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九 章
嵩山,为“五岳”之“中岳”,位于河南洛阳之东。
嵩山之侧有“太室”、“少室”二山,太室山有三十六峰,少室山亦有三十峰,形势虽不如嵩山之雄伟,但也并不逊色太多。
一提起嵩山,谁都会联想到那以武术震烁于世的少林寺。
其实,事实上那威镇寰宇,光芒万丈,人人敬仰的少林古-,就雄峙在少室山的北麓,而绝非是中岳嵩山之上。
夜,三更正,万籁俱寂!
天际,一弯冷月高挂。
少室山区,沐浴在一片月华似水的清辉下。
这当儿,四周一片寂静,除了一阵阵枫枫的风吹丛草的声响外,听不到其它任何声息。
静,一切都份外的静!
今夜,少林古-和往常一样,一队值班僧侣。巡查过寺院内外一遍后,便回转到值班禅房去了唯一不同于往常的,是今夜值班僧侣,竟比平时增多了一倍。
这是为什么?
少林古-乃宇内禅林圣地,一切规戒皆自古相传,平常的戒备,已经十分够森严的了。
如今,巡夜值班的僧侣竟然倍增,很显然的,少林古-目下必然发生了什么大事,处于一种必须加强戒备的情势之下!
若以表面来看此际的少林古-内,各殿各堂中,除了一盏微弱的佛灯灯光之外,连那值班僧侣的禅房内,也无一丝灯光,亦似乎早已入了“禅”。
整座寺院全无半点声息,沉陷在一片万籁俱寂的沉静气氛中。
其实,表面情形看似如此,骨子里可大有文章。
谁若是走了眼,会错了意,想在这当儿偷偷地溜进去观光一番,保险,溜是溜得进去,也决不会有人出来“挡驾”!
可是,要想再出来,只怕就难了!
你不相信吗?
这也难怪,佛门圣地,那有这样蛮横不讲理,只准进不准出的,换谁谁也不相信,除非是座“黑庙”!
不过,你不相信便请仔细地听听,瞧瞧再说。
罗汉堂”主持玄慧和尚禅房内,此刻正有人在隅隅细谈。
禅床上,静静地躺着玄替和尚,另外一名中年和尚和两名白眉老和尚,围坐于散放在禅床近处的石墩上。
居中那位,年约四十多岁,宝相庄严,正是当今少林掌教方丈玄知禅师。
居左那位,一袭灰布僧袍,白眉、慈严善目,他正是接掌少林掌教佛谕,远自苏州报恩寺赶来的玄印主持大师。
右面坐着的是少林盘监玄宏大师。
此际,三人全是双眉深锁,脸上笼罩着一片愁云,显得心情沉重无比!
适时,玄印大师慈目一瞥禅床上昏迷不醒的玄慧大师,白眉条然一阵轻颤,朝玄知掌教双手合十道:“掌教,玄慧师弟的脸色枯黄,脉象微弱,看来恐怕……”
玄知掌教双眉陡挑条垂,暗自一叹,道:“师兄请安心,玄慧师弟乃虔诚佛子,佛祖会垂降慈悲的!”
玄印大师白眉轩动,才得开口。
但,就在此刻……
钟楼警钟陡地传出令人惊心的声响,警钟声响甫起,全寺百数十盏佛灯-那通亮,明如白昼玄知掌教双眉陡挑,条朝玄印大师道:“师兄请留此照顾玄慧师兄,本座与文宏师兄去看看!”
声落,目光一瞥玄宏大师,同时长身站起,急步出了禅房。
大雄宝殿前的广院中,此时正峙立着四名不速之客。
为首之人,一身蓝衣,衣绣金边,面色白中透青,遍体全身散发着一丝丝阴森冰寒逼人的气息!
后立三人,一律黑衣,黑巾蒙面背插兵刃。
广院四周,灰衣幌闪,已现身立着不下百余手持戒刀的僧人。
蓝衣人目射寒芒,四下里略一扫射,知道眼前众僧无一是够得上份量答话的人,是以仍峙立如山,不言不动。
适时,四盏灯笼,自大雄宝殿右侧,轻飘而出。
四名年青僧人挑灯前导,四名灰衣古稀老僧随后而行,瞬间,俱已背向大雄宝殿,并立在殿前台阶之上。
这四名老僧,正是当今少林硕果仅存的四位长老。
蓝衣人一见四位长老现身,才待开口发话,忽然一眼瞥见玄知掌教和玄宏监院大师也正现身走了过来,遂又止口末言。
四位长老虽是少林前辈高僧,但千年寺规可不敢轻废,大敌当前,仍然一齐朝玄知掌教顶礼拜见。
玄知掌教恭敬答礼后,转过身躯,和玄宏监院大师并行至距离蓝衣人对面丈远处停身岸立。
蓝衣人目光一扫这两位少林高僧,不待玄知掌教开口,首先嘿嘿一笑发了话,声调冰寒凛人地道:“两位那一位是掌教?”
显然,蓝衣人没有见过玄知掌教。
没有见过是真,若说不识,未免有故意欺人之嫌,玄掌教身披紫罗架鲨,岂有不辨之理?
何况,适才四位长老顶礼拜见,玄知掌教恭敬答礼,难道他是瞎子,没看见,还是聋子,没听见?
这,没有别的,他是明知而故问,没有把少林僧众放在眼里,有心卖狂!
玄宏监院心中已然不耐蓝衣人如此狂态,正待出声喝叱,却被玄知掌教适时摆手一栏,双手合十为礼,道:“贫僧玄知,敢问施主何方高人,率众夜闯少林……”
蓝衣人条然一声冷笑,截口道:“身为少林掌教之尊,出言怎地这等无礼,实令在下失望得很!”
玄知掌教双眉微扬,旋忽平静地道:“贫僧怎地出言无礼了,愿施主有以教之!”
蓝衣人冷笑道:“少林乃是十方施主布舍之所,并非你玄知大师或少林寺僧私有,老夫请问这私闯少林“一语何解?”
少林掌教双眉一阵轩动,强压内心无名怒火,道:“少林寺诚然是十方施主布舍之所不假,不过……”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但是,施主可知来有时,行有方“之言?”
蓝衣人嘿嘿一笑道:“老夫游五湖,走西海,足迹遍历天下,随兴而行,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些臭规矩,听不懂!”
他真蛮横得很,人家说他“夜闯少林”,他责人家无礼,待至人家抬出道理,他竟用“听不懂”三字一语撇开。
玄知掌教真好定力,好涵养,闻言非但末见丝毫怒色,反而微微一笑,道:“就凭施主这两句游五湖,走四海“的豪语而言,足证施主必乃当代高人,贫僧歉难置信施主是当真不懂!”
这话有道理,并且软中带硬,也很够份量!
蓝衣人冷笑道:“玄知,你最好少和老夫来这一套,相信与否是你和尚的事,和老夫无关,老夫说不懂就是不懂!”
这敢情好,没有理说,竟然耍起无赖来了!
文宏监院脸色一变,目注玄知掌教,欲言又止。
玄知掌教淡然一笑,合十道:“施主既是确实不懂,那么请恕贫僧放肆言释,以明施主视听。”
语声一顿又起,道:“施主来此,夜半三更已非其时“,不经通报不经山门而入,是非行方“,如此,施主则非夜闯少林“而何?”
这话,句句是埋也是事实,蓝衣人应该哑口无言以对了。
然而,他却漫不经意地淡笑了笑,冷声问道:“玄知,不管是夜半三更“也好,不经通报不由山门而入“也罢,你倒是说说看,这又有什么不对?”
玄知掌教目光碍注着篮衣人,缓缓说道:“少林古-,三更半夜向例不接待任何访客,尤其对不经通报不经山门而入的施主……”
蓝衣人双目寒芒条然暴射,沉声道:“怎么样?”
玄知掌教尚未答言,一旁玄宏监院已忍无可忍地怒声插口道:“以这般宵小行径之辈,少林一律视之为敌!”
蓝衣人回头环顾了后立的三名蒙面黑衣人一眼,四人条皆哈哈狂笑起来,十足的表现了目空一切,狂傲之态!
笑声高亢裂石穿云,震人耳膜生疼!
狂笑声落,蓝衣人意极不屑的一声冷笑道:“无知和尚,你是个什么东西,老夫和你们掌教和尚对答之际,岂有你插嘴的余地……”
玄宏身为监院大师,竟被骂为“无知和尚”,不禁立被气得浑身发抖,怒火上冲,猛抖僧袖,便要出手!
玄知掌教右手出如疾电,一把拦住了玄宏监院,沉声喝道:“施主出语似应稍知检点,怎可随便出口伤人,他乃本院监院大师,自可代表贫僧发言,适才所言亦皆属实,如今,贫僧不妨重申监院大师所言,凡不经通报,不经山门而入我少林古-者,我少林僧众一律视之为敌!”
蓝衣人阴声冷笑遣:“嘿嘿,完全是自说自话的词儿,少林寺的和尚当然可以听你的,但是,别人怕不会听你这一套!”
玄知掌教双眉陡挑,震声道:“既入少林古-,恐怕由不得施主你做主!”
蓝衣人冷声道:“玄知,老夫不相信你还敢用强?”
玄知掌教道:“施主率众夜闯本寺,其曲不在我少林!”
蓝衣人目中寒芒条地一闪,道:“玄知,你可要放明白些,不是强龙不过江,又有所谓善者不来,你要想仗众赌狠发横,那你可就会错了意!”
话落,右手忽地向空一扬,一道银芒冲天而起!
银芒疾射升空十五丈高下,陡地爆开,现出三朵斗大的银花,照耀得顶空如同白昼,历久方熄!
这时,大雄宝殿顶,院墙之上,出现了二十多名背插兵刃,黑市蒙面的夜行客!
这些夜行客条然飞踪出现,竟然不带丝毫声息,于此可知,无一不是功力气湛的武林绝顶高手!
广院中所有的少林僧众,睹势不由俱皆色变骇然,因无玄知掌教吩咐,谁也不敢妄动,只好暗中蓄势戒备。
玄知掌教心头虽已暗凛!但神色之间,却是泰然自若之态!
蓝衣人嘿嘿一笑道:“玄知和尚放心,老夫只是防而不备,衷心也希望这只是一种摆饰,并不想以之作为依恃……”
声调一沉,道:“不过你和尚却要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少林数百僧众并吓不了老夫!”
玄知掌教淡笑了笑,神色平静地道:“贫僧亦请施主明察,少林向不雇众干犯外人,但是……”
语锋一顿又起,震声道:“设若有人欲以强暴相逼,欲对此千古禅林以威相胁时,则少林五百数僧众,亦当不惜我佛降罪,为禅林圣地安宁,群起而歼除之!”
蓝衣人冷笑道:“和尚庙里多的是“金“,随你和尚往自己脸上擦“吧!”
语声一顿。条出惊人之语道:“不过玄知和尚,你可别忘了,你们那位罗汉堂的主持和尚,此刻恐怕还在躺着……”
这蓝衣人说话实在够缺德,尽朝人痛脚处揭!
玄知掌教强压住内心底恼怒,道:“那是玄慧主持低估了那位施主,施主想必也很清楚,那种机会是可一而不可再的!”
蓝衣人心中暗暗一凛!冷哼道:“哼,玄知,你们似乎还不死心,还不服气!是么?”
玄知掌教肃色道:“非是不死心“,亦非是不服气“,而是好悔!”
蓝衣人微微一征!问道:“和尚你有什么好悔“的?”
玄知掌教道:“悔于低估了那位施主,不知他竟然身怀大血印手“奇功,否则只怕……”
蓝衣人道:“怎样?”
玄知掌教道:“玄慧主持岂会为其所乘,那位施主又岂能容易脱身!”
蓝衣人双眉一挑,冷冷的道:“玄知和尚,听你这口气,你不但不服气,而且还似乎很狂!
玄知掌教忽然口喧一声佛号,合十道:“施主此言差矣!身为佛门弟子,严戒狂妄二字……”
蓝衣人阴声一笑道:“掌教和尚,不管你们有戒“无戒“,冲着你刚才低估了那位施主“的那句话,老夫倒想见识一下你这位掌教的少林绝艺,怎么样?你敢是不敢?”
这蓝衣人实在够狂!够傲!说得上是胆大包天的了!
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只要是一条稍有血性的汉子,在这种言词之下,也会毫不迟疑的立刻挑眉瞪眼,点头说“好”,与之动手一搏,分个强弱!
然而,玄知掌教以四十多岁的年纪,就承命接掌少林一派门户,岂是凡庸之流,若非实有过人之处。过人之能,过人的涵养胸襟,怎能膺此掌教重任,领导天下少林千数百僧众。
玄知掌教因心中另有所疑,是以他耳闻蓝衣人这种语气之后,只是双眉一挑即垂,平静地低诵了一声佛号,道:“我佛虽戒妄,嗔之念,但施主率众夜闯禅林,已犯了本寺大忌,施主今夜若想安然而退,已是……”
蓝衣人陡地冷声叱道:“和尚你在做梦,你以为你能留得住老夫?”
玄知掌教平静如常地淡然道:“形势既已挤迫至此,少时一搏已本在所难免,至于是不是能留得住施主,搏后当知,此时言之末免过早了些!”
语声微微一顿,双目突如雷射地凝注着蓝衣人,接道:“不过在末搏之前,贫僧拟有所请教,尚祈施主允予实答,施主能不?”
蓝衣人绉眉沉吟稍顷,点头道:“好吧,掌教和尚你问吧,但是老夫可要事先作一声明,能答者当答,不能者,请恕老夫……
这声明,够滑,够奸,由此可知,这蓝衣人实在是个极富心机,阴险狡诈,又奸又滑的老狐狸。
玄知掌教闻言,虽然明知自己所欲问者,必将毫无结果,但仍然不以为意地问道:
“贫僧首先请教施主上姓高名?
蓝衣人淡淡地道:和尚,你这首先之问,,便使老夫为难了!”
玄知掌教道:为什么?
蓝衣人道:老夫的姓名不用已久,所以和尚你还是问其它的吧!
玄知掌教心念电转,用上了心机地道:“如此则别人又如何称呼施主,臂如说贵上与及同事之间蓝衣人阴声一笑道:和尚,你少和老夫动用心机其实,敝上和同事之间对老夫的称呼,并没有什么不可告诉你的……。
好厉害!好精明!
玄知掌教才用了一点心机,他立即洞察微末,予以揭穿,-使玄知掌教对他的智能不由又加深了一层戒惧警惕,觉得他实在是个概难对付之人,但,,心中也深为钦佩他这种聪智!
蓝衣人语坚微微一顿,接着又道:“老夫的身份为金令使者“排行居五,敝上和同事之间都称呼老夫做口金五“,和尚你明白了么?”
玄知掌教微一点头道:“贫僧明白了!”
他真的明白了么?除了明白对方是某一个隐秘组织下的金令“第五号使者“,简称金五“外,他又明白什么呢?
但,他不点头说“明白了”,又如何呢?
想澈底的有白吗?对方又怎会告诉他?
语声一顿,又问:“贫僧再请教施主,贵上是谁?施主能赐告么?”
蓝衣人一摇头道:“不能。”
这答复,似乎早在玄知掌教意料之中,是以,蓝衣人的一句“不能”声落,他立即话题一转,道:“旋主率众夜闯我清净禅林,必是有所为来,但不知来意是……施主可否先说其详?”
蓝衣人嘿嘿一笑道:“老夫的来意是什么?和尚你何必装胡涂,明知故问!”
玄知掌教心头不禁暗暗一凛!他内心虽早另有所疑,猜想到这蓝衣人之来意,可能跟某一件事情有关,但仍故作不解地正容摇头道:“贫僧实是不知,并非装胡涂故问,施主来意尚请……
蓝衣人突然冷声截口道:“半月之限已只剩三天,是生是死,和尚你也应该有所抉择了!”
玄知掌教闻言,已知蓝衣人来意果如自己心中所疑,猜想无错,心头不由又是栗然一凛!
旁立的玄宏监院这时冷声插口道:“此事本寺早有抉择,现在何需多费口舌!”
蓝衣人语调阴森地道:“哦!贵寺是怎样抉择的?”
玄宏监院一字一字地震声说道:“正邪不同道,冰炭不相容,你们早就该懂得了!”
蓝衣人嘿嘿一声阴笑,笑得好不阴森,直令人心底泛生起一股寒意;笑声一落,却不再理会玄宏监院,目注玄知掌教道:“掌教和尚,你的意思怎么说?
你说一句吧!”
玄知掌教双眉微轩,道:“贫僧之意,玄宏监院已经说明,就是如此!”
蓝衣人双目寒芒雷射,逼视着玄知掌教稍时,突然寒声说道:“掌教和尚,武林春秋时时转,少林的雄风已过,认时务者方称俊杰,这简单的道理,难道你和尚不懂?”
玄知掌教平静地道:“少林僧侣为佛门弟子,甚少过问武林中事,所谓武林春秋,所讲“少林雄风“,俱皆尘俗之词,与我佛门无干无连!”
蓝衣人一声冷笑道:“好一个无干无连“,掌教和尚你好辩才,推脱得好干净,但是……”
语锋微顿即起,通:“老夫请问不久之前,你少林为何突然宣布封山十年,但,为期不过月余,突又自解封山禁令,为的是什么?佛门弟子,如此出尔反尔,这该作何解说?掌教和尚,你倒是说说看!”
玄知掌教神情微未了呆,道:“此乃少林私事,也与施主无关,贫僧也无必要向施主解说的必要!”
显然,这是无词以答的牵强之词,但,事实上却也是道理。
本来,少林乃宇内佛门圣地,缘何突然封山突然解禁,乃属佛门私事,何须向外人解说!
蓝衣人嘿嘿一笑,道:“好吧,你掌教和尚既说这是你佛门私事,老夫不问就是!
语声一落又起,问道:“你掌教和尚适才曾说过,少林僧侣为佛门弟子,甚少过问武林中事“之言,可对?”
玄知掌教点头道:“不错,贫僧适才果曾说过。”
蓝衣人道:“如此,老夫再问你,你少林于解除封山禁令之后,立即派出大批弟子下山,四出江湖,那又为的是什么?”
玄知掌教对于此问,心中似乎早有成竹,是以闻问之后,立即毫不迟疑地答道:
“为了寻访一个人。”
蓝衣人问道:“是个什么人?”
玄知掌教道:“此人与施主无关,施主何必问他!”
蓝衣人道:“老夫难道不能一闻那人的姓名么?”
玄知掌教摇摇头道:“少林寻访到那人时,施主自能会有所闻,知道那人的姓名,目前贫僧未便相告!”
蓝衣人目光转了转,道:“为了寻访一个人,竟然派出大批弟子下山,四出江湖寻访,如此劳帅动众,不用说,这个人对少林定必十分重要,关系极大!”
玄知掌教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地道:“此事亦系佛门私事,施主还是不必多问了,问也徒然。
蓝衣人嘿嘿一笑地道。“堂教和尚,你们的“佛门私事”,可倒是真多呀!”
语锋一顿,话题条转,双目突射寒芒地沉盘道:“掌教和尚,你当真已决心抗拒本宫旨意么?
玄知掌教双眉微挑即垂,低念了声佛号,道:“贵上以无敌之势,君临天下也罢,雄霸天下也好,皆与我少林全无关联,何必定要扰我佛门净土!”
蓝衣人讥讽地道:“少林向以领袖群伦自居,武林各门派亦以此而公认,对少林极为尊仰,你掌教和尚竟然说出这等话来,岂不令武林各门派太以失望么!”
玄知掌教淡淡地道:“失望与否?此乃别人之事,与施主无关,施主又何必……”
蓝衣人突然冷声截口道:“掌教和尚,你应该明白,本宫首次替天行道,已将你少林列为第一目标,若不得少林俯首称臣,何以诚服其它各门派,更无以慑服天下武林,所以老夫希望你掌教和尚还是三思而后决,否则……”
“否则”怎样?虽末接说下去,但其意如何?已是不言可知。
玄知掌教满脸神光湛然,丝毫不为威胁之意所动地,毅然震声道:“少林绝不以霸道之威欺人,更不会受人霸道之威而俯首称臣,贫僧话已表明,望勿再提此事!”
蓝衣人目光微转,突然注目道:“掌教和尚,老夫可否请教一事?”
玄知掌教不失礼数地合十道:“施主请讲。合于理者,贫僧必答。”
蓝衣人阴森一笑,道:“请问佛门以何为旨?”
玄知掌教肃色答道:“觉悟众生,超凡入净,是为我佛慈悲!”
蓝衣人又问道:“以何为怀?”
玄知掌教道:“自是以慈悲为怀!”
蓝衣人突然点头嘿嘿一笑,道:“然则你和尚如今顽固自封,竟敢抗拒本宫旨意,难道不惧千年禅林化为灰烬,数百僧众惨遭血劫!”
声调一落又起,震声说道:“老夫请问,这又讲得那门子慈悲为怀“?”
玄知掌教双手合十,满脸神色一片肃然地道:“我佛有云,生即是死,死即是生!”
突然高喧了一声佛号,语音条转高亢地接道:“贩依我佛,身入空门,此身已非我所有,早悟肉体本乃臭皮囊“捐躯之道,施主非佛门弟子,自是无知我佛佛理真谛……”
蓝衣人双目寒电潮射,逼注地沉声道:“和尚,你不后悔?”
玄知掌教道:“佛门讲求明心见性,而不知悔“之一字,何悔“之有!”
蓝衣人冷冷地道:“和尚,世间事难预者十之八九,你这种口气,似乎将话都说绝了!”
玄知掌教闻言,不禁心凛!连忙低喧一声佛号,合十道:“贫僧罪甚,但也情非得已!”
语声微顿,心念一动,话题条转,问道:“请问施主,贵宫宫址何处,贵上又在何处可见?
蓝衣人目中异采一闪,内心条然暗喜地道:“掌教莫非改变了初衷不成?”
以他的看法,似乎有此可能!
玄知掌教神色肃穆地道:“贫僧心意永无改变可能,施主请勿误会,贫僧拜询之意,只是欲与贵上面晤一谈,免得扰我禅林圣地朝夕不安!”
蓝衣人沉吟片刻,冷然说道:“只要和尚接受本宫旨意,俯首称臣,本宫宫址何处,日后自知,至于本宫宫主……”
语锋微微一顿,接道:“非是老夫小视你掌教和尚,目前只怕你还不够资格拜见!”
少林掌教在武杯中声望至高,足迹到处,黑白两道无不肃然起敬,蓝衣人竟然说少林掌教还不够资格拜见。
这口气,非但过狂,而且也将他所谓的“宫主”抬得过高过份!
玄知掌教脸色条然一变!震骇地道:“施主是指前者莅临本寺的那位施主,并非贵上么?
蓝衣人淡淡地道:“老夫说得已够清楚,和尚你再问也是白费!”
玄知掌教闻言,不由心念暗转,一时竟默然未曾接话,奇怪得很,蓝衣人竟也默然而立,未再开口。
现场有着-那的沉默。
片刻之后,玄知掌教突然侧顾玄宏监院道:“烦请监院传谕下去,大开山门,送这几位施主出寺!”
此语一出,双方皆惊,俱都极意外。
玄宏监院心中一征!脱口道:“掌教如此……”
玄知掌教摆手截口道:“请监院按照本座谕命,立时传谛大开山门!”
玄宏监院口齿微动,方待再说什么时,蓝衣人却已突然嘿嘿一声地开了口,冷声说道:“和尚,你这是叫什么玄虚?”
玄知掌教合十肃色道:“恭送施主等出寺!”
蓝衣人冷笑道:“时末过久,和尚莫非已忘了刚才一搏之言?”
玄知掌教道:“贫僧并未忘怀。”
语落,又侧对玄宏监院道:“烦请监院传谕,传令大开山门!”
玄宏监院内心怒火难捺,竟暗咬老牙,故作未闻。
故违掌教命谕,在少林尚是首见。
玄知掌教目中威棱条闪,沉声道:“监院莫非有心一试那十年面壁寒禅……”
这时,蓝衣人双目寒芒暴射如电,沉声道:“和尚,要发威待老夫走后再发不迟,你可知老夫并不如和尚你想象那么容易打发的么!”
这敢情好,尽管和尚慈悲为怀,他可不肯算完。
玄知掌教迟疑-那,道:“哦!施主莫非还有什么未了之事?”
蓝衣人冷冷的道:“你虽不究老夫夜闯少林“之事,老夫可沈志向你掌教和尚讨教几手少林绝艺之言……”
语锋条顿,声调一沉,接道:“如何?和尚你直截了当的说吧!”
这蓝衣人虽是老辣狂傲难缠得很,但却“豪气如虹”得令人心折!
玄知掌教双眉陡轩,目光深注,道:“贫僧善体天心,确有息事宁人意,奉劝施主莫要欺人逼人太甚!”
篮衣人条然仰脸扬声哈哈狂笑,声震云空,历久方绝!
狂笑声落,双目狂芒突谢如炬,道:“老夫并不是胡涂人,要想逼人欺人也得拣个地方,这少林禅林,何啻是卧虎藏龙之地,岂是任人可逼可欺之处!”
玄知掌教道:“施主知道就好。”
蓝衣人冷然一笑道:“不过老夫说得已够明白,目的只是想借机讨教几手少林绝艺,眼前尚无真正敌对之意!”
声调一落又起,道;“掌教和尚,你如是敢,就发话少说,立即动手,不敢,老夫便调头就走,干脆俐落,你和尚怎么反而拿话扣人!”
话说得很明白,对方用意是在印证武学,如此一来,玄知掌教不由立刻陷入于沉思之中。
玄知掌教并非凛惧于对方功力高不可测,而是内心实是另有所虑!
但,眼前情势,事实已不容许他多作沉思,于是,便略一收神,心中迅速地作了决定,毅然说道:“施主既如此说,贫僧如再监拒,倒显得不该了。”
语锋微微一顿,问道:“请问施主意欲如何赐教?”
篮衣人轻声一笑,道:“客随主使,软的硬的,掌教和尚你自己挑吧!”
话锋一顿,随又阴阴地道:“不过老夫丑话可要说在前头,必须要尽你少林最绝的玩艺儿挑,否则的话,老夫就……”话未尽意,却“嘿嘿”一笑而止。
玄知掌教内心不禁无名高张,双眉上挑,但他尚未接话,旁边的玄宏监院忍不住陡地挑眉怒声说道:“放心,少林寺决不会让施主失望就是!”
蓝衣人嘿嘿一笑道:“监院和尚,你对老夫虽然一无好感,但是老夫却很欣赏,也很佩服适才你反抗掌门和尚的那股掘将劲儿!”
玄宏监院冷冷地道:“事与施主无关,不劳施主晓舌发话!
这个“钉子”碰得实在不轻!
蓝衣人方目挑眉冷哼了一声,玄知掌教却适时接口道:“天时亦已不早,施主似乎可以停止口舌之争了!”
语落条地横垮了一步,道:“施主请赐招吧!”
蓝衣人微一点头,尚未答话!
玄宏监院突然跨出一步,状至恭谨的朝玄知掌教合十道:“掌教乃一门至尊,岂可随便与人动手相搏,请容玄宏与这位施主……”
话未尽意,蓝衣人已截口接道:“玄宏,不是老夫小看了你,你实在太不自量了一点,不过……”
语声微顿即起,道:“你如果当真闲得手痒,那没关系,老夫身后还有人!”
话落,也不待玄宏监院接话,转头吩咐道:“冯老弟,这和尚有点手痒,你就出去陪他活活筋络玩几招好了,记住,绝不准伤人!”
随着他的话声,一名蒙面黑衣汉子跨步而出,朝玄宏监院嘿嘿一笑,道:“来吧,相好的和尚,冯爷陪你玩好了。”
声落,也不待玄宏监院答话,身形条地前欺,出掌如雷地直朝玄宏监院胸前击去!
好家伙,竟是说干就干,一点也不客气!
玄宏监院心中不禁怒火陡生,身形微闪,立即出掌还击!
于是,玄宏监院顿时和这姓冯的蒙面黑衣汉子展开了一场龙争虎斗,令人惊心的激烈拚搏。
这时,挺立于大雄宝殿石阶上的四位古稀老僧之一,突然迈步下了石阶,走至玄知掌教身旁,肃然合十为礼,道:“掌教,老衲请命一搏!”
这位古稀老僧,乃少林当今长老慧真禅师。
慧真禅师年逾八旬,一身武学功力之高深,除首座长老慧了禅师外,于当代少林寺中,实已不作第二人想!
玄知掌教肃色合十道:“长老师伯请返佛骂,玄知愿与之一搏!”
慧真长老寿眉微扬,道:“掌教身份至尊,焉可轻与人搏,老衲请命!”
玄知掌教内心甚感激动,但仍婉言道:“长老师伯请……”
慧真长老怒目精芒陡射,沉声道:“掌教莫非要逼得老衲一示佛祖贝叶佛令“不成?”
慧真长老已然微显怒意,摊了牌!
情势至此,玄知掌教已经无法不允其所请,内心不禁更为深感激动,略一沉吟,终于无可如何地领首道:“如此,便拜劳长老师伯佛驾了!”
语落,立即自动地飘身后退丈外,凝神肃立掠阵。
慧真长安遥遥合十为礼,道:“多谢掌教成全!”
话罢,转身迈前两步,面对蓝衣人合十为礼,道:“老衲慧真,敬请施主赐教!”
蓝衣人心头猛震!双目深注,道:“老和尚莫非就是四十年前,号称游方“的和尚?”
取请这位慧真长老,竟曾是四十年前风云一时的人物!
慧真长老怒目陡睁条合,一声轻渭,道:“唉!岁月无情,游方和尚已随岁月消逝,老衲朽木矣!”
蓝衣人双睛凶芒陡射,一声冷笑道:“嘿嘿,老和尚,你竟还没有死呀!”
慧真长老对蓝衣人这种语气并毫末在意,神色平静地合十道:“老衲怎敢占施主之先?”
好厉害的老和尚,轻描淡写的言来,竟是以牙还牙!
“姜”,倒底是老的辣,蓝衣人被这一“牙”还得不禁啼笑皆非,双眉陡挑,口齿微动,看那样子似乎有所欲言,但,不知怎地突又强忍了下去。
为什么?……
无他,是他所要说的话不能说,说出来,便等于告诉了老和尚,报出了他自己的来历姓名。
蓦地,一声震人心弘的沉喝遥空传来:“住手!”
随着喝声,一条身形巨大的人影,自大雄宝殿右侧,电射掠落当场,赫然竟是那身中密宗“大血印手”重伤,适才之前还躺在禅床上,只剩下奄奄一息的“罗汉堂”主持玄慧大师。
跟着,“报恩寺”主持玄印大师也电射飞掠至。
玄慧、玄印双双齐向玄知掌教合十行礼拜见。
玄知掌教一见玄慧主持,脸上不由条地闪过一丝异色,心情有点激动惊喜而关切道:
“师兄,你没事了么?”
玄慧大师恭敬地道:“多谢掌教关怀,玄慧已经不碍事了!”
这时,玄宏监院和那个姓冯的蒙面黑衣汉子,在玄慧大节的一声“住手”大喝下,已经停了手。
玄宏监院大步走了过来,满脸惊奇地道:“师弟,你完全好了么!”
玄慧大师点了点头,但并未答言,却转身面对蓝衣人大步走了过去。
此际,蓝衣人也正脸露惊疑迷惑不解之色,木楞楞地瞪望着这位突然现身的“罗汉堂”主持大师发呆!
玄慧大师走到慧真长老身侧,恭敬地合十道:“长老师伯佛驾请退,且容弟子与这位旋主一谈。”
慧真长老目注玄慧大师沉吟少时,微一领首,飘身退返殿前石阶之上。
玄慧大师面对蓝衣人合十为礼,道:“施主,玄慧这里有礼了。”
蓝衣人闻言,神情条地惊诧失神中一震而醒,连忙定了定神,嘿嘿一笑,道:“玄慧,你真的完全好了么?”
玄慧大师道:“施主双眼不化,应该看得十分清楚,何必多此一问!”
蓝衣人目光一转,问道:“是什么人治好你的伤势的?”
玄慧大师喧了声佛号,若有介事地肃色道:“玄慧身蒙我佛垂降慈怀。”
蓝衣人目闪疑光地道:“听你和尚这话意,好象是……”
玄慧大师道:“施主可是不信?”
蓝衣人道:“老夫实在难信,泥塑木雕的……”
话末说完,突然,他神情猛震,心头条起剧颤,脸上变了色,自动地停了口,强自咽回了末出口之言。
敢请就当此际,奇事突生。
大雄宝殿内,突然飞出了一盏佛灯。
那盏佛灯,有如有人托着般地,冉冉自并肩岳立于石阶上的四位长老头顶飞过,直飞到蓝衣人的头顶五尺高处,停在了半空。
这时,玄知掌教等与围立在四周的百余僧众,目睹如此奇迹,全都立时双手合十,低眉垂目,神情肃穆,口中朗喧佛号不止。
在僧众的心目中,都以为这是佛祖显了灵!
这也难怪,佛灯陡目大雄宝殿中飞出,停空不坠,这不是佛祖显灵为何?
但,这真是佛祖显灵么?
当然不是!
究竟是怎么回事?除了玄慧、玄印两位大师心中雪亮明白外,谁也不知!
一时之间,梵唱声震天空,远传十里方圆。
一片梵唱声中,奇事突又生。
那盏停在蓝衣人等头顶五尺半空的佛灯,灯蕊竟忽地暴起一阵“哔卜”声响,爆出四朵灯花,分朝蓝衣人和其它后三名蒙面黑衣汉子当头罩落!
蓝衣人心头骇震巨震!陡地一声低喝:“走!”
声落,身形斜落,冲空而起,与三名蒙面黑衣汉子电闪般地隐入夜空。
夜空中,飘传来蓝衣人临去的交待:“记住,限期已只剩三天。老夫仍希望你掌教和尚再作慎重三思……”
蓝衣人走后,佛灯立即下落,玄慧大师连忙急步上前,双手捧接住。
玄知掌教凝目深注玄慧大师问道:“玄慧师兄,你的伤势……”
玄慧大师微微一笑,道:“且容玄慧先将佛灯送返大殿中,少时自当详禀掌教。”
话落,双手捧着佛灯,举步走向大雄宝殿。
大雄宝殿中,早已悄无人迹,玄慧大师心头不由暗惊,也万分佩服无已!
蓝衣人飞掠出寺外,心中突生疑念,连忙招呼三名蒙面黑衣汉子停住身形,低声吩咐了几句之后,立即返身回扑少林寺墙,双手搭着墙头,探首窥视。
结果什么也末发现,只得松手落地,怅然离去!
少林寺外,一排古柏长林阴森幽暗,长达十丈。
蓝衣人怅然离开少林寺墙头,飞身疾掠,尚未驰抵林端,耳随陡地飘传入一阵凛心惊魄之语:“夜深沉,风寒露重透衣凉,行勿勿,何其忙,忙什么?此长林幽暗,何妨停下来喘喘气,息息腿再走,何如?”
蓝衣人心头猛然巨震!条地-住身形。
他自己适才曾在少林寺中说过:“不是强龙不过江,不是猛虎不下山”,此时此地,竟然有人突发话,要他“停下来喘喘气息息腿再走”,这情形,岂是偶然,却非什么好兆头!
同时,只闻话音,不见人影,而且话音传出的方向,飘忽不定,更显得对方的诡秘莫测!
蓝衣人自恃身怀绝功,艺高人胆大,略镇定了一下心神,双眉条地一挑,沉声喝道:
“是那位朋友出言相戏,请站出来答话!”
林中暗处之人一声冷笑道:“朋友,你可懂得朋友”二字作何解释?”
蓝衣人目射煞芒地紧盯着林中发话暗处,寒声道:“这是老夫看得起你,才叫你一声“朋友”,你若不识好歹,在暗中装神弄鬼,可别想老夫心黑手辣!”
林中暗处之人再次冷笑道:“刚才还称人朋友,三句话末完,就要心黑手辣,出尔反尔,到底是不上路的东西!”
这林中暗处之中,竟然惹到煞神头上来了,要不是有所仗侍,应该是鬼迷了心窍!
蓝衣人生平纵横武林,几曾挨过这种“黑骂”,不由一双凶睛连转,注定暗处,心中杀机已起!
不过,他心中可也十分明白,这个隐身林中暗处的戏侮他之人,绝非是易与之辈,他心念转,条而干笑道:“阁下,好利的嘴皮子,尊姓高名?”
林中暗处之人笑道:“老小子,你少动鬼心眼,阴沟里永远翻不了船的,不信你可以试试!
实在厉害,有两把刷子,这林中暗处之人嘴利,眼也不差!
蓝衣人心中虽然已生寒凛,但,仍强硬的嘿嘿一笑,道:“阁下可真会说笑话,如无指教……
话末说完,突然强身电射。快疾绝伦地扑向隐身暗中那人发话之处。
他不信“阴沟里翻不了船”,凭他的身手,也不信这一扑之势会落空,摸不出对方来!
孰料,今朝就出了怪事儿,他那一扑之事,虽然有若闪电,快疾无比,可是,偏就扑了空,末见人影。
是扑错了方向么?凭他的听觉,当然不可能,那么?……
蓝衣人心中不禁又惊,又凛,又怒!
这时,身后又传出那人一声轻笑,道:“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我说阴沟里翻不了船就绝对翻不了船,这下子怎么样?该死心了吧!”
听声音,估计那人似在身后三丈距离远近。
蓝衣人心中一声冷笑,暗暗挫牙,双足陡地一点地面,身形条仰,出其不意地猛然倒射而回方向没错,恰巧正是暗中那人二度发话之处。
身形迅逾箭矢飞射,实在不能说是不快了。
可是,暗中那人却比他更快,竟是外侄打灯笼“照舅”(旧),晚了一步。
蓝衣人直气得混身发抖,满嘴铜牙咬挫,双掌陡挥,横扫猛劈,借以发泄胸中的气愤怒火!
这一来,附近的千年古柏可就倒了邪霉了!
“扑扑”之声连响,枝叶横飞!
暗中那人语气讥讽地道:“慢点慢点,何必发那么大的火,毁了这千年古柏也实在可惜,而且上面还有个大活人……”
话声发自近处古柏顶端,不过事实很明显,话末说完,这暗中发话之人已经又溜转移了方位他既然已经又转移了方位,上面又何来“大活人”,这话实在有点耐人寻味!
蓝衣人此刻早已气极狂怒了极点,气极狂怒之下,双臂原势不改,挥掌猛扫向古柏。
突然,他眼前黑影一闪,“扑通”一声,古柏顶端落下个庞然大物!
蓝衣人身形骇然后闪,他生性狡猾,在情况未明,末弄清楚是什么东西之前,自不会轻学妄动,以避免上当暗算。
他身形后闪两丈开外,双目寒芒如雷,注视着地上那个庞然大物,暗暗提聚功力,蓄势凝神戒备,以防变起意外不测!
这时,三丈开外又响起那人的话声:“告诉你包准没错,那确实是个大活人,绝对没关系,走近看看清楚,他是你的伙计!”
蓝衣人闻言心中一动,小心戒备的走进那个庞然大物,碍目投视!
不看则已,一看……
蓝衣人心头不由猛震!身躯条起暴颤!暗暗倒吸了一口凉气!
暗中那人没说妄话,果是“伙计”,正是那先蓝衣人离开少林一步的三名蒙面黑衣汉子之一三名蒙面黑衣汉子的武功身手不弱,堪称当今武林一流高手而无愧,和蓝衣人分开只不过焚刻时光,可是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竟已被人制住,蓝衣人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然而,明摆在眼前的事实,他不相信也是不行。
于此可知,对方身手功力之高,实在高得骇人!
那躺在地上的蒙面黑衣汉子,人确是活的没错,可就是不能动。
蓝衣人双手齐动,一阵敲、打、点、、拍,竟是瞎子点灯,宗全“白费”,蒙面黑衣汉子连动也没动一下。
显然,对方用的是独门手法。
这更令蓝衣人心凛惊颤,脸色连变!
蓝衣人乃当今武林的绝顶高手,一生纵横武林,历经大风大浪,场面见得可说多得不可胜计,可就还遇见过像今夜这样儿的。
但老江湖到底是老江湖,深知此刻“敌暗我明”,再跳,那只是自找难堪,自找罪受,恼怒发火,也只是枉然!
同时,他更深知,走夜路走多了,总会遇上个把厉鬼的!
他心念电转之间,反而镇定下了心神。
因为那发话的并不是真正的厉鬼,而是个大活人。
是人,放眼天下武林,就算那有数的几个中的一个,凭他的一身功力所学,也不见得真怕!
退一步说,纵然打不过,要“挪腿开溜”脱身,还不是什么难事!
这时,暗中那人突又一声轻笑,道:“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蓝衣人干笑地道:“阁下这个“船“没翻,老夫的这个船口可已经翻了,嘿嘿,佩服!佩服!”
暗中那人道:“承奖承奖,深更半夜,你老小子阁下到此少室“山区为何?”
“阁下之上还加上“老小子”三字,这称呼够缺德,实令蓝衣人有点啼笑皆非之感!
直到此刻才问蓝衣人来“少室”山区何为,不知他是真的不知,抑或是明知故问!
蓝衣人因心中已另有打算,是以对暗中那人之“老少子”阁下的称呼并未在意,嘿嘿一笑道:“来此何为?这也是老夫想问你阁下的问题!”
暗中那人也嘿嘿一笑,道:“事有先后,可惜我早问了一步。”
蓝衣人冷笑道:“心机用得太多小心短命,阁下年纪……”
暗中那人笑道:“从我说话的声音上转来,年纪似乎不大,是不是?”
蓝衣人道:“年纪轻轻的,算盘不可打得太精。”
暗中那人道:“老小子阁下,你休得倚老卖老,须知当年我行道江湖除魔卫道之时,你还在你娘膝前拉屎抓泥巴玩呢!”
这话太损人。
蓝衣人听得心头不由顿又徒生怒气,双眉陡挑但,暗中那人对蓝衣人的神态举动似乎均看得非常清楚,他双眉才挑,暗中那人突又声声发笑,道:“老小子阁下,你别挑眉光火,也别仍是当年那么个孺子不可教“的毛燥脾气,要知我说的可是百分之百的实话!”
蓝衣人心念飞转,忖道:“对方难道是那有数的几个老儿中的一个不成,但,那几个老儿都已隐迹遁世多年,怎会在此……”
他忖想至此,突然脱口问道:“阁下是谁?”
暗中那人道:“我就是我。”
蓝衣人道:“阁下没有名号么?”
暗中那人道:“名号”当年虽曾有过那么一个,只是多年不用,早已经忘记了!”
显然,暗中那人不愿报说名号,但是,话意却更适合那遁世隐迹多年的老鬼们的身份。
蓝衣人沉默-那,突然语含沉激地道:“阁下既不敢报出名号,又不敢现身露面,难道就只会躲在暗处补神做鬼这点本事么!”
暗中那人笑道:“就凭着这点本事,已经吓得你老小子阁下像个猴儿似的,又蹦又跳,难道还不够吗?”
蓝衣人语言冷凝地道:“阁下休要以此引为得意,高兴得昏了头,老夫自信还可以将你阁下逼出来!”
暗中那人一声冷嗤,道:“别吹大气了,已经领教过你老小子的高明啦!”
这话可是实情,蓝衣人刚才两度出其不意的追扑,连对方的影子都末见到,还有什么大大气好吹的?
蓝衣人不禁有点语塞,双目数转,嘿嘿一声干笑,道,“就算如此,老夫还可以等……
暗中那人接话道:“等到天光大亮,是不是?”
蓝衣人心中不由极为暗凛对方反应之快,冷停一声,道:“既然知道,何不干脆自动的滚出来,老夫定当不为己甚,网开一面,放你一条生路!”
这语气,好象暗中那人一到天光大亮,便将成为“瓮中之鳌”,决难逃出他的手去样的。
明明无可奈何对方,还要嘴硬自说自话,“大放厥词”,这蓝衣人也真是……
暗中那人陡地嘿嘿一笑,笑得极尽讽刺之意。
蓝衣人双眉微挑沉喝道:“你有什么好笑的,可是不信老夫……”
暗中那人接道:“我笑你老小子吓唬人的本领不差,可惜,我不吃这一套,何况……”
语音一顿即起,道:“须知夜间不怕你老小子的人,白天自更不会含糊你老小子,不信我们便耗着等到天亮瞧瞧好了!”
这话不能说没有道理,但是蓝衣人却有点不信邪,一声冷哼,道:“话虽然说得有点道理,可是目前阁下就是不敢现身露面,确是事实!”
暗中那人笑道:“夜间吓猴儿别具情趣,我还没吓过瘾,老小子你激将也没有用!”
蓝衣人两度追扑落空,已知对方轻功身法罕绝奇高,如再追扑也是“白费”,只有徒然更增对方嘲弄之口实。
追扑既然“白费”、“激将”又复无效,至此,蓝衣人已是一筹莫展,没有了一点“咒念”难道当真就这样干耗着等到天亮么?
那如何能行,他还另有事情待办,岂能这样干耗下去!
他双眉暗皱,心下略一盘算,终于改变了心意,自找了下台的词儿,道:“阁下,你若是号人物,便请报出姓名,咱们……”
不待他语完,暗中那人飞快地接道:“怎么?你老小子莫非有云英待嫁的大妹子,想攀个亲不成,可惜我……”
忽在轻声一笑,语音条地顿止。
“可惜我”怎样?虽末接说下去,但,前面的两句话,已经够缺德,够损的了,继而推想,这“可惜我”以下的末出口之言,定必更缺德了!
蓝衣人今夜可真是倒了邪霉,生平还是第一遭碰上了这种嘴皮子“缺德”透顶之人,不禁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满嘴钢牙咬挫,心中直把对方恨到极点,但却又无奈对方何!
他双眉挑而条垂,强压下心中似欲爆炸的怒火,掠身抓起地上那名蒙面黑衣汉子,就待离丢暗中那人突然嘻嘻一笑,道:“怎么?不想知道我是谁,便要走了么?”
蓝衣人冷哼一声道:“阁下既不敢露面现身一搏,显然不是号人物,如此,老夫又何必与你一般见识,干耗下去作什?”
好家伙,到底不愧是老江湖,心机深沉的厉害角色,抓到了机会,立刻连激带讯的以牙还牙,报复一番。
可是,暗中那人嘴舌虽然刻薄性喜讥损人,但涵养却极深,对蓝衣人的激讽之言,丝毫不在意地仍嘻嘻一笑,道:“你老小子此刻突然要走,只怕是另有原因吧?”
蓝衣人道:“你以为有什么原因?”
暗中那人道:“另有事情待办,对不?”
蓝衣人不由暗凛对方心智之高明,冷然一笑,道:“就算是对又如何?”
暗中那人忽然发出令人惊疑之语地道:“我不相信你老小子胆敢就此放心一走!”
蓝衣人冷笑道:“老夫也不信你小子有胆露出首来拦阻!”
暗中那人道:“根本无需我出手拦阻,相信你老小子决不会走就是!”
话中有话,言下似乎有物。
蓝衣人生性本极多疑,闻言,心中不由疑念顿生,微一沉吟,道:“这话有道理么?”
暗中那人道:“自然有道理。”
蓝衣人道:“什么道理?”
暗中那人笑道:“你老小子并不是个胡涂人,用点脑筋想想就会明白了!”
蓝衣人未曾立刻接话,果真在用脑筋想了,可是想了一阵,竟是毫无所得,不由摇摇头道:
“老夫想不出来,也不相信你小子能有什么邪门?”
暗中那人道:“你老小子虽然末想出来,但却说对了,确实有个邪门!”
蓝衣人问道:“是个什么邪门“?”
暗中那人笑道:“是个你老小子看了包准不会走的邪门“,怎么样?要看看不?”
蓝衣人心中虽是疑而且惊,但表面神色却故作淡然地道:“有什么邪门“,你小子就快摆出来吧!”
暗中那人道:“你老小子沉不住气了?”
蓝衣人冷笑道:“老夫是不信你小子能有什么惊人的邪门“!”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有就摆出来吧,不然老夫可懒得和你准耗下去,要失陪了!”
暗中那人轻笑一声道,“好,好,老小子你请少待,不过……”
声调一顿又起,道:“在这片刻之中,你老小子最好放安份点,休得经举妄动,否则,出了意外,可别怨我事先没有暂告你!”
蓝衣人放下手里抓着的蒙面黑衣汉子,双目灼灼如雷地凝注着对方话声传发之处,心中大为惊疑不定,有心想乘机扑过去看个究竟,但又怕……
他心念狐疑下定飞转中,突闻暗中那人扬声说道:老小子,邪门“出来了,你仔细地看清楚吧!”
话落,只见五丈余外的暗影中,肩并肩的缓步走出两个人,行约两丈,拐弯横行数步而立,不言不动。
看衣着打扮,和他身旁地上躺着的那名黑衣蒙面汉子一般无二。
两者相加,恰好是三,不用多想,蓝衣人已知那两个是谁,心头不由颤生巨震,身躯条起剧颤,忍不住欲动!
但暗中那人似乎已看穿了他的心意,这时扬声发话提醒地警告道:“别乱动,你老小子若想要死的就试试,如想要活的,最好还是听话点稍安毋燥!”
蓝衣人不禁心颤胆寒,凛骇至极!
至此,也这才知道对方是有为而来,目的也正是自己等人一行。
他心头胆寒凛骇之余,也极感奇怪无比,三名蒙面黑衣汉子的功力身手之高,乃他所深知,怎会在霎眼之间全被人制住的?
尤其令他奇怪不解的,是那两名蒙面黑衣汉子更是莫名其妙得很,既然能行动自如,走路拐弯,眼见自己站在前面,为何不走过来?……
他想来想去,可就是想不通其中的奥妙何在?
暗中那人究竟是谁?直到此刻他虽是仍然无法猜料出来,不过有件事却可以断定,便就是对方无论机智、功力,莫不俱都骇人听闻,高他一筹以上。
他心念电转忖想之间,暗中那人突又一声轻笑地开了口,道:“怎么样?这可算得上邪门”?你老小子还要走不?”
走?那是先前的话,现在情形不同了。
在这等倩形下,蓝衣人如何还能言走?此时就是拿鞭子赶他走,只怕他也不会走的了原因何在?
很简单,同行四人,以他为首,三个落于人手,只剩他一个回去,怎样向他的主子交待?
因此,眼珠数转,略一思考,道:“阁下这份机智、功力,老夫确实佩服……”
嘿嘿一笑,声调条地一沉,道:“凡事应该适可而止,也当见好就收,阁下休要欺人太甚暗中那人冷笑道:“凡事的确应该适可而止,见好就收,但那也得要看是对什么人一而言。”
声调微顿又起,道:“你老小子这套欺人上门反说人家欺人的话,只能对着少林寺的和尚讲,我可不吃这一套!”
这话中似乎有话,有因?……
篮衣人不由心念一动,问道:“听这语气意思,阁下想必是位佛门高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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