山摇,恐龙尾巴则若电闪扫往阵外金军,叭然电光闪处,挖掘者纷纷中击被弹开,个个衣焦体酥,受伤连连。
奇阵再动,金军诧骇,纷纷落逃。
左副元帅完颜宗翰,右副元帅完颜宗望以及余都姑等将领个个面色凝重,照此看来连挖地皆行不通,恐难破奇阵,进攻岂非无望。
刁采盈直觉宋两利已暗中活动,赶忙前去告知极乐圣王,以拟对策。极乐圣王早已察觉,摄脑神通迫去:“宋两利,你难道一直想和本王作对么?”
宋两利回应:“不敢!大宋江山总得保住,尚诗圣王退回金国!”
极乐圣王道:“你不也想藉金国力量除去昏君?时下我国已替你办到,把赵佶赶下台,而那钦宗亦非什么好路数,让金国替你解决麻烦,不也挺好?”
宋两利道:“你们乃想篡夺大宋皇朝,不仅止于教训而已。”
极乐圣王道:“宋国无贤君,让金国代劳又何妨,只要国泰民安,乃天下苍生之福,如此杀伐,岂非涂炭生灵?”
宋两利道:“是金国入侵,刽子手是你们,怎可颠倒是非,圣王莫要为入侵找理由。”
极乐圣王喝道:“你忒也昏庸无知么?天命既是如此,你且不断违抗,逆天行事,还怪起本王?”
宋两利一时语拙,天命似乎真的如此,自己所做所为原是正当行径,然被此一套,竟反成背了天命?造化弄人,莫过于此。
极乐圣王道:“觉悟么?还不快快撤去阵势,让我军进入,且饶你过错。”
宋两利心一横,道:“天命方可改,金国大军压境就是不对,且纵使让得金国统治宋国,大宋子民岂肯臣服,必抗争连连,战事不断,还是金归金,宋归宋,方为正道!”
极乐圣王不禁嗔怒:“看你是吃得绿龟法王口水过多,天生即生来跟本王作对,迟早要让你付出代价,别以为本王破不了阵,届时天下将无你容身之处!”
宋两利暗笑,一切皆是天命,怪不了谁。多谈无益,立即斩断沟通,迳自施法。
极乐圣王终大怒:“小妖道你敢抗我命令么?”此话乃喊出口,且针对宋两利背后绿龟法王化身之挑衅,喊得刁采盈惊心动魄,暗忖看来圣王和宋两利又再次决裂,恐不易修复关系。
极乐圣王激怒过后,当觉失态,随即运气平息心绪,冷道:“任你是绿龟法王或宋两利,迟早将败在我手下!”决心想尽办法斗倒他。
感应搜去,忽觉钦宗赵桓有意议和,遂转向刁采盈,道:“宋国将派人议和,暂时毋需攻击,唯一条件是要把宋两利抓来抵债,如此至少可逼得他走投无路!”
刁采盈怎敢吭声,立即前去通知完颜宗望,心头却感叹宋两利骨头怎如此之硬,就算两军对峙,亦无需顶撞圣王,照此下去,岂非自寻绝路?自己乃卑微属下,届时根本无法帮忙,不禁已替其担心起来,却也只能祈天佑之。
完颜宗望得知消息,果然下令停止一切攻击或挑衅,引军再退半里,且等宋国前来议和。
金军退去,宋军亦分批入城,只留二十人守住炎火电区缺口,至于方虚默则仍在此布局五雷阵,想以此显威风。
李纲乃督战最高指挥官,无法永久困守于此,故仍退返城内,四处巡逻,听取战况,以便拟定对策。
张邦昌原想照计画请奏出城以议和,然钦宗也想及金军原提议要以宰相为人质,若其前去,恐被扣住不返,实划不来,张邦昌只好建议枢密院事李-,亦或礼部侍郎秦桧前往,毕竟议和总沾得“礼”字。钦宗同意,遂下旨枢密院事李-、郑望之以及秦桧等人前去金营,试谈议和条件及可能。
秦桧原是主战派,并支持李纲,然见得金军作战凶猛,且当真数十万军涌来,实是不易对付,趁此前往金阵营采探虚实也罢,毕竟两国相争,不斩来使,说不定还以此扬名天下,尤其自己乃徽宗赵佶一派旧臣,且靠高俅提拔,始能坐上礼部侍郎职位,如令徽宗、高俅皆已落跑,靠山顿失一半,非得倚向赵桓不可,倒也欣然接受此事。
当一行人出城,经过炎火阵区之际,方虚默已发现,特前来问话:“诸位想前往何处?”
在童贯提拔下,其虽未正式策封国师、赐紫袍,然宫中已无道学高手,故众臣仍尊方虚默为国师。
秦桧拜礼道:“我等想前往金营谈谈议和等事。”
方虚默其实早有所觉,其阻拦只不过想表现身分,道:“议和可以,求降免谈!”
秦桧道:“正是我等意思,先生可有另外指点?”
方虚默道:“挺住骨气,莫让金军看扁!”
秦桧当然同意,道:“我等绝不失国格!”
方虚默遂画符预祝几位顺利,秦桧等人始小心翼翼穿过阵区,前往金军阵营。
两军交战,相隔甚近,只行半里,金军阵营已至。
金军故意制造威吓效果,让出一条人墙深路,两旁士兵冷目直瞪,似要吞噬对方。
手中枪刃不断敲往地面,叭叭之声不绝于耳,此时只要随意穿射一枪,宋臣立即毙命。
任秦桧、李-、郑望之等人故作镇定,然背脊却是冰冷颤麻,生死攸关登上心头。
好不容易及近金营总部,原是郊区一栋关帝爷庙。此时居中坐着完颜宗望及宗翰两大元帅,夜无群、怒不笑、钱不贪、沈三杯以及飞鹰六骑左右掠开。
慑人杀气浓沈,已让来使心惊胆颤。
完颜宗翰冷道:“三位前来可是答覆我军条件?怎未遣来宰相及亲王当人质?”
李-呐呐说道:“在下正为此事前来洽商。”
完颜宗翰冷道:“条件已写得清清楚楚,宋国有何资格洽商?分明是找理由拖延,来人,把三人拉下去宰了!”
怒不笑、钱不贪应是,登往前欺来,拖得三人,准备砍头。吓得李-、郑望之急忙下跪求饶,秦桧亦脸色铁青,若非双腿抽筋,恐亦下跪。
完颜宗翰瞄向秦桧:“你忒也大胆,不肯跪么?先砍断他双脚再说!”
飞鹰猎将登要出刀。秦桧急道:“宰了我等亦无法解决问题,且陡增宋国义愤,钦宗必更忌议和!”
宗颜宗翰伸手制止飞鹰猎将,道:“你倒有骨气,说来听听看,宋国提了何条件?”
秦桧道:“金银数目可以考虑,牛马数目亦可考虑,割地之事亦无问题,唯九龙宝鼎和尊金国为伯父,实是不妥。”
完颜宗望闻言冷道:“那岂非将金国条件打了对折以上?那没得谈!”
秦桧道:“宋国毕竟能守住江山,能同意此条件已是最高限度,希望贵国三思,免让战事扩大,陡增伤亡。”
宗颜宗翰冷笑道:“该三思的是宋国!别以为我军破不了汴京城,此举易如反掌,我军之所以不攻,即是顾及钦宗刚登基,给他面子,如若尔等执迷不悟,必若此鼎,一刀两断!”
他原和完颜宗望平起平坐,居中则置有蟠龙香鼎,高约半个人身,精铜铸造,厚若手掌,寻常刀剑岂能伤之,宗翰却抓起青龙长刀,猛往铜鼎切去,叭然一响,铜鼎竟然裂成两半,香灰四散,夜无群猛地一吸,复将香灰压下。
秦桧、李-、郑望之等人瞧得两眼发直,那刀似砍于自己脖颈,脑袋已掉落地面打滚,全身冰寒僵硬。
完颜宗望亦不甘示弱,右手一抓,猛将铜鼎一脚捏断,丢于三人前头,冷道:“宋国有谁能耍此种功夫?能挡我几根手指头?况我国另有圣王坐镇,谁强谁劣,还要说清楚么?”
完颜宗翰冷笑道:“快滚回去,照金国条件签下诏书,否则大宋江山不保!”
李-、郑望之立即应是,叩头不断,瞧及那支鼎脚,全身发麻。
秦桧道:“我等将会据实以报。”想及金将武功竟然如此高强,恐非宋军所能抵挡。纵使江湖术士能练得此境界,然大宋江山岂能全靠他们保护呢?一时锐气尽失,先前强力求战心态已极度转变。
完颜宗望道:“除了宰相、亲王为人质外,且把小妖道宋两利一并逮来,他乃金国叛徒,谁敢收容,立即剿杀无赦!”
秦桧道:“他亦为宋国叛徒,自无问题!”
完颜宗翰道:“那可好,限三日内把人交出,否则会恨惨!”
秦桧等人唯唯应诺,怒不笑、钱不贪始放人,三人这才躬身而退。惊惶中复行百丈,岂知利箭六支已从三人六百耳际穿过,咻然一响,吓得三人心脉欲断,以为中箭身亡,待利箭穿射前头一斜插长枪枪柄,叭然一响,三人始清醒,直盯着六支利箭射中同一圆点,形成孔雀开屏状,三人随更是怔骇不已,此六人箭术能同时掠过耳际,又同时射中细长枪身,如此神乎其技功夫,实让人寒心。三人对金军之凶猛厉害,更惧三分。
原来此利箭乃飞鹰猎将六人为吓对方所射,其六人能被夜无群选中,功夫自不在话下,至于其他士兵焉有此功?秦桧等人已吓破胆,怎还考虑许多,登时加快脚步,逃离而去。
宗颜宗翰这才笑起:“耍得几招,准让他们吓得屁滚尿流!”
宗颜宗望道:“许久未曾如此夹心,快哉!”
原来两人早设计妥恐吓计谋,先将铜鼎交予极乐圣王切开,以及捏断,再掩饰黏回去,故表演时能一刀两断,以及一抓断脚,着实耍得天衣无缝。
宗颜宗翰望向汴京城,笑道:“不出三天,准将宋两利捣得人仰马翻,阵势自可破去。”
夜无群道:“最好能将他逼至外头,一并除之。”
宗颜宗翰道:“那是迟早问题。”
金军掠阵以待,期看好戏。
秦桧、李-、郑望之三人逃回阵区,仍余悸犹存,不敢稍作停留,立即赶返京城覆命。
钦宗赵桓接见御书房,李邦彦、张邦昌、东宫师保耿南仲皆在场。
在闻及三人回报后,赵桓脸色更凝重。道:“金将当真能一刀劈断大铜鼎,且捏断鼎脚?还能六箭齐射中枪柄?!”
秦桧道:“微臣亲眼目睹,假不了。”
李-道:“且其未尽全力,若全劲发功,恐摧枯拉朽,所向披靡。”
郑望之道:“最可怖的是,金军当真有数十万之多,个个强悍无比,宫城宋军实是太少了。”
钦宗赵桓道:“朕早知此事,故始想议和,然只是对方开出条件太苛,可有权商余地?”
秦桧道:“没有,对方且指明要求交出宋两利!”
钦宗赵桓早于东宫太子时,即和宋两利有所过结,闻言冷道:“又是这坏事家伙?他不也被通缉?已经回京么?还不快下令把他逮捕归案?”
李-任职枢密院,当知皇上对己所言,立即拱手拜礼,和郑望之一并退去。
张邦昌并不知宋两利乃杨朴之子,遂道:“逮了也好,目前唯一任务即是先抚退金军,免增伤亡。”
李邦彦同意。
秦桧道:“至于金国要求亲王及宰相为人质一事……”
张邦昌道:“我早已准备好了,金军能把我吃了不成?”秦桧不便回答。
钦宗赵桓道:“金银亦非小数目,诸卿得想法凑齐,尤其那些赌坊、妓院,平日赚得不少,现在总该吐出来!”对于父皇常赠宝李师师,他时有耳闻,故认定妓院必诈得不少钱财,正可利用此机会取讨回来。
群臣散去,竟然先掩藏自己宝藏后,始敢外出追讨银两,一时风声鹤唳,骚动再起。
芙蓉坊首当其冲,老鸨李媚娘被充去不少银子,疼得她甚想收山不干,若非太上皇仍有返京机会,她实无苦撑必要。
李师师一向将银两交予李媚娘保管,多少被充公,然她视钱财较淡,故不在乎,倒是几幅字画,她爱逾性命,乘机埋入秘处以自保。
想及钦宗并不友善,李师师不禁特别怀念徽宗之多情照顾,然看来此情可待成追忆,毕竟徽宗已逃去,何时能返京城,已是末知之数,实是人生若梦,一夕之间全变了样,叫人措手不及。
而那完颜宗翰呢?他当真为自己而进攻大宋?若真如此,那自己岂非红颜祸水了?
难道正如林灵素所言,一身三关九难仍未解去么?不禁喟叹,见得轩前观音菩萨,下跪膜拜,忏悔连连,亦祈战事快快平息,免得造孽深重。
宋两利原在神霄宝殿屋顶作法,谁知逮捕行动又自开始。护持洪太极匆忙赶来通风报信:“小神童快快躲开,全城皆在搜您下落,金国指明要你当肉票,钦宗又下紧急通缉令啦!”
宋两利早有感应,叹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宋国看是没得救了!”不忍洪太极受牵连,道:“你也快快避去,我得走人了!这有几道灵符,有空往空中烧去,多少支持阵势久些!”说完将引雷符交出,洪太极接过手,欣喜道:“引轰天雷阵之符么?好极好极!”抓着符-极目瞧去,宋两利道:“有空教你画它!”
洪太极又道:“好极好极!”
宋两利见大军远远搜来,再道一声珍重,快速掠往小巷,潜逃而去。
此时全城已大规模搜索,连后宫万岁山亦不放过,宋两利几无藏身之处,心念一转,当年徽宗赵佶为私通李师师所挖掘之秘道,除了小太监郝元以及李师师外,根本无人知晓,正可躲身,遂潜行而去,躲入秘道,暂避险难。
如此躲得两日夜,倒也安稳,然随身携带烈酒菜肴已用尽,肚腹无以充饥,任他曾服过紫玉仙芝,仍受不了,心念转处,但觉李师师家甚近,去要点东西应无问题,且该处并不显眼,终潜往芙蓉坊。
兵荒马乱,战事连连,妓院生意亦大受影响,尤其王公贵族不是逃难,亦避之不出门,李师师生意极为清淡,她倒落个清静,镇日礼佛以祈战事快快终止,恢复往日国泰民安。
忽见宋两利潜入,李师师吓煞:“小神童?!”登又喜悦:“您来的正好,弟子正想请您卜个卦,算个命……”
宋两利躲入秘道,数日未洗澡,一身汗臭,满脸污黑,却也管不得,抓及桌上苹果,张嘴即啃,囫囵吞食,道:“要算命也得等我填饱肚子再说!”
李师师这才发现其馋样,怔道:“你多久未食东西?”
宋两利伸出三根手指:“三天!我变大通缉犯啦!”
李师师轻叹:“怎会如此?”
宋两利道:“国家大乱,妖邪作怪,我这正宗神佛就该落难啦!真是越混越回头!”
李师师拜礼:“弟子一向尊您为仙神。”
宋两利道:“好说好说!仙神也要吃东西!”
李师师道:“弟子去拿供品!”说完转身而去。
宋两利一楞:“供品?!可真把我当神仙么?”实也饿昏,无暇辩解,又抓得两颗苹果方休,转向左近浴室,那里总有香喷喷热水,正好洗洗身子,遂将灵符等物置于一旁,整个人未解衣衫,跳入浴池大事清洗。清水池乃活若山泉,可引可流,故将脏水放去,引来清水却冷若冰,然他已练得神功,当年住在鬼域长生胎鼎,已无惧其冷,如此冰泉亦不碍事,得以连同衣衫一起洗净。
李师师已捧着烧鸡、美酒前来,忽见宋两利躲入浴池,其只屏风之隔,多少见得身影,且其浸入水中,不知仍穿衣衫,不禁脸红,道:“小神童可要弟子伺候?”她信神佛甚深,且知宋两利神通了得,当年自己以身许予林灵素以解噩运,如若小神童提及以此解噩,她多半会从之,至于替神佛洗身子,对她来说亦只是举手之劳,毕竟花钱即可占有自己身子,又何惧于为佛服务。
宋两利怎敢犯得淫戒,干笑道:“免了免了,我只是洗身连洗衣罢了。”里头穿了道袍,外边罩及百姓衣衫,倒也够厚,然他仍一次洗净,跳出水面,全身冷气直冒。
李师师见状诧道:“小神童竟穿衣洗澡?神仙皆如此?”
宋两利道:“大概是吧!”
李师师道:“冷不冷?”
宋两利道:“不冷!”
李师师仍觉冰冷,急道:“快到火炉旁,待弟子替您烘干!”知其穿着衣衫,终奔来,拉着他前往右轩火炉,并要其脱去衣衫。
宋两利道:“免脱免脱!半刻之后,自动干去!”早已运功烘及衣衫,那白烟先是冰寒之气,但此时已化蒸飞之水气。
李师师伸手摸其衣衫,果觉是热气,欣喜道:“神胎仙体真好!”
宋两利笑道:“别迷信至此,这只是平常练功手法,哪来什么神胎仙体。”抓来烧鸡,先啃再说。
李师师仍虔诚拜礼:“弟子仍觉您不一样,倘祈指点明路。”
宋两利瞧她如此虔诚,不忍拒绝,道:“好吧!待要算何运势?”
李师师道:“弟子想知未来归宿?”
宋两利道:“跟徽宗无缘,其实跟了他,迟早要倒大楣。”此事他早知晓,不必卜测,亦能说出。
李师师轻叹:“多少有所感觉了!其他呢?”
宋两利观其脸相,孤寒居多,随又感应对方心意,道:“你跟完颜宗翰也没结果,或许该跟浪子燕青,将有较好归宿。”
李师师叹道:“弟子自知不可能和完颜宗翰一起,只是他若百般纠缠,该如何是好?”
宋两利道:“避他而去!”心念转处,始再仔细替李师师窥及天命,但觉其一生因情而乱,若不避之,实难好下场,遂道:“京城迟早不保,看你早日收拾避开吧!”
李师师诧道:“您不也摆下大阵,难道挡不了?”
宋两利叹道:“若挡得了,我也不会当落水狗,徽宗昏庸倒也罢了,钦宗竟也乱七八糟,一味求和,不敢应战,终尝后果。”
李师师道:“小神童可让他改变一切啊!”
宋两利苦笑:“世上不只是正神,倘有魔神,我亦曾改正徽宗想法,结果魔神又把他校正回来;所以说天命早有安排,对抗不得,姑娘还是先离开为妙。”
李师师轻叹:“天命当真如此安排?”
宋两利道:“不错,是如此。芙蓉坊非你容身之处。”
李师师颔首:“既是如此,仙人可有出家修行观庙,弟子想古佛心灯,渡及晚年。”
宋两利诧道:“你想出家?!”
李师师道:“红尘一生,总该找片净土了。”
宋两利急道:“使不得、使不得,你尘缘未了,尚有燕青等着你,怎可独自出家?”
李师师道:“青郎已含怨而去,恐不会再返回了。”
宋两利道:“那也不一定,有缘即能再相聚,如此好了,你先带发修行,若觉真的尘缘已了,再剃渡不迟,至于修行住所……,看你名闻天下,至有名道观,恐不得安宁,倒不如找得清静小庵住下,方能不受干扰,至于我嘛,劫难未了,帮不上什么忙,亦即是我根本无法再立道观,否则必遭追杀!”
李师师颔首:“小神童指点甚佳,弟子照办就是。”她虽虔信佛神,但一般事情仍能理解,自己身分特殊,已无法入名手道观修行,唯清静深山小庵方为落脚处,遂拜谢连连。然想及大宋江山不保,她仍显激动:“宋国定会亡么?”
宋两利道:“恐怕是了!”
李师师道:“那赵佶呢?他会如何?命丧金人之手?”
宋两利道:“没测过,不清楚,天机知道太多亦不妥,你只顾把自己安排妥善即可。”
李师师道:“小神童指点极是,弟子不该再多问。”心中却暗暗决定,日后若能帮上赵佶,当尽力为之,毕竟他对自己确用真情,忒也难能可贵。
宋两利已将衣衫烘干,烤鸡亦啃光,美酒亦畅饮舒服,且装得羊皮袋满满,是该离去了,免得待此太久,拖累人家,遂道:“多谢招待,来日再见!”
李师师亦恭敬送行。
宋两利待要掠入秘道藏身。谁知传来洪太极等人求救意念,宋两利暗诧道:“不妙,赵桓这混蛋,当真耍出卑鄙手段?”
原来宋军连续搜索两天两夜,无法找到宋两利,眼看时限已到,不得不用非常手段,竟然逮住洪太极等十数名神霄忠心弟子,准备以砍头迫宋两利现身,此招竟然出自方虚默,实让宋两利痛心疾首。
为免李师师牵挂,宋两利保持镇定,待离去后,始潜往神霄宝殿附近,果然见得洪太极等人被绑于殿前红柱,方虚默和枢密院事李-在场掠阵,刽子手左右举刀准备行刑。
宋两利暗斥,这个方虚默倒是为立功劳,任何手段都耍得出来,得想办法修理他,并劫救人质才行。冉潜近处,竟也靠近横竖茶馆,他已忘了此馆,横竖道尼却未忘记,立即潜靠过来,两人相会陋巷一角。
横竖道尼道:“小神童敢情混的可以,把我给忘了么?”
宋两利干笑道:“岂敢,只是最近太忙,又被通缉,无暇找你啦!不过,还是劝你赶快离去,宋国正想尽办法收拾我,你没被绑在红柱,已是万幸!”
横竖道尼道:“差一点,宋军搜来,我即躲藏,方逃过一劫,洪太极是没躲掉,因为他在屋顶耍法术,方虚默认定必是你传授,终把他逮住,实是运气不佳。”
宋两利道:“是我害了他,得救人才行。”
横竖道尼道:“照我思考良久,你明目张胆去救,终必把洪太极贴上你的标记,从此无法立足汴京城,唯一避开方法是不理对方,然后你在他处另起炉灶,引得这群人过去逮你,如此较为理想。”
宋两利恍然:“对啊,有道理,得撇清关系才行,待要何处现身为佳……”思考不断。
横竖道尼道:“茅山宫!那刘通已经从外头溜回来,可以他当人质,引开方虚默,然后你自动投靠金军,洪太极之危可解。”
宋两利道:“要我投靠金军?!”
横竖道尼道:“只是一个过程,只要你溜出轰天雷阵,大宋自有借口不交人,至于你是否投靠金军,全凭你意思了。”
宋两利苦笑:“外头金军守得密不透气,恐更难应付……”
横竖道尼笑道:“天下之大,除了极乐圣王,谁能制住你?何况他现仍受伤在身,我相信你的能耐。”
宋两利叹息:“我若离去,阵势一破,京城恐危机连连。”
横竖道尼道:“此即在劫难逃,你我皆尽了力,怪不得谁,江山是被昏君搞掉,不是毁在你手中,幸百姓已逃走泰半,留下来者也是自己命运,多虑无用。”
宋两利道:“你倒是悟得不少禅机、佛理?”
横竖道尼笑道:“否则怎能控制身上魔功?快去快去,我也帮不了什么忙啦!”
宋两利知时不宜拖,立即潜往甜水巷之茅山宫。
横竖道尼则潜返茶馆,收拾东西,亦准备撤离京城,想及南京应天府,或许韦迎冰在那头,所创“心教”得以发扬光大,至有关和无念、不悔恩怨,且碰上再说,毕竟莲花师太都能解决,还摆不平两尼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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