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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血劫余生 孤草飘萍(2)

尸体仰跃在五步外的距离,四肢摊开,寂然不动,有如一具残缺不全的大型玩偶;不必细加辨认,尤道元也知道这人的身份——同恶帮的四龙卫之一青虹飞霜李乙川,先时在翠云阁里那个用剑攻击他的角儿,亦就是这一位。

李乙川在同恶帮的地位,高过十三把头,而这一组追兵的发言人竟不是他,却由那七把头代表,显然他们是有意掩藏本身实力,企图诱使尤道元产生错觉,以达成围歼的目的。

情况发生这样的变化,尤道元的警惕已更为提高,他在盘算,敌方这一组追兵里,是否还另外隐伏着什么好手?

“尤道元,尤道元,你还在那里么?怎的又闷着头不说话了?”

尤道元抬头打量着庙顶的高度及可供攀附的位置,根本不理会外面七把头的试探,纵身拔跃,人已上了横梁,他轻轻掀一开业已腐蚀的瓦片,一个侧翻伏上屋顶,也只是刚刚伏下,左边的檐角处,两个人头修忽冒出。

这两个攀上屋顶的人,亦是一成不变的以黑巾覆面,不用说,又是同恶帮的伙计,他们的行动十分小心,光景像如履薄冰、如临深渊,举手抬足,尽量放慢放轻,生恐惊动了下面的尤道元。

问题是尤道元已经不在庙里,正好也在屋顶上——而且,恰巧比他们俩早了一步。

第一个蒙面人慢慢地沿着瓦面爬了过来,然后,挥手向屋檐那边的同伴示意,接着又仔细的一抽一开几片叠瓦,俯身往下查看。

这个人没有发现尤道元,事实上,尤道元隔着他仅有不到三尺的距离,由于庙顶的形势及斜角关系,尤道元的身一子隐于较高的屋脊部位,同恶帮的朋友,正好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那人的脸孔方才往下俯探,尤道元技自靴筒中的锋利匕首已齐一柄一捅一进了这位朋友的体内,尤道元运用匕首的手法非常老练,刺入的部位正是对方的心脏,典型的一刀毙命,别说喊叫,连挣扎都免了。

这人仍然依照原来的姿态俯卧于瓦面上,打眼看去,像是还在继续他的窥察任务;他的伙伴轻手轻脚的爬到一边,压着嗓门问:“老赵,下头的情形怎么样?能否看得到姓尤的?”

他的同伴没有答话,死人当然是不会答话的,但近距离的尤道元却可以代答:“李乙川死了,死透了,姓尤的还活蹦乱跳,跳到庙顶上来啦。”

这一位怔窒了半晌,突有所觉的扭头望向尤道元这边,却在看清尤道元的轮廓之前先看到了一把匕首,匕首再也恰当不过的轻轻地贴上了他的咽喉。

猛一哆嗦,这人还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尤道元已冷冰冰的发话了:“不要叫嚷,不要动弹,朋友,否则你会死得比你想像中更快!”

喉管里响起一阵咕噜噜的痰音,这位仁兄尽管蒙着脸盘,无比的惊惧却由他的双眼中明显的流露出来,他僵直地微抬下巴,不敢有丁点动作。

尤道元凑近过去,鼻尖几乎碰着对方的额头,他声音低沉,杀气腾腾地道:“我问你什么,你照实回答什么,如此,你尚有一条生路,但有半句虚言,你就包一皮死无疑,听清楚我的话了?”

这人忙不迭的点头,脑袋一动,匕首已在他颈项间划出一条浅细的血痕,冰凉的锋刃接触肌肤,竟使他感觉不到泌血的痛楚,只赶紧恢复最原来的姿势,将下巴微微抬起。

尤道元缓缓地道:“你们追来这里的一共有多少人?”

这一位努力吞咽着唾沫,干着声回答:“十一个……总共十一个……”

尤道元压着嗓门问:“带头的人是谁?”

这人舌头打卷,听着有些含混:“李……李龙卫带头……另有七把头为副……其余的……就是一干兄弟们……”

尤道元生硬地道:“派人回去讨援兵没有?”

这人略一犹豫,颤着声道:“讨援的兄弟,已经回去一阵子了……”

那把尖利的匕首,便在此时送进了这位仁兄的心脏,尤道元运用匕首杀人的手法果然属于一流,这位仁见也和他的伙伴一样,哼都没哼半声,瞬息间即已断气。

虚实探明之余,靳在器不再迟疑,他选择庙后的方向掠落,山深岭叠的地方,有的是容身之处,同恶帮的追兵恐怕只有跺脚的份了。

一面兜着胸前的邱少清急奔,尤道元一面想到那于犹在山神庙外苦守着的同恶帮人马,他忽然兴起大笑一场的冲动,但他当然没有笑,因为现在的心境不适合笑,再说,他也不愿孩子认为他发了疯。

奔跑了好长一段时间,他才把脚步放慢下来,他估量这一阵掠走,虽然是山路绕行,约莫亦跑出三四十里路,以常情推测,应该把同恶帮的那些牛鬼蛇神抛脱了。

东方的天际,已泛起一抹鱼肚似的苍白曙色,山里的黎明,寒意颇重,幸好时令方进初秋,否则,他还能挺,孩子可就受罪啦。

想到孩子,他不由低下头来探视,却发觉孩子居然睡着了,到底才是五岁大的小娃娃,经不得这般的颠波流离之苦,心思也较单纯,累了困了,说睡就能睡,但愿孩子慢慢再长大,不要使太多的痛苦回忆一下子就溢满孩子的心田,孩子童稚年代的欢乐,没有人有权加以剥夺……

伸手轻拍着胸前的皮兜,尤道元很想哼一段催眠的歌谣,但任他怎么寻思,却硬是想不起来歌谣的调子,他摇头苦笑——自己隔着家庭的温馨,真的已经那么陌生又遥远了么?

正在思潮起伏的当口,对面的山径上,突兀有些什么古怪映入尤道元的视线,他连忙定下心神,聚目望去,就在山径左边的一块巨石旁,像鬼魅一样站立着两条影子,由于天色朦胧,光度晦沉,那两条影子仿佛在空气中轻轻飘荡,看上去,越发带着一陰一森森的诡异味道。

尤道元脚步未停,仍旧保持原来的步速前行,他当然不相信山一精一魅客那一套传说,只是,人心之险,尤甚妖魔,行进间,左手握着的大砍刀已贴近到最适宜出鞘的位置。

蒙蒙的晓雾轻虚地浮荡着,晓雾中,两张人脸逐渐清晰,他们也正四目不瞬的注视着越行越近的尤道元,这两张人脸,尤道元却有着似曾相识的感觉。

欢方接近到只有几步的距离时,两人中顶着一张马脸的汉子忽然嘿嘿怪笑,用手指头遥点尤道元,一陰一陽一怪气地出声道:“嗬,大清人早的,我道是谁有这等的好兴兜着孩子游山来了?原来竟是我们翠云阁的二当家,尤当家,你可真早哇!”

尤道元停下脚步,冷冷地道:“阁下是准?”

马脸又是龀牙一笑:“到底是大码头的大人物,贵人难免多忘事,自然记不起我们这些小鼻子小眼的驴角儿;尤当家,小的们这边回话啦,我呢,叫阮大元,我这伙计叫做冯正,如果尤当家还记不起来,我再提个堂口,或许能帮着你增加点印象,同恶帮,大概你总有个耳闻吧?”

尤道元哼了一声,面无表情地道:“三年以前,同恶帮劫走本庄插旗押送的一票红货,后来一经本应出面交涉,同恶帮又把红货送了回来,负责押货的两个人,好像就是你们二位?”

马脸蓦地扯长了,那阮大元咬牙切齿地道:“难为你还记得起来,姓尤的,江湖一把伞,许吃不许贪,我们同恶帮上线开扒,流血卖肉,好不容易才弄到那批财物,你们翠云阁单凭一面破旗、两方印记,就他一娘一强行出头,硬把东西要了回去,不但东西要了回去,还一逼一着我们专趟专送,卑躬屈膝的求情告饶,我兄弟倒了八辈子邪霉,担了那趟差事,半生不曾有过的羞辱,全在你们翠云阁受了!”

冯正也沉沉地接口道:“姓尤的,三年前那一天,翠云阁出面点货的人就是你,我永远不会忘记你那付趾高气扬、蛮横嚣张的德一性一,把我哥俩呼来叱去,连喝带骂,不但不给座、不给水,甚至正眼都不瞧我兄弟一下,我们是人,不是猪狗畜牲,你却几曾将我兄弟当人看待?这一口乌气,我们业已整整憋足三年……”

尤道元七情不动,淡淡地道:“好耐一性一,假如是我,恐怕一天也憋不住,借问二位,这三年中你们却是干什么去了?

翠云阁不曾移动,我也没有潜匿。”

冯正横肉累累的面孔涨成褚赤,他暴睁双眼,气涌如山:“尤道元,你体要得了便宜卖乖,你们翠云阁上下,仗着人多势大,不仅横行四方,胡作非为,更恃强凌弱,鱼肉同道,老子们一时招惹不起,但却熬得住、挺得下,老子们眼看你起高楼,眼看你楼塌了,我们烧光你们的寨子,生宰你们的活人,这就是回报!”

尤道元不温不恼,平平顺顺地道:“难怪二位憋了三年的气,积了三年的怨都不敢稍有表示,今天却突然强悍起来,敢情是知道翠云阁出了事,想乘人之危,不错,你们的时机挑得好,用心却不足取!”

阮大元恶狠狠地插一进来道:“姓尤的,此时此地和你遇上,乃是最好不过,也省去我们日后若干手脚,老天有眼,偏叫我兄弟连夜追赶,偏叫我们抄山道口转堂口,冥冥中,上苍早就替你把后事安排妥了!”

尤道元慢吞吞地道:“希望你们不至会错了老天的意思才好。”

阮大元怒道:“你又在胡扯些什么?”

尤道元笑了笑:“我是怕,老天安排的不是我的后事,而是你们二位的后事。”

不等阮大元说话,冯正已张牙舞爪地怪叫起来:“姓尤的,江山已倒,大势已去,你他一娘一还有什么狂可卖?翠云阁一朝烟消云散,你的好日子也就过去了,老子们今天要打你这条落水沟!”

尤道元的大砍刀略略横向腹侧,双眼上望,态度中充满了轻蔑:“翠云阁遭到了灾难,也遇到二十余年来未曾有过的伤害,但这并不意味着翠云阁就此烟消云散,万劫不复;我活着,就不容你们这些鸡零狗碎毁谤翠云阁!”

冯正大吼:“且看老子们斩草除根!”

吼叫一声里,阮大元已闷不吭声地从斜角闪进,手上一一柄一又尖又利的短刀冷芒倏映,猛力插向尤道元的心口部位。

尤道无微微侧身,皮鞘中的大砍刀猝然凝成一股匹练似的寒光,寒光宛如静止,阮大元的短刀已“当”的一声,滴溜溜抛震而出!

几乎不分先后,冯正贴地窜进,同样的一一柄一短刀暴刺尤道元小腹,而静止于一刹那的光焰突兀下泻,熟悉的钢刀切向声甫入人耳,冯正执刀的右臂已和他身一子分了家!

血彩涌现的须臾,大砍刀蓦翻又回,堪培跃出五尺的阮大元只觉背背上起了一阵火一辣,仿佛一缸子熟油泼上脊梁,痛得他猛起痉一挛,人已一个踉跄仆跌地下。

大砍刀早已回鞘,光景就像是尤道无根本未曾出刀一样,他望着这两个分跌两侧,一齐打滚的同恶帮朋友,神情上若有所思:“我在想,应该如何处置你们这两个三流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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